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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世 下——by安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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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闭嘴,”张浩谦声音不大,冰冷如剑锋的语气却足以令所有人噤若寒蝉,“你说,是楚姑娘约你至风闲亭,可有证据?”

“是陶樱告诉我的。”安赫唯抬头迎着张浩谦凛冽的眼神。寒由悲生,悲从心起。

“宣陶樱。”

“陶樱给皇上请安。”陶樱被带至大殿,屈膝请安。鹅蛋脸稚气未脱,楚楚可怜。

“陶樱,你可曾替楚习影传话给安赫唯?”张浩谦看着在众多男子之中显得娇俏玲珑的陶樱,淡淡地问道。

“陶樱不记得曾替楚习影姑娘传话。只是,安赫唯曾让陶樱传话给楚姑娘,约她去风闲亭。”陶樱颔首答道。

“恩,确有此事,”竹轩强忍住内心的悲痛,“之后我就让习影去了。”

“证据确凿。安赫唯杀害皇后娘娘贴身侍女,居心叵测,应作刺客处置。”向胤辰按捺不住,跳出来说道。

“安赫唯,你可有话要讲?”张浩谦定定地看向安赫唯。

“事已至此,浩谦……”安赫唯如剪水般切切的眼神,双瞳流情地看着张浩谦,说,“若你已认定赫唯便是凶手,赫唯无话可说。”

“杀人自当偿命……”张浩谦胸有成竹地开口,这时一抹妖娆的红色跃至眼前,兰漠不知何时来到大殿之上,跪倒在张浩谦跟前,用红色发带随意扎起的长发倾泻而下,在胸前微微晃动,“赫唯怎么可能杀人……其他人想除掉赫唯,早就视他为亡国祸水,此刻正巴不得立马把他拉出去就地正法。你怎么能如此盲目地听信他人谗言,而将赫唯至于窀穸之中?”

“这是哪里来的鲁莽之人?竟在大殿之上咆哮。”大臣们有些恼羞成怒,纷纷呵斥。兰漠跪在殿堂之下,因情绪激动而有些瑟瑟发抖。纱衫贴着单薄的身体微微觳觫,秀靥玉颜因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兰漠的美是不同于安赫唯那般的清洁淡泊的,一身红色的纱衫本就带着浓桃艳李的诱惑。这时兰漠兀自起身,竟无人再开口怒言相向。

兰漠亦顾不得许多,站起身走到安赫唯跟前,扶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为何不解释?你为何要中了那些人的计,顺了他们的意?安赫唯……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间?”

安赫唯浅浅一笑,粉腮红润,秀眸惺忪。转过头对兰漠低声说:“我自知时日不多,才不想去争辩。就这样离开也好,他念我最终成了刺客之流,对我也就少一点念想。日子好过些……”

“今日夜色已深,你们先退下,至于安赫唯和兰漠二人,暂时交由李墨纤看管。”语毕张浩谦不曾看一眼安赫唯,便离开了大殿。

檀香木窗户上雕着翊领花,栩栩如生。安赫唯和兰漠被关进去的时候天色已近晨曦,借着微末的光依稀能看见庭院内的植物,瓦灰色方砖踩上去有些“沙沙”作响,在静谧中听起来让人不自觉地紧张。随着门锁发出利落的响声,安赫唯和兰漠便与外界隔绝开来。

残香萦梁启微晓。本就稀薄的光亮经过窗纸的过滤变得更加微乎其微,安赫唯摸索着坐在凳子上,手扶在边沿,不自觉地顺着凳子的阳浮雕花纹路摸索着。昏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只依稀感觉到隐隐的一声叹息。像颗石子投进心底,搅碎了湖心的月亮。兰漠静静立在窗边,青丝散在身后,忧心地开口:“赫唯,你怎么叹气了?”

“漠,我想弹琴。”安赫唯说着站起身,借着晨曦昏暗的光线将屋中那把琴放在桌上。

“他又听不见。”兰漠低头浅笑,却笑不过眉间的忧思愁绪。

“听不听得见,那是他的事,”安赫唯走到琴前坐下,抚琴试音,指过留香,“我只是想弹琴。”

“赫唯,若你想着他能听见,是不是心里会好受些。”兰漠走到安赫唯身旁,潺潺琴声自指尖悄然倾泻,淌过冰弦起伏。琴因情而活色生香,情因琴而苍凉凄然。

“我……”安赫唯刚开口,门突然开了。两人齐齐望向门口,“谁?”

“我家主子有话对兰公子讲。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冷若剑锋的声音,似乎落在地上就是一地冰霜,“还有安公子。”

“你是谁?”兰漠站起身护在安赫唯跟前,不祥的感觉霎时撑起一片阴霾。

“去了就知道了。”来人粗暴地将二人推出了房门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颠簸得厉害,像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大概一柱香的工夫过去,当他们摘下眼罩,眼前的人却是今天大殿之上要将二人碎尸万段的陶堇甄之子陶岑。

“请问陶少爷,找兰漠有何事?”兰漠挑了挑眉,不屑地看着陶岑。

“这里是在下在城郊的寒舍一处,” 陶岑玩味地一笑,看向兰漠的眼神毫不掩饰,“有些话想对兰公子讲。”

安赫唯心知陶岑心猿意马,直截了当地说到:“三更半夜,怕是会招惹是非,还是请让我们离开吧。”

“既然来了,岂能就这么走?这不是显得我陶某待客无道。只是要委屈安公子了。”陶岑话音一落,安赫唯便被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人带走。

陶岑走向慌乱的兰漠,笑着说:“你叫兰漠?好一个水火相容的名字。听听就知道是个妖精。”

“请大人自重。兰漠如今虽是被关押的罪人,可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想你我都担待不起。”兰漠说着向门口退去,瞳孔中心慌意乱的幽息,羸弱的模样更激起陶岑不安分的思欲。

“能有什么闪失呢?”陶岑是习武之人,身着华袍亦无法阻挡敏捷的身法,轻轻跃至兰漠跟前,搂紧他的腰,含住耳根,悄声说,“难道你能在大殿之上告诉诸大臣,告诉当朝天子我把你给上了吗?”

“你……”兰漠听闻如此直接又下作的话,脸羞得通红,“你快放我们走。若不然,皇上知道了你断不会有好下场。”

“我既然能把你们请来,自然有办法瞒天过海。”陶岑挑开兰漠的外套,迫不及待地吻上柔软的唇。压制住兰漠的抵抗,紧紧搂住他,撬开贝齿,向里探去。兰漠伸手极力地想推开陶岑,双手却被牢牢钳制在陶岑的胸前。

兰漠于错乱之中蓦地睁开眼,似醍醐灌顶,突然推开陶岑。微微喘气,惊魂未定之际又被他捉住了双肩,这一吻更用情。陶岑突然将手伸向兰漠的下身,有几分得意地说:“原来这么快就想要了……果真是个淫荡的小妖精。”兰漠的脸霎时红了,陶岑解开兰漠的亵服,露出白皙削瘦的锁骨。

“不要再继续了……求你……不要再继续……”兰漠偏过头,陶岑却将他按在怀里,轻轻啃咬着,从锁骨到肩膀,冰肌莹彻,活色生香。

“你是怕他知道吗?”陶岑不怀好意地看一眼窗外,“他说不定,就在看着我们呢。”

“你胡说什么……恩……”话音的尾声突然变得妩媚,陶岑已将兰漠拥至床边,褪去最后一层遮挡,已经因着不可抑制的思欲而有些泛着潮红的身体更加妍姿妖艳。

初音破晓,莺啼满地落红。江练暮深,风至半江愁痕。

凤鸣朝阳,金满危楼。屋内尚且余香绕梁,纱幔微动,帐内的人儿酣睡正浓。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转身时不慎滑落了锦被,肩微露,香满帐。大概是觉察到身旁的动静,皱了皱眉头睁开惺忪秀眸,看清眼前的人,蓦地想起昨夜那番云雨,羞耻心翻涌起伏,懊恼地扯过那人手里的被角,翻身面壁。

“还不起床?”

充耳不闻。

“还是你尚且在回味,不舍得起床?”

字字清晰,句句入耳,声声恼人。

“那不妨,我来陪你?”

翻身坐起,伸手抓过衣物胡乱往身上套去。下了床,梳妆镜前坐定,将头发随意束起,兰漠终于开口道:“我要见赫唯。”

高楼独倚,凭栏不语,深秋谢了万紫千红,青苔碧绿草凄凄。兰漠快步向前,扶住安赫唯的肩将他转过身来。

“赫唯。”

“漠,你还好吧?”安赫唯见了兰漠,心中明了昨夜发生在兰漠身上的事情,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问起。

“有什么好不好。你分明知道的……”

“漠,对不起。”

“你我之间若用得着道歉,也不会走到今天了。”兰漠拉起安赫唯的手,素白纷红,濯日清辉。

“我们现在在何处?”安赫唯望着庭院中秋末颓败的枯叶,万物俱籁。

“大概是在那个人的某处府邸。”不得不提到陶岑,兰漠躲开安赫唯的眼光,随意拨了下头发。

“他想留下你?”安赫唯收回眺望的眼光,看着兰漠。

“呵,怎么可能……你难道还认为他能动了情意?不过是本能而已。”

“那是要怎样?就这样放我们回去,不怕浩谦……”安赫唯突然收了口,“不然,杀了我们灭口?”

“哈哈哈,我们赫唯还是这么单纯。这么些年跟着张浩谦都白跟了……”兰漠不能自已地大笑几声,拍拍安赫唯有些窘迫的脸,“你想,我们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张浩谦会罢休?李墨纤能脱得了干系?”

“李墨纤?此事和他有关联?”

“这我可不知道。可人是交给他的,如今在他的手上不见了,他不能坐视不管吧?”

“那……”安赫唯话音未落,却听见阁楼下传来丫鬟软玉盈盈的说话声,“少爷,您怎么站这儿?奴婢给您搬张椅子过来。”

“不用了。”语毕便是匆匆的脚步声。

“谁?”安赫唯急忙探出身子朝楼下看去,却只看见丫鬟一脸茫然站在原地,眼神去往的方向却没有半个人影。

“行了,还能是谁?”兰漠拉回安赫唯。

“我要是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像我这样?”兰漠不明所以地看着安赫唯。

“呵呵,没什么。那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安赫唯向里屋走去,一桁珠帘卷。

“我饿了。”兰漠紧随其后。

“啊?”

“我肚子饿了。赫唯,我们还没吃早饭。”

“你……”安赫唯一时无言,对于兰漠偶尔为之的天马行空,总有些无可奈何。

兰漠已经向阁楼下走去,安赫唯也只好跟了上去。一日之始,宜清宜淡,清若朝露,淡若朝霞。两人吃过早饭,兰漠拉着心不在焉的安赫唯在庭院里游逛。槐荫转午,兰漠随手接住一片旋舞而下的秋叶,将它插在安赫唯的头上,说:“自古美人皆爱以花饰鬓,而今用这秋叶插在我们赫唯头上,却是别样风情。”

安赫唯白他一记,说到:“怎么不给你带?我倒觉得你更适合。”

“小的怎敢和赫唯公子比。何人不知晓赫唯公子美色绝尘。”兰漠赶紧低头,拱手作揖。

“你还真是有闲情。”安赫唯不再和他斗嘴,踏着满地落黄向前走去。

“再这么愁眉苦脸的,小心长了一脸皱纹,张浩谦就不要你了。”兰漠笑着几步追上安赫唯。

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曾在两人之间发生过。只是那时还是两个心无杂念的孩童,戏着潺潺溪水,闲看时光如水西去。而今半世浮生已过,心事纷繁如风起时漫天的黄叶翻飞。待风停且看,已是桑榆暮景。

第四十五章

“二位的闲情逸致,” 陶岑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陶某要打断一下了。”

“讲。”兰漠将安赫唯护在身后。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陶岑轻裘缓辔,徐徐道来,“实不相瞒,陶樱正是在下的小妹。安公子究竟有没有杀害楚习影,我最清楚不过。”

“于是你想怎样。”兰漠眉头微蹙,欲语未可。

“若你留下,安公子可无恙。不然,官场沉浮,只字片语事关重大……”

“人或加讪,心无疵兮。”安赫唯推开兰漠,迎风而立,发梢微动,方才兰漠放上的那片树叶贴着衣裳滑落。

“兰公子也这样想?”陶岑不理会安赫唯,转而看向兰漠。

兰漠抿嘴不语,侧身而立。清眸微殇,将袖口紧紧攥在手心。晌午时分鲜有风过,岸边枯柳垂影自怜,河清海晏会有时,心之所向在天边。

“兰公子不言语,就让陶某不好办了。可否明示?”陶岑意味深长地玩弄着手里的折扇,白玉扇坠温润如月,如美人临去秋波那一转。

“想必你没有那个本事不放我们,陶大人。”安赫唯抬眼看看陶岑,胜券在握的模样令人反感之至。

“那,李墨纤李丞相总够资格吧?”陶岑对于安赫唯的蔑视并不气恼,反而有些得意。

“李丞相?”安赫唯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没有李丞相出手相助,陶岑恐怕也难和兰公子有鱼水之欢。”

“你……”兰漠顿时羞愤难当,抬脚便要走。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能走到哪里去?”陶岑看着兰漠刚转身的背影,志在必得地开口。

兰漠收住脚步,回过身。看着陶岑,仍是只字不语。安赫唯急急地说道:“若张浩谦认定安赫唯便是凶手,赐我一死,那便是我的命数。命生得贱,任谁也无法拯救和改变。安赫唯愿生死由他,也不愿苟且偷生。你最好收起你的如意算盘。”

“那好,既然如此,陶某也不再强人所难。”陶岑说罢便转身离去,手持折扇背在身后,琉璃扇坠拍打在锦服上,和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漠,我们一起回宫去。”安赫唯伸手为兰漠理着散乱在肩上的头发,浅笑软语。

“赫唯……”兰漠低着头,“我们能一起死么?”

“那些人只是要我死,与你无关。”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死去?”

“我已经无可遗憾了。可你不是还有要找的人么?”

“我……这种时候就不要提他了。赫唯,你真舍得离开张浩谦?”

“不舍得又怎样。”

“赫唯……”

“若我没记错,往常都是你告诉我这些道理吧?”安赫唯觉察了兰漠的异常,抬起兰漠的脸,“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兰漠宛然一笑,寒冬的枝头抖落厚重的积雪,如释重负。

苍穹如墨,月明星稀。夜风如空萧独奏,在微凉的空气中晕染出一片萧瑟。安赫唯被看护着坐上马车,然而随着驾车人一声鞭响,也未见兰漠出现。

“等一下!”他急忙拉开车帘,“为何只有我一个人?”

“安公子,小人只是奉命护送您至皇宫,其它一概不知。”驾车人头也不回,快马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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