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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上——by星火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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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来访者在篝火边坐了一会,喝一两杯樱桃酒,然后拿起身边的琴,起身走到草坪中央。

“尊敬的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想为您的女儿——蒂娜小姐,送上我的祝福,祝福她的双眼永远如宝石般闪耀,她的容貌永远如皑皑山巅的白雪般纯净,她的心灵永远如第一缕朝阳般透彻。”

城堡的主人,威尔森一直坐在人群稍远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对于旅人的话语,他怔了一下,才突然醒过来一般,点点头,“谢谢你的祝福,善良的诗人。”

旅人再次盘膝坐下,班卓琴特有的琴音很快弥漫进夜空,旅人开始吟唱。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谣,语言是早已失传的异族语,没人明白他在唱些什么,但旅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和迷人的语言声调,很快便吸引住了篝火旁大声交谈的人们。人们不自主的停下来,静静的听着,然而这美妙的时刻却很快被琴弦断裂声所打断,刺耳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草坪上犹为突兀。

现场的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

旅人停下歌声,提起班卓琴看了看,无奈的耸一下肩说道:“尊敬的先生,天上的诸神对于我简陋的祝福很显然是不满意的,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有一份更好的礼物给予蒂娜小姐。”

“那是什么呢?”威尔森问道。

旅人站起来,微微欠身,然后走向坐在威尔森身旁的蒂娜小姐。

蒂娜无表情的看着身前四、五步远的旅人。

旅人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空荡荡的手掌心中突然出现一只玫瑰,开的正艳,丝绒般的花瓣密密层叠。蒂娜的表情不动分毫,也没有伸手去取的表示。旅人不以为意,伸出左手取过玫瑰,翠绿色的枝蔓刚触上指尖,玫瑰便化作了一只雪白的鸽子,它“咕咕”叫了两声,振翅飞到蒂娜的肩膀上,用小小的脑袋去蹭蒂娜的脸颊。

蒂娜没有避开,表情也不曾变过。

“这是来自生命之神的祝福,蒂娜小姐。”

旅人走上前两步,伸出手掌在鸽子身上虚空一拂,鸽子空无一物的脖颈上蓦然多出一条植物编成的项链,点缀着一个个白色的小花骨朵。

“而这,则来自于维纳斯女神的祝福。”

旅人的手指点了点花环,魔法一般,那花骨朵忽地盛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瞬间开满了细小的茎蔓。

“四季之神最后让我告诉您,您是世界的宠儿。”

篝火旁的人们看不清楚,威尔森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笑了,带着两分惊讶和感叹,“谢谢你,旅人,你所带来的祝福是今晚的奇迹。”

旅人欠一下身,从始终无动于衷的蒂娜小姐身边离开,坐回篝火旁。

生日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旅人与众多吃饱喝足的人们一块,走出这座美丽的城堡,沿着午夜时分的街道,走回简陋的旅馆。

他将门关上,顺手甩下身上的破旧斗篷,往房间里唯一一把木椅上懒散一坐,笔直有力的双腿交叉着往小桌上一压,借着冲力翘起椅子,只用后面两只椅脚撑住平衡。木椅发出几下“吱呀”声。

真是很有趣,有趣的父亲,更有趣的女儿。

男人眯一下眼,颇为烦恼的微笑,懒洋洋的挂在唇角。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塞进耳朵。耳塞里传出轻微而稳定的呼吸声。

和其他游吟诗人不同的是,这位旅人,或者说A8724,并不欣赏毫无目的的娱乐活动。魔术当然是美好的,但对男人而言,它还该具有点别的功效,比如那过近的距离,能让他在对方身上任何不起眼的地方,放上点小东西。

男人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惹的身下的木椅一阵散架似的摇晃。

耳塞里,传来极轻的“咔哒”一声,紧接着是分明属于男性的脚步声,走了大约五六步,然后停止。又一段静默后,威尔森的声音,“白天,你晕倒了?”

“既然你知道,何必给我安排今晚毫无意义的生日宴会?”支撑起身体的细碎声响。

转身时,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跟我下来。”

赤足踏上地板的柔软落地声。

脚步声再次从耳塞里传出,一个沉重,一个轻柔,不知是走在哪里,脚步回声很空荡,像是踏在金属板上的效果。

“今天晚上你的脸色很不好。我让你吃的药,你为什么不吃?”

“他怎么样了?”蒂娜显然没有回答她父亲问话的意思。

“蒂娜你——!”

“告诉我,他怎么样了。”轻柔的脚步声停止了,“你把他交上去了?上头那些人越催越紧,所以你把他交上去了?”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声音中有极为浓重的讥讽。

“蒂娜!!”气急败坏的嘶吼声,“你为什么总是执着在他身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给你的药你不吃,该做的检查你一律拒绝,你到底要怎么样!”

丝毫没有受到威尔森情绪的影响,蒂娜平静的再次问道:“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我没有把他交上去。”威尔森叹了口气。

“我去看一看。”

“不行,你的状况这两天极不好,你没法靠近他。”

没有回答。几分钟的静默后,威尔森做了妥协。

“好吧,不过只有一分钟,除非你想现在就死掉。”

“我不会死的,如果我死了,你不就麻烦了吗?”

“不是这样的,蒂娜。”威尔森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长叹口气,放弃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蒂娜,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

威尔森没有说完,剩下的只有仿佛永无止境的脚步声,五分钟之后,所有的声音都从耳塞中消失了。

男人疑惑的取出耳塞,简单测试一下,发现功能完好,显然是他送给蒂娜的小礼物出了问题。这很出乎男人的意料,这款窃听器即使被放在脚底碾个粉碎,仍有肉眼无法看清的碎片能支撑窃听过程十至十五分钟。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人之后进入的空间,超出了目前科学界的研究,或者说,至少是他所服务的巴美尔帝国的研究范围。

话说回来,之前的那段对话他也完全有听没懂。蒂娜小姐嘴里口口声声挂着的“他”,又是谁呢?

看来,这真是一个麻烦的任务。

男人很认真的叹一口气。

在监视过几天之后,男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这天晚上,这对古怪的父女吃过晚饭便出了门,直到12点也不曾回来。

男人决定冒个险。

第三章

半夜一点,门无声的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溜窜进来。

没有开灯,但鼻梁上的夜视镜让一切都纤毫必露。他压低身形,静悄悄的走到床边,站定,悄无声息的转身。

当时耳塞中并没有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换句话说,那个奇妙的小开关必定在这个房间中。

地板是桃木的,据目测大约是十二年历史……

那天晚上窗子开着,风向是东南……

年龄55-60岁的男性,6步……

男人的视线扫向斜侧,然后猛地停住。他迈开步伐,斜向三十七度,刻意缩小步距,稳稳的六步之后,堪堪停在他视线所盯之处——一幅油墨画,画上是一大片森林,森林的右侧深处,有一幢小木屋。

男人右手一翻,一把锃亮的匕首出现在指间。他调整好夜视镜的焦距,将木屋的门扇在视野中放大后,门扇上的木质把手终于到了不用眯眼也能看见的地步。他用匕首尖轻轻一点,极轻的“咔哒”一声,油画旁的一块墙壁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和那天推测的一样,果然是全金属的通道,但上下望去,没有一条镶拼的结缝。金属也有些奇异,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透着柔和的莹蓝光芒,所以虽然没有灯,视野却很清晰。

男人拿下夜视镜,沿着通道往里走。

通道长的仿佛没有尽头,末端不断延伸,虽然没有任何岔路,但时间走的长了,心里多少有点起疑。

男人停下脚步,按照常理,这里应该就是那威尔森老头的秘密研究室,凭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的体力,十分钟左右路程的通道足矣。可现下二十多分钟了,除了这满眼的蓝色通道,什么都没碰上,往远处看看,仍然是冰冷蔓延的蓝色。

鉴于耳朵里的监听器运作正常,男人正打算翻些古怪的工具出来救救场,却蓦地,感到有些异样。

右侧,好像有风。

转过脸正对着右侧通道,虽然皮肤上连汗毛都没感觉到风的存在,可皮肤下的某些东西却在蠢蠢欲动。

感应到那风的不是皮肤,而似乎是大脑深处的什么部位。

微凉的,轻缓的,一丝一缕的缠绕过来。

不自觉的,像是被蛊惑一般,男人伸出手掌,贴上通道。几乎就在刚刚相触的那一秒,掌下突地一空,四周通道消失的同时,场景彻底换了样。

虽然仍旧是透着荧蓝色的金属,但这次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极为空旷的圆形房间,高高的顶,遍及满眼的是一室的水,仿佛这里不是房间,倒更像是一个湖泊之类的。

男人的视线调向远方,盯牢在对面的墙上。他跨进水里,水并不深,刚好至他膝盖。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激起缓缓的水声。

房间的对面,荧蓝色的金属墙上,镣铐着一个人,这人双臂向上拉起,手铐束缚住他的手腕,坚固的嵌进墙中。

男人走近两步。

那人上身赤裸,只有腰间系了一块布,下头露出两条漂亮笔直的腿。他头颅微垂,一头暗红色长发张扬的倾泻下来,缠绕到腰际。

男人终于迈过整个水池,他仰起视线。

这是一张属于男性的脸,轮廓深刻而坚实,可那线条偏又细腻精致,一厘一寸都像是用最上乘的象牙打磨而成,冷薄微抿的嘴唇,有着樱花的颜色。他的头颅自然向下垂着,狭长的双眼沉沉紧闭,眼尾向上略挑,淡红色的睫毛细密浓长。

男人伸长手臂,轻触上那人的脸颊。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肌体的弹性却和常人无异。不不,男人立马撤回前言,是比常人还好。

顺手在滑嫩的皮肤上吃两口豆腐,男人的目光落在赤裸的胸膛上,他的锁骨处有两根不知什么材质的链条,各自贯穿过一侧的琵琶骨。

叛逆年轻人中流行的装饰品?

男人困惑的撑住下巴,又看向连接在这人身上的管子,这总共四条管子从金属墙里伸出,每条和手腕差不多粗细,两条连接在背后的脊椎骨处,另两条弯到前面,一条扎进胸膛正中央,另一条则在胸腹处。

这个就不用猜了。活生生的一个实验品。

可是,拿克罗那人做实验?实验什么呢?

男人退开三、四步,正待托着下巴再想想时,颈后的什么地方轻轻一扯,身体深处有警钟叮当作响。这种对危险的预知感,曾救了男人不止一次,这当口,当然没有不从的道理。迅速退回到房间的另一头,伸出手掌贴上墙壁,虽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当景物开始变化时,不得不暗叹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

最后一刹那,男人鬼使神差的回头,大片盈蓝色的最远处,那头暗红色长发,如同幽暗绽放的火焰,华丽却又阴冷。

大脑里的某一根神经,突地一痛。

事实证明,男人离开的刚刚好。他前脚刚溜出威尔森的大别墅,后脚大门口就传来汽车的刹车声。男人隐藏在阴影中,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走进铁门内。她独自穿过花园中盛开的大片矢车菊,然后开门进入主屋,没有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的像是幽灵。

只有小姐一个人回来啊,真是狠心的父亲呢。

男人一边随意的想,一边掏出耳朵里的接收器。接收器已经损坏。男人翻抛一下,不自觉又想起那个人偶一般漂亮的生物。

那个,应该就是大小姐口中的“他”吧?

接下去的几天,男人一直躲在旅馆房间里,也不做什么,专心守着耳朵里的接收器,至于另一端,当然了,那天晚上的“冒险之旅”中,在蒂娜小姐的房间里再安上两个窃听器完全只是顺手。

男人一向不算很有耐心,他宁愿干净利落的摧毁一两个军事基地,也没太大的兴趣如蜥蜴一般窝在角落守上几个月,所以他难得的耐心自然是有道理的。

因为在这几天中,蒂娜小姐没有出过房间,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无奈之下,仆人只得将吃食和饮水送到房门口,只不过再去回收杯盘时,常常都是原封不动的样子。房间的窗帘也整日垂着,没人知道她在里头干什么。

当然,除了男人之外。

很偶尔的起身、喝水、咀嚼,外加轻微的呼吸声,是这几日耳塞里传来的全部声音。听起来,绝大部分时间那位大小姐好像只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样子。

至于那张椅子的位置,男人顺带在心里丈量了一下,该是在那壁画的附近。

不知道为何,男人觉得,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男人的预感一向很准,这次也不例外,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当蒂娜小姐突然离开房间时,他转了转头上的牛仔帽,出了门。离那栋城堡似的美丽房屋还远,他的鼻端已嗅到了很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对于男人而言,就像空气对于常人一样,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就跟必需品一样。

那是血腥味、火药味、机油味,外加战火的味道。

男人在距离几百米处停下车,窜入两侧茂密的树林中,借着树木遮掩身形,不带一点声响的往前疾奔。

越靠近,气味越浓。奔至高高的外围墙壁处,男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后,向上跃起,手掌在墙壁顶端轻轻一撑,人已进到了墙壁内。

那日载歌载舞、热闹的草坪上,已经满是尸体,横七竖八,以各种姿势歪倒在草地上,四处流淌的血液渗进黝黑的泥土里。

看一眼还枪火声不断的房屋,男人迈步穿过花园,顺路一脚踢开挡道的尸体。月光下,不难瞥见蓝色的矢车菊被鲜血染的猩红,部分倒霉的被压进泥土里,碾的稀烂。

男人蹲下身体,将一朵被压歪的矢车菊扶正,刚看着它展开腰肢,一具人类的身体——或者正确点说是尸体从大厅里飞甩出来,带着惯性狠狠砸到男人跟前,顺带彻底压死了那朵矢车菊。

“我说,也别太过分了吧……”

不怎么认真的叹息一下,男人站直身体,迈腿跨过那人的尸体,走进早就被打飞门扇的城堡内。

第四章

门内,一地的残垣断壁,鲜血与子弹一起到处飞溅,不停的有人变作尸体倒下。如果场景改变一下,站在大厅中央受着所有人攻击的,不是一位一脸苍白的少,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么这个场景倒是和男人以前常做的训练别无二致。

激战正酣,无人注意到突然闯入的男人。男人也无意加入战局,他任由子弹在脚边翻飞,四处走了两步,在一块倒塌的墙壁后蹲下身子。

今天的蒂娜小姐穿的和个修道士一样,男人感叹。

蒂娜站在那里,一席黑色斗篷从脖子一直遮到脚下,略微低着头,对于四面八方而来的子弹不闪也不避,然而却有人不断倒下。真注意看了,就会发现那黑色的长袍底下,有几道极快的黑影,不间歇的进进出出,而那黑影闪过的地方,就是一片哀嚎声。

蒂娜始终没有移动身形,大厅里的活人越来越少。正当局势往看的见的方向稳步发展时,几下重重的刹车声响起在大门外,大批的人从车上跃下,犹如蚂蟥一般迅速往城堡扑来,那几乎重叠在一块的巨大脚步声,震的早已碎砖断瓦的屋子,落下不少墙灰残石。

人数增多了,100人。略略往外瞄一眼,男人估了个数。

蒂娜显然也发现了,她半抬起头,一张本就苍白的脸几近透明。她看着黑压压扑将过来的人群,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然后,当第一个人的脚踏上门廊楼梯时,她眼中厉光一闪,身形忽然爆长,黑色斗篷瞬间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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