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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once lost遗落在列宁格勒的爱 中——byclaire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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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现在这样已经差不多死了。”

“我人生一切的痛苦都因他而起,”伊芙痴痴地看着对面阳台上的古斯塔夫:“可是我痛得甘心,越是痛我越是爱他,痛死的那一天,就是最爱他的那一日。”

“你痛死好了。”

“我不怕,为爱情死,总比没有爱情苟活着好。没有爱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为爱情而死是贵族才有的权利。”

“他一辈子不理你,你一辈子这样?你没有得到他,就不叫拥有爱情,这最多叫拥有了一半爱情。”

“哪儿有这么多完美的事呢,爱有很多种方式;况且拥有一半难道还不够么?”伊芙回头看看伊戈尔,今天的伊芙分外美丽,他的皮肤白得像牛奶,五官轮廓就想要融化了一样:“弟弟,你知道么,每一个爱人都是罪人,你会犯下很多罪行;每一位真正爱过的人都会下地狱,所以地狱里全是贵族。让那帮道貌岸然地家伙们上天堂去吧,只有不具备爱的能力的人才会上天堂,因为他们不会犯下罪行,他们不懂得碾碎人心!”

“古斯塔夫碾碎了你的心,你又去碾碎谁呢?这叫做连串报复行为。”

“伊戈尔,哪一天你找到你爱的人了,你的心脏也会被他碾碎。”

“那我也碾碎他。”

“那样你们就彼此相爱了,你可以安心下地狱了。”

伊戈尔嘿嘿一笑,这时,天突然黑了,他面前是一扇门,可无论他怎么敲,门都不开。最后,门内传出了自己堂兄的声音,堂兄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堂兄说:“伊戈尔,我的弟弟,别再敲了,佩佩都被你吓着了。”

“伊戈尔,你走吧,我不会开门,你不会想见我现在的样子。我的心碎了,被爱情彻彻底底的碾碎了,不久我将死去。弟弟啊,你要记住,要小心爱情。它是个小人,它永远不会履行承诺;它是只魔鬼,深知人性的丑恶。你一定要远离它,躲得越远越好。他会在玩弄你之后却不夺走你的性命,它会做出你想也想不到的、残忍的事。它会骗走你的年华你的欢乐,它会在你面前一刀一刀杀害你最爱的人;它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做下不可饶恕的事;它让你在剩下的日子里让悔恨吞噬。它不会让你得到它,但也不会放过你。弟弟,记住,千万不要爱,死心踏地做一名俗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贵族了,爱情是如此昂贵,早没有人爱得起了。这个世界被机器掌管了,被信息吞没了,它不再具备孕育贵族的能力了,你千万不能再爱了。爱会让你付出性命,可是现在命贬值了,你的命买不到一两爱情。”

“开门,开门,”伊戈尔死命敲着门,因此忽略了堂兄的话语;他狂喊道:“佩佩你是不是在里面,佩佩,你来开门。”

“上帝啊,一国的王子也不配成为贵族么?那些曾经的诗人,骑士,掘墓人,航海者,到底都是怎样的人呢,难道我连远古的一名牧羊人也比不上么?爱情,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曾那样接近你,我几乎得到你,你怎么能弃我于不顾。上帝啊,求求你再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好让我证明我还是一位贵族。我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遗弃了您悄然赐予的幸福,可您是博爱的,我是您的孩子,您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求求您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将他被碾碎的心脏收拾起来吧,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

伊戈尔惊愕地站在门这一侧,他听着伊芙呼唤上帝的声音,伊芙的哭喊声中夹杂着伊芙呼唤佩佩的声音。他始终没有听见里面传出佩佩的说话声,他甚至无法确定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人。那扇门之后有后来的佩佩,那个此刻正靠在自己腿边安睡的别扭孩子。伊戈尔突然发疯一样地撞起了门,他不认为自己在梦境里,他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当时的自己,当时的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佩佩的存在,当时的自己已如现在的自己这般疯狂地想要得到佩佩了。他大声呼喊着,要佩佩开门,他说:“佩佩,你听得见么佩佩,把门打开,我知道你会打开它。佩佩,佩佩,你快点来……”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嘴唇蠕动着,果真如梦里那般呼唤着佩佩。他的嘴唇又蠕动了几下,这才停下来。他恍惚地看身周环境,再神经质一样埋头!

……佩佩正靠在自己小腿边儿打盹,佩佩还吟着呢,吟着普希金的诗: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

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让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的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的

爱你

伊戈尔缓缓抬起头,他看着正前方伊芙的容貌。自己堂兄说:“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这样的/爱你。”

第五十四章

接连过了两天,文化部长没有来,任何人都没有来。笼子里有几人被带走了,又送进来了一个人;一天夜里,有几名囚犯想要逃跑,伊戈尔和佩佩看着他们贿赂了其中几位警卫,可当他们爬上楼梯接近地面时,领头警卫来了,将他们又捉了下来。之后的行为是如此残酷,伊戈尔死死抱着佩佩,将佩佩的脸藏在自己胸口,不愿意让雪白地佩佩看眼前发生的事;囚犯一声声惨叫贯穿着人的血管和神经,伊戈尔听见佩佩不断念“阿门”。当一切声音消失后佩佩才从伊戈尔怀中抬起头来,几名囚犯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肠子和脑浆流了一地;警卫们有意将尸体置放在原处,不到半日,恶臭就明显起来,一时间大家心情都很差,斗殴人数直线上升。

又过了两天,这下警卫们都不愿意下来了,只有一名老警卫下楼送饭,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口罩,放下饭盆就走。走到楼梯口,他自豪地说:“我在二战时曾亲手烧过成堆的尸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前几天吃饭时都是佩佩用各种猴子一样的方法抢到饭盆,随后伊戈尔接过饭盆,按量分派给每一个人;壮的人多得点儿土豆,病了的人多喝点汤之类的,大家也都认了。可是今天,可恶的腐败味道让笼中众人无比烦躁,一名年轻人不满意伊戈尔分派的土豆数量,突然抬手抢起了旁边那名中年妇女碗中的土豆。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抢土豆,一名抢红了眼的中年人甚至一把夺去了佩佩手中的土豆和汤;佩佩无奈地看去一边,伊戈尔低声道:“抢回来。”佩佩摇摇头。

“你也和我爸一样,送去西伯利亚立刻饿死。”

佩佩厌恶地看看一旁抢土豆的众人,眼中意思很明显:那样原本也不叫做活着。

伊戈尔低声笑道:“弱者。”

佩佩抬头看看伊戈尔,伊戈尔埋头再次说:“任何情况下,没有生存能力的人都是弱者。”

佩佩想了想,慢慢站起身,准备去抢土豆。伊戈尔哑然,一把拉住他:“算了,弱就弱,我这里还有,我这里还有。”

佩佩埋头看看伊戈尔碗中的土豆,再次迈步要去抢土豆。伊戈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抓住佩佩道:“我随便说说……”

可是离佩佩最近的那名年轻人已经发现了佩佩的动作,他认定佩佩要抢他人生中最珍贵的财产,赶紧跳起来,一脚踢开佩佩,随后窜回原处,护住了他的土豆。佩佩和佩佩身后的伊戈尔一起瞪眼看着这所诺斯才做得出的动作,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下一秒钟,还没等伊戈尔反应过来,佩佩突然大跨步上前,一把端走了对方的土豆,放去了一边儿——这是他平时教训所诺斯的绝招之一。

那名青年呆了两秒之后,居然不朝土豆扑而是朝佩佩扑。伊戈尔连忙去保护佩佩,而佩佩,虽然个头瘦弱,但他灵活地躲开了对方的攻击,挺胸收腹地站去了一边儿。那名年轻人又是一记回击,他埋头弓腰去顶佩佩的肚子;这下连伊戈尔也没看清佩佩是怎么躲过的,实在要说的话应该是从墙壁上走了过去。那名青年刹不住车直接撞去了人群中心,踩坏了好几个土豆不说,还撞翻了几乎所有的汤。霎时间,连佩佩和伊戈尔都被卷入了战争,而且是所有人针对他们两人;一开始时其他人还只是带着报复心理,逐渐的,混合着尸体的味道,室内的温度,以及他们每个人心中各种各样的愤怒委屈,伊戈尔和佩佩背上的拳头于是越来越狠越来越致命。

警卫们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伊戈尔认为这下总算好了,哪知那些警卫冲来了笼子面前,甚至打开了笼子,却不干涉其他人,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两人继续被打。伊戈尔突然来力气了,他将以前在流放营地里同当地警卫打架的招式全用在了眼前这些人身上,别说被打的人了,连旁边几名警卫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们不敢相信伊戈尔居然能这样利落地以寡敌众。佩佩早已出了搏斗圈儿,他看着伊戈尔熟练地揍人,再看着伊戈尔走去警卫面前,左手塞给他们一只金笔,右手同时抽过警卫腰间别着的橡胶辊,转过身来对着那些哭爹喊娘的囚犯们劈头盖脸一顿乱走。揍得那几名主谋几乎背脊骨都要裂开了,他这才微微俯身在那几人背上擦了擦橡胶辊,回身递还给了那几名警卫,去自己水桶边儿洗洗手,坐去了凳子上——这下一切都清净了,笼子里只有了喘息声和很低很低的呻吟声;其中一人不小心疼得呼了出来,伊戈尔睁开眼睛看了看,其他人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还吃不吃土豆?”伊戈尔半搁着眼皮问佩佩。

佩佩微微张着嘴,怎样也掩饰不住眼中佩服的光芒。伊戈尔笑着揉了揉佩佩的头,再抬头时,警卫们突然呼啦啦都动了起来。他们先是搬走了尸体,随后又卖力地清洗起了地板,并在四处撒了好多咖啡豆压尸臭味。暖炉搬走了,风扇放去了暖炉的位置,一名警卫打开牢笼大门进来将地上踩烂的土豆给清理了,他厌恶地看看缩在角落里的囚犯们,低声威胁道:“再打,你就和外面那些尸体一样。”

伊戈尔和佩佩坐在另一个角落,两人警惕地观察着警卫们的行动,最终警卫都上了地面,笼中人们听见他们列队的声音,随后是立正,敬礼……

一连串脚步声由楼梯口传来,领头警卫首先下来,他弓着腰,埋着头,唯唯诺诺地引着身后人来到了地下囚室。文化部长下来了,奇怪的是,他也同样唯唯诺诺;站去领头警卫旁边,他也半弓着腰,抬头看楼梯口那人。

楼梯口的人缓步下来了,他穿着军服,胸前一大堆牌儿;这么热的天儿了,他不但带着大盖帽儿,穿着层层军装,甚至军装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他缓步走来笼子门前,沉默地用视线扫了一遍笼内众人。

漠然地、不带丝毫在意的声音,那人问:“你是伊戈尔维萨利翁诺维奇莱尔琴科?”

伊戈尔大刺刺分开着腿,坐在他的“宝座”上,点点头:“啊。”

“在波利斯耶维奇家族最近参与的一系列活动中,你是负责人,还是联络人?”

“我是受害者。”

“夫人长年客居于贝尔南多特公爵府,你们两人聚少离多,还真不容易。”

“我能说什么,莱尔琴科家都是女人说了算。”

“你对最近波利斯耶维奇家族,与贝尔南多特家族之间的频繁联系,有什么看法?”

伊戈尔一愣,脱口而出:“难道不是联络他家两个女儿?”

中年军官点点头:“哦?”

伊戈尔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了;虽说两个女儿都在贝尔南多特家,可也决不至于联系得如此平凡。伊戈尔越想越紧张,低声对自己说:“莫非法蒂玛有什么事?”

“瑞典斯德哥尔摩贝尔南多特家族,美国棕榈海滩保罗罗曼诺夫家族,希腊雅典仙妮亚赛弗里斯公主,还有法国巴黎康斯坦丁诺维奇家族及维拉第米耶维奇家族,最近先后与俄罗斯圣彼得堡波利斯耶维奇家族有书信往来。作为波利斯耶维奇家最得意的女婿之一,你有什么要说的?”

伊戈尔露出了一点点吃惊的表情,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缓缓摇头道:“他们并没有与我联系。”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些端倪,自己小舅子那日在车上说的那些计划,那些参与人,甚至那些伟大地理想和构思,居然都不是瞎编的;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荒谬地想法,居然能得到大部分有权有势地流亡罗曼诺夫家族人的支持。他仔细思索着自己在其中能够扮演的角色,思索着法蒂玛的安全;这时,中年军官再次问伊戈尔:“你对波利斯耶维奇家的计划知道多少?这些家族中,哪一些是你参与并直接联系的?——波利斯耶维奇没有这样的条件,只有你才有机会接触这些家族。”

伊戈尔没有看这位军官,还思索着来龙去脉。中年军官突然带着威严之意沉声道:“前朝罗马诺夫残党中,哪几个是你的人?”

笼子里静得出奇,所有囚犯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谁能想到这人同前沙皇家族有关系呢?伊戈尔抬起头来,沉声道:“一个也没有。”

“胡扯。”对方突然转头,对着伊戈尔身后的佩佩说:“丹尼尔佩佩,你出来。”

伊戈尔赶紧转头看看佩佩。

佩佩眼看着一边儿,沉默而逆来顺受。但当伊戈尔仔细看佩佩的眼睛时,他又看见了佩佩眼中的绝望和慌乱,像似满腔的心事急着同人倾诉。隐忍而别扭的佩佩最该搭配的就是这样的神情,然而当佩佩最终做出这样的表情时,一切透出的却不是它本该有的哀怨之意,此刻的佩佩竟是无比柔弱而惹人怜爱,像个孩子。

伊戈尔替佩佩问道:“跟佩佩什么关系?”

“丹尼尔佩佩,出来。”中年军官再次道:“出来,我有话问你。”

佩佩不愿意离开伊戈尔身边,对方看看一边:“丹尼,过来。”

佩佩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那样大,他剧烈地颤抖起来,下颚,甚至手掌都在抖。伊戈尔紧张地观察着佩佩的表情,他深深皱起眉头,低声喊佩佩:“怎么了?”可是佩佩显然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佩佩是那样紧张而害怕,他不但下颚和双肩抖,甚至双膝都在抖,他几乎没有了站立的力气。然而,他控制住自己摇晃着走去了牢笼门口,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对方看着他走近了,低声道:“这次,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佩佩不但下颚在抖,甚至牙关都开始嘚嘚打颤了。中年军官和蔼地问佩佩:“丹尼尔佩佩……丹尼,告诉我,这次你扮演什么角色?和你爸爸一样?还是,你比你爸爸更厉害了?”

佩佩吓得朝后退了两步,伊戈尔已经上前来了,佩佩的肩胛骨抵在伊戈尔的胸口,伊戈尔没见过谁抖成这样。中年军官根本不看伊戈尔,他微笑着靠近笼门,带着长辈地微笑说:“我本不确信莱尔琴科是否有参与,但当我听见你和他一起时,我就确定你们一定参与了这次计划;不但参与,甚至波利斯耶维奇家只是小角色,你们两人才是幕后人。毕竟,儿子总会做和父亲同样的事。”

佩佩几乎尖叫出来,他的喉咙处发出丝丝声,他的拳头捏得那样死。中年军官观察着佩佩的肢体动作,随后抬手要拍佩佩的肩膀。佩佩像触电一般躲开了对方的手,对方无所谓地收回手,轻声劝道:“来,告诉我,这次你要做什么。当年你爸爸做着此刻波利斯耶维奇家做的事——当然,比他们做得漂亮多了,看看那文笔——现在,你又要写出怎样的东西?报告些什么事?寄往哪一个国家?联系哪一支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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