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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然 上——by混世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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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毒舌、女王范、小明星、二世祖什么的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一然,谢程飞,江宪,苏孟昭 ┃ 配角: ┃ 其它:都市,情感,现实,强强

第一章

余一然下了火车,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这个繁华而偌大的城市对他而言就是崭新生活的新开始。他所有的行李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比那年上大学的时候还要轻松洒脱。来之前,他只是告诉他母亲,打算离开那个小城出去散散心,不会太久。然而当他跨出火车站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浑身的血液与细胞好像忽然就被点燃了。他仰天看了看那个天晨的太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直觉和信念,他会为这座城市,逗留很久,很久。

余一然摸了下口袋里揣着的几百块钱,连同塞在背包各个角落里的一共三千,是他过去几个月在家乡的电气公司跑业务攒下的,除了最后一个月的少许提成,全是底薪,他知道他不是这块料。这个国家有很多个这样的偏远小城,没有什么特色,也从未诞生过什么伟人,伴随着欣欣向荣的改革春风,幸运地赶上了末班车,成为了用工业和污染换取GDP的许多新兴小城镇中的一个。

人们的生活很简单,在简易的工厂里工作,或者聚在促狭的小饭馆里喝着二锅头谈着生意。每一个人都在呼吸同样的空气,那种空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余一然觉得它们很沉,并且,他不应该吸一辈子这样的空气,这便是他出来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偏偏来这座被不断妖魔化的一线城市,余一然说不清,但大致理解起来,就好像有人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不要打开某一扇门,又毫无理由的时候,你却非要打破禁忌揭开谜底彰显叛逆一般,没错,叛逆。余一然是个把叛逆藏在骨子里的孩子,他才刚刚二十三,从象牙塔里走出不久,从没有看到过传说中的潘多拉盒。

跟着人流买了车票,上了地铁,他并不知道要去哪儿。这座城市的地图直观地告诉他这片土地有多么辽阔,他打算凭直觉在某一站下车,然后在那附近找一个落脚之处。

互联网让整个世界互通有无,那些曾经与你无关的信息早已经占领了你的脑容量。余一然尽管从未到过这座城市,但是他已经做好了面对地下室和群租的准备。

他没有直接去网吧,而是在电线杆上找寻着蛛丝马迹,因为他来到一个新旧交替的老城区,这里藏匿着这座城市的底层,在不远处,却也有着金字塔顶端的那类人。

余一然在那个白天看了三个住处,第一个真的是一间地下室,阴森潮湿、没有阳光。但最要命的却是里面那股塑胶制品的味道,让他联想起铁路另一头的那座城市的空气,因此毫无悬念地被排除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外。第二处是栋老旧的石库门楼里的一个单间,便宜、干净,但是沿街,很闹。余一然偏偏不是个爱热闹的人。

他从这座城市的记忆里走出来,进到一家网吧,完成了一次时空穿越,从繁杂的讯息里找到他想要的,然后和对方约好,在半个小时以后看房。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粉饰得有些夸张的女人,租下了这个老式公房里顶楼的一个三室,成为了二房东。房子还好,价钱稍贵,余一然走了一圈,发现这屋子里有四个女人,全是女人,各种类型的女人。二房东关门请他走的时候,一副浪费了大好光阴的表情从她额头几道纠结在一起的皱纹里显露无疑。余一然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女人,千真万确的,从性出发的。

他在黄昏的时候在路边吃了碗拉面,这个以某地为名的拉面店似乎已经占领了全国,价格却随着地域的不同而不同,让他更直接地感受到生存的压力。这种压力只有在你从自己的兜里掏出自己的钱的时候才会体会。

这以后,他走了一站路,来到白天远远望见的高档住宅区。在某一个时刻,楼宇外墙的景观灯亮了起来,据说是为了某一个盛会而投入的面子工程。余一然无奈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挣扎着活着,就有多少人习惯了骄奢淫逸。

他走神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喂,你是来看房的吧?不好意思,有事情耽搁,回来晚了。”

余一然回头,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瘦瘦高高,摘下墨镜以后所露出的那张脸很清秀,也很年轻。然而大晚上会戴墨镜的人,多少给人那么一点杀气腾腾的联想。

“进去吧。”他好像显得很累,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好好休息一番,于是疾风一般地刷开了门禁。余一然很莫名奇妙地跟了进去,不经大脑思考,就像跟着一块磁铁一直进了电梯。

男人在包里翻了好一会儿钥匙,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找了出来,打开门,快速地换鞋,再从鞋柜里扔出一双,然后狠狠地往沙发上一倒,浑身放松地呼了口气。

他按部就班地换了鞋,站在玄关处对整个客厅环顾了一遍,心态就像站在街上对着奢侈品店橱窗里的样品展示那样window shopping,一切都很新,很漂亮。

男人忽然坐了起来,理了理略长的刘海,从茶几下拿出一叠纸甩在了桌上:“怎么样?房子应该没问题吧?现在就签合同?”

余一然想解释,但没有抢到先机。

“你会做饭么?”男人挑着眉问他,“比如番茄炒蛋这种简单的?”

“没问题。”

“你梦游么?晚上有磨牙的习惯么?经常洗澡么?有任何疑难杂症么?”

“不,没有,经常,无。”余一然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有范儿。

“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

“以前呢?”

“没有。”

“以后呢?”

“不会。”

男人手里转动的笔忽然停在了纤长的手指中间,接着,他把笔放了下来,然后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一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是gay。”

余一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感觉,我们这种人彼此之间都有雷达。”他又笑起来,狡黠的,却很有魅力,然后低头在那张A4纸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说道,“那就这样,每个月500,季付或者月结,看你方便。押金就不必了,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就行,我也会把我的复印件交给你。水电煤、宽带、还有管理费,你不必搀和,因为每个月分账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我很懒。”

“500?”余一然惊了一跳,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走出了那座高房价的城市的边界。

“500,怎么,你还觉得高?”

“不是……”余一然用余光又扫视了一下天花板,想过以后直言不讳地问了一句:“这儿死过人?”

“我想很多人都诅咒过我去死,但很遗憾,我依然赖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是鬼,我猜自己是风流鬼。”

余一然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实你外在条件还不错,如果去酒吧卖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抱歉,我只是举个例子,好让我的意思表达得更生动形象。但是,你太嫩了,还不够我塞牙缝。”

余一然开始体会他是一个有点毒舌的男人,他走近了一点,看到他在合同最底下签下的名字:谢程飞。

有时候,运气阴差阳错地降临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只能“昧着良心”勉强接受。余一然在乙方的冒号后面开始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谢程飞似乎颇受其扰,走到门口的视频对讲机前看了一眼。余一然听见那人说:“谢先生,我是约好来看房的。”

谢程飞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余一然,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个美丽的意外,于是将错就错地宣布:“对不起,你来晚一步,我改变主意了,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

然后果决地挂断,转身趴在玄关的高台上:“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余一然的优点之一,是很能适应,就像如果他那一天选择的是地下室也好、阁楼也好,只要不是充满女人的地方,他都会一样过得很好。所以一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很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谢程飞显然是在洗澡,但这个澡洗得有点长。余一然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好对着从浴室出来的走廊,不可避免地看见他穿着浴袍走过来,距离并不长,但没有人会像他那样走得如此台步。余一然觉得那件浴袍的V领开得特别深,很容易就出卖了主人的真性情。

他看见余一然反客为主地坐着看电视,似乎也没有讶异,径直去冰箱里取了啤酒,转向卧室方向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对了,还有个忙要你帮,不过具体的内容有点复杂,我现在口渴,不想多费口舌,等情景发生了以后我再告诉你。”

余一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注意力转回了屏幕上的动物世界,正看得专注,随口说了一句:“能帮我拿瓶冰水么?”

谢程飞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这个家伙差使得很理所应当。

但毋庸置疑,这很有趣。

第二章

第二天是周日,阳光依旧很好。余一然的生理闹钟早已经养成了习惯,七点刚过,已经醒了过来。他走出房间,路过主卧,门没有关,甚至窗户也没有关,飘逸的窗帘被早晨的微风吹得微微扬起。余一然看见谢程飞一丝不挂地趴在被子上,就像一具被人摆好了姿势的尸体一动不动。

他收回目光,事不关己地刷牙、洗脸,然后出门开始新的一天。两个小时以后,他骑着一辆二手车带回来一些吃的。余一然把车停在楼下,瞟了一眼一旁的高档跑车,他的记性很好,早上出门的时候,这辆车还不在。

开门进屋的时候,余一然看到门口有一双蹭亮的皮鞋,看上去却不像是谢程飞喜欢的那种古板正式。果然,正在餐厅品尝红酒的陌生男人朝他投来狐疑的目光:“他是谁?”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谢程飞,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有点透明,面色还有些潮红。余一然警惕地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需要用下半身思考即可。谢程飞看了一眼余一然,毫无意外:“昨晚留他过夜,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微微挑了挑眉:“噢?”

余一然看见他每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系着,衬衫袖口的整洁以及没有一个褶皱的整套西装,大致已经能够判断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看人的眼神玩世不恭,从头到脚地反复审视了一番以后,向着谢程飞:“时间差不多了,我上次落在这的那件外套,能不能还给我?”

谢程飞自顾自地喝了大半杯酒:“哪一件?”

“阿玛尼的黑色风衣,去年和你在巴黎买的那件。”

“我好像有点印象。”他扬起下巴,笑起来,嘴角还沾着红色的液体,仿佛沾染了吸血鬼的贪念。

“帮我找出来,我不喜欢把我的东西留给别人当回忆。”余一然经过他霸道的气流周围,在北阳台的水池前洗手。

谢程飞的眼睑颤了一下:“你要是不念旧,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那件衣服从何而来。”

“我只是很喜欢那件衣服罢了。”

谢程飞沉默,把酒杯放下:“衣服已经扔了。”

“程飞,你在我公司干了四年,同居两年,你多少应该了解我,感情和性我一向分明得很。分手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至少在床上还是能做partner。”男人说罢,又看了眼余一然,“房子给你了便是你的,你带谁回来与我无关。但是作为普通朋友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宁缺勿滥。太年轻的不适合你,降不住你,除非你想换种角色。”

“有的年轻人是很能干的,怪叔叔。”

余一然听出自己忽然成了对话的主角,于是很配合地再次从他们眼前滑过,虽然他只是很自然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男人听罢,叹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忍不住揭穿了他:“谢程飞,这一招对我不管用,随便拉个男人回来,觉得我还会吃醋么?”

谢程飞愣住了,一言不发地捏着酒杯,忽然抬头瞪着他:“江宪,要结婚的人是你,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过了,结婚只是形式,是你接受不了。既然你想分手,我们好聚好散。”说罢,那个叫江宪的男人,潇洒地转身离开。

余一然想闹剧已经结束,打算回房休息,作为一个不知真相的旁观者,他很清楚这时候和当事人的任何谈话都是多此一举。他需要的只是冷静或者发泄。然而谢程飞的忍耐力性真的很好,又重新倒了一杯酒,问余一然:“一起喝么?”

在他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声不愉快的声响。余一然走到阳台,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被撞翻了,肇事者正是车主江宪。

他跑到楼下的时候,江宪正从车窗里探出来:“这车是你的?”

余一然把车扶起来,发现原本就不太灵活的龙头似乎更别扭了。

江宪按了声喇叭:“喂,我赔给你。”

余一然走过去,看了眼伸过来的人民币,不屑地笑了笑:“你该多练练倒桩。”

江宪脸色一僵,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一点:“拿去买一辆新的,不够再找我,谢程飞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余一然从里面抽出一张:“车子修好了以后我会把多余的钱还给你。”

江宪有些意外,看了眼那小子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余一然。”

江宪笑了笑,把车窗关上。余一然忽然又敲了敲他的车窗:“情绪还在谢程飞那的话,就先别开车了。”

“谢谢提醒,我想这样的低级错误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路上小心。”

花了三十块钱在路边的修理摊把自行车整治好,余一然回来的时候,客厅的餐桌上一片狼藉,打翻的红酒瓶已经空空如也,洒出来的酒蜿蜒着往地板上滴。几个烟头和零散的烟灰落在烟灰缸边上。

余一然忽然发现果盘里的水果刀不见了,尽管有些冒失,但在前因的铺垫之下,做出这样的合理联想可以说是逻辑本能。余一然跑向主卧,谢程飞半裹着被子躺着,除了头和一般身体,两条长腿还光着露在外面。

床头柜上是一个苹果核和用过的水果刀。余一然下意识地按了下他的手腕,有脉搏,生机勃勃。于是置身于自杀现场的幻想就此梦碎。

一小时以后,谢程飞起床,整个家里已经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他洗了把脸,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面前的那碗面。余一然端着另一碗出来,在他边上坐下。

谢程飞看了看他碗里的浇头:“为什么你有辣椒酱,我没有?”

“刚刚失恋的人不适合吃容易上火的东西。”

谢程飞瞪了他一眼,脸上刚睡醒的神态让他看起来有那么点可爱:“我没有失恋。”

余一然回瞪他,满脸不信任。

谢程飞在解释清楚以前什么都吃不下,放下筷子双手抱胸:“是那家伙背着我跟女人谈婚论嫁,是我先提出的分手,是我先摆出的高姿态还他自由。概括成一句话就是,我甩了他,你明白了么?”

余一然扒了一筷子面条,细细想了想:“你说让我帮你一个忙,是不是就是让他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

“算是吧,不觉得荣幸么?”谢程飞托着下巴,好像一觉醒来什么不快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能“恬不知耻”地卖自信,说明他的身心健康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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