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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1943:富贵花+外传——by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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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低下头,将自己一双血迹斑斑的双手摊开而来,虚虚地抓了一把空气——仿佛是要抓住某种东西,该刹那间他本能地接住七哥哥委顿的身躯,鲜血汩汩地从肉体的豁口里喷出来,他捂得了这个口子,却堵不住那个口子,周慈吓得要窒息,一个大男人家鼻腔发楚、喉咙哽咽,全身哆嗦得近乎痉挛——当初爸爸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口血、一口血地咳出来!

刹那间周慈闭目长想,别爱我——千万别爱我,别交付给我一副真心,别人对我好,我都会还回去的——所以这个人没掉的时候,我也会伤心啊!

太伤心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人生在世,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苦乐自当,没有人代替得了——是没有人代替得了,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也会疼啊!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死去!

“一死百了。”李少闻在一旁轻声劝了一句。

李少闻既然对干爹如此用心,而干爹现在伤心得面无人色,自然是温腔软语、好言相劝,男人张开手臂,从背后将干爹拦腰抱住,将干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拍两拍——明显是一个娇哄的姿态了,

而干爹光顾着难过,觉得自己格外脆弱,是需要人家捧在手心里端着的一点小分量,这时就十分留恋好儿子的怀抱——虽然香气熏人,可是仿佛现下,除了这位阿闻,自己也实在没有人可以倚靠了。

李少闻带着干爹回家,干爹正好是一个神魂出窍的状态——听话之至,乖得不得了。

生活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是阿闻每天早出晚归地忙着站稳地盘、收拾权力,周慈独自坐在家中,白天无心练武,晚上无心睡觉,就累得快要死掉了——什么都没做,单是坐,自己就觉得很累了——心累。

07.屠狗辈和圣贤人

李少闻给干爹吃镇定药,十分具有安眠效果。

周慈坐在大卧室床上,打着赤膊,下身套一件灯笼裤,他低头抓着一壶酒,而李少闻在一旁捧着药盒,往手心里数着倒药片。

“干爹,你好好睡一觉。”李少闻单腿跪在干爹面前,看着干爹抓起药片和着酒吞下去,男人这时就试拭探探地伸手去拍干爹赤裸的后背——其实是一个“抚”的动作了,他是一边抚一边盯着干爹直直看,可是干爹仿佛很迟钝,目光飘渺——茫不知所踪,于是李少闻索性大了胆子,凑过去亲吻一下干爹的唇角,一触即开,很温柔——仿佛在传达一种安慰,然后干爹就移起目光,定定看了干儿子两下,周慈抬手扯一扯阿闻的长辫子,口中笑了一声:“……好儿子。”

他笑得浑然豁达一片:“别担心,我这就睡——哎,都说不要担心了,别亲了——你又不是十六!”

——又不是十六,十六可以亲他,光明正大地亲干爹。

李少闻心里记住了这一点,他笑微微地站了起来,直着背脊,放出目光,在一室昏微中上下扫荡着干爹的头脸手足,男人赞赏之至,在心中暗道一声:骨肉匀亭。

周慈沉浸在黑甜梦乡里——酣睡到深夜,然后,他是被痛醒的。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瞪大眼睛,看到黑暗中来人抡起木棍,卡嚓,李少闻一棍打折了他的腿!

——他的一条右腿!

——腿骨折了,木棍也折了两断!

“嗷嗷嗷——”暗夜中,周慈捧着右腿——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男人刹那间本能地发出一连串野兽受袭般的痛吼,“啊啊啊啊啊啊!”

——声震屋宇!

睡在二楼走廊最里间的十六,朦胧间猛然一个鱼挺,十六是急吼吼地跳起来:“大哥哥大哥哥!”

他像个出轨的火车头一般,没头没脑,一路气急败坏地冲进大哥哥的卧房里,闯进他视线的,是大哥哥仰天长嚎的画面——十六惊呆了!

十六面无人色,骇道:“大哥哥!”

大哥哥眼里没有人——没有十六,没有李少闻,周慈仿佛是被什么魇着了,懵懵懂懂、迟迟钝钝,他茫茫然地捧着自己那一条从膝盖弯折掉的右腿——单是捧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行凶者,李少闻,这时一把扔掉手中断了一截的棍子,棍子咕噜噜地滚开来,一直滚到杵在门口的十六——他的脚后跟。

十六低头看看地上,又抬头看看眼前的少闻哥哥——这不是少闻哥哥!少闻哥哥怎么可能动手打断大哥哥的腿!

十六呆若木鸡。

木鸡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宣言,就被少闻哥哥一个箭步上前,李少闻一个肩头将小十六搡出了门——简直是“轰”了!

男人轰道:“忘掉你所看到的!当聋子还是当哑巴——自己选吧!”

十六没选,两样都没选,什么聋子、什么哑巴!他喊人去:“你疯了——我叫人来!”

李少闻冷冷盯着小十六——单是盯着,光影明暗中,他眼里仿佛闪着两簇幽光——毒蛇一样,嗖嗖的冷。

冷冷用目光将小十六钉在原地,李少闻轻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镇定的、一团温柔地说:“你是得去叫人——把医生给少闻哥哥叫过来呀,小十六,千万别耽误了给你大哥哥看腿的时辰……喔?”

末尾一个“喔”字,男人是“喔”得又缠绵又悱恻,“情深意重”。

十六一听大哥哥三个字,就吓得话都不知道说了,然后,极其突然的,他跳了起来,像一只兔子那样蹦跳着夺门而去——他叫医生去!

清场完毕,李少闻这才掩住房门,虚虚拢着——不必关,没这个必要了。

李少闻迈着轻快的步伐,神情自若、泰然之至,仿佛刚才从未动过手似的,男人是走到干爹面前,站住了,然后李少闻弯弯腰,轻声细气地唤了一声:“干爹。”

干爹记得阿闻来到自己身边时,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小很多——因为饿,营养跟不上,像只瘦皮猴,不仅瘦小,还很脏,头发里都是虱子。瘦皮猴当时还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姓李,李二狗李三猫地乱叫,周慈还是个半大小子,然而也明白“人不能忘本”这条道理,少年豪气干天:“虽然叫了老子一声爹,但也不必跟我一个姓,就姓李!李什么的——李少闻,少而博学、闻达于世——很好听吧!”

李少闻,是这个叫名,可是周慈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喊过人家,自家人——叫阿闻不是很亲嘛!

他自己向来缺少爸爸的关爱,所以自打做了人家的爸爸之后,周慈推己及人,自己想象中的爸爸应该是什么么样的,那——当人家的爸爸,就该是想象中那样。师兄弟们欺负阿闻小,他保护阿闻、替阿闻欺负了回去;阿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是领他的份;他自己从不支使阿闻干重活,也不许师兄弟们支使阿闻干——连轻活都不许;等阿闻十多岁的时候,周慈就赶着他去上教会学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人放在前清,那还是有功名的。到了如今,当今社会、形势时局,不兴读书人了,兴起一堆吃祖产的遗老遗少,李少闻子承父业,对花花公子这个职业很感兴趣,周慈从无二话,阿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人生在世,就图一个高兴嘛!

……

周慈低着头,思索着,神情严肃——甚至严厉了,他极力想从时间长河、滚滚浪淘中挑出一条不是,然而没有,他对阿闻——没有一条不是。按理说,这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不求对方感恩戴德、翻倍回报,但起码是——没有仇的。

——没有仇,可是这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硬生生地打折了他的腿!

——他一无是处,只有一处腿上功夫呀!

——哀莫大于心死!

长夜凄清——这个夜真是长啊,怎么就还不过去呢,也许天亮了就会发现眼下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噩梦!

周慈像发噩梦似的,茫然张望了四周一下,就见阿闻笑微微的、香气扑鼻地立在自己跟前,一团镇定、胸有成竹,这个人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呢!

周慈没想到李少闻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站得这么稳——沉稳、安稳。他开始惊慌了——行凶者不慌,肯定有所倚仗;而他这个受害者慌了,自然是失了底气。

——周慈发现自己一旦折了一条腿,就好像是老虎失了爪牙,没本钱凶。

没本钱凶——这个感觉可太糟糕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喝口酒镇定一下情绪,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大三十的男人了,要是当场嚎哭起来,那,很可以一头撞死去!

他临睡前是喝过了酒,酒壶就搁在床头柜上面,按理说只要一个伸手就可以拿到,但是周慈不敢伸手——他腾不出手来,他双手捧着一条右腿,浑身哆嗦,怕啊,真是太害怕了——要是自己残了怎么办!

他一直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总是要吃好睡好,性命最要紧。都说树大招风,人的名、树的影;偌大一间道馆,他说关就关,明里暗里不知道收了师兄弟们多少的埋怨,就是怕到时进了日本鬼子的眼,天津一沦陷,他让逼着当汉奸去!

他总觉得自己是莽夫一个,没有什么见识,也不聪明,甚至没心眼,可是,“侠之大者”,这四个字,他是用心在写的。

周慈脸上的表情太绝望,一眼就让人看穿——李少闻看穿干爹想些什么,甚至要说些什么。

李少闻含羞抱愧地道了一声:“干爹,你瞧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就不机灵呢!连干爹想喝酒都不知道!”

李少闻现在知道了,他转过身去,伸长手臂,拎起一壶酒,摇了两摇,水声稀稀——还有酒。

李少闻仰起头,自己灌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

周慈呆呆看着人家,这是在戏弄自己吗——喝给自己看!

然而,下一刻,周慈傻了。

——人家面对了自己,捧起自己的脸,一口堵住自己的嘴巴,将一口酒悉数渡了过来。

周慈想喷,却被对方口舌相堵;周慈想推,却不敢放下断腿。

周慈被李少闻恶狠狠地啃了一遍——根本不叫吻!狼一样,恶狠狠的,以嘴巴为战场,以舌头为矛,双方短兵相接,对方节节逼近,自己步步败退。

周慈仰起头,胸膛上下起伏,口鼻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这根本就是一场窒息!他是要用吻谋杀自己!

李少闻一只手搭在干爹的肩膀上,面上笑吟吟,堪称笑容可掬,男人伸出舌头舔两下嘴唇,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李少闻意犹未尽、余兴未了地问道:“干爹,还要吗?”

说话间,他已经凑了过来,仿佛是一个要亲吻的姿势,周慈不知道是先摇头,还是先说不,只是本能的、极力地向后仰了仰,他是想躲,然而没能躲过人家,李少闻将干爹扑倒在床,趴在干爹的胸口上,拈着干爹的一粒乳头,好声好气说:“干爹——”

干爹很疼,周慈觉得右腿自膝盖弯以下,是一段一段地疼,抽筋似的,筋骨一跳一跳的,周慈一动也不敢动,他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男人骇道:“李少闻——我的腿!”

他怕极了:“治它——治好腿!”

李少闻一抬眼,本来是个漫不经心的神情,这时就见干爹一副活扒皮的脸色,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李少闻良心发现:“干爹,你别担心——我下手有数,刚才还让十六去叫医生了——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叫不叫得到人——您老人家,要多担待一会儿了。”

他是说得一团和气、有条有理,神情脸色也是水波不兴、平和之至:“我知道你怕什么,干爹,儿子不会打残了你——安心。”

周慈:“……”

本来,周慈想说:“安你妈个头!”

本来,周慈想说:“你安得是什么心!”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畜生,他心里说。但是,周慈却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子不教、父之过,第一个要说的,是他自己!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圣贤人!当初要是能料想到今天,自己绝对不会叫畜生念书去——畜生就是畜生!

该畜生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这时就趴在干爹的胸口上面——他不起来了!李少闻侧耳听着对方胸腔里的那一口活心怦怦乱跳,一定是气坏了,男人暗忖,笃定之至,干爹气坏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怎么样,他踢不了人!

他踢不了人,就是要这样——断他一条腿,就是要他没有出手的余地!

李少闻闭闭目,长睫毛一扇一扇的,一脸安然——心安理得、心满意足,他不是温某人,可以由着人家打——心甘情愿地挨着打。李少闻,他,看透了干爹的本性——干爹横,自己要比他更横——横到狠!狠毒的狠!

干爹对他好,他心里记着——所以才不想跟干爹大动干戈嘛,吵架什么滴,最伤感情了。

他自己就是个刺头——人予我一分、我报他十分。不能跟干爹打,一打起来,他心里就会记着,以后就想着要还回去——还什么还!这是干爹!没有做对的道理!

哪,从根子里入手,“手起刀落”,看吧,干爹现在不是乖乖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真是听话之至!

“听话,你要听话。”李少闻慢吞吞地开了口,口气温柔、轻声慢语,他这个人、这个时候、这种神气,让周慈打眼过去,猛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温柔得可怕!

李少闻一脸抱愧——抱愧终生就不必了,眼下抱愧就很过得去了:“干爹,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条腿,养起来起码要三个月多——这三个月里,咱们爷俩好好相处、一家和气,我要睡你——你也就听话地躺平吧!”

此言一出,周慈倒抽一口气——气抽了!

——他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欠奉!

李少闻一只手按着干爹的胸口,按了两按,仿佛是要把对方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按回去,暗夜微光,男人在光影中笑微微地轻声进行了要挟:“你不听话,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干爹,我只会在你养好了一条右腿,然后,我再打断你的另一条左腿——这样不是又多了三个月的时间嘛,时间宽裕,那干爹你就可以慢慢想——慢慢想,总会有想通的时候嘛!”

唱完了黑脸,接着,李少闻仍旧操着一口温软腔调唱起了白脸:“干爹,阿慈,达令,人家好钟意你呢!”

他说人家,周慈听进耳朵里,操,这小子该死的从胭脂堆里学了些什么!

——淫声浪语!

在暮春的幽夜里,周慈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心想这样的人,单论祸国殃民——“祸国”就不算了,“殃民”是板上钉钉——自己这个良民不是已经遭了他的殃!李少闻,个中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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