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爷爷早就告诉我，我的确连幸福的童年时光都会纠结在早点死还是晚点死的问题之间……
爷爷继续说：“我借命三年，就是为了你……那个人两年内一定会来找你要白大人的眼睛，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两年内一定会结束。”
……爷爷，我忽然感觉得走在你前面了，我觉得自己没办法活两年那么长了……
我知道爷爷借命三年是为了我，因为他是我爷爷。而且我也知道，知道自己死期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坐在爷爷身边，半天没说话，谢以安也没说话，所以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最后我问爷爷：“那么爷爷，我现在该做什么……”
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以安一眼，然后严肃地对我说：“……好好上班，多多赚钱。”
爷爷……我好想哭……囧
第二十二章：眼睛（二）
结果我还是没有胆量问谢以安那天晚上的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抱着一大堆行李问谢以安：“你是怎么来的？”
谢以安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
我抱着行李坐在他身边：“……其实你不用乘飞机吧？”
谢以安还是没有说话。
我继续恬着脸说：“那你能不能带我一下，现在的机票很贵。”
谢以安眯起眼睛来，和狐狸差不多的感觉，坐在凉榻上悠闲的摇着扇子：“回去的机票你请客吧。”
“……为什么？”我愤怒地想摔包，各付个的就算了，为啥要我连他的机票一起出。
谢以安用扇子掩着下半张脸笑着说：“因为我救了你爷爷的命啊……而且……”
他刚想说下半句，我就听见敲门声，家里就我们和爷爷，所以我转身去开门，谢以安的后半句我也没听，因为我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跑到门口，把大门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
他的外形和黑鹫有些相似，都英俊高大，但是明显比他温和的多，毕竟我知道对方是个人类。
“你找谁？”我问，难道是找我爸妈的，还是找爷爷的？这样一个人和乡下这种地方真是格格不入。
这个人温和的笑了笑：“……我是来看你的，正确的来说，是来看你现在的眼睛的……”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是来找谢以安的眼睛的……
这时候，我一下子落入一个人的怀里，我抬头只看到谢以安的侧脸。
杀气腾腾。
那锐利的杀气仿佛能割破我的皮肤……看起来他真的很恨那个人啊。
我转头看那个人，他站在那里笑着，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他那双隐藏在黑色发丝下面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
他笑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和谢以安在笑这件事情上……居然给我差不多的感觉。一样狡黠和温和。
谢以安手一抬，那个男人的身体就像被激光分开一样，头和脖子立刻脱离了。
我在这个时候想到的是——怎么……毁。尸。灭。迹……
原谅我的觉悟吧……
我记得老师说过一种视觉残影的东西，具体怎么样的我忘记了。反正是说当外界物体的视觉刺激作用停止后，在眼睛视网膜上的影象感觉不会马上消失。
原理我忘记了，但是我想现在这种情况我遇上了……而且是如此具有说服力。
因为这个男人并没有真的被砍成那半，刚才我看到的只是视觉残象，现在他好好的站在一边。
但是他身后的那棵桃树已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砍成了两半……
我那春天开桃花，然后结桃子的桃树啊……
我恨恨地去看那个黑衣男人，如果他不闪开的话，我的桃树就不用被劈了……
那个男人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一样，微微耸了耸肩膀，表示对那棵桃树的遗憾。
这时候远处走过来几个人，谢以安犹豫了一下，没再出手，我真害怕他一不小心伤到我……我没有那么快的动作。
那个男人的脸上还是斯文而温和的笑容：“我还有一句话——不久我就会来接你。”
这句话他是对着我说的，于是我又感觉到了一种与黑鹫一样的气息——照谢以安的说法，死神的气息。
然后那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谢以安没说什么，也没有对着空地感慨，而是拉着我关上了大门。
我呆呆的看着谢以安，谢以安若有所思地看着门闩。
我不知道门闩在他的注视下会不会长出一朵花来，但是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
我一把拉住谢以安：“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他……速度怎么那么快？他……”
“他很危险。”谢以安转头看着我，忽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样看来，你不得不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神啊，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我改还不行吗……
我拉着谢以安的衣角，无言地垂下头：“……谢大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谢以安刚才遇上那个人的时候，一脸锐利的杀气，不过现在已经和平时候一样和蔼了。这个人真的可以拿到“百变神人”这个称号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我一字一句地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既然我已经卷进了这件事情中，我自然要知道事情的细节，方便……保命。
谢以安用扇子掩着嘴，声音依然毫无阻碍地传入我的耳朵：“……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就不问你了。”
“……我是十大阴帅之一，白无常呀。”谢以安轻柔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进入我的脑子。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手指下意识地放开谢以安的袖子，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我刚退一步，谢以安便像一道残影一样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轻轻地托着我的腰，柔声说：“有什么感想？”
我讷讷地看着那扇门：“……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吗？”
谢以安笑起来：“可以。”
我又问：“……是不是我死了以后……也会看到你？”
谢以安的笑声更无耻：“上天入地，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既然如此，回去的飞机票就省了吧……”
“……”
我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
谢以安坐在我旁边，我侧过头，看着飞机舱外软绵绵的云层，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我去买飞机票的时候，头等舱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贩卖完了，所以我只买了两张经济舱的机票。
谢大神对此感到很不满，但是我觉得……和头等舱的差别除了地方有些小以外，就没什么区别了。
比如在他桌子上堆满了饮料和点心，都是乘务员热情奉献的。
虽然我知道谢以安长的不错，在学校里受欢迎也是正常的，没想到在外面也是如此……
唔，如果告诉她们，这个人如果是白无常的话，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还这么热情。
我侧头看谢以安，这家伙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了。温文尔雅，斯文得体，一看就觉得家教良好。
相比之下，我就想是一个背景。
我叹息了一会，转头想看会风景。
但是飞机窗的玻璃上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对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记得这张脸，这是那天敲门的那个男人。
我不受控制地叫起来，因为这里是高空啊，怎么会有人的脸贴在那里……我一把拉住谢以安的手。
这时候飞机飞到半空中，所有的乘客该睡的睡，该眯的眯，被我这么叫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朝我看来。
我也不管别人的目光，连忙颤颤抖抖地指着窗外。
奇怪的是，窗户上一点东西也没有，外面还是灿烂的阳光和洁白的云层。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拉着谢以安的袖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以安看了窗户一眼，然后起来给乘客道歉，说我大概是做了噩梦，很抱歉之类的。
等他坐下来，我拉拉他的衣服：“我看到……”
谢以安没等我说话，伸出食指放在我唇上，意思让我别说话。
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空姐走过我们身边，并朝谢以安笑了笑。
谢以安等她走过去了以后，把我搂在怀里——我下意识地远离那个窗，所以就靠近谢以安的身体了。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说说：“别担心，有我在。”
虽然他在也让我不省心……但是这句话似乎起了点作用。
因为我发现心脏跳的比较正常一点了，我很不顾面子地蹭在谢以安怀里。
我看见他慢慢伸出手，绕到我背后，然后我就感觉到背上有什么东西被他拉下去了。
那种感觉就像揭狗皮膏药一样，因为给我的感觉是，有什么东西牢牢地贴在了皮肤上。
我侧过头看到谢以安的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白纸。
我愣了愣，这张纸被人剪成小人的样子，有手有脚，还有头……呃，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它大概和谢以安的手差不多大，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张白纸拉下来的时候会像拉膏药= =
谢以安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张纸忽然直立在谢以安的手掌心上，然后从脚开始慢慢消失，最后在我面前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趴在谢以安的肩膀上小声问。
谢以安似乎心情不错，低头轻声说：“小把戏而已……不过你已经被他盯上了，所以不要离开我噢。”
“……好吧= =”我泄气地点点头。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我是除魔世家的小孩，血液又够特别——因为谢以安说我的血是养着他的眼睛的——也许我有这方面的潜力也说不定。
我扒着他的肩膀说：“那个……能不能教我两手？”
谢以安问：“你想学什么？”
“……防身就行了，什么咒语啊，什么法器啊，一样给我来几件，我不怕多……”我兴致勃勃地说。我估计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还是多学一些好防身。
谢以安看了看我，然后清晰地表达出了他的意思：“朽木不可雕也，你还是乖乖地呆着吧。”
……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二）
下了飞机以后回到了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还是那么冷气袭人，阴暗无比……
站在门口给我们开门的是小桃，她看到我似乎很开心，过来拉我的手。
我拿了家里的土特产分给小桃和玄珠。
小桃拿到了以后很开心，给我道谢很多次，然后给谢以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以后去拆包装了。
玄珠嫌恶地看了土特产一眼，然后又看了谢以安一眼，勉为其难地跟我道了谢，也走开了。
我站在玄关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我的大好人生就要浪费在这里的啊……”
谢以安听到了回头朝我一乐：“怎么这么说呢，你以后可是要嫁进来的呀。”
自动无视之。
我跟着谢以安穿过长长的客房，走过漂亮的庭院，最后在房门口的摇椅上发现了一个人。
“啊，我肚子饿了。”那个人看着谢以安说。
谢以安一笑：“我媳妇手艺很好。”
我呆呆地看着摇椅上坐着的人，穿着一条长及小腿的利落黑色风衣，黑色的发丝在夏日的阳光下依然没有半丝反光，那双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死亡和残忍，望向我的时候里面闪出一丝玩味。
黑鹫啊……死神啊……
我呆呆地看到他站起来，对谢以安说：“那么今天开始，打扰了。”
谢以安乐呵呵一笑：“自家兄弟，没什么说的。”
爷爷……其实……我觉得早死早超生吧……
今天开始，我得准备五个人的饭菜了……谢大神，你啥时候涨我工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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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玄珠还是小桃，都表现出了无比惧怕黑鹫的一面。
自然我也不是例外，但是……某些时候总是防不胜防。
比如我经过门口大树下的时候，一个重物落地，低头一看，一把透着死亡气息的长刀，斜斜地插入地面差点没柄。
我呆呆地看着，然后头上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噢，我的刀不小心滑出来了，帮我递一下好吗？”
“……好。”大哥！如果我走快一步，现在那把刀已经插死我了，就不会有人给你捡刀了，麻烦你看好你的刀啊……
我万分恭敬地递上刀，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皮肤，然后从我手里把刀拿走。
我刚想走，黑鹫忽然把我叫住，我抬头看他。
他像一只优雅的黑豹一样伏在树枝上，身体随着树枝的角度微微弯曲，看上去就像拍艺术照的现场……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极具美感——光与暗的轮舞，嗯这个名字不错……
正当我胡乱想着的时候，黑鹫的黑色发丝出现在我面前，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
虽然语气温和，但是还是让我在夏天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冷：“你很怕我？”
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不怕。”
黑鹫没说什么，只是把身体缩回去，继续趴在树枝上……我猜他在睡觉，我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啊，我的夏日摇椅乘凉梦想再见了……
彪悍如玄珠对黑鹫也是非常恐惧的，更不用说小桃了。
所以她们再也不来餐厅吃饭了，我都是端着托盘送去给她们吃的。
“啊，我也没有办法，”谢以安摇着扇子说，“黑鹫恶名昭彰，在我们那里口碑很差啊。”
“……我看，明天我搬去和小桃她们一起吃吧。”我喃喃地说。
“噢，那可不行噢，”谢以安摇摇头说。
我怒：“为什么？”
“……因为你走了就没有人盛饭了。”谢以安开心地笑起来。
……两个懒鬼。
我可怜的青春岁月就要在这对黑白无常下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吗……
但是不想是一回事，生活还是在继续，不管是不是在黑白无常的淫威之下……
每天我认真记账，自从黑鹫来到云来客栈之后，我就再也不敢拿“夏天喝粥”这种借口糊弄他们了，甚至主动提供夏日消暑冰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