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的通讯设备安静的躺在地上，丁昊早已经不在原地。
“丁昊，研究室的位置我已经标记，10分钟后这里将遭到导弹摧毁，你立刻撤出来！”石原在耳机的另一头嘶喊。
chapter.60
丁昊走到了夏凡面前，此时研究室里已经一片狼藉，夏凡早已经把研究室旁边的门全部打开一间间查看过了，没有遗漏任何一间房间的毁灭。
他从一间研究室里找到了大量的甲醇，他有些惊喜的看着这些东西，像是终于想到了要怎么解决这个研究室。
“夏凡。”
丁昊低声呼唤着他，可惜夏凡专注着将甲醇洒满整个实验室，根本没有理他。
“三喜！”
夏凡顿了顿，他转过头，有些困惑的看着丁昊，像是对这个名字有记忆。
这里还有一个活人，要杀了他吗？
这个人见到他并没有表现出惊恐或者错愕，像是已经认识他很久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夏凡有些犹豫。
他的记忆变得不太灵光，只凭借着本能去做事情，比如说，他讨厌李想，讨厌那些奇怪的丧尸，讨厌这里的研究员，于是就要杀掉他们。
他已经拥有了可以结束他们生命的力量。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不该存在？他不知道，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知道自己以前有理由就可以了。
“三喜，我们离开这里。”
丁昊抓着他的手腕，想要将他带离这间实验室。
夏凡也没有反抗，因为他刚好要出去。不仅仅是这里需要甲醇。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明拽住了他的裤腿。
夏凡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小明。
小明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的悲伤。
“哥，你要我死吗？”
夏凡讶异的挑了挑眉：“我们认识？”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小明的轮廓，最后翻开他的耳轮看到了那个清晰异常的R3。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指甲，猛的划破了小明的皮肤。
鲜血霍霍的流出来，他低头轻轻舔了一口，像是在辨认。
最后，夏凡遗憾的说：“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啊，和我一样。”
小明不去管手上的血迹，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的说：“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夏凡歪头看着他：“你已经离我足够近，你要和我一起毁灭这里，毁灭世界吗？”
小明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只要是你的愿望。”
夏凡再转头看丁昊：“你是真正的人类，那么，你呢？”
丁昊突然想起，曾经自己说过，如果夏凡的愿望是毁灭这个世界，那么自己会陪他一起。
可是现在，当这个选项真正放在他的面前时，他突然犹豫了。
因为现在的夏凡根本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夏凡。
这是你心底深处最后的愿望吗？
丁昊摇头
“三喜，我不能答应你。”
他的三喜，即使绝望过，也不曾真的恨过这个世界。
夏凡失望的耸肩，不过他也不是十分在意。
他站起身，用余光撇到研究室顶上的监视影像。所有的人好像都已经撤出了这里，除了……
一个看上去好像迷了路的小菜鸟。
他身边躺着的是——李想？夏凡眉头紧蹙，走近监视影像仔细辨认。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李想好像没有呼吸了？
夏凡有些失落。这么容易就死了啊。
“R3。”他盯着监视影像叫着小明。
小明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在叫他。不过半晌之后，他终于有些萎靡的承认了“他哥现在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事实。
“哥……”
“去这里，看看李想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明点头，接着问道：“那他旁边这个人呢？”
夏凡看了一眼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小菜鸟，不屑的笑了一声：“杀了。”
虽然小明有些错愕，但他还是答应了。
丁昊伸开手臂阻挡了小明的去路：“你不能杀他。”
小明为难的看着丁昊，又看了看夏凡，不知道怎么办好，事实上，他并不想去杀这样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夏凡皱眉看着丁昊，有些不明白他明明已经给了这个人活命的机会，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阻止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夏凡如是说。
丁昊讶异的盯着夏凡，像是不敢相信这是夏凡说出的话。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要阻止我？”夏凡看着丁昊像是埋藏了很深的悲伤的眼睛笑问。
丁昊点头：“三喜，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夏凡大声的笑了出来：“离开？”
他撸高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
暗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纠结，他手臂的颜色变得暗沉苍白，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样子。
“到现在为止，我还可以隐约的记得，你，对我很重要，可是为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所以你现在还有机会走。等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你也走不了啦。”夏凡揉着脑袋说，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丁昊走近他，原本想要抱住他，可是刚刚碰到夏凡手臂的皮肤，就被他一掌挥开。
“别碰我！”夏凡瞠目看着他，原本血红色的瞳孔已经开始逐渐发暗。
丁昊被他一下抽飞出去，撞上桌角。
他的脊背被撞的生疼，他吃痛的抽了抽嘴角。
“丁昊，你他妈快点给我滚出来，还有五分钟！”手边的耳机中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声，他听出来了，是邵斌。
夏凡绕过他，走了出去。
丁昊拎起耳机塞进自己耳朵，呲牙爬起来将C5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部移至自己身上，一边安装一边问：“怎么了？什么还有五分钟。”
耳机里是一顿嘈杂，然后就听到石原的声音。
“丁昊，你还有四分半钟可以撤出来，我已经呼叫了导弹。”
丁昊手下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
“根据深入的士兵反馈判断，R1已经彻底失控。因为R1的特殊性，为了避免R1失控后所造成的不可逆的恶劣影响，上级已经批准了对李想的实验室以及R1的彻底毁灭。”石原十分镇定的像他解释。
“你混蛋！”丁昊已经跑了起来。
“在倒计时开始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是你一直没有回应。”石原依旧非常冷静：“你还有四分钟，我知道你可以出来，不要妄想带着R1一起出来，一个李想已经给我们带来这么多年的麻烦，现在，即使放弃R1，军部也不能承受R1带来的不可知的意外。三分五十秒。”
“你不是说你可以控制R1吗？你是这么告诉我的吧！”丁昊脚下没停，他必须要带走夏凡。
“那是在他还没有失控的时候，现在，我也不知道新的‘弥赛亚’对他会不会再起作用，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血色莉莉丝’是什么，我不能确定两种药剂同时作用在他体内会是什么效果。三分四十秒。”
“丁昊，你快点上来！我们在这里等你，求你了，别再管什么R1还是夏凡了！”
邵斌抓狂的喊声再次响起来，喊完以后又听到了激烈的碰撞声。
“石原你他妈的真不打算认兄弟了？你存心就是想弄死丁昊啊？啊？！”
丁昊已经看到夏凡了，他大概是不放心小明，还是按照发现李想的那条路走去了。
丁昊整个人扑上去，夏凡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异动，迅速的回转身体，狠狠的将他摁在墙上。他的眼中是赤裸裸的杀意。
“你找死吗？”
丁昊颈部被他扣住，夏凡慢慢收紧力量。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个人也不会受他的能力影响。
如果说，李想不受他影响是因为接受过自己的基因移植，那么这个人，明明是个正常的人类，为什么也不受影响呢？
好在夏凡的力量也在注射过‘血色莉莉丝’之后开始接近那些傀儡丧尸的标准，所以他现在能如此轻易的制服丁昊。
丁昊双手握住他的手，艰难的张嘴说话，可惜发不出声音。
“五十秒。”石原的声音依旧稳健的从耳机中传出来。
“跟……我……离开？”
夏凡看着他的唇形复述着，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带走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对这个人的耐心好像也在慢慢的消失。
“我真的会杀了你。”
夏凡平静的说着，他的力量持续收紧。
丁昊费力的从靴子中抽出匕首。
“三十秒。丁昊，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石原叹了口气。
夏凡看到了匕首，他完全有能力折断丁昊的手臂或者抢过这只匕首扔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居然只能看着丁昊渐渐举起匕首的手，根本无法动作。像是……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他这么做。
“如果我失控，请你杀了我。只有你能杀的了我。”
“我不会让你失控的。”
一个细碎的片段从他脑海中突兀的闪过。
夏凡突然像是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痛苦击中。他只能怔楞在原地，看着匕首一点点，慢慢靠近他的太阳穴。
十秒。
chapter.61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想确实成功了。
丁昊清楚的认识到，他面前这个人，正在丧尸化。从接触到皮肤的温度可以知道，夏凡的体温在慢慢变冷，这就是说，他的心跳，呼吸和脉搏，都在逐渐放缓，直到彻底停止。
即使他多不想承认，现在，丁昊也必须动手。
他死死盯着夏凡，眼睛里盛满了恶狠狠的痛苦，而这些情绪，夏凡就要感受不到了。
夏凡看着这个企图用匕首刺穿他大脑的人类，心里汹涌而来的异样情绪渐渐退潮，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木然而冷漠。
一个自寻死路的人类。
即使这个人不会对他的能力屈服，那么单凭力量，夏凡也相信自己绝对能在瞬间致他于死地。
所以，在刀尖离他越发近的时候，他收紧了手掌的力道。
九秒。
丁昊的脸色渐渐涨成猪肝色，因为供氧障碍，他的四肢开始感觉到麻痹。他的手掌几乎没法稳稳的握住匕首，刀尖在空气中颤抖。
他想了一百种结局，唯一没想过的就是，他们两个居然真的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
他的三喜，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因为他已经不认识自己。比起死在他的手中，丁昊觉得对面这个人现在冷漠而轻蔑的眼神已经将他凌迟。
我必须要杀掉他，这是夏凡清醒的嘱托。丁昊难受的想。
他勉力握紧匕首，将刀尖抵上了夏凡最脆弱的太阳穴上的皮肤。
八秒。
勉强挂在耳上的耳机里，大概又传来邵斌的咆哮，可是丁昊现在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他像是能听到自己的血管在这种压迫中爆裂而产生的巨大的嘈杂声。
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使得视线变得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粉色的红纱，他觉得自己已经再也看不清对面这个人的样子，即使他努力的想要多看一眼。
明明对他来说很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像是手腕被吊着千钧重担。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一次喊出夏凡的名字。
七秒。
夏凡发现自己除了掐死这个人，居然真的没办法阻止对方刀尖的落下，这让他非常困惑。
更加奇怪的是，明明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可是对方的刀却始终非常迟疑。他不确定是这个人原本就不想杀他，还是因为现在受制与自己，没有办法有力的，果断的刺穿自己的脑子。
他隐隐约约觉得如果自己的生命结束，那么就该终结在这个人的手里，可是现在这种不甘心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原来，不管人类还是什么，活着，都是他们的本能。
对不起啊，我还想要活下去，活下去让这个不正常的世界死在我手里，所以，只好你去死了。
夏凡从口袋中摸出手枪，顶上丁昊的右边的肩胛骨，就是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
嘭——
六秒。
丁昊的表情瞬间更加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他的右手瞬间脱力。
叮——
匕首跌落在地上，刃口接触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凡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枪没有直接瞄准这个人的心脏，不过没关系，这个人已经不再有反抗的能力。
他将手腕往下移，这次清晰的对准了丁昊的心脏位置。
丁昊睁开眼，原本该朦胧的视线突然清晰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他自嘲的想着，然后松开自始至终扳着夏凡扼住自己颈部的手的手掌，触上了夏凡的脸。
别哭，我最爱的人，不要哭。
五秒。
夏凡有些怔楞，因为丁昊的手。贴上自己脸部皮肤之后才感觉到的冰凉和湿濡，让他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水迹。
不是血迹，因为他没有闻到血腥味。是眼泪吗？自己为什么会哭？
扣下扳机，最简单的事情，可是他发现就像没办法阻止之前这个人朝他落下的刀尖一样，他无法扣动扳机。
这真是太荒谬了。
他再一次认真的端详这个已经在自己鼓掌之间的弱小人类。
这个人，匕首掉了也不懊恼，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洒脱。他的眼睑慢慢疲惫的垂下，神态也十分平静。
只要扣下扳机，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他就可以毁掉这里，然后出去，然后，找到所有的Remould Humans，利用他们，毁掉一切。
那个R3，会是他的第一个战士。
四秒。
他的手指再一次稳固的按下扳机。
“不要！”
一颗子弹横空而出，夏凡恼怒的转过头去，是那个在监视影像中出现的小菜鸟。
想要用子弹击中他吗？真是可笑。
射出一刻子弹之后，小菜鸟就朝他冲了过来，不过，有人比他更快，是小明。
小明一把扑到夏凡，还没等夏凡反应过来，他一掌劈向夏凡的颈部。
夏凡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三秒。
丁昊已经软倒下去，几个人根本来不及沟通，小菜鸟一脚踹开他旁边的一扇门，拖着丁昊就冲了进去，小明也抱着夏凡滚了进去。
两秒。
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并不一样，准确的说，这并不像是一个房间，更像是一个通道。正对这房门的，是另外一扇门。
唯一清醒的两个人不是件计较门后是什么，因为小菜鸟的耳机里，传来长官清晰的报数。
一
嘭——一声，小明撞开门，两个人拖着两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再次狼狈的滚进门里。
小菜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人。
莫名其妙的打死了重要嫌疑犯，然后遇到一个一上来就要他命的更加莫名其妙的少年。
要不是耳机里传来长官的导弹倒计时报数，他可能还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厮打好一会儿。
他一边和对方厮打，一边焦急的解释现在的状况，直到还剩一分钟的时候，这个蛮力少年才听懂了他的话。
不过，这个奇怪的孩子居然不跟他一起撤退，而是坚持要去找他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哥哥。
小菜鸟很怕死，但是有时候，尤其是在这种决定生死的时刻，他总会脑筋秀逗做一些看上去豪气万千却毫无道理的事情。
比如说这种时刻，他不想看着这孩子葬身在这里，只好陪着他一起找。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绝望，到后来他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因为一时的热血，他好像要和这个倒霉孩子一起丧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