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袭罗面相姣好,沈清秋自己自然是喜欢的,他虽失了记忆,可这男女通吃的习惯却一点没变。沈清秋这几日隐隐有些回忆起来,他知道自己非富即贵,待出了苗疆也是一等一的人。这苗寨不是非待不可,等来日他回了中原,带着彩礼诚心而来,袭罗定会跟着自己走。沈清秋左右合计了一下,发现不论如何都比把自己耗在这寨子要好。
他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就跟着袭罗出了苗寨。
这寨子很大,看似完全与外界隔绝,实则却不然。除了穿过神殿后那片毒物密布的林子以外,寨子西南边的山壁有一条细小的豁口,但是却被下方的灌木遮挡,因此甚为隐秘。
沈清秋和袭罗正是从那道豁口出的寨子,袭罗对这一带的环境异常熟悉,带着沈清秋翻山越岭了好一阵子爬到了高处。
那处虽高,却也并非制高点而是包绕着苗寨群山的一处山坳。从山坳处往下回望,整个苗寨尽收眼底。
袭罗先是指着神殿背后那片林子道:“那里生着剧毒的蝴蝶,振翅掉下的粉末能把人的骨血融化,你来这林子的时节刚好,这蝴蝶尚未化出,只有晚成的毛虫扎伤了你的手,那毛虫虽然也有毒性,却不及蝴蝶的。若是再晚个十几日来,我见到的可就是化成花肥血水了……”
沈清秋听到这话也为自己感到庆幸,转眼去看袭罗,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一只盘桓不去的蓝色蝴蝶。沈清秋对这蝴蝶有印象,袭罗那日救他的时候,身边也绕着这样的蓝蝶。
“这就是那林子里的?”他知道这是剧毒之物,心中不免骇然,于是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
袭罗注意到沈清秋的动作,轻笑了一声,道:“这是蝶蛊,比林子里的普通毒物更甚,只是它只认血腥。你虽怕他,可身上却没有伤口,它倒懒得理你。”
沈清秋脸色微红,面上有些挂
不住,只得移开了视线,察看周围。
袭罗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沈清秋的侧脸出神。
他们先前住的那神殿从山坳的位置来看正在苗寨的正北,神殿为石砌,站在正殿的门口便觉得宏伟,但此时在高处,看着那石砌的建筑又心生敬畏,西北似是有座石窟,山石的形状生的极为怪异,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也不知有什么。寨子的周围西高东低,西南面是连绵的山峰,往东又连接着丛林,这寨子建在山林之间,像是把周围的物什生生剜去了一小块,不知是花了多久才有了现在这般大的规模。
“苗疆多得是毒物,旁人不敢擅入也错过了些别致的景色,我也看过你们汉人的绘册,说道山水秀美雅致,自然是及不上你们。”袭罗站在一旁,并不像沈清秋一般四处张望。他看惯了这里的景色,当然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沈清秋。
“我生在江南水乡,河倒是见得多,可高山密林却未曾目睹过。此处虽缺了几分风雅,可另有令人叹谓的鬼斧神工,奥妙无穷。”
“你,想起来了?”袭罗听见沈清秋这么说,显出些落寞的神色来,但视线却仍旧紧盯着对方不放。
“想起来一点,可能再过一阵子就全部记起来了吧……”
沈清秋自然知道袭罗在看自己,回答的也有些生硬。被这么一个绝色美人盯着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几次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上没什么东西之后,才硬着头皮不去注意那视线。
可沈清秋低估了袭罗的持久力,他被袭罗紧盯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自己先败下阵来。
沈清秋被袭罗那双乌黑的眸子看得发毛,袭罗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才移开了视线,问道:“你若真觉得这里这么好,那么便永远留在这儿陪我可好?”他神情并无玩笑之意,正经的很。
沈清秋听了这话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似的,整个人一抖。
“不行!”虽然早就想到袭罗有这份心思,但当面说出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袭罗见他毫无欣喜之色,反而拒绝得迅速不由泄气。
沈清秋知道自己刚才那声干脆的拒绝驳了对方的面子,他本想委婉的拒绝,让袭罗断了那份心思,却没想到袭罗这话说的毫不含蓄,他这拒绝的话一出,两人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沈清秋也是明事理的,便急忙补救道:“袭罗你方才说要回去,我还未看够此处景色,当
然是不能答应的。”
谁料袭罗是个不接台阶下的,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可好?”
“这儿风大得很。”沈清秋是心如火燎,心道:真是个认死理钻牛角尖的家伙!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
“你……”袭罗皱了皱眉,“为何不肯?”
沈清秋始终是敌不过色相,看着袭罗那张俊脸皱眉的样子,又觉得更加多了几分风韵,到口的话便说不出了。
平心而论,沈清秋其实很喜欢袭罗。他被对方的无双容貌所吸引,相处下来,对方待人接物皆是彬彬有礼,看上去也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样的人沈清秋见的多了,但却没一个人的容貌及得上袭罗,虽然这种如白莲花的似人他有过不少,但单凭一张脸,就足够沈清秋惦记半天。
如果放在江陵,沈清秋早就明目张胆地示爱了。可眼下在别人的地界上,他记忆模糊,这几日他虽是清醒了很多,渐渐想起以前种种,例如家住江陵,父母名讳,也隐隐知道“赫莲真”并非他本名,但若细想便噩梦缠身苦不堪言。再加上袭罗的身份看上去极为尊贵,但问及旁人却从不提及,似是颇为忌讳。要他在这儿住个十天半月一年半载或许不成问题,但要说一辈子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况且,沈清秋有一点不解,他与袭罗相处数日,知道他心性单纯,仍未识得男欢女爱之事,更别说有断袖分桃的癖好,也不知那人为什么才说出那番话来。
“那你又为了什么让我留下?”沈清秋反问。
袭罗想也未想,随即回答:“你是中原人,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你若是走了,就再没有人愿意陪我。”
沈清秋本认为袭罗也对他有几分情谊,只是不识此道,从未表露罢了,这下听闻袭罗如此回答,他即刻明白对方只是把他当成亲人、朋友,旁的心思却是一点也无,顿时有些气结:“你只是把我当成朋友,以后若是有别的外人来了,你也会一样喜欢,何必让我留下?”
袭罗看着沈清秋的脸,复又想了想他的话,正觉这话毫无错漏之处,自己也无法反驳,只好点了点头。
沈清秋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对方,却并不怎么开心,反倒是有些不甘愿袭罗如此简单的妥协。一想到那句“永远留在这儿陪我”可能只是对方随性之语脸色又冷了几分。他先前还盘算着回去之后的如何如何,现在到成了笑话似的。
“我本想领你去万蛇窟顶……今天怕是不行了,天色不早,先回去吧。”袭罗往西北的那块黑窟窿看去,有抬头看了落到山头的太阳道。
沈清秋正生着气,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去时还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却沉默不语,袭罗一如往常那般,只是沈清秋原本一张俊脸脸色阴沉得难看了几分。
到了晚间,袭罗不见踪影。沈清秋觉得烦闷,平日在这时,袭罗都陪着他。他也知道今天的话有些重了,可现在他在苗寨袭罗都不理睬,若是以后回了中原,袭罗岂不是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想到这里,沈清秋便坐不住了,他在神殿里绕了几圈,终是往袭罗的住所走去。
行至门口,才听到里头有人说话:“大人,苏瑶办事不利未能将戮欺大人的尸首带回。”听那音色,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沈清秋没有听墙角的癖好,本想就此离开的却听那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犹豫之际,又听到袭罗道:“是何人阻了你?先前打探到戮欺就在拢月,护着他的人早托了镖师,中原人不谙苗疆蛊术,你又怎会失手?”
“苏瑶将戮欺大人的尸首带离拢月城之后遇上了黑苗的人,那是又有先前那队中原人从中阻挠,苏瑶一人不敌,只能弃了戮欺大人尸首回来领罪。”
“你有何罪之有……只是戮欺尸首迟迟未能归我蛊苗,也不知流落在外有和风险。黑苗之事暂且不提,戮欺落入他手也成不了气候,到时让神婆逼他交出戮欺便可。”
沈清秋站在外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未曾想到二位在谈正事,被我一个外人听去了,倒是失礼。”
那说话的苗女苏瑶看了沈清秋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复又在袭罗耳边道:“大人,这个人是……”沈清秋见了苏瑶真颜便愈发觉得此人熟悉,定是在何处见过。世人天性喜好色相,苏瑶长得端正,理应想起是在何处见过,可沈清秋想破了脑袋也未能想到。
七
那说话的苗女苏瑶看了沈清秋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复又在袭罗耳边道:“大人,这个人是……”沈清秋见了苏瑶真颜便愈发觉得此人熟悉,定是在何处见过。世人天性喜好色相,苏瑶长得端正,理应想起是在何处见过,可沈清秋想破了脑袋也未能想到。
袭罗却不等那苗女说完,便道:“无妨,此时谈不上什么正事,被旁人听去了也不打紧。”
苏瑶看了看两人,神色复杂,张了张口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低头欠身便离开了。
袭罗见沈清秋来此,心中欢喜,想是这人终于消气了,可一时间却想不出要对他说什么。两人都缄默不言,最后袭罗只得无奈道:“你怎会突然来我这里?”
“你往日此时都陪在我身边。”沈清秋是被人宠惯了的,旁人对他好,陪着他宠着他对他来说全是应该,一旦无人陪他宠他却都是人家的不是了。他来找袭罗却见到袭罗与旁的女子亲近,虽然知道两人恐怕只有主仆之仪,但心中却是有些不甘的,“我本以为今日说的那些话重了些,没想到正中你下怀,你不来找我,也乐得清闲了不是?”
袭罗被沈清秋强词夺理的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我是看你脸色不好,不知我哪里招惹了你,自然不敢再来打扰……”
“你要我留下陪你,你却对我毫无情意,要我像朋友那般待你我是万万做不到的。我对你有情谊,若是让我留下像情人般待你我是欢喜的,可你却当我是朋友。”沈清秋没有接袭罗的话柄,反倒说起了情话。
他此时的独占欲又开始作祟,当初在江南时,他便是如此。只要是他遇见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喜欢的,都会抢过来,可得了之后马上又兴致缺缺的找其他的乐子去了。偶尔有几个特别喜欢的也不能长久,他十六七岁时曾恋上江陵的一位年轻秀才,那时他看那秀才哪里都好,甚至以为会和他相伴一生,后来这事情被他三哥知道了,叫他赶紧和那秀才断了。
可那时正值少年热恋的时候,沈清秋哪里肯断?适逢这时候因为之前私塾那事,他整日在家也无聊,再加上三哥反对,他一气之下便带着那秀才私奔了。后来过了三个月不到,热恋情潮褪去,他对那秀才失了兴致,便留下了大笔银钱,扔下那秀才自己一人离开了。这种事情之后也有过几次,沈清秋也知道了自己的脾性,不信那些天长地久,只顾及时行乐,在外招惹了不少
人。
沈老爷子和沈清霄看他这般不肯安定的风流模样,也无力去管他,只求他在外平安就好。他们原本觉得那些找上门来的男男女女都非自尊自爱的人,也不甚待见,但沈清秋在外风流名声愈噪,老爷子和他三哥也改了看法,开始同情那些找到沈家的人来,但凡要银子的,也尽可能的满足。
知道后来那女子投了河,尸身被发现之后,沈老爷子一气之下打断了沈清秋的腿,沈清秋这才答应不去招惹那些清白人家的孩子。但眼下他尚未想起有这事,本性难改的又去招惹了袭罗,也不知是福是祸。
袭罗被沈清秋一股脑儿的话说懵了,想到那人转变之大也不由疑惑:“我不懂,情人和朋友有什么分别,在我看来都是十分亲近的人。”他长在苗疆多年,也见过无数出双入对的男女,却并不知道房中之事。他地位特殊,身份也不适合嫁娶,也没有人会教他那些。
沈清秋被袭罗一句话堵得气结,却又不好发作,想到袭罗在那方面是全然不知的,心中分不清是开心还是可惜。他又想了想,袭罗完全不谙此事,如同情窦未开的少年,让他喜欢上自己并不会困难。
“那让我教教你……情人和朋友之间有什么不同。”他说着靠近了袭罗,“别动。”
袭罗听了他的话呆在原地没有动作,他看见沈清秋凑了过来,对方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断的放大,接着唇瓣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两人双唇相触,袭罗全然没有羞涩之意,直到沈清秋的舌头伸进他嘴里勾着他的嬉戏,他才眨了眨眼睛,那双勾人的黑眸仍是紧盯着沈清秋。
沈清秋原先被他看的就有些不自然,眼下更是硬着头皮闭上眼不去注意对方的视线,他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觉得有些脱力方才想放开。可没想到一开始毫无动作的袭罗突然学着他的动作,主动伸进了他口里,沈清秋一惊,脚下一个踉跄便被主动的袭罗压倒了身后的石塌上。
袭罗似乎挺满意这样的位置,一手揽上了沈清秋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头吻他,只是他的吻毫无技巧,只是一味的在里头乱舔,但饶是这样沈清秋也被他弄得有些受不住了。他挣扎了两下终于让袭罗放开了他,他被吻得浑身发软,头也晕得很,好不容易能够呼吸了他也不顾形象地大口喘息着……恍惚间又想到:他这样被袭罗不明就里的摁倒,似乎也有两次了。
沈清秋懊恼地看了眼袭罗,却见到对方用他葱白的手指抵着唇,似是在回忆,黑眸亮得出奇,配上勾人凤眼说不出的撩人。
“你说的不同……就是这个?”袭罗毫不自知,舔了舔自己的唇道:“我确实未曾看见有人做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一个美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做着这样的动作说出这样的话来,而那个男人却不为所动的话,男人不是柳下惠就是太监。沈清秋当然不是这两者之一,但眼下的情况却并不适合做那事——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小兄弟已经有点要立正敬礼的趋势了。
“当然不止,别的……我以后再教你。”沈清秋这才想到袭罗虽然长了一张女人脸,却并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到的弱鸡。他还记得之前相处的时候袭罗的力气也大得很,他这人看起来窈窕纤细,实则不然。为了让他得手的过程没有太多阻碍,眼下显然是不适合再有进一步动作的。
袭罗第一次与人如此亲昵,于是就着一上一下的姿势把自己的唇又贴了上去,比起口中缠绵他更喜欢这种温柔的触碰,在沈清秋唇上印下一吻之后,袭罗把他从榻上拉起来道:“如果这样做就是情人了,我是一点也不讨厌的。”
沈清秋听后心中欣喜不已,知道自己这是有戏了,抱得美人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又亲了亲袭罗的脸颊,说道:“你明日带我去外头的镇子可好?”沈清秋想的是一番美事,他知道袭罗不善饮酒,自己若是灌醉了他,也方便下手,等到真的做了那事,袭罗也不好到处声张,这不全都便宜了他?
袭罗却没想到这一层,只当沈清秋还在合计着离开的事情,眼神黯了黯,复又答:“当然。”
他回想起那日初见对方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