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把空杯子往桌子上一丢,“走!要迟到了!”
……
礼堂里人山人海。各位领导已经在主席台上就坐。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XXX在这里谨代表XXX给你们拜个晚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哗——”掌声经久不息。
“同学们……”
我扭头向后面看了一下,江枭他们在说笑。
“周瑜,你看!那个副校长是个女的!”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张军捏住我的右手了。
“怎么了?”张军很不解地看着我。
“手……我的手……”我想把手抽出来,可动一下就痛得钻心。
“手?手怎么了?”张军拿起我的右手,“天!你怎么搞的!摔跤了?”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手又在冒血。
“去医务室擦点酒精,再包扎一下。”说着张军就站起来了。
“别!”我赶紧去拉张军,“啊……”又是一阵难忍的痛。
“唉!你呀……”张军从裤兜里摸出一些纸巾,轻轻地擦着冒出的血。
“不行!你的伤口里有黑糊糊的东西,得赶紧去医务室!”
张军拍了一下前面同学,“一会儿有老师问起来,帮我们请个假,周瑜伤着手了,我们去医务室。”
“走!”张军拉着我艰难地攀过人山、游过人海,终于出了礼堂大门。
“快点!”张军拉着我跑了起来。这时,我那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
第67章:羊毛毯子热水袋
为了把伤口里面的赃物清除,医生用酒精棉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直到我脸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到医生手上时,他才抬起头:“再忍一会,马上就好。”
等包扎完毕,和张军一起走出医务室的大门时,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寒战。已经正月十八了,还是这么冷。
“等等!”张军拉住我,用纸巾在我脸上、脖子里仔细地擦,“不把汗擦干,就会感冒。”
张军刚把纸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啊切!”我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不会吧?简直是讽刺我啊!”张军拉住我,“赶快回宿舍!你不能再吹风了!”
“不!”我丢开张军,径直朝大礼堂走去。
“喂!周瑜!”张军再一次拉住我,“你的手成这个样子了,你要再感冒了,可怎么得了!”
“我的手怎样了?”我把右手举到张军眼前晃了一下,“怎样了?”
“周瑜?”张军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了?没事吧?”
“走吧!”我又开始走起来。
“周瑜,你回宿舍好不?我亲自去找班主任请假!”
“开学典礼不能请假!”我看着张军、一字一顿地说,“周瑜没有请假的习惯!”
张军拉着我,走进大礼堂,终于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领导们还在讲话。真是“你方讲罢我登场”,而且大有“八仙过海,各显话通”的架势,只是同学们的掌声却不再响亮不再热烈,甚至出现了逐渐稀落逐渐微弱的不良趋势。
我虽极其努力地坐端正,极其专心地去听领导们的讲话,可是,我的那已经包扎的右手,却一阵比一阵痛,那莫名的汗水,也一阵比一阵紧。
“周瑜,你痛得厉害吧?”张军慌忙在裤兜里摸,摸了半天还是个空手,“擦了酒精会很痛,叫你去宿舍你又不答应!”
“没事……”我抬起左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又把脖子擦了擦——脖子里湿漉漉的,很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还算热烈的掌声过后,同学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般的叫声,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向那几个门口挤去——开学典礼已经圆满结束了。
“周瑜,你没事吧?”张军拉着我,不停地问。我没有说话,此刻的我,只有一个急切的想法——回宿舍躺下。
“姥姥的!一个什么烂开学典礼就搞这么长时间!”路过食堂时,张军突然骂了一句。我专心地往宿舍走,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
“滴滴——”
“周瑜!”张军使劲拉了我一下,“你怎么不看路呢?”
一辆银白的小车从我右边“呼”地一下过去了,接着过去的是黑色的、红色的小车。
我回过头去看时,那辆银白的小车突然停下了。车门开了。
“滴滴!”
后面的车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车门关上了,车又开动了,开走了。我回过头,看着张军:“谢谢你!”
“什么?”张军瞪大了眼睛。
“谢谢你!”
“真是搞不懂你!”张军伸手拉住我,“上楼了,你小心点。”
……
张军把床单铺好,又拽住被套往被罩里装。
“你知道我前天晚上走进宿舍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吧?”
张军三两下就把被套装进了被罩里,再拽住被子两角,使劲抖了抖,“洗被子、洗单子。”
我也想起去年走时,的确忘了洗被子和床单。
“你知道我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怎么睡的吗?”张军笑了起来,“就睡在被套里,幸亏这个被套外面罩了一曾纱布,否则我就是满头满脸的棉絮了。”
“好了!”张军在被子上使劲拍了拍,“真干净啊!你躺一会吧!”
我很艰难地脱了鞋子裤子,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头有点晕,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你先靠一会儿,我去打开水。”
张军出去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陈世俊进来了。
“呵呵……”陈世俊站在床边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脸,“怎么搞的?新学期新伤口?”
我不是个多心的人,可他的第二句话,让我不太舒服。
“呵!不理人呀?”陈世俊的身体在原地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形,然后才转身走到自己的床边。
门开了,张军进来了。
“哟!谢谢你帮我打开水!”陈世俊也在铺床,他抖被子时,我又闻到了那种熟悉却没有一丝好感的香味。
“不用。”
张军过来了,“你好点没?想吃什么饭菜,我去买。”
我摇摇头。
“唉……”张军看着我,呆了一会,“喝点水吧,你出了很多汗。”
我也的确渴了,就很顺从地喝完了一大杯子开水。
“想吃什么?”
我再次摇头。
张军捏着空杯子,颠来倒去地看了一会,“那你先靠着,我去吃饭,那几个老乡在等我。”
我点点头。
“周瑜真是命中带福呀!遇到你这么关心体贴的……”陈世俊已经铺好了床,正在收拾他的背包。
“哪有你的命好,你有亲戚在这里,我们半个都没有。”
张军回头看了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你们两个……呵呵……”陈世俊笑了起来,背上背包,抢在张军前面出了宿舍门。
……
张军的确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端着一个纸桶,一个盒子。
“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张军满脸的笑,“你绝对想不到。”
我看着张军的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米酒汤圆!没想到吧?”
“来,尝一个,又香又甜!”
“张军……”我看着他手里的勺子,里面装着一个很小很圆很白很滑的汤圆。“我想睡觉……”
“你……”张军愣了一会,把勺子放进纸桶里,“好的,睡一会也好。”
我没想到脱衣服时会那么痛苦,外套还好,羊毛衫的袖口比较小,虽然张军极力地帮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弄痛了我的手。
“你的内衣湿了,怎么办?”
“脱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多痛一次,穿着湿内衣睡觉,也是件很难忍受的事。
张军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躺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我只希望自己早点睡着。
“哦,差点忘了。”张军好像在翻腾什么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方毛茸茸的毯子。
张军把毯子展开盖在我的被子上,“是我奶奶的毯子,她有两个,我就要了一个来。起初她还舍不得呢!说是要留给孙媳妇,哈!”
我的身体渐渐暖和了,我也渐渐闻到一股羊毛的味道。
“哦!你看我这记性!”张军又去壁橱里翻腾。
张军“咕嘟咕嘟”地不知道在给什么东西灌水。
“你看!”张军高举着右手,一个圆圆的鼓鼓的袋子模样的东西。
“热水袋!认识不?也是我奶奶的,羊皮做的啊!结实着呢!”张军把热水袋塞到我的脚头,“这下不会冷了吧?”
“去年跟你睡了几天,把我难受死了。现在不用我再跟你睡了吧?”张军一脸的高兴,一脸的得意。
“张军,谢谢你!”
“谢什么呀?”张军站起来,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等我娶媳妇了,我就楼着她睡觉,她还用得着羊毛毯子么?”
在张军爽朗的笑声中,在温暖无比的被子里,我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第68章:我像女孩
“下午上课不?”我睡得浑身瘫软,几乎连呼吸都觉得吃力了。
“我的天呐!”张军一副悲喜交加的表情,“你总算醒了!我正准备去找那个医生呢!还以为是他给你错上了瞌睡药……”
“我好饿……”我一说话就心慌气短,刚坐起来就眼冒金星。
“你当然饿了!你自己看看!”张军指着桌子上的饭盒子——天!怎么摆了三四个呀?
“你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你已经比我少吃两顿饭了!”
“现在?现在不是下午么?”我记得睡觉之前没吃午饭。
“天呐!周瑜!”张军拍拍我的脸,“你不会真的睡成傻瓜了吧?现在是早上!星期六的早上!你还以为是昨天呀!”
“我昨天下午旷课半天?”真是要命,刚开学就旷课,以后还有何面目见老师!
“昨天下午没上课!真是没办法说你!”张军急得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坐下,“你究竟是怎么了?睡着了叫不醒,醒了说又糊涂!”
“我好饿……”
“那就赶快起来刷牙洗脸!”
掀开被子,闻到一股淡淡的汗味,身上也黏糊糊的,好难受。
“我要洗澡……”
“吃饭了再洗吧,想饿晕啊?”
“不!”身上的难受已经把我的食欲一扫而光了。
急不可耐地溜下床,急不可耐地进洗澡间,急不可耐地脱内裤、开喷头。
“周瑜!”张军冲了进来——天!我居然忘了关门。
“周瑜!你的手!”
“啊?”
完了。两只手都水淋淋的。
“你呀!”张军拿着我的右手,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这下可怎么办!”
“我……”我全身水淋淋的,站在被张军切断水源的喷头下,不一会儿就哆嗦起来。
“赶快洗!洗了再去包扎!”
啊!热水终于来了。
“把手伸开!”
我被迫做出一个很标准的“两臂侧平举”。张军抓起毛巾胡乱打了点香皂就在我身上擦起来。
“我……你……”长到15岁,除了妈妈,还没第二个人给我洗过澡。虽然我与张军去年腊月曾经“同床共枕”月余,彼此也算是亲密无间,可现在,张军要为我洗澡,我还是很难接受。
“好了没有?”
“刚擦两下就好了?”
……
“洗好了没有?”
“快好了。”
……
“唉!看我这记性!忘了给你洗头发!”
“算了,不洗了……”
“你头发已经打湿了,怎么能不洗呢?”
……
“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
……
“好了没有呀!”
“好啦!”我的屁股猛地一痛,“你简直像个奴隶主!”
“你出去,我穿衣服……”
……
完了!只有一个脏内裤,衣服还在背包里呢。
“张军!”
“有何吩咐?小奴隶主!”
“帮我把衣服拿来好不?在背包里。”
“还是你自己出来穿吧!”
该死的张军!我光着屁股出来呀!
“张军……”我在打牙嗑。
……
“哇!什么衣服啊?好好看呐!”张军张牙舞爪地跑了进来,“是睡衣吧?”
“啊?”张军手里拿着一团雪白的东西,轻柔顺滑,还有一股幽幽的香气。
“是睡衣吗?”
“哦……是的……”我突然有点心慌。
“哇!你不是不穿睡衣吗?”张军把手举得高高的,那团雪白就从他的手中流淌下来,飘飘悠悠地流淌下来。
“来!穿一下!让我看看!”
“不……”
“穿一下嘛!我想看看穿在你身上是个什么样子。”
“不……”
“喂!周瑜!想看一下你穿衣服都不答应吗?”张军的声音变了,手也缩回去了。
“别……我穿就是了……”
“哈哈!好!你别动,小心手,我帮你穿!”
还是那样不长不短、不粗不细、不大不小,只是胸前少了两个红红黄黄的油点——他吝啬地不让我带走那套穿过的,怎么又慷慨地把这套新的装在我的背包里呢?
“周瑜……你……”张军怎么了?声音抖成这样。
张军大睁着两眼,微微地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我——看我的衣服,看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