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宁愿通过我来感受宁王的吻，而不是亲自去与宁王接吻，说明这是个秘密。我怎么能想到哪就说到哪呢？！
果然，皇帝看上去像是一下子变成了Grévin蜡像馆的作品，久久的，宁静地像是没有生命般注视着我。
啊！我的视线招架不住了。
但又不敢避开。
“你——”皇帝用可怕的冷淡声音，低低说道，“知道的太多了……”
“求你了！别再往下说了……”我大声喊出来，只觉得浑身发软，手臂失去知觉一般，从皇帝的肩头滑下来，连声音都失去了力气，“求你了，别往下说了，别说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我知道。大多数有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知道太多的下场。
悲哀的是，这种处境都是无法补救的。
忽听得皇帝用鼻子轻笑了一声，在我听来相当于午夜的丧钟。
“你真的很怕死啊。”皇帝轻轻地说道。
“陛下啊，”我有气无力地说话，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你现在还在跟我讲笑话啊？怕死还分真的假的么？”
“很好！”皇帝的声音骤然一变，充满了生气，甚至我还听了一声真正的轻笑，“晓得害怕就好！”
我一愣，不由得抬头去看他。
皇帝的脸，果然不再是石膏状。
他抓起我的手臂，放回他的肩头，然后抱住我的腰背，底下头来，张口吻住了我。
很有力的吮吻。虽然强势，我的唇却不会觉得痛。那恰到好处的力道，果断而不容置疑地引领着我跟随他的节奏。
很霸道，却又很热情，更仿佛有着不舍的缠绵。
抱着我的明明是皇帝，为什么，我会觉得是宁王本人在吻我？
这是怎么了？
49.兄弟争风
“雅克——”
这声低沉的呼唤，不是来自面前这位正热吻着我的皇帝，听上去遥远……又飘忽……
“雅克。”紧接着又是一声飘忽的轻唤。
我张开眼睛，有几分茫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浑然不觉的模样，仿佛深深沉醉在这个吻之中。
“公子……”这是另一个声音，颇有些急切。
我猛地一扭头，不由得大惊，宁王和萨虎正走过来，还有言耒。
皇帝的吻落在我的颈项间，怎么推也推不开他。我心跳如鼓，。
“陛下？快放开我。”我的手在他的背后乱揪他的衣服，拉扯他。
“皇兄！”萨虎低吼了一声，越过宁王，快步冲了过了。
事已至此，我已经一点都不惊慌了。把心一横吧。
皇帝略微松开了我。他双唇充盈着润泽的血色，我想我的大概也是一样。
他伸出舌尖，缓缓地舔着自己的唇，一双浸染着情潮的乌黑眼睛，既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冲到身边的萨虎，而是视线越过我的头顶，笔直地锁定宁王。
我悄悄地用力，谨慎地试图挣开皇帝的手臂。
萨虎的手搭上我的肩，我趁势一转身，说道：“仁王爷，太后那边宴席散了么？”
我很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老练的表现。是急智么？
皇帝却没有放过我，一只手掌抚在我的腰侧，另一只手臂牢牢地横在我的腰腹间。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皇帝身体紧紧贴住我的后背，嘴唇碰了碰我的耳朵，悄声说道。
但我感觉得出来，他的视线仍然在与宁王的视线拧在一起。
我真不敢去看宁王的脸。偏偏他就在我的前方，而且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宁王从来就不是外表很火爆的人。当他越是生气，越是愤怒的时候，他的举止和表情就越是内敛。
他那傲慢到近乎做作的缓慢步态，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不会将不满摆在脸上，但他会用有计划的行动来发泄怒气。
但愿他那个发泄行为的受体不是我……这只能是愿望。真是悲剧。
“皇兄，”宁王慢慢走到我面前，第一次对上我的视线，“皇兄不会不知道罢，雅克是我的人。我呢，向来都比不上皇兄那般大方。虽然以前经常将中意的人赏赐给我，但皇兄千万别以为我会拿雅克来回报。”
宁王的语气轻柔，甚至唇角还有浅浅的笑容。
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看到皇帝的手臂横在我的腹部，径直抬起一只手，用拇指轻抚着我对我嘴唇，缓慢地，一遍又一遍。
皇帝在我耳边轻轻笑了一下，说道：“真是可惜啊。我对雅克一见倾心，六弟你何不成全哥哥一回？”
我害怕宁王被激怒，就连萨虎，看上去也是一副快按捺不住的样子，不由得抢先说道：
“陛下，明明知道宁王爷心中对王妃的哀思，为何还要挑起王爷的痛苦？而且，我长得像王妃这一点，对陛下又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双手松开了我的腰，说道：“也是。朕的身边，放着和六弟媳妇长着一般脸蛋的人，会怎样呢？”
萨虎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作势笑着责备我：“雅克，休说这些怪异的话，大皇兄怎么会将与六嫂一般模样的人留在身边。你这般胡言，便只是惹笑话来。”
宁王的手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滑落，牵起我的手，淡淡笑道：
“唯有雅克不成，别的东西，只要是我有的，皇兄若是想要，只管拿去。唯有雅克，皇兄莫要来与我抢。”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柔和，看着我的目光依稀也颇为深情。
我的胸膛翻涌起来，惶惑不已。
没有想到，宁王竟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放弃一切也要留住我。难道他是真的喜爱我吗？
肯定是真的。为了我，他不惜跟皇帝唱反调呢。一定是真的喜欢我才会这么做！
我的心，开始欢唱。
有点不太把眼前波涛暗涌的局面放在心上了。
但是，不行！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
如果，宁王是真的喜爱我；
且，又如果，皇帝是真的喜爱宁王的话……
那我、那么我……我不就和皇帝变成情敌了？
我雷雅克何德何能？凭什么巴巴跑来古代跟一国之尊的皇帝当情敌？
我是比活得不耐烦更不耐烦了吗？！！！
皇帝没有回应宁王那轻柔而坚韧的言辞，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我和宁王缓缓踱步转了一转，闲话家常般地说道：“差不多可以去秋围了，挑个好日子，我们去猎场吧。瞧瞧今年能猎到什么好东西。”
说完，皇帝一挥衣袖，转身离去，消失在一道幕帏之后。
我这才放胆揪住宁王的衣襟，前后摇晃着他，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逃过一劫之后，突然放松的紧张感让我的心脏失控般的痉挛起来，难受得要命，额头和后背瞬间浸出了汗水。
“哼！”宁王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才的温柔全部消失无踪。
我更加难受了。
刚才那一幕，不管有什么内情，我和皇帝亲吻在一起，是确确实实被大家看在眼里的。
宁王的柔情是做给皇帝看的，此刻才是他真实的表情。
言耒略略提高了声音，提醒道：“王爷，公子，夜已深了，这就出宫回府罢。”
“嗯，此地还是莫要久留。王兄，我们出宫吧。”萨虎推着我和宁王朝外走。
夜空已变得不再是黑沉沉的一片，朦胧的月晕，在浓淡不匀的云层后隐隐透出来。
草地上依稀生出了夜露，穿着单裤的双腿有些凉意。
出了内廷，来到一条夹道，大家分头坐上几乘候在那里的辇轿。
在暗夜的寂静中，轿子有节奏地晃动着，朝宫门行去。
出了宫，换乘宁王府的马车。
这时，我的心才如释重负踏实许多。
掀起小窗帘朝外看，宁王和萨虎，还有侍卫们，都默然端坐在马上。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着哒哒的马蹄声。
马蹄声渐渐声渐渐停了下来，只听到零星的几声。
马车也停了下来，陶管家掀开车门帘，伸手扶我下车。
王府的大门前，高挑着两盏大号的纱灯，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宽阔的石阶，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异样的清冷。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我踏上石阶，转身看了一眼。
萨虎也要下马，却被宁王抓住鞍绳，仰脸轻轻说了一句：“回你的仁王府去，有话明天再说。“
其实我很希望萨虎今晚留下来。让萨虎有话明天说，就来不及了。我今晚的日子会不好过。
但我不敢出言违抗宁王，只能看着萨虎缓缓拨转马头，一步三回头地往我这边看。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了萨虎，好歹还有个言耒留下来了。紧要关头，多少能帮我挡点炮弹吧？
府里静悄悄，几个家丁打着灯笼，低头在前头照着路。
宁王握着我的一只手，牵着我往里走。
以前总觉得宁王的府第好深，半天都走不到尽头，现在却觉得路还不够长。不一会，就到了内院。
宁王牵着我的手一直没放，进了屋子，便对言耒说：“今日你也辛苦了，这便去休息吧。”
啊！言耒也指望不上了。
又要全靠我自己了。
真是刚爬过雪山，又来到沼泽地；刚翻过刀山，又面对火海……只能自救了。
听说武功中，有一种技巧叫四两拨千斤。就是说，选择不同的着力点，转移力量的效果也会有极大的不同。
重要的就是这个着力点，选对了，也许就能将本来难以负荷的压力，轻易化解掉。
我当然不可能懂得那么精深的窍门，好在，我多少知道另一个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法子，那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俗称：打岔。
本着先下口为强、后下口遭殃的生存理念，当我发觉宁王毫不停顿地直接将我推进卧室，我立刻装出对他的内心一无所知的纯洁样子，语气轻快地快速说道：
“今天我真以为应付不过去了呢。你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跟你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你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我和皇上两个吧？其实啊，之前有好多人都在那里，有三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大驸马、二驸马。所以我心里一直纳闷呢，你们家怎么有这么多人啊？明明太后那边在开宴会，皇上这边居然还能聚这么多人。哇，真羡慕你们这种大家庭。”
宁王一甩手，恰到好处地将我摔成背对着床沿，面对着他。
我沉着地无视他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动作，继续用介绍一场有趣的晚会的语气说道：
“若是光看你平日里的样子，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几位哥哥和姐夫，是那么随和又奔放的人。今天有机会细细一比较，我觉得你好像太严肃了一点。不过，就算你总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此时不拼命顺顺他的毛，更待何时？
宁王一言不发，只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胸前轻轻一点，我便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但我装作没有感觉到自己坐在床上，继续冷静地笑着说道：
“我自己也有一个哥哥，但我哥哥可是绝对没有你的哥哥们那么活泼呢。不过，我哥哥可是真正的绅士哦，至少，他装出来的绅士风度是无懈可击的啦，尤其是在美女面前。啊！你别多心，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暗示你的哥哥们没有礼貌。毕竟，时代不同嘛，文明礼貌的衡量标准肯定也不一样。虽然你也有礼貌上的问题，但是我可是一点也不在意。我觉得那也能突出你的魅力吧，我也很喜欢，很喜欢……”
宁王单膝跪在床沿，俯下身来，注视着我的双眼，缓缓向我逼近。我只得往后仰，必须伸直双臂在身后撑着自己。
渐渐的，他靠的越来越近，我不得不曲起手臂，用手肘撑在身后。
他的眼神，令我口干舌燥。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手肘也变得愈加弯曲，后背已经感觉到了床褥的柔软，宁王却仍没有停止俯压下来的动作。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说道：“王爷，有话你就说吧，不要这样给我精神虐待。”
他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凑过来。
我的腰部再也挺不住劲了，腰力一松，嘭的仰面倒在床上。
宁王单膝跪在我双腿之间，双手按在我身侧，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动了动嘴唇说道：“叫我戎浩。”
“是！戎浩。”我用动物反射神经般的速度服从命令。
他伸手抚摸我的嘴唇，微笑道：“跟我皇兄亲吻，很舒服吧？”
“那个……你误会了！虽然被你看到了，但是其实不是那个样子。皇上并不是对我有意思才亲我。”我抓住他的手，非常痛恨自己必须解释这种越描越黑的破事。
“哦？你也并不是对皇兄有意思，所以才跟皇兄亲吻的了？那么，也不算被我捉奸么？”
他的声音很轻柔，但是，里面是不容置疑的恶意。
“王爷。戎浩。李戎浩！”我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的态度了，“如果皇帝要亲我，你认为，我能说一个‘不’字吗？当初，你明知道我是个男人，还是照样强上了我。我连一个王爷都反抗不了，难道我还能反抗一个皇帝吗？”
50.皇室迷情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人，不论皇兄怎样垂涎于你，你都该避开。”
真想不到这个人会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来，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吧？
“李戎浩！与其叫我避开你皇兄，不如你去叫你皇兄不要垂涎我，还比较靠谱一些。你皇兄一道圣谕下下来，别说我，就算是你，只怕也不敢抗旨吧？你自己一甩手进宫吃香喝辣的去了，丢下我一人在家里被皇帝下旨接见，你还怪我没有避开？怎么避？上天还是入地？”
“放肆！竟敢连名带姓喊我？！”
“那又怎样？不连名带姓喊，你怎会知道我在生气？”
他抿紧了嘴唇，默然片刻，说道：“皇兄不会爱上你。”
“他爱不爱上我是他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愤愤然。
但是，好像是我回答得太快了。
“李戎浩，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爱上皇帝吗？拜托，你头脑清醒点好不好？我跟你这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凭什么还敢去招惹别的男人。再说我又不是感觉不出来，皇帝心里喜欢的人是你，我干嘛找着去触霉头？”
李戎浩一把封住我的领口，将我拎了起来，牙缝里往外蹦字：“是皇兄告诉你的吗？”
完了，是不是我又说走嘴了？又来个要灭口的吗？
我急忙反问：“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的手一松，我噗的倒了回去。
“原来，你是知道的啊。那你还一直在责怪我？你对我真是不公平啊。”我缓缓摇头道。
“住嘴！”他喝道，“你是我的人，我自然容不得他人来觊觎。”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京城，不是惟你独尊的卫博城。”
“任是天大地大，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不允许他人染指你半分。便是皇兄也不例外。”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问道：“戎浩，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爱得很深吗？还是只是你的超强的独占欲？”
他凝视着我，久久之后，忽的一拧眉，低声道：“这二者有什么区别么？”
完了！他竟然没有否认，而且还这么问。完了！他完了！
“戎浩，我从一开始就说过的吧，再三警告你不要爱上我。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吗？当时，我一直相信自己终究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我不愿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深入的纠缠。尤其是牵扯到感情问题，更是容易伤害到当事人。那时我就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虽然现在，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是，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