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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by伊如淡雪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22

半柱香的时间。小小的柒苑挤满了人。父皇抱着我坐在上方。

皇后看到父皇怀中的我,顿时面色苍白。这气势,这排场,可不像兴师问罪?

皇后。父皇缓缓开口,皇后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本来吵闹的宫妃们顿时安静下来。

朕问你,三天前你是不是来过柒苑,给了辰惜一杯毒酒?在场的人心里一惊。我可是在心里美美的笑。

皇后瞬间跪下。陛下,臣妾是给过他一杯酒,可那只是吓他的,臣妾没有……

可是,他中毒了。你的解释不嫌太苍白了吗?来人,将人带上来。

皇后一看来的两个人,顿时连最后一分力气都失去了,呆坐在地上。

宫妃们个个眼中或厌恶,或轻蔑,或鄙夷,唯独没有同情。这个皇宫比想象中还要冷漠。这样的冷漠维持着皇宫脆弱

的平衡,而现在就要被打破。

两人得瑟的跪下,在离我和父皇三步远的地方。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抖动的衣角,还有不停的捏着的手。

奴婢万死。奴婢万死……两人不停的磕头,直到头都磕破了。

万死,死了就是死了,何来的死一万次,未免太夸张。我嗤笑。

那你们说说怎么就万死了?父皇开口,不平不淡。

一人抬头。这个丫头我见过一面,原来是给我端毒酒的人。

奴婢二人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三天前,皇后娘娘来柒苑。奴婢站在门外,看见皇后娘娘打了辰惜公子,然后皇后

示意奴婢将调好的酒给了公子。奴婢没有说谎,望陛下开恩。说完又是磕头的。

好了。你说。父皇示意另一个人说。大概半个月前,深夜奴婢守夜,偶然听见皇后娘娘对一个蒙着面的男人说,找个

机会除了陛下身边的贱人。不要……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不要什么?父皇追问。

不要漏出马脚,要神不知鬼不觉。

好个神不知鬼不觉!父皇结过话头。辰儿被抓走的那天晚上,分明有个刺客是来杀辰儿的,皇后,那是你吧,好恶毒

的女人。你说,如何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来人,传旨。

皇后失德败行,骄奢妒忌,心狠手辣,难以胜任国母一位,降为嫔。即日,将她打入冷宫!

呆愣的皇后此时才回过神来。陛下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没有。昔日的皇后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颜面,从跪的

地方想要爬到父皇的脚边,可是却被人拉住,带了下去。留下鸦雀无声的宫妃们。

对于一个崇尚权势的人来说,剥夺她的权势,就等于去掉了她半条命。可是,我不会留下你一口气的。斩草要除根,

否则春风吹又生。看看你的下场,不是你没做绝的报应?

父皇说了句爱妃们都各回自己的苑子吧。说着抱着我近了内堂。

辰儿,现在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嗯?父皇轻轻的说道。我点头。

那么,辰儿到现在还是坚持毒是皇后下的吗?

我有些动怒。你不相信我,父皇,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既然如此,何苦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有些生气,虽然我骗了你,可是,我总还是希望你可以无条件的被我欺骗,而且心甘情愿。但是,那不是你,父皇

。你的眼睛比谁都明亮,你是一个君王,这样的把戏你见得多了,也处理得多了,所以,我在你的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我赌的,只是你的不忍心。

辰儿,以后不要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了,上次刺客的事情父皇也是准备好好处理。可是,辰儿就是这么心急,一刻

都等不了。

父皇将我放在床上。我闭上眼睛,不想听父皇的解释。这个床真他妈的不舒服,我翻来覆去的。许久未有动静,我以

为父皇走了,悄悄的睁开一条缝。结果一个黑影压上来。

我被父皇抱在怀里,头靠近父皇的胸膛。这个姿势,我可以清楚的听见父皇胸膛里面有力的跳动,让人有点安心。

辰儿,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这样折腾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活到成年也许就是个问题。父皇的语气略带责备

。抱着我的手臂也收紧,差点让我呼吸不畅。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到成年啊,父皇。人就是要在最绚烂的时候死去,否则,我何以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糟老

头子,白发丛生,佝偻褴褛。

所以,明天开始,你的药要每天喝完。我的天哪,父皇,我以为你忘了这件事情了。

我会派紫杉每天给你送药来,看着你喝完。我只有在无语中慢慢的睡着了。

皇后被废的消息顿时传遍天下,因为又和我有关,所以不知道外面将我传得多么神乎其神了。早朝的时候一定又有人

站出来,说这说那。不过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宫中的妃嫔们也活跃了不少,本来因为我的独宠而受到冷落的心又活跃了起来。云鬓朱颜,新样靓妆,自是国色天香

,宫中出现欣欣向荣的景向。

例如,御花园赏花的嫔妃比往常多了不知多少,我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顿时加快脚步的离去。啧啧,那个景象啊,

跟宴会的时候有得一拼。皇后啊皇后,你看看自己的人缘多差,被废了大家比过节还热闹,你的不开心换取了多少人

的愉悦,你也算废得其所了。我咧了咧嘴角。

第二十一章

现在父皇白天并不来柒苑,所以我只有重操旧业开始画画。研磨,展开素娟。提笔,我想起我的娘亲。柳叶细眉,远

山含黛。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看起来如一汪春水。点完最后一笔,我静静的看着绢上的人。其实,我已经忘了这是不

是娘亲的样子,只是记得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温柔。

娘亲离开不过三年多,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变了模样。因为许久不曾试图记起,所以连记忆都开始

模糊,最后碎成无法拼奏的片断,直到我用画卷将它们虚构成我自己的想象。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而我,也乐

于这样自欺欺人。

娘亲说过,要我好好的活着,而我,却在寻觅太久之后,忘了最初的目的。有时候人只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至于是

什么理由,也许并不重要。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当一颗小花小草,长在河流经过的岸边,一岁就一次枯荣。或者,让

我变成一把剑,跟着我的主人流浪,挥动,守护,让血液像烟花盛开。

唉,我摇头轻笑,怎么就想到下辈子。这辈子都没玩完,下辈子,太过飘渺。

表好画,将它卷起来。这幅画我可是要送给一个人呐,不知道她看到,会不会很高兴,我恶劣的想。

黄昏的时候,我拿着卷轴出了门。路过合鸾殿,我看到站在门外的岚清远。苍白的岚清远,日渐憔悴的岚清远。

若出静世,若生寒门,若遇明君,以岚清远的才华和品貌,一代贤臣必是不在话下。可是,偏偏,命运和才华同样伤

人。若不是有什么支撑着,这个风尘物外的人儿,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殿下,上次的事情……”

嗯,我点头。此时,斜阳若影,孤鸿飞过,惹起阵阵热浪。

我示意岚清远和我同行。走到冷宫门口,他是决然不肯进去了。没错,我要送画的人就是曾经的皇后,现在被打入冷

宫的女人。

推开冷宫的门,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夏季的炎热格格不入。这地方,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红颜的青春与生命,所以

,怨气集结,清冷吓人。

皇后安静的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描摹自己的眉,然后拿起胭脂点了一点在唇上。哟,还挺镇定的。

我可是故意在她被废的十几天后来看她,等她尝遍由高处跌倒低谷的人间险恶,等她体会到无法支配自己命运的无奈

,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来看她。将她打入冷宫,可不是我的目的。

我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只等她好好的装扮。女为悦己者容,她恐怕一辈子都没人悦过谁,说真的,她也挺可

怜的。只是,可怜的人多了去,如果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可怜作为伤害别人要求别人的筹码,那么这样的人这就是可恨

了。

她见我来了,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靠,这不是明摆着。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你别忘了,我的父亲是大将军,我的皇儿是当朝太子

,你别想把我怎样。”

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是原来也这般愚蠢。见过父皇的实力,怎么会认为父皇真的奈何不了大将军,简直轻而

易举。我可是听父皇说起,边境战事中,大将军千里之外传来的信竟是留着小女性命。这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我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卷轴递给皇后。看见我的笑容,皇后先是一怔,然后面色变得苍白,连胭脂都遮不住。她踉跄

的站起来,气息很不稳定。靠近我,眼睛像要把我看个透。怎么,觉得我送你画太好了,要将我深深铭记吗?我再一

次嗤笑。

“你,你……”皇后的声音突然拔高。“哈哈哈……你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和我抢陛下……你,你这个

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拔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得耳膜有些不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声音又低下去,继而小声的哭泣,皇后不停的抓着周围的

东西,连自己的头发也散乱。小声啜泣转随后变成嚎啕大哭。

哭声停止。皇后直盯盯的看着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我记起来了,你的名字叫今昨非,陛下和我成亲的那天晚

上,他叫的名字叫——”

“昨非!”。

“你是来报仇的吗?你个恶魔,你不得超生,你就是天下的灾难。”

“不,我不会认错的的。他的眼睛,紫得接近黑色。你的眼睛也是,妖孽的紫色。”皇后边说边哭,一会儿又笑。此

时,我得承认,我的到来将她从崩溃的边缘直接拖到崩溃,当然这也是我的目的。

我看了看梳妆镜里面的自己,眼睛确实不复往日的浅蓝。仔细辨别果真是深紫近黑。这还真是有点奇怪。

皇后打开地上的画轴。突然放声尖笑。“慕容柒月,你个贱人,和那个昨非一样贱,跟我抢陛下的人都要死,你们都

去死。”说完,疯狂的撕扯画卷。一时间,场面那是一个精彩啊。

看来今天的目的达到了,我推开门,准备离开,我看见太阳渐渐的落下去,朦胧的黑纱将大地笼罩,而岚清远一袭白

衣,在门口等我。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背后一痛,我转头,看见皇后恶狠狠的眼睛,一把金钗插进我的肩胛。我随后一推,将女人推开,伴随着金钗也抽离

我的身体。我感觉有血液流出去,像小小的溪流。伤口因为麻木,并未感觉多么的疼痛。我反手摸了摸血,拿到嘴里

添了一舔。血液的味道,涩中带着甜腻,真是让人疯狂。

皇后的手在空气中不停的乱划,手中的金钗闪着冷光。我因为有了准备,所以看准时机,从皇后手里抢了过来。男人

总还是比一个女人力气大点。

“殿下没事吧。你的伤……”岚清远终于还是来到我的身边,有些焦急的问。话未说完,只见发疯的皇后再次向我们

两个人扑来,我一把推开岚清远。

“扑哧”一声,瞬间沉寂。滴答滴答的血液流出来,我感觉自己的衣袖上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粘腻的质感,同我

自己肩上滴下来的血混合在一起。

看着倒下去的皇后,很慢很慢,血液从她的腹部流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地板,与我的血液一起,在冷宫的地上绘制出

一副诡异的图画。

可是,她并没有死,还在挣扎,和扭动。

我看着一切,突然仰天大笑。真的好好笑,本来没准备杀她,可是我现在杀了她。我的喉咙里第一次发出辨不出音调

的破碎音节,像要把我的心吼出来。娘亲,我为你报仇了,娘亲,我杀人了,娘亲,杀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是,为

什么我越笑越悲伤,眼眶里有什么东西,顺着面颊滑落,掉在一滩清亮的血泊中。

“来人啊,杀人了!”一个声音高声叫喊,可是戛然而止。父皇冲进房间,一把抱住我。我看着周围的一切,紧紧地

抓住父皇的衣襟。

“辰儿,你怎么样?父皇面带关切。”

“我杀了她。”我用不太清楚甚至可以说难听的音调说出了我人生的第一句话。可是,却那么讽刺,在这种情况下,

我居然会说话了。

扭动的皇后见父皇来了,挣扎着向我和父皇爬来,留下一条拖着的血迹。“陛下……陛下……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他早就死了……你不要再被……他……迷惑了……”皇后断断续续的说着,像要说出一个诅咒一般认真的说着。

我又开始笑,忍不住的笑,她就要死了,我真的很高兴。娘亲,可是我觉得自己好脏,你的辰儿怎么能这么脏。我不

停的抓自己的皮肤,想要揭下一层。父皇的脸色暗了下来,抱住我不准我动作。然后蹲下,蹲到皇后面前,我在父皇

的胸前,可以清楚的看到皇后逐渐变青的脸色,以及痉挛的身体。父皇伸出手。陛下……皇后此时还以为父皇终于肯

来拉她。

血液突然喷溅出来,父皇的手上多了一把金钗。

“今辰惜,你听好。人是我杀的,要背负罪孽的也是我。我的辰儿,你没有杀人,你一直都是干净的,不要抓了,好

吗?”说完我有些累的微眯着眼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对吗?我心中一松,昏了过去。

我在半梦半醒中徘徊,可是睁不开眼睛。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云栖……毒……清干净……殿下……刺激……身体弱……陛下……不要……伤……”

我觉得好吵,可是却没有力气醒来制止他们,只得听着,直到声音弱了下去。

“惜辰,我的皇儿。”娘亲的手抚摸上我的脸颊,眼中尽是温柔。然后她的脸色一变,眼中的温柔被可怜取代。“我

的惜辰怎么能这样脏,你不是我的孩子”,说完就要离去。“娘亲”我想要拉住她,可是拉不住。我不停的喊,第一

次,在梦中我不停的喊,“娘亲,我没有,我还是惜辰,你带我走好不好?”

可是遮掩的哀求没有留住娘亲。娘亲的身影淡去,朝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身血衣,无处遁形。这是明证啊,我杀了

朝的母亲的铁证。朝说,“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我的母妃啊,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说完,朝将我推到在地上。

然后,我看到死去的皇后,“怪不得你娘亲不要你,你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你就在这人间活受罪吧,哈哈哈……”

“他是谁?他的孩子,我是谁的孩子?”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周围一片空荡的死寂。

“哥哥,为什么父皇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不要在这里,你陪陪我好不好?”一个空灵怯懦的孩子的声音响起。

“哥哥,答应我,我们以后一起去塞外,去漠北,我们找一个桃花源,永远在一起。青年的声音。”

“哥哥,你骗了我,你还是骗了我,我恨你,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疯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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