之前在林凡的车上那仓促一瞥，让他后悔的几欲抓狂。他的消失让父亲老得如此之快，他不敢想象他的爷爷会怎么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不曾亲身体会过，却也猜想得到是何等痛苦。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唐朗达的身边，而是听父亲的话，到工司上班，或者和他大哥好好学习。
可惜了，即便他的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却也回不到过去，人一辈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知道后悔了想要重新来过的时候，那扇机会的大门已经被老天给锁死了。
一出神便错过了很多林凡和他父亲的聊天内容，宁国栋无措地看着林凡，对于他的问题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神游了半天突然听到对面有人问你“是吧？”的时候……
你该怎么回答？
是？
万一“是吧？”前面的内容是“他答应给我当奴隶了”呢？那他还不把自己一辈子都卖了？
宁国栋傻笑着看林凡，直言道：“抱歉，我走神了。”
不想林凡居然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在未来公公面前都敢走神，找揍！”
这一巴掌虽然没怎么用力，但宁国栋还是结结实实被敲蒙了。
未来……公公？
林凡的父亲林江晏淡笑不语，看着宁国栋的眼神也和看他儿子没有多大区别，似乎在他眼里，他儿子话里的内容再普通不过，而且男儿媳妇儿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似的。
宁国栋傻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打招呼，他面带微笑，语气不卑不亢道：“林叔叔您好，别听林凡胡诌，我俩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关系。”
林江晏笑容依旧，但脚下的动作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在听完宁国栋的话之后迈向宅子的脚步稍稍顿了顿，看看林凡再转向宁国栋道：“是吗？那真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能有个倾国倾城的儿媳妇儿呢。”
宁国栋嘴角抽了抽，尴尬地呵呵了两声。
林江晏的话让他有种听冷笑话的感觉，只不过听别人的冷笑话他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而听林江晏的就必须笑，哪怕是基于给林凡面子。
路上林江晏没怎么和林凡说话，反倒是问了宁国栋不少问题。宁国栋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可却在“你父母亲还健在吗？”这个问题上卡住了。
他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还在，那万一林凡他爸提出要见面怎么办？（虽然不太可能但总还是有可能的）可他要是说不在，那不摆明了大逆不道吗？
最后宁国栋决定这种头疼的问题还是交给林凡来解决，于是他就死死地看着林凡。
林江晏也顺着宁国栋的目光一起看，谁知林凡居然说了句：“都瞅我干嘛？我又不是国栋他爸妈。”
宁国栋气得差点没把门牙咬碎。林江晏笑骂道：“混小子，没礼貌，怎么说话呢这是！”
林凡摊手：“就这么说话呗。”
话声落时刚好到了宅子的门口，小黑和战神正巧在那儿晒着太阳，见来人，小黑起身把战神给叼了起来。
林江晏拍拍小黑的头，“小黑你都长这么大了，在这里生活得还好吗？”
小黑汪汪叫了两声，宁国栋听到它在说：老板，我很好。
林凡对林江晏道：“爸，它在我这里怎么可能不好！”
林江晏哼哼两声，“我又没把眼睛镶在你这儿，好不好我又看不到，再说了能听懂它们说话的是你，又不是我。”
小黑抬高前爪支在林江晏的衣服上，宁国栋笑着道：“小黑想告状，它说林凡总故意馋它。”
小黑无耻地点了点头。
林江晏看着林凡眼睛一眯，“小子，你胆儿肥了！”说完跟变脸似的刹那间换了张笑脸问宁国栋：“你也能听懂它们说话？”
林凡白了一眼，“他连猪说的话都听得懂。”
宁国栋本来以为林江晏不知道林凡听得懂动物说话，可再一寻思便了然，做为关系绝佳的父子，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是秘密才对。他点点头对林江晏道：“只要是活物基本都听得懂，不过跨国的就不行。”
说到“跨国”两个字时林江晏的眉毛飞快地挑了一下，林凡看见，便大笑出声道：“我爸也是跨国的，哈哈哈哈哈……活物……”
宁国栋呐呐地解释，“呃……林叔叔，我没别的意思。”
林江晏自然不会怪宁国栋，但宁国栋还是觉得别扭。他挠挠头，刚想说“您和林凡挺长时间没见了，让他陪您好好聊聊吧。”就听林江晏道：“儿子，去做早饭，你爹我还没吃呢，我跟国栋好好聊聊。”
聊……我们有啥可聊的啊？好家伙，您这么一会儿功夫用您儿子身上三四个称呼了，这得思维多繁杂啊！
宁国栋敢囧不敢言，只能眼巴巴地跟着林江晏进客厅，而林凡则乐不癫儿地做早餐去了。
林凡走后，林江晏的表情立时有了变化，之前的笑容就像如今宁国栋对唐朗达的好感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宁国栋都忍不住以为这人其实是个变戏法的了。
不过虽说笑容消失不见，但态度还是和善的，宁国栋只听林江晏径直道：“你还是老实跟我说吧，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我的人查不到你的底，只知道你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铁花垃圾场。我无意为难你，但是我不允许我唯一的儿子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接触，做为父亲，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宁国栋抿唇，在思考他把实情说出来后会被当成火星人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高。
林江晏给宁国栋递了支烟，以示提醒。
宁国栋道谢接过，决定坦白。既然是林凡的父亲，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在坦白之前他也有个问题，“您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做为林凡的父亲门卫却不认识您吗？”据林凡所说，那门卫从凡间养殖场建立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林江晏没有因为宁国栋的答非所问而不悦，他就事论事道：“因为我这次是第一次回国，以往都是小凡去看我。”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林凡没人认识您？”
林江晏沉默一阵才道：“算是吧。”
至于毕宗明这类也就不能当人看了，宁国栋觉得林江晏可能就是这意思。
林江晏又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前我再问个别的，你知道马瑶吗？”
“马瑶？”宁国栋想了想，“知道，她还来过这里，和一个叫江锦伦的，不过让林凡用某种方式给赶走了。”
林江晏边点头边道：“也难怪，身边有你这么个活生生的大美人，一般的估计也很难入我儿子的眼了。”
“这……对不起。”宁国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别人长的美不是自己的错，可他长的美的的确确是自己的错啊，那是他一字一字要求来的。
林江晏摆摆手，“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在你之前林凡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这跟我有嘛关系？宁国栋用眼神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疑问。
林江晏续道：“也就是说，在你之前他根本连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不知道。”
这回宁国栋明白了，感情这位林叔叔是在指责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第31章：定情信物
“对不起。”除了这句，宁国栋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林江晏的意思摆明了是在说因为他他儿子才弯的嘛。
“我说过我无意怪你。”林江晏再次申明道。他认真地看了宁国栋半晌，确定宁国栋没再误解之后才又继续，“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你让我的儿子成了同性恋，那你就应该负责到底。”
我晕，这不还是怪我吗？
宁国栋在心里对林江晏翻个白眼，才慢腾腾道：“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林江晏指指自己手里的烟，“先给我把这点上。”
老一辈人有规矩，新媳妇儿都是要给公婆点烟的，宁国栋虽然没结过婚，可没吃过猪肉他总还是见过猪跑的，这种礼俗他当然懂。他的直觉告诉他，林江晏的要求就是有这种意思，所以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算是彻底把他难住了。
他看了看林江晏，林江晏也不催促，很有耐心地在等着他。
但愿是我的直觉出错了，宁国栋边想边在裤子兜里取出打火机，替林江晏把烟点燃。
打火机是当时宁国栋还是猴身的时候林凡给他的那个，他还记得林凡说过这打火机有着特殊的意义。至于为什么会在他手里，这种让人想撞豆腐的问题宁国栋的脑子自动选择给它踢出去。
林江晏定睛看着打火机沉默了良久，宁国栋没敢打扰他，他知道眼前这人正透过打火机看着另一个人，或者可以说是在透过打火机回忆某些场景吧。
宁国栋把打火机往前递了一些，因为林江晏的眼神就像粘在了上面一样，始终不肯离去，宁国栋觉得他有可能是在无声地表示他想要回这东西。
然而林江晏却道：“是小凡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说过他哪天要是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就把这东西送给对方，既然他选择了你，那这东西就是你的。”
宁国栋顿觉手上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他宝贝似的稀罕了这么久的玩意儿居然是定情信物？早知道就别那么嘴欠非要抽那支烟了，这回好了，想送还送不出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林凡不应该对他有情才是，因为那时候他还是只猴子。林凡脑子挺正常的，不可能对只猴子发情，也就是说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猴子尿惹了祸！
林江晏捻灭了只抽不到三口的烟，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宁国栋很想告诉他他现在哪儿都不舒服，可话出口时却变成了——“没有，我挺好的，多谢林叔叔关心。”
挺好个鬼啊！
宁国栋暗暗自抽十个大嘴巴，哆嗦着把打火机收进了裤兜里。他发誓，以后这东西他再也不带在身上了，那会让他想起“定情信物”这四个可恶的字眼！
林江晏道：“既然没有不舒服，那就讲讲你的来历吧，我对这个最好奇。”连他都查不清的事情这世上屈指可数，如果不是因为这关系到他亲生儿子的切身利益，想必他早已经失去耐心了。
宁国栋点头道好，把自己从最早先出车祸那段开始一一讲述给林江晏听，本来想瞒着自己变成猴子那个部分的，可是细想想觉得没必要，都把重生这种重磅消息爆出来了，也就不差变猴子那一段了。
林江晏听得有意思，偶尔会笑笑，但很少插话，因为他听得出来，虽然宁国栋把一些可能他自己不愿意细说的部分给简单带了过去，但绝无隐瞒。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人物都与他所知的完全吻合，猴子那段他不曾知道的也是环环相扣，说得一点漏洞都没有。
“所以说，你其实应该算是宁冠华的小孙子？”
宁国栋笑得有些苦涩，“您看我现在这样还能算吗？”
林江晏肯定地道：“当然，而且我建议你去找宁家的人，之前是猴子你没办法和他们沟通，但现在不同，你完全可以用你自己的记忆来证明你还是宁国栋。”
林凡做完早饭进来找人刚好听到最后一句，便问林江晏，“爸，什么证明他还是宁国栋？”
林凡挨着宁国栋坐了下来，宁国栋面带无懈可击的笑容狠狠踩上他的脚，用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着他的不满，相信他想说什么林凡知道。
林凡疼得眉行都打结了，但仍是努力弯着嘴角解释原因，“两个人挨着坐才好取暖。”
宁国栋下意识地看看林江晏的坐位，发现那是个单人沙发，再瞅瞅窗外的天，晴空万里，天蓝得都剌眼，眼下还是早晚凉，白天暖和的时候呢，取他妹的暖啊！
在你爹面前给你留点面子！宁国栋恨恨地想。
饭桌上，林江晏把他的看法跟林凡重复了一遍，林凡听完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连带着人也变得沉默了。
或许他爸说得对，让国栋自己选择才是正确的，虽然国栋自己认为现在不适合回宁家，可对宁家的人来说却不然，如果国栋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问题，那无疑是越早出现在他们面前越好。
可他不希望国栋这么早就回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一直以来宁国栋并不太敢面对家人，但林江晏的话却让他如梦初醒，不过对着林凡无言的挽留，他没办法强硬地告诉他马上就要走。最后只道：“我再想想吧，谢谢林叔叔提醒。”
林江晏摇摇筷子，“这只是建议，到底要怎么做还是在你，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没人会赶你。”
宁国栋埋头于饭碗，默默地在心里道：您不用一再申明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在这儿影响到您儿子了！
说是不怪不赶，谁信？！
菜一筷子也没夹，宁国栋干吃完一碗米饭，放下碗筷用衣袖子抹了一把嘴道：“林凡，走的时候我能把那一百七十五头猪带走吗？”
林凡：“……”
宁国栋以为林江晏难得来一趟肯定会在林凡这里住些日子，可他过了中午便走了。林凡说他爸这次来是要解决林、毕两家的恩怨，这一阵会很忙。
“你不用帮他吗？”这是宁国栋唯一的疑问。
林凡笑笑，驴唇不对马嘴道：“一会儿帮我一起清理鸡舍吧。”
“鸡舍？”宁国栋的眼神一亮，突然笑得跟黄鼠狼似的，不过他还是不忘问了句：“原来的工作人员哪去了？”
“辞职了。”林凡边说边往小仓库走。动物们的圈舍清理工具和一些修补工具，以及饲料都放在那里。
宁国栋跟在他身后，脑补了各种折磨大花的方法。大花就是那次说他毛色单一，应该叫粑粑猴的那只花公鸡，它没被宁国栋宰了，如今还活得挺好。
选清洁工具的时候林凡拿了一把扫帚和一个竹编的篮子，而宁国栋就选了一把怎么也不可能用在清洁上的工具——螺丝刀。
“你拿它做什么？”林凡提上东西站在原地问。
宁国栋把螺丝刀揣好，又跟林凡一样也选了一把扫帚和一个篮子，之后才道：“哼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北面住着不少馋嘴的大狗，所以鸡舍离宅子和仓库都比较远，两人走到地方正经用了些时候。
宁国栋变成人之后还没来过鸡舍，他每天都忙着洗脏衣服还有收拾屋子了。
白住在林凡家让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知道林凡和他小姑夫是过命的交情，但一码是一码，他重生之后不喜欢欠任何人的，因为不希望哪天再离开时才去后悔。
到了鸡舍门口，林凡打量了一下宁国栋的穿着，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往自己身上瞅瞅，再看看宁国栋，终于想到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宁国栋穿得要比他少很多。
“你不冷吗？”
宁国栋闻言怪异地看看林凡，“我还热呢我，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穿这么多？”
林凡理了理自己的外衣，觉得相比起自己冷的感觉，他穿的其实一点也不多。
宁国栋狐疑地看了一会儿才走进鸡舍去找大花。
大花早就从传言里得知果冻舍身救主光荣牺牲，不知道开心了多长时间，寻思着总算可以摆脱被宰去加工成炒鸡心，还有烤鸡脑袋和卤鸡腿的命运了，这会儿午觉睡醒正懒洋洋地伸懒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