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明明是那般的不想醒过来,可终究是醒了。只要一醒过来,他便想起楚苑生被杀的一幕,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楚苑生也不会死。而且,他自己是如此的可笑,这般令人恐惧的君王,他竟然一直被蒙骗,甚至让自己身陷囹圄。
心口处闷得喘不上气,忍不住想轻咳。但是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已然醒转,便是紧抿着自己的薄唇,不让那轻咳之声从嘴角逸出来。突然他醒悟过来,此处无人,他便是咬舌自尽也无人的制止他。
可是他的一举一动早是被华政监视,他只要一醒,华政便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而华政早知他的性子,只要他一醒,那隐藏在殿内深处的暗卫会立即出现,守在他的身旁,不会让他作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臻漓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傻事得好。更何况,天朝与宣金的和谈还未失败。”那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文臻漓的身旁,竟是毫不留情的伸手去制住文臻漓的下颌,不让文臻漓咬舌自尽。他的声音很冰冷,好似没有任何的生气。
文臻漓本就身体无力,更别说去挣脱这个束缚了。只是那暗卫似乎也是知晓自己这个力道对于大病还未痊愈的人太过了,便是将手缩了回来,放开的文臻漓。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天朝的话语么?”文臻漓知晓自己自尽的目的已然达不到,也不去浪费那个力气,只是他凉薄一笑,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说道。
这暗卫本来生性就是等于没有感情之人,在他脑中就只有效忠于华政。可以说,几乎每个暗卫都与他一样,从不带着其他情感。他听到文臻漓如此道,自然也是面无表情。只听他缓缓回了一句,“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然告诉你,如何做,也是你自己的事。”
在这之时,华政已然赶了过来,便是推开殿门而入。那暗卫见到华政,微微一行礼。华政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他退下,他自然领会,立即退了出去。
“先生,身子好些了么?”华政语气是那般的担忧,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虚情假意。可文臻漓却是不会再相信此人。文臻漓不过淡然的望了他一眼,便是缓缓将双眸闭上了。
华政竟也是不恼不怒,只是继续轻笑,询问道,“先生可要用膳?我去吩咐御膳房去做。”文臻漓依旧是沉默不语,他不想理会华政,更不想见到华政。
他就是个傻子,才会让事情变成如此现状。
“先生……”华政轻声一唤,伸手去想要触碰文臻漓。可原本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文臻漓,竟是猛然起身来,躲避华政的指尖,他不敢去触碰那温度,只要触碰到那指尖的温热,他会想起自己是如何的不干净。
“不要碰我……”文臻漓话音还未落,那喉间的温热腥甜蓦然的忍不住,竟是剧烈的咳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用衣袂去拦。一抹刺目的猩红从他的唇角滑落出来,侵染了他雪白的衣袂,染成宛若一株娇艳的牡丹。
“先生!”华政看得眼眶欲裂,他依旧想伸手去替文臻漓拍背,舒缓一下,只是文臻漓比以往的时候还要敏感,又是抬起手来,猛然的将华政的手甩开,“我说过别碰我!”
“你现在身处天朝,你以为什么事都会由着你么?”华政屡次被文臻漓如此拒绝,竟也是忍不住恼怒,语气凌厉。说罢,他便是伸手去,狠狠的抓住文臻漓的手腕,随后倾身而上,将文臻漓压在身下,俯下身去,直接掠住文臻漓苍白冰凉的薄唇。
“你的宣金还在我华政的手上,若是我愿,便是随意将宣金夷为平地!”华政此时正在气恼,便是想让文臻漓乖乖服从。
夷为平地不可能,但是将宣金拿下,还是勉强可以的。只是到那时,国库会空虚,若是被他国侵扰,怕是无力应对。
“卑鄙!”文臻漓怒目瞪着华政,咬牙切齿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53.前世旧梦
“卑鄙!”文臻漓怒目瞪着华政,咬牙切齿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可是对于华政来说,这两个字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任凭文臻漓如何说,依旧是说不出什么脏话来。
“我便是卑鄙又如何?古来便是兵不厌诈,先生如此道,又有何用。”华政微微眯起自己狭长的双眸,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丝毫就是不在乎文臻漓如何道。他本来就是征战沙场之人,兵法都精通,只是这种计谋,拿来捕获一人也同样有效。
华政自小便已经学会了,若要得到东西,就是要不择手段,他哪里还会去顾及什么卑鄙或者不卑鄙。只是文臻漓向来没有什么欲求,自然是不会了解华政如此的行径。
“滚开!莫要碰我!”文臻漓知晓自己与华政并不能说什么道理,便是怒目相瞪,清明的眸子此时被怒意充斥着,似乎将华政恨之入骨。
华政见他还是如此恨自己,心中便是骂那楚苑生多嘴。不过他也知晓,文臻漓恨他的原因之一,是他杀了楚苑生。华政其实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让文臻漓知晓,对于楚苑生这个妨碍之人,他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不碰?先生这话会有用么?”华政冷冷一笑,心想这人已经如此讨厌他,他也不必再顾及什么了罢?就算自己做任何事情,如今的文臻漓已然不会再正眼看他,也不会原谅他。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还要那般顾着?
只听华政说罢,便是俯下身来,文臻漓自然知晓他作甚么,立即撇过脸去,不让华政得逞。可现在这般的状况,他已是被华政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华政只要轻易的伸手去捏住他的下颌,便能将他的脸转过来,随后吻下去。
文臻漓紧抿着双唇,想要挣扎,奈何自己现在全身的力气还未恢复。其实就算恢复了,依旧是挣脱不开华政的束缚。华政如何不知晓如何攻陷文臻漓的法子?他轻易的就叩开了文臻漓紧咬住的皓齿,探入,纠缠住文臻漓小巧的软舌。
其实只要尝过一次味道,便会一直怀念着。华政对文臻漓的感觉便是如此。之前他好不容易就要将文臻漓抓在手心之中,奈何那楚苑生半路杀出,不然他与文臻漓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状况。不过也罢,或许这样的强硬才适合让他华政。
只尝着那津液还带着一丝丝的甜腻的味道,让华政微微一怔,蓦然想起文臻漓的身子还未恢复,竟是让他停止了所有的举动。他起身来,望着文臻漓紊乱的喘着气,双齿又恢复紧紧咬着的状态,而那苍白的薄唇上,一抹猩红滑落出来。
那面色如此惨白,没有一丝红润,就好似很快便会逝去一般。华政突然感觉心口处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揪着,让他根本喘不上气来。宛若很久很久以前,他亲眼见到这人这般虚弱的模样,甚至让这人在自己的怀中香消玉殒。
残碎凌乱的记忆不知为何频频浮现在脑海之中,文臻漓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的睁开眸子,心中气恼,却是感觉到一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湿润了一片。当他望向华政之时,却是一怔。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这人的脸上看到如此的神情,这人驰骋沙场的眸子如何坚毅,在深宫之中,如何隐忍,或许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如此的神情。
“先生……”明明只是一声轻唤,却是那般令人觉得揪心的语气,让听者不禁想要落泪。其实华政不止一次这般唤过他,只是这一声,唯独这一声,让文臻漓莫名的觉得心疼。
“先生,先生……”华政突然俯下身来,将脸埋入他的颈窝里,温热的东西落入衣襟,文臻漓知晓那是什么。而华政这一声声的轻唤,好似在确定什么一般,让文臻漓不禁想要回应,回应华政,他在这里。可是,他却是紧咬着自己的皓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能回应,决不能。他怎么能因为如此,便让自己心生动摇。只听华政突然在他耳旁缓缓道,“先生,若这是梦,政儿便是认了。政儿不再奢望什么,只要先生莫要离我而去。”
华政如此的话语,文臻漓听得是云里雾里。只见那华政动作轻柔细腻,缓缓的将他拥入怀里,好似他是什么名贵的瓷器一般,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摔碎。文臻漓几乎不知晓华政为何会有如此的转变,他怔然的望着华政,华政双颊上的泪痕依旧在。
只见华政一样望着他,看华政那般模样,就好似在屏息一般,宛若一点点的动静,就会让如今这个现状破碎一般。且,他连眸子都不见一眨,好似他只要一眨,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文臻漓看他这般模样,莫名的觉得心酸。好想轻轻抚着他的鬓发,与他道不妨事。只是,他不能,决不能有如此的举止。他果然是个傻子,竟然陷得如此之深,无法自拔。
文臻漓撇开自己的脸,闭上双眸,不让自己去看华政的神情。若是他如此不忍,索性不看好了。这样他才能更绝情一些。只是华政并不在意他如此的举止,他只感觉,华政紧紧贴在他的身旁,除了揽着他,任何事都未做。
不知是否因为药效的问题,文臻漓蓦然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便是缓缓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只听着耳旁有人在叫唤,声音是那般的焦急,甚至还带着一丝宛如孩子一般的哭腔。文臻漓缓缓清醒过来,望着眼前的人。
只见华政一脸欣喜的模样,文臻漓甚至都不知晓他为何会有这般欣喜的神情。只听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先生没事便是好了,没事便好了。”
文臻漓依旧未给他任何的回应,只听华政缓缓又道,“政儿记起了先生,先生却是未记起政儿。也罢,若是先生记起,也是会恨政儿,不愿见到政儿罢?”
文臻漓微微一蹙眉,突然觉得,华政口中的“先生”并不是他。只是华政那一双宛若黑夜般深邃的眸子,却是一直在望着他。
华政似乎不必文臻漓给他回应,依旧自说自话,“政儿是为了让先生留在身边,才提出先生留于天朝为质子的条件,并未利用先生。若是先生不信,政儿也绝不会做出让步。”
“其他条件都可商量,唯独这一个条件,政儿决不妥协。”
虽说华政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却也仍然记得现世的事情。前世已然那般失去了文臻漓,华政并不想再有第二次那般的感受,“只恨先生与政儿身份如此。”
文臻漓与华政对视着,依旧看不出华政的眸子里有任何的瑕疵,华政是那般的认真,只是文臻漓不知晓自己是否还能去相信华政所说的话语。但他如今也逃脱不了,索性便是孤注一掷,“既然你道其他条件可商议,我留于天朝作质子也无妨。”
本若是要他留于天朝作为质子而活,他文臻漓为了宣金也会愿意如此做。只是华政将楚苑生杀害了,让文臻漓始终无法释怀。利用也好,真心也罢,对于文臻漓来说都已无所谓了,他不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他与华政那般的情愫,到此为止了。
“先生既然如此允诺,政儿知晓,先生必不会背信弃义,言而无信。”华政轻轻一笑,不想平日那般带着几分邪气,而只是欣喜罢了。
并不是文臻漓的错觉,华政真的有些与平时不一样了。
“先生身子与以前一般不好,便是好生休息罢。政儿绝不会再作出何事来的。”华政不想再发现如前世那般的事情,他不能接受文臻漓再从他身旁离去。那般撕心裂肺的感受他已经经历了一次,任谁都不会想再有第二次。
虽说不会作出何事来,华政却依旧是揽着文臻漓,侧躺在文臻漓身旁。因为只有如此,文臻漓有何事他能第一时间知晓,他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
“先生……”对于华政来说,这已算是上苍对他的恩惠了,能让他再度遇到先生。虽然先生并未记起他,现如今也憎恨他,但那都无所谓了,只要先生在身旁便可,他已经不会再去奢求什么,只要先生还活着……
华政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文臻漓并不知晓,他也不知晓他与华政上一世还有那般的虐恋,唯独华政记起了,余下一个不知情的文臻漓。
不过对于文臻漓来说,或许不知晓会更好,因为若是记起了上一世的种种,他对华政,会更加的割舍不下,而现实,却不允许他那样的恋恋不舍。
只是,那“政儿”两字,每听一次,便会让文臻漓心悸一次。让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似乎有很深很深的情感。
54.事与愿违
华政从那以后,便没有再作出何事来,甚至待文臻漓极好。好似名贵的珍宝,被他细心的呵护着。只是他无论作何事,文臻漓依旧待他那般生疏。但他也丝毫不介意。
“先生身上的味道与往日一般好闻。”华政有时会如此自说自话,并不介意文臻漓是否会回应。有时他还会一直盯着文臻漓看,可在文臻漓眼中,却又是觉得他并不是在看着自己,好似看着自己身后的某一处景色。
“罢了,”华政蓦然的自嘲一笑,随后继续抬起眸子来望着文臻漓,缓缓道,“先生,后天政儿会与你王兄商议求和一事,便是在明谷关,想必先生也知晓明谷关在何处……”
“你这般道,与我有何用么?难不成你与我道,你会让我一同前去?”文臻漓清冷的打断了华政的话语。这让华政微微一怔,随后他依旧是那般的轻笑,缓缓说道,“若是先生向政儿提出这样的要求,政儿也不会拒绝。”
听他这般一道,让文臻漓轻蹙起秀眉,只是他不知晓,华政的话语到底有几分可信。不过只是开口提出这个要求,与他文臻漓也未有什么损失,“那我便是请陛下允诺,让臻漓一同前去。”说罢,他便是紧紧盯着华政,看华政会给他什么样的答复。
只见华政面上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笑着回道,“好。”文臻漓一怔,他原本以为华政至少会提出什么要求,可却什么都没有。
若是如以前那般,或许文臻漓还知晓如何应对,可华政这般的模样,让他根本不知晓该如何做,甚至让自己越来越动摇。明明将他一同带去是那般的不利,可华政却是那般轻易的答应了。就算打着什么样的目的,也没有必要将他一同带去。
或许只是有意的戏弄他,敷衍他罢了。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华政的确上路之时,将文臻漓带上了。或许对于华政来说,他甚至希望文臻漓与他同行。至少这样子,文臻漓还在他的视线之中,不会让他陷于那种深深的不安之中。只要文臻漓在身边就足够了,对华政来说至少是如此。
对于宣金来说,华政已然很给面子了。至少宣金派出的不过是一名王子,而天朝皇帝华政却是亲自来了。不过华政知晓,在宣金,这个大王子说的话,比那个宣金君上还有用。
微风轻袭,伴着一丝的尘土之味,只是无人去顾及这个。或许宣金大王子没有想到,华政竟然会将文臻漓一起带来。要说这天朝皇帝是对于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还是他认为宣金根本不敢作出什么手脚?
“前世是郡柒,这一世却是什么王兄么?不过也是,那楚苑生根本不能介入罢。”华政淡然的望着眼前的宣金大王子,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对于宣金大王子来说,除了让文臻漓作为质子外,任何事都能答应;但对于华政来说,一样是如此。除了文臻漓留下当质子意外,其他的事他也一样能够答应。
两人久谈,并没有任何的结果,谁也不会让步与谁。若是如此僵局下去,最后和谈只能以失败告终。这两人虽是一脸的不在意,旁人却是十分焦急。
文臻漓缓缓上前,朝华政一行礼,轻声道,“臻漓斗胆,不知陛下可否让臻漓与王兄谈谈?”对于文臻漓来说,这样的要求,无论是哪国的君王都不会答应的。就连宣金大王子听到文臻漓如此的请求都认为这个天朝皇帝是不可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