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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兰 上——by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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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整理被菱扇拉扯得乱七八糟的发髻,重新替他绾发。菱扇知道身后是谁,赌气的什么也不说,不反应,任

由他摆布发髻。

「千万别招惹到娆罗皇,谨言慎行。」他拿出含在口中的银簪,插上去固定。「他生性难以捉摸,只管依着他的问题

来答话。」

菱扇没回应,任由他自言自语,连点头也不肯。哼,也不知他是不是乱编的,他又知道得如此详细了?他以为自己是

娆罗皇的谁啊?

守娆争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立刻噤了声。

「娆罗皇请菱夫人进去。」一名皇军走近他们身边,就天上弯月的淡淡光芒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当然,「菱夫人」这个称呼也是菱扇给乱编出来的。

「这就去。劳烦了。」只不过是问话,用不到一刻钟,可需太忧心?

菱扇暗自责骂自己太杞人忧天了,用求的跪的,他菱扇是跟定这支军进茔凄了。他披上白狐皮革,正想起身迈开步伐

,却被守娆争拉着他的手。

「小心」守娆争就微弱的月华,寻找菱扇的双眸,蠕唇无声的再一次提醒他。

败给他了。菱扇简直没他的办法,这个守哥真爱穷担心。他绽出灿烂笑花,伸出手拍拍他的头,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似

的。

他菱少什么大场面没有应付过?这绝对难不倒他!只管看着他表现就是了。

他向守娆争吐了吐粉舌,就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去最亮的地方-娆罗緁的皇帐。

第十六章

「喂,娃儿。」一个模样秀俊的大男孩正附下身子,和奶娃娃打着交道。

那小娃娃有着如火般艳红的发,他没有理那大男孩,只顾把玩手中的雕品。

因为气温寒冷,娃娃的脸颊给冻得红通通的,一双大眼睛专注手上的工作,好不精灵狡黠。

大男孩可没有那么多耐性,等那娃儿把弄手中的玩意儿到心满意足,再施舍一个眼神给他。他把唇一弯,夺去小娃娃

手中的过大的雕品,也夺去他的注意力。

娃儿果真把头抬了起来,着急地想拿回来,吃力的伸高手却只及他的腰部,什么都构不着。

「不要!」他仰高头,两手抓着那大男孩的衣袖向下扯,摇头的动作让空中划出亮丽弧度。两岁多的小娃儿只懂以简

单的字词宣布他的意愿。

「还给我!」~

大男孩可高兴这一招见效了,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可爱的娃儿,他才不会简单的还给他哩!

他低头好好检视那精致的雕品,究竟有什么特别令这娃娃如珠如宝的?

那小娃娃已经急得在拍打他的大腿,对他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他以指尖抚摸着刻于银刃柄上的精密纹理,怎么好象有些眼熟?

他狐疑的一把拉出银柄,在冬阳下闪出的白光夺人心魄。怪不得他觉得熟悉。这那是小玩意儿!?这是一把匕首!

这是守娆师父随身携带的匕首嘛…连刃身都烫上了「守」字,绝对不会错。这样锋利危险的东西那是给小孩子玩弄的

怕是这娃儿顽皮,拿了去当玩意。

「要我还给你吗?」男孩掐着小娃娃红噗噗的鼻头。「没礼貌的孩子没人喜欢喔,先称呼长辈。」

小娃儿烦躁的摇头,甩开他的手,不甘不愿的嘀咕了句「望……」

燕端望皱紧了眉头,这娃娃他由出生看到现在,还是倔强到令人想给他一顿好打。

「什么!?」竟敢直呼他名谓?懂不懂尊敬为何物?「再给你一次机会。」

「望哥哥…」娃儿嘟着唇,还是非常不服气的吐出童音。

「乖。」燕端望得意的笑了起来,心中早把这娃儿当成小弟弟般疼爱。当他还是婴孩的时侯,燕端望已经守着他牙牙

学语和喂食学走。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把这匕首直接还给师父比较妥当。要不然,一个弄不好,这娃儿连自己的小指头也削下来了。

他一把抱起这娃娃去找师父「你爹爹在哪儿?」

燕端望用了比平日更大的力度才抱得稳当。「哇,你怎重了这么多!?…」

他忽地噤了声,被后花园的两道人影吸引了去。呵,找到了。

仔细一看,他老爸原来也来了守娆府。

银发在暖阳下烘得彷佛烫金,一眼就可以认出。另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他更熟悉,不就是那牛脾气的老爸。

他不是公务繁忙得很吗?又有时间找师父聊天了?

燕端望转了个方向,向后花园走去。

那小娃娃老马识途的从他背后的箭桶抽出一根箭,握在小手心左右把玩着。看他悠然自得的,是很是习惯燕端望的怀

抱了。

当燕端望走近去,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不打扰他们的静静等待着。

「掉了、望哥哥…」娃儿看多了燕端望平日练箭,也天真地把手中的箭矢抛在地上,就离那风信子的花丛不远处。

「那箭箭、掉了。望哥哥。」他拉扯着燕端望的衣衫,要他捡回来。

「等下再捡。」燕端望没好气的循着他的指尖看去。明明看到他用力抛出去的,竟然一转头就说是掉了。想骗谁啊!

「望哥哥、掉了……」那娃儿不知那来的坚持,就那枝箭不可,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自己去捡回那枝箭。

左扭右动到燕端望也抱他不牢,快要摔下地了。

「好了、好了。」燕端望被迫妥协,替他去捡回那枝箭。啧,真麻烦。

他才走近花丛边,把那娃儿放下,蹲下身子来捡箭。那娃儿就坐在地上,活跃的拉扯风信子在风中灵动的花瓣,那双

黑溜溜的大眼睛愉快的转动着。

「你究竟想怎样?」燕端望以两指旋转已全无吸引力的箭,才知道他被利用了。那娃儿不过想玩弄风信子。

他才想阻止那娃儿摧残花草,熟悉的声音却飘进他的耳朵。

他可以发誓,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巧听到了,就自然的听下去罢了。

反正一两句是偷听,全部听完也是偷听。

***

风信子如其名在迎风摇曳着,非常享受微风的抚摸。这种秀丽的小花在冬天时开得最灿烂。

「望儿练得怎样了?」燕端顾身穿一袭雪白宫服,反映着冬阳,一时间教人睁不开眼。

他状似轻松闲聊,却不禁暗暗打量起身旁好友。「他很听你的话。」

「还不错。天资聪敏,吸收得快,尤其武术底子不俗。」守娆轩轻抽淡写着,彷佛生性子冷淡,不愿在谈话间多加情

绪。

「这样啊…那小子总吵着要跟你学耍刃,我辩不过那臭小子。」说到自己的儿子,燕端顾又是溺爱又是无奈。

他呵,就是摆平不了那倔强的小子。大概是望儿小时侯看惯轩耍刃,看得痴迷了,自是想学会。

也不理他这个为父的箭术高超……呜,命苦。被眠干睡湿带大的孩子唾弃,他是作了什么孽?

「朔儿倒乖巧多了。改天唤他过来,也好和争作个伴儿…」

「我没教他刃技。」守娆轩把指尖搁在风信子瘦长的花瓣上,轻轻拨弄着。口吻却依旧温淡,完全不似对待一个认识

十多年的老朋友。

「短刃擅守难攻,不适合用于战场。」

燕端家世代为将领,位居皇军的最高领袖,总不能只学习防身的小技俩,能发挥的作为也实在有限。守娆家则世代为

死士,擅于防守护驾,才需要这贴身交锋的技艺。

「而且,我的手已经不能握剑。」守娆轩终于转过头来,绽出很虚弱的浅笑。

大男孩拉着小娃儿躲在花丛后头,听到这儿,惊讶得瞪大一双眼睛。

反而,站在守娆轩旁的燕端顾没太大反应,只是心痛难忍的握紧拳头,俊眸里尽是无能为力的悲愤。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语,轩从不需要这些。

守娆轩和燕端顾的视线一起集中在手上,只是细微抚摸的小动作,他的手却颤抖得不能继续,抖落了几片嫩芯。

手背和手心,伤痕累累。

「是药。迷药、春药什么一大堆的。」他的口吻像在陈述某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啊,反正他也不大清楚,娆罗飒用灌

用塞的把药弄进他体内,大概是药效的副作用吧。谁又知道在他昏倒时,娆罗飒做过什么?「握不好笔,枉论提剑。

躲在花丛后的大男孩这才明了,原来小娃儿没有私自拿匕首来玩,是师父不要的。

「轩……」燕端顾可以说的可以做的,做尽劝尽了。

每每听见这荒谬残酷的事,心中还是忿忿不平,恨不得冲上前去砍下娆罗飒的人头。他却身不由已且异常讽刺的,在

娆罗飒手下办事,要观仰他的鼻息。

「抱歉。」他不知可说些什么表示他的难过,嚅动着唇瓣,还是旧调重弹。

「我听厌了。」守娆轩垂下双眸,压根儿要没有原谅的地方,从头到尾燕端顾就没有干预的权力,又何来歉意?「你

把我压在身下凌辱、还是灌药用刑将我鞭挞?」

「纵是做到这个地步,都不需要道歉。你又何必内疚?」守娆轩想举起手拍拍他的肩,却发现手臂不听使唤,只好作

罢。

第十七章

「你明白的,是种无力感。」他又何苦在言语中作贱自己?他们俩从小在宫中认识,直到现在各有妻儿。

他却不断被拯救不到好友的无力感所困苦,究竟该怪的是他自己、轩、还是那混帐娆罗飒?

守娆轩苦笑着摇头,热心过头的燕端顾总为这无聊事生着闷气,不值得。

燕端顾倒还为另一个问题而担忧着。「争那小娃儿,要怎办?」

他简直不忍在守娆轩旁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感到岁月累积在他身上的不公平,轩只有二十九岁吧…

他承受的苦楚却远超过这个年岁。他看到轩的生命力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彷佛每分每秒在消耗他的生命,他连说话的

声调他也不敢过份重,就怕下一刹那,轩就化作粉未再寻不着。

这个轩,以痛苦磨人的十年时光在他身边消逝,也以捉摸不到的快速在他眼前消失。

明明,这十多年他没有离开过,为什么一转头,轩却脆弱到连笑都给不起?连站在他身旁,都感到他浑身不受使唤的

微微发抖。

他,是透明的。

他的神志,或许早在身体超出负苛前,已崩溃了。

「要怎办是娆罗飒决定的。」反正这孩儿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决定,争不是他的,是娆罗皇室的。

「你爱他吗?」燕端顾再也不想旁击敲打,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直接切入重心。

「顾,我剩下最多的,也只有恨了。」

守娆轩正视着燕端顾的眼晴,这个人伴他十多年了,拥有的一切多得令他羡慕。却也只有他,尽能力把最多的东西给

予他,而这些,绝不是施舍。

「自他出生到现在,好几次了,我忍不住想杀死他。」如其把他留下来受苦,承受他承受过的一切不堪,就像重拨为

零的时计,那倒不如死去还一了百了。

「我还不够爱他吗?」这是他最大的爱,最大的仁慈了。从那红发的小娃儿身上,他只看到从前的自己。

燕端顾闭上掩不住哀恸的双眸,他还可以说些什么。轩,是对的。

只是,争是那么活泼讨喜的小娃儿。还如此小,什么都不知道……

躲在花丛后,蹲着身子偷听的大男孩--燕端望觉得手脚都冰冷起来,那是止不尽的心寒。

他不自觉的用力握紧小娃儿的手,把他拥在怀中退后一大步,彷佛这样就可以保护他远离危险。红发娃娃只是疑惑的

转着眼,抬头瞧着他天真的笑着。

「那孩子的母亲,原来在临盆后第二天就给人杀了。」他连那女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娆罗飒玩厌后不要的

女人。

真可笑,他即使要制造一个孩子,却不知该怎么办。

从来只有他被人抱、被压在身下凌辱,却从未抱过女人,他觉得简直是娆罗飒给他最艰深的任务。

身为男人,这是极深的耻辱。守娆轩却把这事当笑话般说着,自嘲的笑着。

「她是娆罗飒不要的女人。」他索性放弃撑不住的双脚,颓然坐在草地上。「我还在想,要是生出来的娃儿不是红发

,是黑发黑眸。那娆罗飒脸上的表情,真令我期待。」

「然后,连近亲相奸都一并凑上了…呵……」娆罗飒最宠溺的七皇儿好象也要满两岁了。

守娆轩缓缓呼出一口气,那自若的笑显得他更苍白。

「顾,我快要疯了,我要疯了。」还是已经被迫疯了?

他疲惫不堪地把脸埋进掌心。他渐渐善忘,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且脑袋一片空白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没有焦点。这

些他都知道,他在慢慢的死去。

「我能教望儿的时间不长。连弓都拿不起的废人那还有资格说教?」

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离解脱不远了,他甚至是期待的。

「待在娆罗飒身旁,最初的一、两年,我还会因痛楚耻辱而害怕颤栗、哭叫求饶,但最近任他出尽任何手段玩意,我

都没任何反应。」

「依娆罗飒说法,是玩坏了。」任一件玩具再好,也总有破损的一天,尤其他是极端变态,每天每晚尽情弄耍的玩法

「他大量灌些奇奇怪怪的药,可我还是不够贱、不够荡。没令他满意。」

他抬头看着蓝天。他全身上下任何细微的地方也给他玩遍了。那些药效极猛的药汁令他神志涣散,根本迷得没了理智

燕端顾注意到了,轩的脖子上有着大小深浅的伤痕,这其中有多少,是他受不住残馀烈药的副作用而自残寻死?

「不久,我便会送进月宫。」给李道月作礼物,玩烂了丢掉的废物。

这趟一去,怕是永别。燕端顾终于开口说出他来的目的「轩,让争改「燕端」姓,我会照顾他。」

要是轩将不久于人世,此时不把独子交托,怕是没有机会。他是衷心的想为轩做些什么。

至少,别让这特意制造出来的孩儿重走他的旧路。趁争年岁还小……他的人生不该如此。

趁他还可以阻止,绝不让悲剧在他面前上演第二次,再尝有心无力的苦涩。

「别傻了,娆罗飒绝不准许。」守娆轩早摸清了他的心意,他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不愿意害燕端家招惹上

祸害,苦,他这代便够。每人,都有自己的命。

「既是特意做出来的孩子,娆罗飒不会轻易让出。」而这朝中,没有人是娆罗飒的对手。

「嚣狄长流答应过,在娆罗飒面前说些话……」燕端顾的话还未说完,就给打断了。

「我来!」燕端望再也忍无可忍的一把冲上前,怒吼着「我来保护他!」

他怀着愤恨沉痛的眼直瞪着守娆轩,这人真的是他师父吗!?为什么会陌生到教他认不出来!?他这个伪善的人,根

本不值他一分尊重!他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他祟拜。

他不要小娃儿,他要!他会用尽心力来保护,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至少不会让他承受被男人抱、被男人压这些奇耻大辱!「你们都不要他、我要!」

全部人都只当小娃儿是布玩偶、皮球的谈论着,把他踢来踢去。彷佛他一出生就是不好的东西,不应存在似的。

什么爱他!?狗屁!要真是爱就不会想杀了娃儿!原来他的守娆师父是如此懦弱怕事、什么都不反抗、不争取、任人

欺侮的人,他在今天可认清了。怪不得守娆师父的手臂上全是伤痕,他还以为是什么辉煌的战绩,呸!原来只是被虐

打的可耻痕迹!

燕端望气得双眼通红,把箭桶一把掉在草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你不配当我的师父!」以后休想他燕端望敬他为师!

他才说完,燕端顾便毫不留情的一把掌拂在他脸上,硬把他的面撇过一边,可见力度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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