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成妖
第一章：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迷糊之中的海翔意识开始慢慢地苏醒，疲惫不堪的身体让他不适的动了动，全身的骨骼似乎是从车轮辗过一般，钝而酸的痛楚让他无所适从，情不自禁的轻轻呻吟一声。
“海翔，快醒醒！”
耳边想起了艳红衣清媚的声音，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艳红衣那张柔媚的容颜。
赤瞳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泽，艳红衣紧紧地握住了海翔的手，神情激动地道：“天啊，你真的清醒过来了。”
迎着那双充满关心的眸子，海翔试着勾起了嘴角，说些安抚的话，干涩的喉咙让他所有的话都卡在里面，连一个单一的音符都说不出来。
“……唔……”
善解人意的艳红衣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快喝点水润润嗓子。”
连着牛饮了二杯温水，海翔才缓过劲来，抬眼看着满眼关怀的艳红衣，视线落到了这座简陋的居室之上，“这是哪里？”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疲倦，想到海逍最后那根本不曾留情的一掌，他的心情烦躁起来。早就看透了亲情，等到真的失去之时，他的心还是会有受伤的感觉，一如海愿人间蒸发后般难过。
“这里是我临时找的居住。”艳红衣理了理海翔微微凌乱的头发，环视着这个简单而宽大的房间，甩了甩那头乌发的长发，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豪，“这里位于山涧之中，四周又被我下了结界，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我们的行踪。”
对了，若水人在何方。在最危难的关头他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海翔慢慢坐直了身体，靠在床上道，“红衣，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水呢。”
若水他……艳红衣眼底几分不悦一闪而过，随即道：“他身受巨毒，一直盘据在你的胳膊上。”
说完，他掀开了海翔的一只衣袖，便看到一条青墨色的小蛇静静地盘在雪白的手臂上，似乎缺少了生气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原形好像比以前更加的娇小起来。
海翔低头惊讶的看着若水，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冰冷的躯体，眉头紧锁。“他……他应该是好了不少的。”那夜在梦里明明与他交合了次后便幻成了人身，现在反而缩得更加小了。
艳红衣见他神情不对，偏偏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手环在胸前看了海翔一会儿，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海逍是在哪里发现我们的吗。”
望仙阁的秘室，海逍说艳红衣吞掉了整个灵
脉池里面的灵泉，只是这件事与若水有何关系？是了，若水当时也在。
“当时他也在山洞！”
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解释。
艳红衣看了海翔一点，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饮了灵脉的泉水，中毒了。”
奇怪的是剧毒在他的体内慢慢地消失了，随之他的功力也越来越厉害起来。
那真是太奇怪了。海翔抬看仔细打量着艳红衣，见他的面色红润，哪里半点中毒的迹象，“你现在觉得如何？”
困惑的看了海翔一眼，艳红衣把玩着垂放在腰间的发丝，片刻后方道：“我也不太清楚，若真是知道的话，早就能帮若水解毒了。”
妖心也是很复杂的，就算他有太多的不甘心，却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若水就这样死去。
“如果你真想要救他的话，倒是能用你身上的灵气为他疗伤，看看有没有帮助。”
弹指间，他想到若水明明恢复了几成的功力，便是离开了海翔也是有自保的能力，却和他的选择一样，默默地呆在海翔的身边，即使被逼着叫海翔‘哥哥’，还是没有离开，也是为了在海翔的身上吸取更多的灵力，加深自身的修为吧。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能让傲视天下的魔尊如此委屈自己。
是啊，灵气，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海翔麻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开始运气的五灵诀。
“现在还是白天，再等等吧。”
艳红衣出手阻止了海翔的动作，“我先出去给你做点东西吃。”他是妖物自能不吃不喝，海翔却还是一个没有筑基的凡人。
他话一说完，海翔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他笑着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你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是饿得厉害。”
微微一笑，艳红衣转身扔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指着一边半遮的房门，笑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热水。”
“是吗，真是太谢谢了。”海翔抱着衣物站起身，正准备往艳红衣指的方向走过，衣角却被人轻轻地扯住，回过头便看到艳红衣灿若桃花般的笑颜，“怎么，还有事？”他全都上下都粘得很，真很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伸出一根手指轻搭在红唇之上，艳红衣赤色的瞳孔流露出一丝羞涩，轻若蚊蝇般地道：“既然要谢人，可得拿出点实际的行为。”
实际的行为！垂眼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自己，海翔挑了挑眉头，道：“红衣，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你想要钱的话，那也得我赚到后再说。”
钱，他要钱那种肮脏的东西做什么。艳红衣秀眉轻皱，见海翔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身体往前倾了倾，嘴凑到了海翔的耳边，“呆子，我要的只是你的安慰。”
湿热的气息喷在了耳边，浓郁的桃花香味占领了鼻端，全身酥麻麻的。躺了太久的海翔脚下一软，差点坐了下去。
就在艳红衣以为他们再也活不下去之时，利用无欲情天的双修心法，口对口渡过来的强烈妖气让他在海逍的第三掌下保住了性命，可那也是权宜之计，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吧。
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艳红衣往前靠过来的肩膀，海翔叹了一口气，道：“红衣，我真饿了，快点给我准备点吃得吧。”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艳红衣恨恨地看了眼装傻充愣的海翔一眼，咬了咬道：“好，你是我认定的情人，便听你一次。”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他什么时候答应成为他的情人了？海翔看着艳红衣快速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全身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海翔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他的目光落到了手中那个没有一点光泽的金铃铛，眼前浮现出商君涵那张清丽的面容。
怎么好端端的又想到了他呢！只是一个小东西失去了颜色便当心他的主人出事吗！
海翔好笑的摇了摇头，对于商君涵的感情他是越来越不明白，见面时，他会很反感，不见时，又会不由自主的想念着他。
罢了，他选择了离开灵山，成为一名与妖物为伍的半妖，便已经失去和他在一起的一切可能，又有什么好想的。
手中的金铃铛被他扔到了一边，海翔的头靠在了木桶的边缘，继续闭目养神。
被丢弃到墙角的金铃铛蓦地闪出一道银光，很快又暗淡下去了，只是原来完美无暇的铃身出现一道裂痕格外的突兀。
入夜，月光如银辉般照耀着大地。
站立在窗台的海翔伸开五根手指往窗外探了出去，看着手掌心慢慢升起的浅白色的灵力，缓缓地收拢手指，“今天的月色真美！”说完，回过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艳红衣笑了笑，略为用力撑开了整个窗户，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之中，微凉的光芒让他舒服的闭上了双眼，催动着体内的‘五灵诀’，快速的吸纳着属于大自然里最最纯正的精华。
银色的光泽笼罩在海翔平和英气的外貌下，凭增了几分仙人，仿佛远离尘世的嫡仙般，让人望而可及却又失之千里。站立在聚灵阵之外的艳红衣赤瞳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脚尖轻动正要走入阵中，一道强烈的紫光自海翔的胳膊处倾泄而出，几乎灼伤了艳红衣的双眼。顿住脚的他待到视线恢复正常后，慢慢地睁开了眼，一条青墨色的巨大长蛇将海翔整个躯体紧紧地缠绕起来。
危险！艳红衣下意识的想要冲到海翔的身边，那条紧闭着双眼的长蛇赫然睁开双眼，一对墨中带紫的竖瞳紧紧地盯着艳红衣，傲然邪恶似乎在警告道，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见艳红衣停下了脚步，巨蛇这才将视线转到了身边的海翔身上，那双眼神里闪过几分犹豫和几分好奇，最好化做十分夺取的强势，朝着他的脑袋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两口巨大的蛇牙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就在那条蛇要将海翔吞下去时，一直闭着眼睛的海翔张开了一对黑晶的眼睛。
第二章：威胁
茫茫月色之下，倒映着那双完全失去了焦点紫色的瞳孔，怔望着这个笑容灿烂得刺眼的男子，近在咫尺的美食让它竟真没有再往下挪了挪嘴的冲动。那样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看着幻化成蛇身出现在眼前的若水，张开双手的海翔一把把它住入怀中，惊喜地叫道：“若水你总算是清醒过来的，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担心？它有什么好担心的。渐渐恢复了一点焦距的若水狐疑地看了海翔一眼，被迫贴在对方温暖的肩膀让他有些迷糊起来。
现在他这是怎么了，全身都似针刺般疼得厉害，明明知道吞下眼前这个人便可以得到解脱，却迟迟不愿动手！若水微敛了敛眸子，鼻端那浓郁得灵气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偏偏他的心连伤害对方一下都不愿意。
难道仅是一个微笑就能抹灭他的吞噬之心！这个男子对他的影响力未免也太过头了，对于一个到处树敌的妖怪来说，这个不是什么好现象！
遥望着一人一蛇抱成一团的二人，艳红衣的额间都开始冒出冷汗。海翔这只猪到底在想什么，生怕喂不饱它吗？……还要抱得这么紧，不知道妖怪在仅余下一成妖力时，妖心便会被理智蒙蔽，只要遇到美味的可以增进修为的食物，都会不顾一切的吞噬吗！是了，他好像真连这点常理都是不明白的。“海翔，它重伤失去了理智，你快点离开它。”
若水已经失去了理智？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海翔推开了怀里巨大的蛇头，双手捧着它的下颌，笑道：“若水，我可是你的哥哥，你一定能认出我的，是吧。”
哼，死到临头还想要和他攀亲戚吗！不对，他好像真的有一个哥哥，尽管他不想承认这件事实，它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若水吐出了腥血的信子，紫眸迷蒙地望着这个捧着自己的人，熟悉的味道让它想起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其实的男主人公正是它与眼前这个男子。
他跟他之间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吗，可是亲兄弟之间哪有可能发生这样混乱的事情，那不就是乱伦了！
“你说你是我的哥哥，证据呢。”他是人，而他是蛇，他们怎么可能是兄弟，这个人只是想骗他放过他吧。
若水凶狠的眼神盯着仍然笑容满面的海翔，心中疑惑越发的强烈，更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按他们现在的距离，想要吞下他也只是在须臾之间。
证据？他们本就是不亲兄弟，当初结拜也没有交换什么东西，哪来什么鬼证据。海翔皱了皱眉，见若水眼神认真到执着，当下明白他根本如艳红衣所言一般，怕是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若不是对自己真有一点情义，如此情况之下，自己当真会成为他的口中餐了。
海翔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是一点的头绪都没有。
面对海翔的沉默，若水却是再也按耐不往灵气对他的诱惑，再次张大了血盆大嘴，对着海翔扑了过去。
“等等！”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若水的动作。
扭过头，看到艳红衣越走越近，示威般的朝他吐了吐信子，竖瞳瞪着他道：“再往前走一步，连你一并都吃掉。”要不是估计吞下身边的这个人需要太多的时间却消耗对方的灵力，它根本都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吞下去了事。
不过，这个卑微的媚狐身上竟然还带着几分他的气息，估计是他的仆人吧，它马上就能进补了，就饶了他这一回的放肆好了。
凶狠戾厉的眼神看得艳红衣全身一震，被迫的停下了脚步，自知若水现在的神智很混乱，凶残之心更胜过以往，只得小心的应对。
“那个，海翔真的是你的哥哥，不信的话，可以让他幻化成妖身，你一看便能相信。”
妖身？对了，他不也是半人半蛇吗。海翔吐出一口气，好在有艳红衣的提醒，要不真把这茬给忘记了。
“若水你我本是同类，相煎又何太急。”初时只是太过高兴，差点忘记若水失去了理智而把自己给差点给赔了进去，如今真能找到一个理由，他头一回庆幸自己那尴尬的半妖身份。
心中默念一声，许久未见的白色蛇尾从他的裤子里一点一点地暴露在空气里。
紧盯着那条仿佛添上七彩霞光的尾巴，若水感觉到身边这个叫海翔的男子所放射出来的灵气远比之前要多得多，真是一口上好的补品啊。他只要把对方吞入腹中，他自己起码能恢复七成的功力，七成……真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数字。再说，这个人的妖身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妖怪，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不对，就算是他的哥哥又如何，他们妖怪从来都是独居而活，就算他真是他的哥哥，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早就不是一般兄弟能做的了，那么，吃了他又怎么样！
紫瞳中杀意欲加的浓郁起来，就连站立在不远处的艳红衣也是汗湿了后背，真没有料到海翔化为妖身后，竟然能释放出如此巨大的灵气，他一个修道大成的妖怪也未必能变得如此纯正的灵力，他……究竟是妖还是仙！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了若水的心思，奋不顾身的往前扑了过去，一边大叫道：“海翔，快点离开它。”
不自量力的东西！感应到他的身上有自己的气息才会口下留情，想不到他为了抢夺他的大补品而拼命！若水戾光微闪，墨青色的蛇尾巴朝着艳红衣狠狠地扑了过去。
巨大的蛇尾夹着强劲的风力甩过海翔的脸颊，刮得他生疼。要是艳红衣被它这么一扑，那……可能性命难保。
海翔暗自咬了咬牙，运起了五灵诀，催动起全身的真气朝着一边的若水扑了过去。
从不起食物看在眼里的若水被海翔狠狠地扑倒在地，推动平衡的它也没控制好自己的蛇尾，正好歪过艳红衣的身体，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砸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这一甩尾若是将艳红衣打个正着，估计不死也得半伤。
惊魂未定的艳红衣站直了身体，整张脸变得没有一点血色。
“还在发什么呆，快帮我想想办法。”怀里的蛇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海翔也有半条尾巴缠了上来，早就被它给挣脱掉了。“至少先帮他恢复成半人半蛇，那样我才能有办法救出我们三个人。”
半人半蛇，那需要先灌入灵力……艳红衣实在不想说出这个办法，可他见海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艰难的张开了嘴，说道：“将你体内的灵气凝聚在手掌心，借着他的皮肤渡过去。”
依言而做的海翔很快的发现怀里先是动弹得厉害的若水安静了下来，贴在对方肌肤上的手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身体里的灵气似被打开的水笼头，全部泄到对方的身体里。
全身的血液也似在倒流，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海翔的意识渐渐迷糊起来，耳边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接着，是一声惊讶的呼叫声。
是他吧，他终于找回了神智了。
抱着这个惊喜的发现，海翔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怎么能让他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已经恢复成人身的若水紧紧地抱住了失去意识的海翔，紫眸愤怒地瞪着伫立在不远处的艳红衣，见他还想走上前来，轻哼一声道：“你若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