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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兰 上——by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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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况就跟茔凄差不多,不过暖和多了。」

「废话。」菱扇偷偷望着他的衣襟,想趁他不留神时又把黑耀石夺去,好威胁他回去。「连你姓甚名谁,住在那我也

不知道,怎么找你?」

「首都兰煦,雯府或嚣狄府。」守娆争拉上帽子,掩去满头银发「一定找得到我。」

「你说得容易,全部娆罗人都是银发,我要找到第几年?」已习惯马上颠沛流离的菱扇,看着路旁熟悉的风景,他认

得,这是上绛悠的路。

他的心都跳快了,拜托,一定要找到茔凄 婉那笨蛋。

「别担心。」守娆争微笑着拍拍他的背,就像安抚一个不安的小孩子。

「我那有在担心!?」菱扇抬眼瞪视他。这个人真够无聊,老是猜测别人的心意。

守娆争也不置可否「我说,别担心,不是所有娆罗人都是银发。」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不是孩子,我已经十九岁了。」

「在娆罗,十九岁才刚成年。」

「那简直是不成文的规定!在茔凄,十八岁就已经……唔、唔…」他还未说完,守娆争的手已掩上他的嘴,害他差点

给呛到了。

守娆争把马急停,将一指置于唇上,示意菱扇噤声。有人。

菱扇也闭上嘴,眼睛不敢乱瞄了。

「何许人也?报上名来!」突然,密布的冬林中喊出一声。显然对方也发现他们,并对他们的身份起疑。

然后,一小群白衣衫的军,整齐有致的缓步踏出,他们的衣衫如雪一样在冬阳下反着光泽。简直是溶入雪原中了,难

怪他一时不察觉。

他们只派出一小队人出来盘问,毕竟他们在敏感时段出现,总要循例检查。

守娆争要看清楚他们是那一阵营的人,谎话才好编。

但他们身上的服饰,不是长袖的黑衫军,也不是潭库的青衣军。

训练有素的军士身上穿著的是白色的高领军服,而袖口都绣上了红花儿。他熟悉无比的服饰。

他咬着下唇,那是娆罗緁的皇军!

第十四章

「怎么办?」菱扇揪紧守娆争的衣衫,在他耳边说着,却发现他的面色异常苍白,把帽子拉低。

他控制着马儿,缓慢步步后退。希望在娆罗军未包围之前找到一线空隙。

「回答娆罗军的问话!」对方也不耐烦了,怀疑他们是来往茔凄和娆罗的情报贩子或探子。

「我们是茔凄人。」菱扇在守娆争的示意下,回答了最保险的答案。「想赶回茔凄。」

「什么!?茔凄已经封锁了。」一名白军惊讶的回答,看他俩一副怯懦的样子,看来只是茔凄的平常老百姓。「你俩

甭进去。」

「守哥,茔凄已经封锁了,怎办!?」菱扇忧心的扯着他的衣袖,他们打算在茔凄封锁之前赶回去,现在岂不是一点

希望也没有了吗!?

「别慌。」守娆争一时之间也没主意,现在接收到的消息始料不及,教他们乱了阵脚。先决的是,他们要远离白军。

「先走了再说。」

菱扇一咬下唇,对他们喊道「劳烦大人了。」

然后,守娆争把马儿稍调方向离开,身后的白军也没多作为难,难得就这样放他们离去了。

菱扇向后,望着慢慢消失在他视线的一队马车,灵光一闪。「我们可以跟那支军队进城门!」

他深知这是他们最后机会。娆罗的人马源源不绝的进入茔凄边界也到了饱和程度,他们没其它办法进去,眼前是绝无

仅有的好机会。

「这…」他也知这方法可行,但……就不可以是娆罗皇军。

看到菱扇殷殷盼切的眼神,他的拒绝吐不出口。茔凄婉对菱扇来说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最明白这种心情的他,又

怎可自私?

菱扇皱眉,他们根本没时间拖磨考虑「即使要去求他们、跪他们。我都会死跟着他们进城门。」

菱扇已下定决心抓紧机会,现在只差守哥的决定,他却连他在迟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过去,好不好?」

菱扇感到守哥搁在他背上的手,似乎为猛烈的恐惧和挣扎在颤抖。

只是,他没馀力去顾虑他的心情。「求你……」

守娆争把帽子拉低到掩过了浏海,一夹马腹,追赶上娆罗皇军。「坐稳。」

在菱扇焦急的眸光下,他的忌讳简直微不足道。而,他不会给自己考虑或反悔的时间。

***

「好,阑雪,看着。」

嚣狄长袖将弓向后拉,展现熟习且完美的弧度,然后,瞄准目标,放箭。

黑箭在冬阳下像一道闪光,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直向前冲去,中红心。

「怎样?」嚣狄长袖以靴跟敲着草地,慢步踱去箭靶那里。然后他向着天空大喊一声「可恶!」

「还是不够。」他一把拔出插于箭靶中的箭,再搭上弓。

阑雪在一旁好整而瑕的挠着手,慢慢的说出他的见解「燕端的箭,力度要射穿箭靶。」

跟主帅比起来,的确是技高一筹。不论姿态、方向、力度、准头、速度还有杀伤力的控制。

嚣狄长袖摆出不爽的表情「再挖苦我的话,你站过去当箭靶。」

搞什么?为什么他不分昼夜的练,还是输给燕端望一大截?真是没天理,他的面子要往那里搁啊?

「主帅的箭术堪称世界第一。」喔,说事实也不满意的话,他就换个说法好了。

「这是嘲讽吧!」嚣狄长袖狠狠的瞪他一眼「我真怀疑燕端望那小子的箭涂了毒。」

不然,为什么一箭就能置人于死地?他仰天长叹一声。

「要是让我发现他的箭涂了毒,就军.法.处.置!」嚣狄长袖咬牙切齿道,两指一松把箭射出。

说穿了,只是意气之争。

随便给人套罪名,真不要得。阑雪弯腰拾他因发泄而乱射一通的箭「燕端不屑这么做,他师出名门。」

不过就感觉和平常的行为而言,他的确像会这样做的人。燕端家的名气虽稍不及嚣狄,可也是个皇军世家,而燕端从

小开始在宫中寻求名师训练。

虽然他吊儿郎当的,压根儿不像名门望族的子弟,但他的确是。

「名门?」长袖停下射箭的动作,转头望向阑雪。「我以为燕端望的箭技是家族相传。他师出何门?」

阑雪把箭上弓,俐落一射。「守娆。」

偏了。

给另一支箭打偏。「喔喔,好象听到有人在称赞我?」

燕端望嘴中哼着歌儿,轻松的单手握着弓,反手置于背后。「长袖老大,小雪雪,午安!」

他的箭射到了正面的大树,左右晃动着。啧,射偏了。「谁在谈论我伟大的师父?」

阑雪可不高兴在这时看到他,他该当好导师的角色。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的出场方式总要如此特别吗?

「别气。洌轩和纤堂可卖力的在练哩!」他比出胜利的手势,一面理所当然偷懒的样子。

「阑雪,算了吧。你也知道望喜欢唱反调。」嚣狄长袖可不意外,燕端望就是如此管不得的人。

「哎呀,知我者,莫若长袖老大也。」他笑得好不灿烂的攀上嚣狄长袖的肩膀。「所以说,我最爱你了!小袖袖!」

嚣狄长袖可习惯他的疯言疯语,只是一笑置之。「你也检点些,别对纤堂和洌轩出手。」

「什么!?他们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他装出一脸哭丧的模样「你在考验我的定力吗?」

「究竟守娆轩怎会收你作弟子?」根本完全构不上边。没个正经的他和冷冰冰的守娆世家有关联?嚣狄长袖可狐疑了

燕端望一脸挣拧的表情,阴侧侧的笑起来。「我威胁要对他儿子出手。」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要对三岁的娃儿出手,你是这样的意思吗?」阑雪冷不防杀出一句,折穿他的瞎扯。

燕端望进守娆门的时候只有五岁而已,他的箭术基础就是如此习回来的。

「真爱计较。」小雪真开不了玩笑,他吐舌「其实我老爸跟他是朋友,压不住我的老爸就把我丢过去罗。」

他老爸即使想训练他,也完全拿任性的他没有法子,只好假手于人。

「只教了我四年多,就突然去世了。人生呵……」他盘腿坐在草地上,叹息一番。「连他长得是什么模样,也忘记了

。」

真不明白,百年前的事了,又再提起。

「反正,他肯教我也是有典故。」他把两手置于脑后,向后一倒,就躺于草地上看蓝天,完全不介怀溶雪后的草地湿

润得紧,也许,只是想避开他们探知的视线。「甭提了。」

「喔,我记起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哨兵通传,皇军杀上绛悠,快达盘罗营了。」

这混蛋竟然拖延到现在才说…

「还真是谢了,燕端将军。」嚣狄长袖勾起笑意,抄起箭,一把瞄准他的颈项射出。

「不谢,亲爱的。」燕端望一个侧头,避过了。箭就落在他的耳边。「你的笑就是最好的奖励。」

然后,良久直至嚣狄长袖和阑雪的脚步远去。

他直起身子坐着,拨乱扎得好好的发冠,让发随风飘散,视线随意望着天空某处。

他伸展四肢,喃喃念着「气人,干嘛又提那死去百年的人?」

如果,他现在正在天空某处看着人间……「你会怪我吗?守娆师父…」他叹口气,向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发疯。

必定是以责难的视线吧…如他以往射箭偷懒时…

他耙过一头乱发。烦人。

第十五章

「守哥,你没事吧…」菱扇担忧的看着一旁的守娆争,他的脸色不济得很,空洞的眼神低垂着,忽然沉默不语起来,

令他忐忑不安。

守娆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首表示他安好。

他庆幸斗蓬帽子把他的发和容貌一概遮蔽了,令他的怪异发色不置被起疑。

经过一轮苦苦哀求,他们被允许跟随皇军沿途直上,直至到达茔凄边境内。娆罗军去请示娆罗緁的时候,他因不知紧

张还是恐惧的情绪迫得心跳加快。

竟然,就如此简单,娆罗緁应允了,让他们在马队后同行。

只要想到娆罗緁就在前头不远处,他益发坐立不安,到自己都厌恶的地步。究竟怎么了?

简直比一年前的自己更糟,更惹人生厌。他连自己的复杂心情是为何都不知道……却连累菱扇要承受他的不稳,让不

似外表坚强的他更担惊受怕。

「菱扇,一会若问到,就说我是哑巴。」守娆争附近菱扇的耳边,尽量以最小的音量对他说道。

菱扇点头,即使内心疑虑却表现得很镇定,把他的吩咐记在心中。

守娆争太了解娆罗緁的脾性,他行事如此谨慎细密,若不是对他们两人的身份毫无疑惑,就是已起了戒心。

而,他从不将隐虑危险推离,惹起他兴趣的,他一是占为已有,一是彻底消灭。

他们,绝对可以为绵长的旅程打发时间。

果不其然,就近黄昏,一匹骏马缓慢的接近他们。

马上的人他绝不陌生,他是皇军的将领-慕容 云朔。

守娆争立刻把头颅压低,希望不会被他认出来,对娆罗緁唯命是从的慕容云朔,要是把他给认出了,怕是一定通传给

娆罗緁,他绝不敢犯险,最好连声音也不要泄出半点。

「娆罗王请两位于晚膳时份到皇帐,有话要问。」慕容云朔的声音还是如以往一般,永远同一音调,礼貌且疏远,绝

不提高半分。

他似制作得太精美的扯线娃娃。

「哎,这位大人,可怜我相公是个哑巴。别说讲话,他根本哼不出半个音。他去了也是白去,让我一人去倒干脆。」

菱扇皱起眉头,以他擅长的软娇语气求饶着,万试万灵。

「哑子?」慕容云朔把马驾前了,贴近他们的马匹,锐利的眼神直盯着那顶黑帽子。

守娆争不用看,也感到那浚厉视线在探他的虚实。以慕容云朔的聪敏机智,他们压根儿不是对手,现在只好睹运。

「抬起头。」慕容云朔不由分说,下了一个简洁且致命的命令。

菱扇心中的警铃大作,直觉事情不好了。眼前这个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守哥一定遇上了什么麻烦,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他心思千百回转,刚想说些什么破解这个困局,想乱编谎话来胡混过去,却惊见身后的守娆争把帽子拉下,然后真的

抬起脸让他端视。

要来的躲不过。

他清楚这一点。守娆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让他看个分明。

他不奢望,在宫中有过数面之缘的慕容云朔会忽然失忆,把他的容貌给忘记了。

他迎视慕容云朔的怀疑目光,那姿态就是豁出去。

是他说的,娆罗緁说过不想再见到他这个废人,他只希望他记住这一点。既然娆罗緁能如此决绝,他又何需恐惧不安

?这是杞人忧天。

也许慕容云朔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是来自惊讶,但他却掩饰得极好。

守娆争也看到他熟悉的面孔,他还是留着一头俐落短发,刚毅的轮廓线条在在显露出他的性格。

眼前这人,就是撑起永攻不破的皇城城墙的将领,他却再不是被那座坚固皇城所困的守娆八座。

连空气都沉重起来,他们之间回荡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守娆争在等,等慕容云朔的决定。

良久,直到跟在慕容云朔身旁的副官顿感疑惑,出声问道「有问题吗?慕容将领。」

眼前这个人该不会是什么通缉中的犯人吧?可是,看慕容将领毫无动作,又似乎不是这回事。

可不是他夸大,慕容将领的记忆力好得惊人,有过目不忘的的本事哩。

只是,眼前的人,他好象也有点印像……

「不、没有。」慕容云朔打破沉默,一把转过头,勒紧马绳,率先驾马离开。那副官也急忙跟着他离去。

守娆争松了一口气。他可以肯定,慕容云朔把他认出来了,也应该知道娆罗緁赐死他一事是虚构,却不知为何竟放他

一马。

菱扇看懂他们之间的暗涌,他着急地扯着他的衣襟「喂,你认识那人吗?」

他刚才快紧张到休克了,现在却感到愤怒。他什么都告诉了这个姓守的,可他却连身份都隐瞒,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

字!这样不公平!

「你究竟和这支军队有什么关系!?」他在守娆争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守娆争反而苦笑着问他,那眼神溢出的不只是无奈,还有忧惧。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想菱扇认识的只是「守哥」。

他在那边忧伤个什么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愿说,他也不屑知道!

菱扇不理他「哼,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当妓更不堪。」

真好,这句连他自己都骂上了。

菱扇把头撇过一边,勾勒出嘲弄的弧。任他自己在伤冬悲秋好了,干他何事!?最好屈到有抑郁症。

再不想跟他说一句话,他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晚上,娆罗皇军没有再赶路,在一片密林中僻出一个角落,足以容立几千人。

说来奇怪,这队皇军完全不像要去参加战事,一点紧凑气氛也欠奉。

这趟行军到晚上就休息,绝不走多半分路,简直像一群柴娃娃远足野餐般悠闲。

这支军和他想象的压根儿不同,菱扇可奇怪了,不过,尽管他千万疑问,他也不会问那个大冰块。

连下马的时候,他也挥开守娆争的手,坚持要自己着地。谁稀罕他的帮助啊!?

说他完全不忐忑,是骗人的。他将要见的是娆罗皇啊,不是什么其名不扬的小人物。名满茔凄的新娆罗皇,不知是何

许模样?他出入茔凄宫中,见熟了的是皇亲国戚,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王子公主之流,这次会面,也应是得心应手。

可,看守哥顾忌的样子,害他也无端紧张起来了,真该死。菱扇沉思着,没发现身后有人靠近……

守娆争看出他的不安,可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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