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辰疑惑地站在原地，羲是什么？
39.衰弱
妖界，妖灵湖畔。
“棘。”赤焰领着赤霍走进湖畔的那间竹屋——也就是赤焰在去虚空之境之前离开的那个屋子。
小白眼泪汪汪地走出来，朝着赤焰躬身一鞠，说：“赤焰大人。”
赤霍见小白神色异常，连忙问：“你怎么了？”
小白声音颤颤的：“棘很虚弱。”
赤焰闻言掠进里屋，怀里不忘搂着赤霍。
棘坐在床上，脑袋倚着墙，正闭着眼睛，温润的脸庞透着疲惫。听到声音，他缓缓睁眼，眼神落在赤焰和赤霍身上，微微一笑，说：“你们回来了。”
“还没死？”赤焰话语凉薄，手却径直贴上了棘的胸口，仔细探查着情况，脸色凝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棘体内的妖力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妖界所有妖怪的妖力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棘是万妖之灵，也就是整个妖界生灵的灵气汇集而成的妖怪，他的状况，是整个妖界状况的缩影。
棘蹙眉，问：“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的妖力每时每刻都在衰减？这也就意味着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妖怪在死亡。”
“亓在人间界。”赤焰联想到赤霍说的人间界里人类莫名其妙的消失，还有在心镜里看到的那些中了噬魂术的人，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前几天，他独自一人去寻找圣迹碎片，结果在自己的老窝火焰之地遇到了亓，所以才会为了不伤到赤霍而将他送回人间界。可赤霍到了人间界之后不久，亓的魔爪就伸向了人间界，并且赤焰能确定，在他们回到妖界之前，亓还在人间界。
那现在棘的妖力衰减是怎么回事？除了亓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上古时期的老怪物们出来作乱？因为现如今，纵观整个妖界，除了他赤焰和棘，没有第三个妖怪能有这种能力——以屠戮的方式残杀成群的妖怪。
这种猜测让赤焰格外不舒服。
棘心里也有同样的猜测，他眉头紧锁，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中满是绝望：“我觉得……不只亓在破坏六界的平衡。炎，你去虚空之境，有什么结果？”
“羲已经出手了。”
棘一脸震惊和崇敬的神色，眼中闪起亮光，他问：“你真的见到战神了？那其他各界的神祗们呢？有没有见到幽，还有那个人类九黎？”
赤焰颔首，不以为然。
小白见棘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兴地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说：“棘你没事了吧？”妖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大致了解，至于羲的传说更是熟得可以倒背出来，听到赤焰说羲出现了，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给你这个。”棘凭空一抓，抓出两块亮晶晶的东西，放到赤焰手里，“只找到这两块。”
赤焰从怀里小半个透明的圆球，将这两块东西拼上去，晶莹的白光一闪，他手上便出现了半个光润的透明圆球。
赤霍觉得那两块碎片十分眼熟，看了半天突然惊呼：“这是那个圣迹碎片！”
赤焰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啄了他的嘴唇一下，火红的眸子泛着柔柔的光泽注视着赤霍，说：“没错。”
“喂。”棘嘴角一抽，说：“我去找这碎片的时候差点碰上亓。”
“多谢。”赤焰这话说得毫无诚意。
棘闭上双眼，嘴角翘着，说：“算了，好歹你把战神找来了，咱们这事就平了吧。……等你把碎片集齐之后，把你的妖力输进一丝去，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赤霍眼神无意间往窗外一扫，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一震。
“怎么了？”赤焰的手搭在赤霍的腰上，顺着赤霍的眼神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赤霍摇头，说：“没事，我尿急。”
赤焰眼神含笑，看了一眼他的两腿之间那块地方，然后拍拍他的腰，说：“去吧。”
赤霍近乎落荒而逃。刚刚被赤焰看了那么一眼，竟然真的有那种想尿尿的感觉。他跑到屋子外面，顺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小跑追过去。
赤霍脑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但却没有抓住。
“心镜里看到的未来，是不是一定会发生？”
棘听出赤焰话里有一丝不安，说：“当然，未来是不可能改写的……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我杀了那小东西。”
赤焰一句话，震得棘和小白都是一跳，不约而同地说：“这怎么可能？”
三个妖怪沉默了半天，小白问：“赤霍大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赤焰猛地站起来，直接从窗子跃到屋外，循着气味找过去。越跑越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尿个尿跑那么远？
妖灵湖位于妖界最高的山，以棘命名的山上，而赤焰此刻站在棘山脚下，面色如暴雨前的天空，阴霾恐怖。
赤霍的气味凭空消失。
他尝试着用妖力联系赤霍，然而无果。
又一次和小家伙失去联系，而这次不是他主动断开联系的。
刹那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朝着赤焰汹涌而来，之前在心镜中看到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重现——自己狰狞而无情的脸孔，直直朝着赤霍腹部插去的尖利爪子，喷涌而出的鲜血，小家伙缓缓倒下的身体，还有……漫天飞舞的纷繁的杏花瓣……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出现：亓假扮自己，把小东西骗到人间界去，然后杀了他，夺取妖力之源……
“啊——”赤焰疯了一样狂吼起来，一拳砸在地上，震得大地一阵颤抖。继而地面猛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有狂烈的火焰从裂隙中喷涌而出，映得天色发红。周围的树木刹那间枯萎。
“怎么了？”棘感到地震和赤焰强大的妖力波动，连忙和小白跑下来，却看到几近疯狂的赤焰——他眼中闪着从未有过的惊惧，但面色却是狰狞的愤怒，尖利的虎牙扎破了下唇，血液顺着唇角蜿蜒而下，聚在下颌，极其恐怖却也极其美丽。
小白吓得缩进棘怀里瑟瑟发抖，棘抱着小白，远远地喊：“炎，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赤焰以一种癫狂的姿态朝着棘吼道：“那小东西不见了！我竟然让他在我眼皮底下被带走，你要我怎么冷静？！”
赤焰周围百丈地面蓦地爆出火焰，橙色的光芒在地表跳动着，吞噬一切生灵。
棘连忙抱着小白逃到安全的地方，愣愣看着火圈中心的赤焰。
小白从棘怀里探出脑袋来，立刻被热浪拍回衣襟里去，他颤声道：“赤焰大人……好恐怖啊……”
不过没多久，火焰渐渐熄灭，赤焰好像也平息下来。只是他周围的生灵，尽数灭亡。
赤焰抬手凭空一劈，空中即刻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他跃进黑洞，消失。
40.思念
黑暗如蚕茧般包裹着一切，让人无力。
赤霍不知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空气中没有一丝气味，身体没有一丝冷或热的感觉。他尝试着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却发现不可以。
赤焰。几乎是本能地，他在脑海中呼唤着。
没有任何回应。
赤霍慢慢回忆着，他跑出棘的竹屋，追着那个妖怪的背影，一直到山脚，然后她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笑了笑……是那种很熟悉的温暖的笑容，接着……自己便到了这里。
“有妖怪吗？”赤霍张口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绝望，无助。
赤焰，你在哪里？黑暗里，赤霍无声地呼唤。
绝望的感觉汹涌澎湃，赤焰站在人间界的一座空城里，闭上眼睛细细感应，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味。
现在这里正是春天，晴朗的阳光下，木屋那种木头的气味，地上石板的气味，泥土的气味，小草的气味，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合成一股奇异的味道。
唯独没有人类的气味。
赤焰再次联系了一下赤霍，妖力的那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有风吹来，带过一丝杏花的香气。
赤焰猛然想起心镜中看到的画面，朝着那香气的源头狂奔而去。不消片刻，他便到了一条小溪旁，一片杏花林，杏花开得正绚烂。
然而却没有人，方圆百里之内，连人的气息都没有。
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没有赤霍的音讯。赤焰人间妖界两头跑，没有丝毫头绪。他甚至又去了虚空之境，可九黎随着羲去寻找亓的下落，一直未回，心镜也在九黎那。
虽然联系不上，但赤焰却没有放弃，因为他能感觉到赤霍还活着，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赤霍耳朵贴在地上，有细微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为之全身一震。同时发现自己能动了。
片刻之后幽幽的绿色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幽绿的光芒在赤霍漆黑的瞳孔中映射出狂喜的光泽，总算是有亮光出现了！
随着火光移动，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赤霍眼前。
“小狐……姐姐……”赤霍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他却很兴奋，总算摆脱了无止境的令人绝望的黑暗，还见到了熟人。虽然这熟人曾经想要杀了他。
“殿下。”小狐面无表情，声音和那烛光一样幽幽飘忽不定。
空气中有浓浓的邪恶的气息，随着小狐的呼吸渐渐盈满赤霍的周遭。赤霍觉得不对劲，暗自提防着眼前奇怪的小狐。
小狐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赤霍虽然觉得前方危险，但他再不想像这样待在黑暗中，连忙跟上了那摇曳的火光。
“赤焰。”他在脑中呼唤。
没有回应。
在黑暗里，几乎每一刻他都在想着赤焰。从刚刚开始来到妖界那段已然有些模糊的记忆开始，那个老妖怪就霸道地闯入他的生命中，霸道地把他和外界隔开，让他就活在以赤焰为中心的圈子里，而他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适应了那种睁眼就只能看到那一抹火红的单调的生活，并且觉得再也离不开赤焰……虽然后来离开了火狐王宫，在妖界里游荡许久，可他的世界并没有多出什么，依然是睁眼就能看到赤焰，闭眼就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火焰的气味，温暖而安心。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赤焰看他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那种炙热的，仿佛要吞噬他灵魂的目光，往往会让他觉得紧张慌乱甚至害怕，因为那眼神里含了太多的他不能理解的东西。后来，赤焰每一次触到他的身体，都会激起一阵战栗，这战栗从被触碰到的地方一直传到胸口，砸的整个人头晕目眩。
再之后，赤焰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他残忍暴虐的一面，并且对他做了那种令他感到很耻辱的事情，这些令他很难以忍受，但是在他生过气之后，依然觉得，自己离不开那老妖怪。离不开他温暖甚至炙热的拥抱，离不开他或轻柔或激烈的亲吻，甚至那种被他注视的感觉……
对于赤焰，他越来越有那种销魂蚀骨的想念。
尤其在黑暗中，自己活着的证明，就是对赤焰的思念。
赤焰，赤焰，赤焰，赤焰……光是念着这个名字，赤霍都有种胸腔被填满的感觉，心中疯狂地叫嚣着想要见到他。
赤焰此刻正在棘的竹屋里阴沉着脸考虑要不要把妖界和人间掘地三尺来寻找那小东西，焦虑之中心却突然别地一跳。
他仿佛能感受到赤霍心中对他疯狂的呼唤。
明明妖力的联系被斩断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和他紧紧相连的感觉？
赤焰，赤焰，赤焰，炎，炎，炎，炎……急促而强烈的呼唤，像剧烈的心跳一样砸在赤焰的胸口，震动着四肢百骸，连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赤焰感到前所未有的快速心跳。他尝试着应了一声：“赤霍？”
裹挟着心跳的呼唤声戛然而止。
赤焰一下紧张起来，一不小心按碎了手下的桌子。
片刻之后，有一个声音试探一样在赤焰心上响起：“赤焰，你听得到吗？”这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像借助妖力的联系那样在脑海响起，而是在心中。
“我听到了。”赤焰眸中刹那间流光溢彩。
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的棘和小白惊得不轻，连忙往后躲。
“我想你，好想见你。”赤霍跟着那簇幽绿的火光走着，心却飞得很远，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慌乱地说：“我不想再离开你。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随便离开你身边，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赤焰问：“你和谁在一起？”
“……小狐姐姐……”赤霍疑惑了一下，“但她身上有一股邪恶的气息，就好像是那天在人间界感受到的……”
赤霍的声音渐渐变低，然后消失。
短暂的联系，让赤焰一下回到了平日的状态。他想了想，然后冷静地问棘：“知不知道怎么找到羲？”
棘说：“这不简单？寻找一界中最强的力量，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赤焰微微一笑，道：“多谢。”
发自内心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感谢。棘和小白都觉得……好可怕啊。
“我说夫人呐，这要找到什么时候？”九黎跟在羲身后，踩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低头笑得开心，平凡无奇的五官绽放出奇异的令人舒心的耀眼光芒。
羲转身看着九黎，面无表情但深黑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
九黎对上羲那双美到绝伦的眸子，呼吸一窒，着了魔似的攀着他的肩膀，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羲漂亮的唇角翘起，颇为满意。
一道扁平的火刀冲着胶着在一起的两具躯体呼啸而来，羲压着九黎的后脑勺，飞速转身，躲了开去。
“真是的，几万年了，怎么还会心跳那么快？”九黎轻轻放开羲，旁若无人地与他深情对视。
赤焰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磨着牙。
41.终结
“啊呀，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呢？”九黎突然大叫一声，郁闷地挠着脑袋。
方才赤焰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他并不能联系到赤霍，这就证明他们并不在一个“界”中，并且赤霍告诉他他身边有亓的气息，由此可见，赤霍在亓身边，并且在一个新的“界”中。羲为划分六界的强者之一，一定能找到那个新的“界”。
羲蹙眉想了一会儿，说：“亓并不具备单独划分一个‘界’的能力。而六界之外的‘界’，就只有当初为了封印亓而设置的封印界。”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都没想到这点。”九黎看向羲的眼神充满骄傲，他笑得开心，对赤焰说：“看，多聪明？我夫人！”
明明九黎应该是羲的“夫人”才对。
赤焰眼中有困惑：“人间界和妖界那些邪恶气息……”
九黎晃晃食指，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亓会分裂，所以要找他的本体。”
另一边，赤霍跟着小狐一路走，到了一间“房间”内。所谓房间，其实就是在无边的黑暗中点了八只幽绿的火焰以将这片地方与周围的黑暗区分开来而已。这个“房间”一片黑暗，但赤霍却感受到正中间有一个强大的生物存在，并且散发着强烈的邪恶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