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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once lost遗落在列宁格勒的爱 中——byclaire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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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罗马诺夫家族的字母简写,全称是:House of Holstein-Gottorp-Romanov,就像我们的宋氏家族,或者国外的默多克家族,布什家族,马其顿王族之类的一样。

另,文中亚里克森给伊戈尔看的照片,出了奥列格加加林是小说人物外其他都是真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箩筐的故事,可惜没有办法在文中一一道出。

第五十六章

门口又有人敲门,楼下老人颤抖着呼唤伊戈尔的名字:“莱尔琴科先生,有电话找您,说是您姐姐。”

佩佩和伊戈尔对看一眼,伊戈尔抱起所诺斯出了门,佩佩跟着他去了楼下电话间。伊戈尔拿起电话:“是我。”

“伊戈尔,到底出了什么事?”妮娜绝望地声音由话筒传出来:“你也联系不上,佩佩也联系不上……”

“我没事,一切都好。”伊戈尔看看手指缝里的木屑,这是瓜奈里的一部分。

“以前你每晚睡前给法蒂玛去电话,最近却连着一个星期没有音讯,法蒂玛着急了,让安联系我,可我联系不上你。你别再吓我们了,虽然从未接过你的电话,但法蒂玛每天都得等着你的电话来过才睡,安说她已经急得七日不曾睡安稳了,这样身体怎么能好?”

伊戈尔扣扣头:“他们怀疑我……算了没事,没事,你别管我,过几个月我就回去了,不是还王子什么的。”

“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执意留在俄罗斯呢?不是已经找到李宾斯基了么,那更该回来了啊。”

“我回哪里?”伊戈尔再次扣头,越扣越用力:“回瑞典法蒂玛见了我要我变小孩给她,回英国,保罗学琴学得好好的,我去英国干什么。我也不能回法国,又要和我爸吵架。”伊戈尔看看佩佩:“回摩纳哥我又不想,隔壁房间都空了,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让我自己呆着,我在俄罗斯不认识什么人,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在这里我呆得轻松,其他什么地方我都欠了人。”

“你总不能一直呆在那里。”

“反正过不久我在这里也要干坏事,到时候我再看去哪里。我在哪里都不对,救我出来害死奥列格大公,耽误尼古拉大公逃跑又害死人家老婆;结婚了尽逼着法蒂玛生孩子,现在搞得她不但不能生孩子,命都要没了。后来遇到保罗了又把保罗气得发疯,就差没跳车自杀。最后我爸斗不过我来跟我讲和,我几乎送他去枪决。姐,你放心,过不久我就会离开俄罗斯,我看再不离开下一个倒霉的就该是佩佩了。”

妮娜惊奇地问:“佩佩?”

伊戈尔看看佩佩:“佩佩说,他想哥了。”

“他当然想。”妮娜温柔地说:“伊戈尔,你别总怪你自己,你的性格太认真,你该把一些事看轻一点儿。感情是用来享受的,你别这么紧张;要不你试着轻松地爱,别带太多责任和顾虑,你在爱情中的讲究太多了。”

伊戈尔摇摇头:“现在没那个精力。”

妮娜笑了:“怎么会没有呢,这又不占用你时间。你应该给法蒂玛去个电话,哪怕不说话,光是听着电话铃声响起,她也会安心很多。你看,爱情有很多表达方式,你为何一定要同她通上话才算数呢。”

挂了电话,伊戈尔思索片刻,果然拿起电话,拨去了瑞典。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现在电话终于在该响起的时分响起,安惊愕之余接起电话,不确定地问:“伊戈尔?”

“安,你姐怎么样?”

安的眼中立刻含起了泪水,她慌张地说:“我们都好,我们都好……古斯塔夫,你来……”安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她捂着嘴将电话递给古斯塔夫,自己抖动着双肩朝姐姐的房间冲了过去。古斯塔夫也抖动着,他努力镇定自己,拿起电话问道:“伊戈尔么?”

“怎么又变成你了?”伊戈尔一个不耐烦:“算了,没事,我挂了,再见。”

古斯塔夫愣愣地拿着电话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挂,毕竟安刚刚才递给自己。这时伊戈尔的声音又传出来了,伊戈尔说:“你的莫扎特学习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要请教我地地方?不要客气。”说罢,伊戈尔挂了电话。古斯塔夫继续拿着电话发愣,马蒂亚斯看都懒得看爸爸了,一边玩琴弓一边咕隆道:“又是伊戈尔叔叔。”

伊戈尔回身看看佩佩,他对佩佩说:“你,愿意陪我离开苏联么?”

佩佩抱着所诺斯问:“去哪里?”

“瑞典。”

“是去见夫人么?”

伊戈尔点点头。

佩佩转身上了楼,伊戈尔早已猜到了答案,可他还是愿意这么问佩佩一句,不知为何,看着佩佩为自己吃醋,他觉得很开心。他抬步走上楼梯,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加快脚步追上佩佩,问道:“那西伯利亚呢?”

佩佩奇怪地回头,不明白两人去西伯利亚做什么。

“我爸有些东西当时没带走,我想起来了,”伊戈尔吞吞口水:“其中好像有尼古拉大公的照片……”

(咔嚓)

“我曾祖父是宫廷首席小提琴手……”

伊戈尔刚向当地一位商人租了辆车,路不太好,佩佩让车颠簸得几乎撞上车顶;伊戈尔洒脱地捏着方向盘,心情似乎很好,他一边介绍周围环境一边介绍自己的家族:“我祖父讨厌练琴,十一岁了才在一次偶然之下开始学琴,八年之后,他替代我曾祖父成为了宫廷首席小提琴手。我父亲八个月大时开始唱我祖父练的曲子,三岁登台,十岁巡演,十七岁时,他的名声已响遍整个欧洲。那时演出还是用写信预约,各个音乐厅之间还为争夺当红艺人大打出手,宣传手法是张贴海报,在巴黎和伦敦有时也会雇男童在街头发送传单。我爸不习惯坐汽车,一路都是靠马车,每走到一个村庄就停下来为当地人免费演奏。所以后来我爸巡演时,他的马车后面跟着一个车队,全是他的乐迷,为了听他演奏,一路跟着上巴黎,伦敦,马德里,日内瓦,最后斯德哥尔摩。本来他喜欢西班牙一位公主,后来他还是选择了俄国钢琴世家的独女安东尼亚波利斯叶维娜。听说他为选择谁做妻子苦恼了很久,有一段时间,他在巴塞罗那租了一间顶层的公寓,那名公主养了只信鸽,他们两人用信鸽传递情书。”

路平整了些,佩佩带着墨镜看四周风景,很明显佩佩被风景吸引了,根本没听伊戈尔说话。伊戈尔自顾自继续道:“你相不相信血统?我相信,我爸说他认为自己生来要拉小提琴,我也是。没人教我拉,拉了两年我爸才发现可能该教我拉琴,之前他不想让我学琴,在这里,学琴只能饿死。后来他又说幸好让我学了琴,他说我比他有天赋,虽然还比不上我祖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见得比我祖父差。我爸也说法蒂玛弹琴像她姑姑安东尼亚,一摸一样,我爸说,一摸一样,闭着眼分不出谁在弹琴。”

“我们可以去路边么?”佩佩看着眼前的花海无限神往地说:“一会儿就好。”

“我担心大公的照片,回来我们再去。”伊戈尔看也不看这些花,对佩佩来说或许浪漫,可这些花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夏天时这片土地是很美丽,铺着鲜花地毯,可冬天这里是用来摆放冻死的人的尸体的,伊戈尔和哥哥晚上回家时都绕着走。伊戈尔接着说:“我经常想象我祖父演奏时的情景,坐着马车到达音乐厅,厅内点着几千只蜡烛。人们盛装打扮参加音乐会,其中总会有人带着面具。舞台布景都是由机关控制,只需要按一个按钮,楔子就会脱落,齿轮就会启动,传送带就会工作,幕布会一幕幕换,海浪布景会一波波起伏。改成电动装置就没意思了,机关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演出结束,会有鲜花抛去舞台上;如果演出得不好,人们会立刻起哄,不会像现在的音乐厅,人们宁愿睡觉也不愿起哄,现在的人对演出已经没有要求了。回到后台,你会收到很多情书,公爵夫人的,男爵夫人的,甚至其他国家公主的……如果幸运,你还碰上决斗,有人丢来一只手套,要求你去广场。然后你为心爱的人死了,这位姑娘你可能就见过一面,且她还是在舞台下。你就为对方一个笑容打动了,这就愿意为她决斗。”

“您是想说现在的人都不会为爱情而死么?”

“我是在怀念过去的日子。贵族们把参加音乐会看做一种生活态度,他们打扮得体,演出者越是超群,他们越是穿着自己最美丽的衣服,带着最耀眼地宝石到场。最有名望的演出者能成为宫廷教师,亲自教导皇帝的孩子;偶尔皇帝会看着自己孩子上课,他会向教师点头致意,感谢你教他的孩子。一年中还总有无数慈善演出,演出者总是踊跃参与,贵族们更是慷慨捐款。如果战争爆发了,音乐家会放下琴弓拿起佩剑保家卫国,贵族小姐们则穿上修女的衣服,忙碌于教会医院中,照顾病人……现在一切都变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演出前有人喊‘苏联万岁’,艺术沦为了政治的奴隶。阶级制度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等级消失了;儿子可以和父亲断绝关系,仆人可以抢夺主人的财产,士兵可以出卖军官,一切威信都可能被质疑。这个社会混乱了,它越来越进步,今天才建立起来的基础,明天就被超越了。时代的步伐太快,节奏太快的世界里,艺术没有生存之地。没有人听琴,我靠什么养活我的家庭?说真的我希望活在过去。”

“莱尔琴科先生,”佩佩再次请求道:“我们可以去河边么?”

“就快到了,”伊戈尔眼看前方,嘴里的话语几乎不带任何意义:“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言语解决,政治靠言语,做生意也是;甚至比较两人的琴技也可以用言语比较,媒体吹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听众本身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莱尔琴科先生,”佩佩眼看着一条清澈地河水由自己车前一闪而过:“那是雪水么?”

“不知道。”伊戈尔的抱怨越来越多,他看这不顺眼,看那也不顺眼。他看不起文化部长,更看不起鲁道夫挈科尼辛科。他看不起那些买他琴的客户,认为他们只是有钱而已,根本不懂得艺术。他看不起年轻一辈的艺术家,他也看不起倚老卖老的上一辈艺术家。他看不起美国人,随后又把法国人批评了一顿。他就这么抱怨啊抱怨啊,佩佩则看天看地看花朵,一会儿说要下来吹风,一会儿又想去湖边玩水,伊戈尔只好在抱怨的空当中承诺他:“好,等我们回来再去。”

伊戈尔开过一座村庄,他在抱怨的空挡中对佩佩说:“这里是我和我哥每月领食物的地方。”

佩佩正待要看清楚,车已经疾驰而过。佩佩回头问:“您不同人们问候一下?”

伊戈尔摇摇头:“这些年,我们家不断有人营救,其他人却无外人过问,最后其他人自发成立了看护队,一发现外界与我家有联系,就报告看守。”

佩佩沉默地看窗外。窗外是铺天盖地的野花,碧蓝的天空雪白的云,近黄昏的金黄色太阳印着波光粼粼地湖面;佩佩好几次尝试摘下墨镜看风景,可条件不允许,他摘下一秒就戴了回去。车最终开到几座木屋前,伊戈尔停下车,简单同其中一座木屋门口的人点了点头,去了最左侧那间木屋。伊戈尔一边用力开门一边问佩佩:“想不到吧,人走了几十年了,这房子一点没变,门锁还锁着。”

屋里一片昏暗,外面明明太阳那样美丽,这屋子怎么就不修个朝向好一些的窗户呢。佩佩将能开的窗户都打开了,伊戈尔倒一点儿也不在乎屋内状况,只是利索地翻箱倒柜,倒出一大堆毫无用处地东西。佩佩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东西,伊戈尔让他随便看,他便蹲在地上认真看,可还是不敢碰。伊戈尔递给他几件奇怪地东西,佩佩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伊戈尔说:“是我妈做给我的玩具。”

“您不带走么?”佩佩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些玩具左看右看。

“看了,想起我妈。”

佩佩起身再次打量屋内摆设,陈旧地木桌,简陋地床,还有柜子门都合不拢的橱柜和书柜,一切是那样贫穷,谁能想象这就是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家曾居住的房屋。伊戈尔指指角落一张床:“我睡那里。”佩佩走上前摸了摸这张床,伊戈尔笑道:“世界著名小提琴家莱尔琴科,诞生在这张床上——怎么样?”

“过来,”伊戈尔向佩佩招招手,带着佩佩去了牛棚:“我在这里练琴。当时这里有牛。”伊戈尔走去角落,跺跺地:“我在这里作曲,这里是黄金位置。你看,牛鹏这面墙上有两个门,每个门上有窗户。宵禁之后有人巡逻,无论从前门看进来还是后门看进来,都看不到这个地方。”他指指自己站立的地方,这是两个门的中间点,墙壁正中心:“一定要在这里,并且坐下,才不会被发现,左右偏移一点,要不前门看得见,要不后门看得见。”伊戈尔得意地再次跺跺脚:“在这里,盘腿坐下,拿锅罩着蜡烛,我呆一个晚上都不会被发现。”

佩佩认真点点头,露出了佩服地表情。伊戈尔揣着双手自己打量牛棚内情况,他说:“从没仔细看过这里,以前只想着离开,现在回来了再看,这里也没那么糟糕。哈哈,有一次我写谱子弯腰太低,被我自己盘在双腿中间的蜡烛烧了头发。”伊戈尔大声笑了几声:“都在这里……”他再次环顾四周:“都在这里……”

他带着佩佩去了屋后草原,夕阳西下,暮色沉寂,佩佩尝试摘下墨镜看世界,这次他成功了。天边的云成了紫红色,野花地毯活脱脱带着印象派风格,河水化身为一条水晶河,风里除了寂静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有。伊戈尔搂着佩佩走了很远,佩佩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世界的正中间,因为他四面八方都没有了东西。伊戈尔指着远处说:“我和我哥曾在那里过了一夜,差点冻死。过夜时我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回到家,洗了个澡,冷的感觉消失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忘记当时具体是怎么冷了。明明我记得冷得最厉害时我浑身发热,那是一种很奇特地热法,我这辈子从没感受过那种热,我应该会记一辈子,可是洗了个澡我就开始忘记那种感觉了。佩佩,人很容易忘记痛苦。洗了澡再回头想刚刚,我只记得好的地方,怎么痛的我都忘记了。三天之后,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那种痛恨不得早点死,我已经想象不出哪种痛竟然会痛得我没有勇气活下去。佩佩,”伊戈尔再次指指远方:“人会很快忘记痛苦,所以最痛的时候你要咬牙坚持,因为回头看时,它们其实没有那么痛。”

“莱尔琴科先生,”佩佩背对着莱尔琴科看夕阳最后一抹颜色:“您之后会回瑞典么?”

伊戈尔看看佩佩的背影。佩佩又问:“如果您回瑞典,我在列宁格勒等您可以么?”

“你是想说你不愿意跟我去见法蒂玛是不是?”

佩佩懂事地摇摇头:“您不必在意,可能每一个人心里都会同时爱几个人,我现在终于了解了这一点,可是已经晚了,幸好,还不算太晚。我怕我像要求王子那样要求您的话,我最终无非是再后悔一次。当时我不该要求王子忘记古斯塔夫 贝尔南多特王子,我告诉王子不忘记他,就不要来爱我,可最终的结果是,王子没有办法忘记贝尔南多特少爷,也没有办法不爱我。我竟然幼稚地认为爱情可以用理性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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