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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上——by柔の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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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临死前,都会说好冷好冷之类的话——原来是真的。

阴路太冷,一个人太寂寞了,惠玲很想有人陪她走吧……

他们是许下了誓言的,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谁会把大学里的感情当真!”林海博是那样说的,我想起来感到一阵酸楚。

我大学里倒是没喜欢过谁,只是和几个兄弟一直玩游戏啊,打屁吹牛什么的。恋爱这种事情……我还真没有想过。

这时候,朦朦胧胧的前路忽然出现两个红色的灯笼。

那红色的光芒在这阴暗的路上显得更外显眼。

“到了,”谢以安握了握我的手,我点点头。虽然老谢一直抓着我的手,让我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有种冷的脱力的感觉。

“林海博,跟我们到前面的灯笼下。”谢以安也没有回头,在那里说。

林海博的声音隔了好一会才发出来,是冷的牙齿打架的声音,连声调都变了:“好、好的。”

我们继续走,走到那红灯笼前抬头一看,竟然是云来客栈。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块牌匾。难道这条阴路是通往这里的吗?

我抬头看到那红色的灯笼,里面点着蜡烛,虽然冷却一点也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玄珠在门口,跟她抱怨怎么还用蜡烛。

玄珠那时候说,如果不用蜡烛,别人是看不见的——难道她的意思是,这是在阴路上的招牌?

我正在想的时候,云来客栈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桃站在门口。

她一身红色的衣服,看着格外扎眼,她看到我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把头低下:“白老板。”

谢以安点点头走进客栈才回过头,对林海博说:“把她带进来。”

林海博此刻脸色发青,我感觉只消用跟手指一戳就能倒。

他一走进来,一直喘着粗气,好像要断气一样,不过倒是很听谢以安的话,没有放开惠玲的手。

惠玲也慢慢地走了进来。

小桃看看他们,又看看我,然后跑进去,倒了杯茶给我。

温暖的茶杯放在手心里,让我舒服地轻轻叹息。这时候我才完全回过神,谢以安原本拉着我的手,后来我的手去拿杯子了,他就搂着我的腰。这会儿我才感觉到不自然,往旁边蹭了蹭,谢以安看了我一眼,就把手收回去。

我脸上有些红,不知道什么,估计是到了客栈里回温了。

玄珠一会儿就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倒是走到谢以安面前,欠了欠身说:“要安排他们住下么?”

谢以安摇摇头:“那女孩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上路了,你别管了。”

玄珠点点头,转身就走了。反正她是不太喜欢我,一直没拿正眼看我。

我坐在椅子上,小桃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她看到我倒是很开心。

林海博的手还拉着惠玲,他的脸色白里泛青,跟个死人也差不多了。

谢以安看了看他,走到林海博面前说:“誓言这种东西,是很有束缚力的咒语,惠玲通过仪式将它强化,它就有了力量……要不是你得到别人的指点,你跟她早死多时。”

“那、那怎么办……”林海博口齿打颤,又求救似地往我看来。

我心里生气,干嘛每次都往我看,我又不是谢以安的老婆,我说什么他都听吗!想到这里扭头不看他。

只听他在那里跟谢以安一个劲地说好话。

谢以安也真是的,本来就打算要救他了,还一直在那里吓他,真是恶劣的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刚才太冷了,以至于我一坐下来,抱着杯茶就觉得舒服地想睡觉。

我转头看向他们,谢以安也不开林海博的玩笑了,估计惠玲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站起来走过去,对谢以安说:“现在怎么办?”

原本一动不动的惠玲忽然看向我,嘴一咧开,阴森森地问:“你有没有,看见林海博?”

她一说话,就往我靠过来,林海博正在我旁边,吓的牙齿打架,使劲拉我衣服。

夏天的T恤,本来就宽松,弹性又好,我那T恤被林海博死命一拽,露出整个肩膀。

谢以安看到了,过来把林海博推开,把我的衣服拉拉好:“咳,动手动脚的干嘛?”

我也拉拉衣服:“那啥,你准备怎么办?”

谢以安看了看我,然后抓住林海博的手,对那边的惠玲说:“把手伸出来。”

惠玲好像很听谢以安的话,把手伸出来。我凑过去看,她的手掌纹很乱,可以看到一条条的线,但是全然不在该有的位置。

我以前听爷爷说过,他说人的掌纹不是一成不变的,某些时候掌纹会发生变化。村里有个女孩,早上的时候掌纹十分不清楚,然后中午就死了。

我不知道掌纹是不是在预示或者警告些什么,但是爷爷那些话印在了我脑子里。

惠玲直直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这样说谎十分不对。谢以安也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骗人是不对的,越想越心虚……

谢以安把林海博的手展开,用指甲划过他的手心,手心里居然拉开了道口子,想不到他的指甲竟然和刀一样锋利。

于是我立刻对自己说,以后千万不能和谢以安动手,划上一下,不得掉我一大碗血?

奇怪的是,林海博的手心里虽然被拉了道口子,但是没有血流出来。

我一看,脸色很不好看,转头看林海博:“……你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林海博吓的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兄、兄弟,你别……别吓我啊……”

“别吵。”谢以安对我们低喝一声,我们乖乖地闭上嘴。

这时候我注意到林海博的苍白的手臂里,一道红色的线沿着手臂往手掌流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皮肤很透明,几乎都能看到里面的脉络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种奇妙的视觉冲击。

我相信那条红线就是血,沿着手臂的经脉过来,最后从划开的那道口子里掉到惠玲的手里。

当那滴血落到惠玲手里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忽然被一阵大风吹开,那阵冷风吹进来,把我吹得睁不开眼睛。谢以安把我一把抱住,挡在我前面,才让我的呼吸顺畅点。

那阵风格外阴冷,一点尘世的气息都没有,格外干净清冷。

我抬头一看,惠玲拿着血的手合起来,低着头站在那里。

风渐渐地小了,谢以安放开我,走到惠玲面前柔声说:“快点上路吧,不要迟到了。”

惠玲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也没看在一边吓地瘫倒在地板上的林海博。她看不见他,被誓言束缚的她将来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

“惠玲……”我不自觉地叫了她的名字,谢以安伸手把我拦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上前,心里一片苦涩。

阴间的路太冷了,一个小姑娘怎么走的过去。

“我用林海博的‘心血’代替,好让这个女孩早点上路,”谢以安轻声说,眼睛看着那个惠玲,“真可怜,许誓言的时候,也应该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也害了自己。”

我看着惠玲寂寞的背影,她的手里握着林海博的心头血,那温度真的能挡住阴间的寒冷吗?

阴间的路虽长,总好过在人间飘飘荡荡做一个孤魂野鬼。

那一瞬间,我不由得辛酸,就像谢以安说的,誓言这种东西,在立誓的时候,也应该看看对方的品性。

原本是相爱的恋人,那些山盟海誓,在生死之间不堪一击,漫长的路上只有她一人独行。

“……这就解了誓言了吗?”我抬头问。

谢以安轻轻点点头:“本来就是一种小技巧的立誓,这样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

惠玲正想出门,小桃忽然走过去,手里提着一个灯笼。

“姐姐,”她的童声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格外柔软,她把灯笼拿起来,把挑着灯笼的棍子递给惠玲,“夜路难行,拿去照明吧。”

惠玲摸摸地接过灯笼,也没有回头,转身走出了云来客栈。

房间的温度顿时上升了好几度,小桃过去把门关了,房间的温度慢慢地变得正常。

我忽然想起白天在学校里听到的那首歌: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温暖我胸口

我转头看林海博,问谢以安:“这个人怎么办?”

谢以安看了看他,对小桃说:“不要管他,等他能站起来了,让他走就是了。”

小桃顺从的点点头。

我看着茫然的林海博发呆,明明说好一起的,现在拼了命地想逃离,那些誓言到底把谁束缚住了?

谢以安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怎么了?”

我摇摇头。

“林海博阳寿未尽,阴间不收他的。”谢以安忽然开口说。

我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以安笑了笑:“我知道。”

我被他笑的有些脸红心跳,别过头不太敢和他对视:“咳,还没吃饭呢,我快饿死了。”

谢以安拉住我的手:“去烧饭给我吃吧。”

“喂喂,干嘛又要拉我啊?”我不满地嚷嚷起来。

谢以安回头朝我一笑:“你不是怕一个人走庭院吗?”

“……”好吧,的确是这样,我心虚地想。

通往庭院的通道是一间间房门,我知道那是死去的人在等头七的日子,后面的影壁挡住了月光,一走出去,庭院里满园月光,千里光华。

第十二章:养珠(一)

我伸伸懒腰,正在房间里玩游戏。

自从上次谢以安告诉我,客栈里的都不是活人,而是等着办头七的死人……我就不再去敲门了,这件差事就落到了玄珠的身上。

在工作上,玄珠也不跟我计较,虽然对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看不起的样子,但是呢,我怎么不是的话,倒一句也没说过。

既然在谢以安这里干活,我看小桃和玄珠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是谢以安不说,我也不好随便打听。

小桃我是很喜欢的,一小萝莉,可爱又乖巧。

我正聚精会神地玩着对对碰,电脑里一直传出动物的叫声,叫的我心情愉悦。

“深月。”

我听见谢以安叫我,就马上应了一声,但是没回过身,我这不玩着游戏么。这个游戏比的就是速度,差一点就被人赶上去了,而且很难超过别人。

我听到脚步声,估计是谢以安进屋了——果然,进了屋看到我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叹了口气:“我那电脑是给你工作用的。”

我连忙嘴里应者:“饭烧好了,自己去盛。”

这时候游戏结束,我又拿了第二名,眉头一皱,把游戏给关了,回头瞪了谢以安一眼:“我本来是拿第一名的。”

谢以安耸耸肩膀,压根不在乎这个:“你以前的班主任找你,反正你有些手续还没办,吃好饭下午过去吧?”

我问:“她找我做什么?”

谢以安摇摇头:“我没问,刚才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

“她怎么不打给我?”我下意识地去摸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又转身去找充电器,“你下午和我一块去么?”

谢以安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我问他,转头看了看我:“一起呀,我不是你保镖么?”

“我哪那么好福气……”我又去玩电脑,“我不是你下属么……”

今天下午去学校没有再碰到什么事情,倒是听说林海博已经退学回老家去了。

倒是在教务处的时候,看到惠玲的家人过来办手续。

教务处的老师合上档案,叹了口气还给家属。那么一年轻的小姑娘,人生的美丽才刚起步就嘎然停止。

大概只有我们知道,她一个人走在阴间的路上,只能从林海博的心头血取暖有多么凄凉。

家属离去的时候向我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们也赶快回礼,老师帮我把手续办好了,之后就去找了班主任。

经过班主任的介绍才知道——果然没什么好事。老实说,我们班主任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太懒了。读书那会,她就把权力全部下放给班干部。当然了,像大学里,大多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她的课的时候,一个多月都见不到她。

所以她笑嘻嘻地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妙。

我倒是奇怪,她找不到我,竟然就打电话给谢以安,看到我们一起来也没有什么惊讶的。

她看了我们一眼,干咳了一声说:“是这样的,深月啊,你还记得你同学王志强么?”

“……王志强啊?”我印象中好像没这么个人啊,但是看到班主任满怀期望地看着我。我为难地看了看谢以安,谢以安摇摇头,表示他也不认得。

班主任愣了愣随后开始补充:“哎呀,就是那个呀!胖胖的,皮肤很黑……总是不来上课的那个!”

直到班主任把照片递给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对同班同学没印象可真不能怪我,如果把我们班另外几个同学叫来,我估计反应是和我一样的。

有些人的存在感很淡薄,比如说这位王志强同学。真的是很少来上课,而且不喜欢和别人交流,集体活动也基本不参加,那天吃散伙饭也没有来。

像我们美术系的,经常会出去采风写生,但是王志强从来不参加,连社团也没有参加。照我们的理解,他不喜欢和别人交流。是不是有自闭症,那不清楚,反正大学里非常自由,爱理不理呗,所以就没有人在意他。

谢以安是学生会的会长,跟大部分学生都有接触,但是这种学生的确一点印象也没有。

读书的时候,倒是有听过一点,因为王志强是来自渔村的,有些自卑,不喜欢和我们来往。其实,我也是来自农村的,小自卑是有的,但是不妨碍我和别人交往就是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班主任眨着星星眼说。

我们班主任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大学里校风开放,也没有什么拘束。

“不……不会吧,我还要上班啊……”我连忙拉拉谢以安的衣摆。

谢以安也过来说:“是啊,老师……深月在我这里做非常重要的工作,一个人顶两个人的活,从来不偷懒,如果他请假的话,我也会很头痛的……”

到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家兄弟,我在心里想,忍不住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谢以安朝我点点头,意思这事就包他身上了。

班主任好说歹说,我们就是有借口不同意。本来嘛,我们都已经毕业了,开始工作了。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老师该做的,干嘛拉着我们呢。

“老师啊……那个,店里还有许多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谢以安拉我一把,意思让我快撤。

我心领神会刚想开口告辞,没想班主任忽然冷笑着看着谢以安说:“以安啊,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份情啊。”

谢以安愣了愣,眉头就皱起来。我一看不好,老谢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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