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将那些货柜分门别类摆放好,生活必需品都挑出来,其中的粮食等东西又另外放一边,逐件点清,100斤装的大米156袋,50斤装的263袋,20斤装和10斤装的若干,还有一箱箱的面条,方便面,真空包装的各种干蘑菇,木耳,紫菜什么的,前些日子吃的多是冷冻饺子,汤圆什么的,那台柴油发电机也拿进来了,一些一时吃不完必需冷冻的食品都集中在一个冷冻柜里,要尽早吃完,他想着是不是把一些肉类制成肉干,那样存放的时间会长一些,冷冻柜总是要电维持低温,太浪费了。
他有些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找台太阳能发电机,否则也不用为电发愁了。
现有的食品足够他们吃上几年,只是他向妈妈保证的家,能建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赵诺成告诉他的那个地方在西北,蓝宝曾查了下,是在J省那边,和平时代都要转好几趟车才能够到达,现在丧尸遍地……即使有车子,油也不够,万一半途车坏了,蓝贝是学机械的,但她细皮嫩肉的,连车都很少开,小毛病大家合力出主意可能解决,如果需要更换零件,修车需要的工具零件上哪找去?
商城里也卖自行车什么的,连小孩骑的小车子也有,只是数量不多,大自行车还剩九辆,这个也能代步,总比走路好。
骑着自行车远行,新奇刺激,可是要带着个小包子,周围又随时可能冒出嗬嗬叫唤的恶心丧尸,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说来说去还得做很多准备。
赵诺成分析,目前有三个地方可以选择,去青藏高原,西北,或者东北。
青藏高原地势高,地广人少,丧尸的数目不会太多;东北气温低,每年有长达半年的寒冷时期,气温低丧尸的行动会变得缓慢,再冷一些甚至会被冻僵。西北那里有国家秘密基地,只是基地恐怕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进入的,顶多是在基地外围,危险来临就是挡丧尸的炮灰,即使基地允许普通人进入,待遇也不会很好,受制是必然的,怕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这不是蓝宝希望看到的。
蓝宝揉了把脸,幻境内空气有些干燥,到泉眼旁鞠了一捧水,泉水还是清凉的,就像大山深处没有丝毫污染的水,甘甜凛冽,装瓶子里就能充当天然矿泉水。
喝了水,嗓子舒服了很多,又看见那个“石蛋”,“孵我”两个字还在,蓝宝又是奇怪又是好笑,走到石蛋旁用手拍拍,石蛋有两米四五那么高,他脑子里浮现母鸡孵小鸡的情形,把鸡蛋换成石蛋,那这个母鸡得多大的身形?想想就令人失笑,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恶趣味。
字是墨蓝色,伸手指轻轻摩挲下,指肚上残留着淡淡的灰,明显是岩石的颜色,从旁侧看,那字不像写上去的,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看过呢?
蓝宝冥思苦想,蓦然记起来了,是的,给赵诺成的那个小挂饰上面的字,就是这样的,石头本身具有两种颜色,一是灰色,一是墨蓝色,墨蓝色的质地分布恰巧是字的形状。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行得通,如果是以前,拿出去当成奇石观赏,肯定能吸引许多眼球。不过最合理的解释也很牵强,太巧就有妖了。
蓝宝只是那么一想,没有放心里去,实际上他已经很接近事实了,事若反常必有妖!
现实世界万籁俱寂,小镇几乎笼罩在黑暗之中,蓝宝将一些食品放到旅行袋中,明日燕柳早起做饭就能看见。
上班的时候蓝宝都在凌晨才开始入睡,现在刚十点过,有些早,赵诺成晚饭后出去居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第21章
在基地内稍有些本事和地位的人都是住在防空洞内,防空洞在山的另一面还有出口,这是他们刚到基地时赵诺成跟那军人交谈时得到的信息。
十点半,赵诺成依然还没回来,蓝宝莫名的觉得不安,却说不出为什么。他习惯了赵诺成的陪伴,这段日子他们虽然很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知道那个人在,心里便安定踏实。
蓝宝没谈过恋爱,和赵诺成的关系也不是以恋爱开始,他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
同龄人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专注学习,同龄人热衷于谈论女人交女朋友的时候,他依然埋头学习。他从来没有那个念头,对周围的人的话题也不感兴趣。
很小他就知道搞基这个词,桐城近G市,G市很开放,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城市,那里人们的思想也跟着开放,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很快,随着桐城到G 市打工上班的人多了起来,那些人也将G市的许多观念带回桐城,不过跟太阳月亮这些词一样,搞基只是一个词语,男人间可以经常拿来开玩笑,但没有人当真。
城里也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只是都不长久,似乎也没人认为两个男人能够一辈子在一起,迟早要各自结婚生子的,那是自古延续下来的习惯,世俗的眼光,社会道德,为人子的责任……能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大多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的。如履薄冰的关系让许多男人都不敢投入,多抱着玩玩的态度,也有一辈子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不是那次醉酒,蓝宝很可能就单身过一辈子,依他的性子,并不是玩笑话。大哥是普通人,结婚生子是必然的,爸妈也不是脑子古板非得抱孙子的人,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人来世上一遭,活得高兴就好,踏实过日子,不害人,不做违法犯纪的事,怎么折腾都行。
和赵诺成在一起之后,蓝宝曾想如果被爸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会不会伤心失望。他不敢拿家人的幸福做赌注,他也不觉得非得找一个男人跟自己共度日子,他发现自己和赵诺成相处的方式越来越奇怪,让他有种深陷泥潭的错觉,看见赵诺成与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契机,让他为离开赵诺成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如果赵诺成稍微迟钝点,他们就见不到对方了。
蓝宝是和赵诺成一个房间的,连空气里都是赵诺成的味道,他扯过赵诺成留在房内的外套,把身子蜷起来,连身子带脸全埋在里面。赵诺成到底干什么去了?周围一片寂静,黑漆漆的,实在太冷了。
赵诺成一直没回来。蓝宝迷糊着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阵极低的压抑着的呻吟惊醒,细听却是从左边的房间传来的,那是燕柳蓝和安的房间,蓝宝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不纯洁了,以为是燕柳蓝和安在爱爱呢,当下尴尬了,要把耳朵捂着,却听见蓝和安和燕柳在说话,也是很轻,有些慌乱:“怎么回事?烫得很,是发烧了?给你拿点药吃。”
“药是乱吃的吗!我没觉得难受……”燕柳话音未落,蓝和安一声痛苦的闷哼,燕柳有些惊慌失措,“你离我远点!”
蓝宝觉得不对劲,飞快出了房门,连鞋也顾不上穿,隔壁的门被拉开,蓝和安身上已然着火,一出房门在地上连滚几滚,他身上还穿着冬衣,那火很顽强,即使如此依然有点点火焰,皮革燃烧的焦糊味和黑烟在厅中弥漫开来,蓝宝手一扬,水兜头冲蓝和安浇去,火终被扑灭。
蓝和安非常狼狈,却连儿子的惊慌追问也顾不上回答,站在房门往里探身:“阿柳,阿柳!”
房内一片光明,介于红色到黄色之间的火光透出来,燕柳的声音比刚才要镇定许多:“我没事。你呢?”
“没事,宝宝起来了。”
燕柳:“知道了,你别让他进来——衣服,房内的东西都烧没了。”
不断有浓烟从房内冒出来,空气混浊,蓝宝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捂住鼻子,蓝峰栗听到声响也起来了,厅内地上湿漉漉的,满屋子都是烟,整个火灾现场。
蓝和安见蓝峰栗立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担忧,便说:“你们妈妈身上突然冒火,不过她没事,只烧了些东西。”
蓝暖阳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呜哇呜哇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蓝和安轰蓝峰栗进去:“赶紧哄去,万一惊动了别人,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蓝贝也起来了,她睡得很晚,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众人都有些麻木了,蓝宝贴着墙壁倾听房内的声音,燕柳的情绪有些激动,总体来说还好,蓝宝跟他爸商量:“我用水浇浇看能浇灭吗?”蓝贝虽然会制冰,但冰的温度太低,万一冻伤就不好了。
那火一直燃着,燕柳仿若浴火一般,奇妙的是她的衣服被烧没了,头发却没事,长发在火焰中四散飘扬,宛如火中女神。好几分钟过去,那火还不见有减弱的趋势,蓝宝闭目屏息,大股大股冰凉的泉水在燕柳头顶凭空出现,随着水流增大,燕柳身上的火焰终于逐渐减小,直至熄灭。
幻境中的泉水已近干涸。
……
蓝宝想着是不是去找欧阳思思。他们对这个可能会有些见解,但真想到要去找那些可算是陌生人的人,他又迟疑了。他们会把妈妈当做异类,大搞各种实验吗?
燕柳身上冒出的火焰太霸道,与欧阳思思的小火苗不一样,也或许是欧阳思思知道怎么控制火的大小,但贸然询问,肯定会引起疑心。
年幼时学校组织到电影院观看《南京大屠杀》,《731部队》,那时候年纪还小,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学校却让他们观看这类电影,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那时候同学的面孔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电影院中此起彼伏的惊叫与哭泣声却久久萦绕在心里,还有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被拿去做实验的活生生的人,各种惨象让人刻骨铭心。
蓝宝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有同学因为观看电影差点吓出精神病,连学也不能上了,直接休学。那些电影小说中关于实验的描述,都是充斥着冷冰冰的仪器,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眼神疯狂的医生,举着为了人类的正义大旗,没有道德下限,不顾实验对象本身的意愿,在实验对象身上做各种匪夷所思的实验,能把正常的人活活逼疯。
蓝宝似乎能够想象到那种场面,下意识地甩甩头,要把那臆想甩走。
如果燕柳不能随意控制从身体上冒出的火,将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不便,甚至危及身边人的性命。该怎么做?
小队并不是每天都外出的,有时候也会在基地内做些训练,吃完早饭蓝宝在小镇内闲逛,不知不觉走到那个小广场,远远看见赵诺成正站在楼下和欧阳思思说话,隔得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蓝宝往街边避开两步,站在店铺外一块招牌后,神色不定。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赵诺成的方向是去防空洞那边,欧阳思思则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很悠闲地进入楼内。
蓝宝站了一会,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暗沉,正要离开,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小广场。
是李永春的姨妈。
中年妇女将自己拾掇得很利索,远远没有刚见面时的焦躁之感,代替的是谨慎,偶尔往广场四周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她进去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转入一条窄巷,消失了。
第22章
蓝宝往镇外走去,经过门岗的时候遇到那天那个军人,他对蓝宝一点头:“出去呢?要小心,丧尸随时可能冒出来的。”
蓝宝跟他胡乱打了招呼,从铁门上开的小门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占堆落脚的房子,房子是二层小楼的样式,带着院子,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蓝宝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可能是出去了。
远处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伴着狗叫声,一条毛色杂乱的流浪狗在地里田间窜来窜去,其中一条后腿一瘸一瘸的,似乎受伤了,追赶流浪狗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蓝宝还认识,正是河马。
河马手里拿着根长长的木棍,狞笑着一棍砸在狗的腰上,那狗的脊梁一下子就被砸断了,瘫倒在地,无望痛苦地低吟。
河马又连着几棍将狗打死,挑在木棍上就要离开,转眼看见了不远处默默站着的蓝宝,懒得理会他,转身要走,蓝宝问:“打狗干什么呢?狗肉能吃?别是被丧尸咬过的。”
跟在河马后面的男人撇嘴:“我说你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动物不会感染么?附近的狗都被打死炖着吃了,也不见谁出事……”
河马冷哼一声径自走了:“你跟他罗嗦什么,不走狗肉没你份了啊。”
男人听言也顾不上蓝宝,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蓝宝心想怪不得多吉吃丧尸也没事,想必那丧尸病毒只能寄生在人体身上。
这是人类的浩劫,话说因果循环,人类坏事做多了,破坏自然,肆意掠夺资源,终会自食恶果,又自诩为万物之灵,不将一切生命放在眼内,吃瓜果蔬菜,吃鱼吃鸡吃鸭,吃牛羊猪,吃猴子吃果子狸,只要能吃的都做来吃了,现在却成了丧尸病毒的寄生体,变成丧尸然后开始吃起人来。
蓝宝并不是卫道者,也不是愤世嫉俗的人,只是觉得有些人的手段太残忍,目光短浅,过度压榨无异于杀鸡取卵,是很不可取的行为。
静站了片刻,蓝宝嗤地一笑,揉揉脸,空气清冷,脸有些僵硬。现在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如想些实际的,比如说怎么弄到更多的物资,支撑过定居下来之前的这段日子,定居的日子遥遥无期,那就试着自己生产物资,幻境不是荒芜吗,人类能够将沙化的土地变成绿色,他也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给自己打完气,就要回小镇,却听见多吉隐约的吼声,回来了?多吉没事吼什么,难道想吃丧尸了?这附近的丧尸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要填肚子也得跑远些吧。
远处山丘上出现了多吉巨大的身影,背上趴着占堆,四条粗壮有力的腿飞快地迈动,多吉眼睛毒,老远就看见了蓝宝,转瞬奔到了他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从多吉与占堆身上传来,一人一狗浑身是血,蓝宝心中一惊,唤了两声,占堆没有丝毫反应,他皱起眉头,有些不安,将拿着的钢管枪收回幻境,小心把占堆老头儿抱下来,往镇内小步跑去,意识到多吉亦步亦趋跟着,扭头叱道:“多吉!你不能进去,他们会打你的,你在这里等着。”
多吉听懂了,喉咙里哼哼着跟了两步,停下,一直望着蓝宝的身影,直到蓝宝抱着占堆消失在铁门后,才回到房子前躺下来,拿大舌头舔着伤口。
蓝宝把占堆一直抱到医疗所,虽然占堆很瘦小,但抱了一路蓝宝两手都僵硬得快没知觉了,医疗所不大,进门抬眼就望见那天给他们检查的医生,正坐在桌子后和他助手聊天,医生看见蓝宝抱着个血淋淋的人进来,眉头一皱:“放在床上。”
蓝宝依言将占堆放在铺着塑料布的病床上,医生拿个小电筒掀开占堆的眼皮照了照:“不行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一怔。占堆心跳已经非常缓慢,半天不跳一下,医生草草检查了下:“谁干的?这样狠心。”
蓝宝惘然摇头:“不知道,我在镇外看见他就这样了。”
“人为伤害,腰间两刀贯穿腹部,失血过多,医疗设备齐全也救不回来了。”医生下了诊断书。
蓝宝有些失神,望着占堆的脸,占堆毫无知觉地躺着,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藏着风霜。占堆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的,有谁要这样害他?想起河马打狗的事,难道是因为多吉?
蓝宝拉过占堆的手,意外在他紧握的手心发现一小卷纸,纸张发黄,似乎是一封信,被翻阅的次数很多,折痕处已经磨损。内容全是蝌蚪样的藏文,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把纸按原样折好,陷入重度昏迷的占堆忽然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珠转了两转,看见站在床边的蓝宝,亮了一下,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声音太小,蓝宝将耳朵附近他嘴边,只模糊听见“苏扎西加布”,占堆老头儿喃喃了两遍,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蓝宝心中有些悲怆,这是回光返照,不是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