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我只是写不出小说有些郁闷而已……”
“真的吗？”
“……我喜欢你的。”我小声地说。
“你第一次对我说……”
我转头看谢以安，不过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因为他把我抱住了。
因为视线不能打弯，自然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对他说，只不过上次他没听见而已……
还有——现在不是该感动的时候，尤其以我一个普通人的观念来说，去想想为什么会有血水从淋浴用的花洒里流出来比较好。
“深月……”谢以安发出轻柔的声音，似乎准备对我说什么甜言蜜语。
这样下去当然不行，我一拔腰板站了起来。谢以安本来就压在我身上，被我忽然的动作差点滚下沙发。
“……怎、怎么了？”他战战兢兢地问。
“刚才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
谢以安眨眨眼睛：“……还好吧？”
“……”
“……非常奇怪，”谢以安轻轻咳嗽了一声立刻说，“那个，我们刚来对这里还不熟，去问问镜湖的主人比较好。”
谢以安似乎在前几天一直觉得我喜欢上了白涟，虽然我们把误会解开了，但是谢以安还是板着脸看着白涟。
镜湖的主人依然穿着洁白的袍子，被谢以安从湖里召唤出来。
他站在湖边，衣袂飘飘，细长的眼睛清澈而温和，就如那些传说中形容的谪仙一样。
他看到谢以安后微微欠了欠身：“白大人召唤小仙有何事？”
“你这里的鬼魅似乎没有管好，”谢以安坐在八角亭的石凳上，一副上级领导来视察一样的样子。
这家伙果然爱摆谱= =
我轻轻咳嗽一声，走到白涟身边，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我只是说了浴室里出现血水的事情。
当时的确很恐怖，如果谢以安不在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在白涟面前我自然不能说我多么没用，看到这个就尖叫起来，往谢以安怀里躲。
“原来是这样啊……”白涟的袖子遮住了嘴角，“这件事情让我也很头疼……”
看起来白涟似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之前谢以安还说我手上有狐玉，一般的鬼怪不敢近身，他就吹吧……
白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镜湖虽然是人工开凿，但是依然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修炼自然是事半功倍。
但是也是因为这个，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山妖鬼魅，以至于这个地方不断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已经准备写进小说了。
白涟继续说：“我身为这个湖的主人，一直约束着他们，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在我的权限范围……”
白涟这样说，我忽然想，如果当年仙界让他也离开人界，那么这个镜湖会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现在即使有灵异的事情发生，没有出过人命，要是白涟离开呢？或许天界是故意把白涟留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谢以安一眼，这个白无常老是把问题严重化，什么级别不够不能去天界……
“你只能管辖镜湖，其他地方的东西是不能管的。”谢以安忽然出声说。
白涟一听谢以安这样说，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那个鬼魂本来就不属于镜湖，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可是……”我又说，“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是镜湖的范围吧，你也不能管吗？”
白涟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说：“也不是……只不过我如果出手她就一定会受伤，这样一来，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白涟见我不说话，顿了顿又说：“我想……也许白大人可以帮帮她。”
当我们的目光都落在谢以安的身上的时候，谢以安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刚才已经让她吃过苦头了，我想应该不会来了。”
其实，不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是我求之不得的。说真的，天下不满的鬼魂太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涟听谢以安这样说，便不再开口了。随即对我们一笑：“既然如此，也是她命该如此，我们还是来喝酒吧。”
谢以安也没有拒绝，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想蹭顿饭吃吃。
荷花酒依然清香扑鼻，看着镜湖的景色，我不禁有些惋惜，要是早些过来，还能看到满湖像波浪一样的荷叶。
第五十八章：桃花林（九）
谢以安的话果然属实，反正之后几天我就没有遇到怪事了，反正有谢以安在，我基本上不担心。
“喂，老谢，”我叫他的名字，他拿着一本书坐在躺椅上，“什么时候，教教我法术呗。”
“法术？”谢以安把头抬起来，微微一笑，“想学什么？”
我支着脖子想了半天总结了一下：“有用的，简单的。”
谢以安没说话。
我蹭过去：“老谢啊，你看我这体质吧，不太好，当然，大部分还是因为你那眼睛……我绝对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是……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腰酸胳膊疼的，然后又正好出事了，我好保护自己。”
谢以安一伸手扣住我的下巴，我都来不及躲闪。
不过现在既然是求到人家身上了，只好摆出笑脸，连我自己都觉得谄媚：“那个……好不好？”
“不好。”谢以安拒绝地干脆，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低头亲了我的额头。
“喂！姓谢的！”我一把推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你教我法术会死吗！教我一下会死啊！”
谢以安眯起眼睛，点点头说：“会死啊。”
我听了立刻紧张起来，连话都不利索了，原来他教我法术的后果很严重，连话都说不利索：“什、什么？怎么、怎么这么严重？”
谢以安耸耸肩膀：“对啊，我媳妇万一自己学会了法术，就把我给甩了跟别的男人跑了，我向谁哭去？”
……默
谢以安一边说，一边把爪子伸过来搭到我腰上：“所以说啊，我媳妇要靠着我保护，才让我有安全感啊……”
“……你怎么不去死！”我一把拍他的爪子，瞪着他。
谢以安揉揉被我拍到的手背，一副委屈的口气：“唔……原来我媳妇就是个窝里横……”
我被他闹的没了脾气，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忽然开口问：“明天我们去逛逛桃花林吧？”
“好啊，”谢以安点头，“你的稿子写的怎么样了？”
“只写了几个字……”我痛苦的呻吟，沈主编的那张支票已经收了，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按时交稿。
“写不出就不要写了嘛，”谢以安从躺椅上起来，蹭到沙发上，把我一把搂在怀里，“明天去桃花林看看。”
“桃花林……那个东西会不会找过来？”我小心翼翼地问。
“有你老公在就不怕了，”谢以安自信满满地说。
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关键时刻别给我掉链子。”
“我怎么能呢？”谢以安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喂，谢以安……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忽然开口问。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提这个问题，因为我害怕答案。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的童年过于孤独，或者是因为恋爱会让人变的不可理喻或者过分敏感。
总之，我依然是嘴上没有把门的，脑子里还没有转过的时候，话就说了出来。
谢以安对我的问题有些奇怪：“你刚说什么？”
“呃……没什么……”我小声地说。
“我也不知道。”谢以安忽然开口说。
我瞪了他一眼，很没意思又缺乏诚意的答案。
谢以安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满：“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事情，或者沧流，或者眼睛的事情，当然我也觉得这没有必要。”
我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个事情，喜欢我的理由难道也要和沧流扯上关系吗？
谢以安继续说：“我曾经说过，眼睛被骗走之后我很愤怒，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我被他的眼睛看的发毛，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愤怒的眼睛。
欺骗这种行为在人类中很常见，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之间也会发生。甚至可以说它是维系人们关系的一种手段。
我看到过一则科学研究报告，人在十句话中有一句是假话。
有人说过，人间充满了谎言。
我不知道阴间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但是我想如果谢以安这么愤怒，那么沧流的谎言一定伤害了他。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沧流欺骗了我，带着我的眼睛逃到了人界，他被列为阴间第一级的通缉要犯，但是……他后来教还了我的眼睛。”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还你了。”
“是的，所以阴间对他的通缉也撤销了，”谢以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还给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把我的眼睛再次放回了人界。”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谢以安轻声说，“我猜是沧流对那个人说了什么话……沧流总是那么狡猾。”
“那个人是谁？”我忽然开口问。我知道沧流那种人，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坏人，外表那么斯文英俊，他杀人从来不自己动手……我知道他的做事方式，因为我看到了很多例子。
“是曼珠沙华。”谢以安轻声说。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提起那个名字会给我这样的感觉。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夜色中由水珠组成的站在残荷上的美丽的少年。
那么漂亮，好像天地间剩下的唯一的风景一样。
“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把我的眼睛放到了人界。”谢以安皱皱眉头说。
“后来呢？”我的声音有些生硬，只不过谢以安正在回忆中，似乎没有发现。
“后来我就追着眼睛……我本来是想拿回来的，但是……”谢以安顿了顿又说，“我知道沧流会来找眼睛，所以我要跟着眼睛，然后阻止沧流。”
“我问的是曼珠沙华后来怎么样了？”我问，对于沧流的事情忽然没了兴趣。
“曼珠沙华？”谢以安大概没想到我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想了一会说，“我不知道，后来好像被判了什么罪吧……反正就没看到他了。”
“听说……他喜欢你？”我忽然问。
“有吗……我想想，”谢以安一副茫然的样子，“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谁记得呢？”
“他不是很漂亮吗？”我问，看到谢以安这副样子没由来的心情很好。
谢以安依然茫然：“漂亮吗？我没什么印象。”
“噢……”我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诡异，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一点，“那么……刚说到哪里了？”
“……后来我一直在人界守护自己的眼睛，直到你的爷爷拿走，我也托生为人。”
“为什么？”我问，“就算你不托生为人也可以啊，而且你不是要守着眼睛吗，变成人了行动会不自由吧？”
“你的爷爷身份很特殊，按照古代的话来说，有些知天命晓天机这样，他能把我的眼睛按到你的身上为你续命，那就说明他很厉害，”谢以安轻声说，“在我守护眼睛的这些时间里，沧流并没有出现，我以为是他知道我在附近所以没有动手，就托生了人胎……在大学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不是在大学的时候故意找到我这里的？”我原本以为谢以安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是故意在我身边的。
谢以安轻轻点点头：“我也很惊讶，没想到能遇见你——直到你进了云来客栈才和你接触。”
“可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喜欢我……”我小声说，我还是不懂，谢以安说了那么多，和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谓的神仙……”谢以安忽然轻声说，“是没有感情的。”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
“有了感情就会痛苦，我们的时间太漫长，长到无止境，”谢以安的眼神有些迷茫，“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也不知道寂寞。”
“不会吧……”我的脑海中只是想起那些电视剧，飘逸的长衫，精致的容貌并伴有强大的力量。
“你见过黑鹫对吗？”谢以安忽然转头看我，“黑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冷漠，残忍，强大而且寂寞。
我永远猜不到黑鹫在想什么，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想。
“那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谈过恋爱吧，”谢以安耸耸肩膀，“你是我的初恋情人。”
“……是因为眼睛的关系吗？”我傻傻的问。
“不是。”谢以安忽然凑近我，“我喜欢你。”
“……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解释不了这种感情，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问题，”谢以安的眼睛眯起来，他这样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很狡猾，“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闹情绪，第一次感觉到沮丧或者嫉妒，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我怎么都不能放手。”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怎么样都不能放你走，就算你死了，魂魄还是在我手里，你知道我的能力。”
我愣了半晌：“你是在威胁我吧？”
谢以安眯起眼睛：“没错，这是威胁。”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问：“那……那天你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我想我没必要离开，该离开的不是我，而是白涟，”谢以安的语调就像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让他消失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我结结巴巴地说。
谢以安一笑：“我是开玩笑的。”
我压根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不管他现在是用多么轻松的语气以及否定的答案，我心里却产生了一些寒意。
我一直觉得谢以安和黑鹫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黑鹫那么冷漠，甚至我觉得他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