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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once lost遗落在列宁格勒的爱 中——byclaire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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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看看伊戈尔注意自己手中文件的目光,再看看自己的文件,冷声道:“和你没关系。”他带着伊戈尔找逃生楼梯下楼,他走得轻松利索,伊戈尔走得冷汗浸透了外套。无奈衬衫又让佩佩给穿走了,这外套让汗水直接粘在背上,伊戈尔简直想脱了衣服打赤膊,可他又想起了宁愿被热死都不要解衬衫扣子的佩佩,所以他又忍住了。

“大公的身份有可能暴露,”对方突然开口:“奥列格大公身亡时,政府内部有四人知道他的背景。这四人中,两人已经离职并死亡,第三人是前文化部长,这人昨天深夜被暗杀于家中。还有一人是已退役的空军元帅,奥列格大公的属下,他在奥列格大公身亡当夜拼死担保下尼古拉大公,是我们自己人。”

对方回头看看伊戈尔,见伊戈尔外套里面什么都没穿,头发还乱得像叫花子,低声问:“你没事?”

“还活着。”

“昨夜前文化部长被‘赐死’前尼古拉大公曾与对方见面,对方交代还有一部分奥列格大公的文档存放在挈科尼辛科办公室的资料档案中,是挈科尼辛科拿走的,所以今天我来,将资料带走。”对方轻松地扬扬手中的纸张;伊戈尔看着对方如履平地般快速行走,突然又觉得对方和佩佩有了一点儿相似之处,这下他心情和缓了很多,自己也学着对方那样洒脱行走。这样反而还好走了些。

“有奥列格大公与家人的合影,”对方站在消防梯上翻阅手中文件:“还有拯救你们一家人的行动安排,连夏洛特公主逃往瑞典的路线都有备份。”对方挨个将手中文件递给伊戈尔,伊戈尔看着自己全家的照片,看着自己未曾蒙面的三个兄弟,不动声色地翻去了下一张。

下一张照片是一份秘密处决的任务完成报告,对方和伊戈尔一起看那份报告,对方轻轻点头道:“就是要确认这一份文件。”他指着“任务完成”四个字,点点头:“这样就对了。”

“这是谁?”伊戈尔皱皱眉头。

“蕾拉公爵夫人。”

伊戈尔一时没明白这是谁,他不确定地看看对方,对方冷声解释道:“尼古拉大公的夫人。”

伊戈尔手抖了抖,他脱口而出:“谁干的?”

“政府,以此要挟大公回国——当时尼古拉大公将你送到边境,当局以为他会随你一同逃亡摩纳哥,所以抢先一步囚禁了夫人——当时夫人正待临盆,无法由家里疏散,于是被政府抓获。当局派出的人在法国曾拦截住你们……”

“是,”伊戈尔点点头:“在尼斯附近,说是苏联秘密警察,要将我押回苏联境内,但姑丈的人及时到了,将我带入了摩纳哥境内,他们只好放手……”伊戈尔翻看手中文件:“可是那时大公没有随我离开,他说夫人产期快到了,将我送到边境就离开了。”

“在尼斯拦截住你的秘密警察没有看见尼古拉大公,以为他已经进入了瑞典境内,所以联系总部处决了夫人。他们并不知道大公其实抄近路回了圣彼得堡,但到家时夫人已经被带走,奥列格大公也已经被关押。前空军元帅将他接到元帅府居住,还为大公安排见了奥列格大公最后一面。之后,在空军元帅和特种兵部队几名上将的联名担保下,大公在文件上签字,与其父脱离关系,放弃姓氏,以前档案全部销毁。他的出生证明被改成生于孤儿院,他以前立的功全部抹去,他被编入特种兵部队,从头开始。”

伊戈尔埋头看文件,他低声问:“……夫人……”

亚里克森静静看了伊戈尔很久,最后看去一边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你赶紧离开苏联,不要再给尼古拉大公添麻烦。这些文件我本不该给你看,你现在就忘记所看见的一切。这些文件等一下我也会销毁,大公的身份必须成为秘密。奥列格大公的存在本是秘密,在历史上没有记录;就是这几张照片暴露了他的身份,”对方指指其中几张照片:“不然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会有后来的事。”

伊戈尔看见其中一张照片后,指着那张照片说:“这张照片我家也有。”

那是罗马诺夫家族的全家福照片,摄于1915年间。照片中沙皇尼古拉和皇后亚历山德拉处于正中,四名公主站在父母身前,三岁大的太子让父亲抱在怀中。沙皇的小妹妹奥尔加公主与丈夫彼得居于沙皇左侧,大妹妹仙妮亚公主与其六名儿子居最外侧,仙妮亚公主唯一的女儿爱丽娜与其丈夫攸斯波夫王子站在她身旁,攸斯波夫单臂抱着他一个月大的女儿爱丽娜 菲利克斯欧维娜。这张照片的特别之处在于,沙皇尼古拉最小的弟弟米凯尔亚历山大耶维奇也在其中,他刚被赦免其罪行而归国——既与庶民通婚——他站在沙皇尼古拉身边,左边是他美丽地庶民妻子娜塔莎,她怀中抱着两人五岁大的儿子乔治米凯尔耶维奇……这些人都是任何苏联人一看既能认出的人物,他们的头像被印于硬币和邮票上,战争爆发时,他们的照片更是被印成巨大地海报,四处张贴。

可是在这张照片中,还有一个人,是大家都喊不出名字来的人。这位男子站在攸斯波夫王子身边,攸斯波夫王子的左手亲热地压在男子的右肩之上,男孩看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有着亚麻色的卷发,猫一般、眼角向上挑起的大眼睛,俊秀地五官,和雍容优雅地气质;他的身材瘦长,肩膀平直,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轮廓和中性地身形特征,他的个头却很高。他穿着贴身地水手服,腰间一把佩剑;他笑得极为开心,嘴裂开着,眼睛弯弯地。他美丽地容貌让任何看照片的人都无法忽视他,可也没有一个人认得他是谁。直到翻过照片看照片背后的标注时,人们才能找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奥列格米凯尔耶维奇罗马诺夫,他名字后的括号里面注明:米凯尔亚历山大耶维奇大公,与,玛利亚亚历山大诺维娜之子。再下面附着他父母的背景介绍:他的父亲既是照片中的米凯尔亚历山大耶维奇,沙皇的小弟弟;娜塔莉是他的继母,乔治是他的异母兄弟。他的母亲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次女玛利亚,母亲的丈夫是维多利亚女王的次子爱丁堡公爵;即是说,他的父亲是他母亲的侄子,他的母亲长他父亲整整二十三岁。照片后文件还简单注明,说奥列格的母亲玛丽公主与配偶关系极为不好,玛丽公主常年居住于英国克伯格,她与侄子米凯尔常年有书信来往,信件内容均是赤裸裸地爱慕之语。当爱丁堡公爵因食道癌彻底失去自理能力之后,玛丽公主曾悄悄入境俄罗斯与其侄子米凯尔幽会,因此有了奥列格。十年后,当米凯尔大公因与娜塔莎庶通婚而被其兄沙皇尼古拉驱逐出俄国之后,奥列格的教父,也就是他叔父沙皇尼古拉,接下了奥列格的抚养权。沙皇秘密颁发了大公的头衔,但介于保护玛利亚的名声和俄国皇族的名誉,他的身份没有被公开。

伊戈尔翻过照片又看了看,他就见过奥列格大公一面,那时对方已是位七十岁的老人了,可他红光满面,笑声豪爽。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着装更是讲究,简直可以和佩佩比了。他记得大公在漆黑地牛棚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你就是伊戈尔?我是奥列格加加林,这次是来西伯利亚基地出差,所以不能带你走。但是不久之后我会让我儿子来带你,他叫尼古拉,你可以相信他。”当他看着伊戈尔捏着琴不放手时,他挂着“我理解” 的表情说:“孩子,逃亡的时候可不能带着这样贵重地东西。其实,喜欢什么东西就要有意远离它一阵,这样你会更加喜欢它。听我的,没错。”

伊戈尔看完了照片后面附着的背景介绍,他对亚里克森说:“我家照片后面没写这样多东西,就写了送莱尔琴科留恋,您忠实地听众,罗马诺夫。”

亚里克森看看伊戈尔,拿过那几张纸,利索地夹回了档案中。他将伊戈尔送到了伊戈尔的住处附近,并再次要求伊戈尔当天离开俄罗斯。伊戈尔问他:“大公是不是有危险?波利斯耶维奇有什么计划?”

“你不用管。”

“贝尔南多特,还有罗马诺夫几位流亡大公有什么计划?这个国家之后会怎样?”

“他们和大公没有关系,”亚里克森耐着性子解释道:“大公之所以留在苏联,不是想当皇帝,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但是他还可以保证士兵的权益,这是他为什么不离开苏联的原因。如果这个国家灭亡了,重组的军队怎么安排,失业的军人福利怎么分配,军医军研的项目哪些该继续,这才是大公在意的事。你不要把大公和那帮被复国梦迷昏了头的老贵族们扯在一起。”

伊戈尔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大腿:“谁也不想和他们扯在一起。”

亚里克森瞥一眼伊戈尔,关上车窗离开了。关窗时,伊戈尔听见对方低声啐道:“这死小子这次又跑哪里去了!”

伊戈尔抬头看看自家公寓,对着天,他也想骂:“这次小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呢?”他踱步进了门厅,门口收发室大爷看见他后露出了见鬼的眼神,对方颤声叫道:“莱尔琴科先生,警察最近找了您好几次……还有您这狗儿还要不要?不要我养着得了。”说罢露出了怀中的所诺斯,所诺斯见了伊戈尔,撒了爪子朝他冲来,一点儿也不见断尾时的萎靡样子了。

伊戈尔抱着所诺斯问老人:“警察?除了警察还有谁?”

“其他都是电话了。有一位夫人,说是您夫人。还有一位夫人,说是您小姨子。还有一位夫人,说是您姐姐。三人每日来电话,我都为难了。”

伊戈尔想这次事情闹大了,回家得让法蒂玛骂死。想到法蒂玛他心一沉,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的存在。老人突然对他说:“这几天找您的警察又来了。”

伊戈尔想也不想躲去了老人的书桌下面,他费力蜷在里面儿,老人无比义气地帮他应付了过去:“莱尔琴科先生没有回家,他一定是去卖琴了。”

伊戈尔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逐渐上了楼,同老人道谢后,他夹着所诺斯绕去了大楼后面,沿着佩佩最爱走的线路上了屋顶。幸好自家公寓也就两层楼,伊戈尔又想起了刚刚站在十楼屋顶上的感觉,无法明白佩佩为何会喜欢这种感觉;那种风吹着裤腿刺啦啦飘的感觉,那种孤独的、冷清的、一眼望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感觉。

让佩佩藏去自家屋顶的李宾斯基早已不见踪影,肯定是没能逃过文化部的毒手。伊戈尔看着藏琴的砖下空荡荡,自己心里也跟着空荡荡。想着这样都无法保住那把琴,看来自己同它无缘,还是老老实实地用回自己的瓜奈里罢。

他弯着腰朝自家屋里看,屋里站着两名军人,均是少将级别,正在自己屋里搞大破坏。伊戈尔看着屋子里就像被戳破了无数枕头一样,谱子和手稿如鸭毛般在屋顶盘旋;他的床被斧头砍成了好多节,每一节都接受了细致的检查,伊戈尔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床下面原来长成这个样子。他所有的书都给撕了,每一本书都给抖了十七八遍,书里面夹着的每一张书签都让两人仔细研究了一番,什么戏院门票啊,发的牛奶票面包票啊,都摇身一变成了重要证据,让这两名少将小心翼翼地做好标记,哪张出自哪本书,随后认真放入了文件袋。伊戈尔的衣柜给整个扳倒在地,每个衣服口袋都给摸了几下,那些没能让佩佩搜出来洗掉的脏手绢丢了一地,伊戈尔发誓自己以后再不浪费钱买手绢了,原来自己有这么多手绢啊……

两人最终走到了伊戈尔的琴盒前,他们先是撬开外面的皮革看中间可藏有什么,可是中间什么都没有。然后他们打开琴盒,可惜这两人一辈子没摸过琴盒,不知道怎么开,于是其中一人掏出手枪要打琴盒扣子,另一个在对方要扣动扳机那一刹那拦下了对方,摇摇脑袋,然后自作聪明地举起琴盒晃了晃,一把将琴盒摔去了地上。

伊戈尔丹田运气,这就要惨叫出声儿,可惜那口气刚运上胸口,他的嘴就被身后某人给死命遮住了。佩佩用力捂住伊戈尔的嘴祈求他别叫出来,伊戈尔像牛一样挣扎,呜呜呜地哼哼,佩佩像牛背上的斗牛士,被牛甩得左右飘飞,像旗杆上飞扬的红旗,可是他始终没有松手。佩佩不断在伊戈尔耳边求他:“不能叫,不能叫。”伊戈尔看着对方砸烂他的琴盒再砸烂他的瓜奈里,脸憋得通红,在屋顶上张牙舞爪,估计现在就算站在世贸大厦顶上他也不害怕了。

其中一名少将问另一名少将:“等等,不是说有个什么李宾斯基?”

“你知道李宾斯基么,”摔琴盒那人得意地说:“那不是琴的名字,那是人的名字,是波兰一个拉小提琴的。”

“那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人?”

“我们要找莱尔琴科勾结外党的证据,至于这个琴,是找给文化部的,找不到也没关系。你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琴李宾斯基么?”

“不知道。”

“因为那个叫李宾斯基的拉过这把琴。”

“那现在是不是该叫做莱尔琴科?”

“你挺聪明嘛。”

伊戈尔看着对方那样粗鲁地拿自己提琴的尸骸,几次想要跳进窗户,可每次佩佩都将他拖了回来。其中一人突然发现瓜奈里的琴面背面刻着什么字,两人仿佛发现了重大秘密,凑近一看,见上面写着:“愿我来生能与你重逢,那时的我或许会更加懂得如何爱你,不会犯下今生的错。”

两人理解半天没从中猜出机密信息,难道这是波利斯耶维奇家的人写给莱尔琴科的?可是波利斯耶维奇家不是两个儿子么?那么,难道这是那些什么瑞典的或者法国的贵族写给莱尔琴科的承诺,来生就是指苏联被推翻之后,如何爱你就是指新的权利?这个说法似乎更说得通,原来莱尔琴科早和外党有了联系,他们早就准备好要推翻苏联这个今生,缔造一个来世。两人交换眼神,赶紧将琴面收集去了塑料单中,小心标注好,满意地看了看。

他们还搜走了伊戈尔所有的信件和草稿,草稿都是五线谱,两人说这可能是暗号;而信件内容基本是法蒂玛每个星期的检查报告,上面全是医学名词,看着更是像暗号不说,叉叉点点的,还像地图和地下汇集点,这更是重要证据了。最后,伊戈尔见对方甚至将自己的脏手绢都给搜走了,因为有几张手绢上面写了一些乐句,是伊戈尔走在大街上时突然有了灵感胡乱摸东西记录时干出的好事——原来连这些皱巴巴的手绢上都有敌方重要情报,两人认真地将全是汗水和鼻屎的手帕理得平平整整,随后挨个标注,收入塑料袋,再次满意地看了看。

其中一人临走时想放火,另一人提醒他莱尔琴科乃是“租用”这里,这栋楼是国家财产,那人才作罢。当两人最终离去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件家具能用了,没有任何一件衣服能穿了,甚至佩佩和伊戈尔翻回屋里想找个喝水的杯子都找不出来。佩佩努力挖出了一只还能用的碗盛水,伊戈尔将瓜奈里的尸骨拣起来,拣成一捧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存放,一气之下又将它们全摔去了地上。佩佩担心地站在一旁陪着伊戈尔,一会儿,伊戈尔那阵脾气过去了,他又开始重新拣瓜奈里的尸骨;佩佩找出了只勉强存活的布袋子,吩咐所诺斯叼给不远处背对着他的伊戈尔,伊戈尔不好意思推却所诺斯的好意,也就不好意思再摔东西了。伊戈尔无奈地说:“十七世纪流传到现在,竟然毁在我的手上,我乃是罪人。”他拿起琴桥仔细把玩,补充道:“琴面后面我三哥临死前刻的字也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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