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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兰 下——by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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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端望把双眸睁开的时候,眼前只有菱扇的脸部大特写,吓得他心跳漏一拍。

「小鬼,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玩的。」菱扇洒了什么在他脸上,他倒看到了。

「喔,多谢指教。」菱扇一手托着腮,把馀下的酒全灌入燕端望还喋喋不休的嘴里。

燕端望立即给呛到了,痛苦的干咳在寂静的帐内响起。「混……咳咳!咳…」

「菱扇。」守娆争无奈的责难一声。但却无意从书卷中抬头,他看以往的写实战迹看得正精采。

「你这小鬼,从哪蹦出来的!?」燕端望死瞪着菱扇,他咳得双眸都通红了。混蛋,那些酒可是烈得很啦。

「你管我?嚣狄主帅准我自由出入的。」菱扇向他作出一个鬼脸。推开那个伤患者,他两手一拍床铺,坐了上去。「

倒是你,连作梦都会笑,超怪的。」

「我梦到了以前…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和朔在皇宫内闹得天翻地覆,两个人一起打倒了五、六个人。」燕端望

唱作皆俱的把手握成拳头挥来挥去。「天,真是帅呆了。」他心情很不错的勾唇轻笑。

「好可怕。」菱扇乍舌,以两只手指着燕端望的双眼「你看,他说起慕容云朔的时候,两眼会发光耶…」

「胡说些什么!」燕端望佯怒的挑起一道眉,毫不留情的敲了菱扇的头一记。

「不奇怪,你说起茔凄婉也会这样。」守娆争淡淡的回了一句。令床上的两人同时看向他。

菱扇愕然了好一阵子,然后有些明了的转了转大眼睛,提起一指摇了摇「守哥,你话中有话喔。」

「这风流的菱少的发浪模样可不止针对茔凄婉,他进军营看到这么多俊男,已高兴得疯了。」燕端望插话。

「我说,那个叫拈雾的长得真不错,喔,乘风骑马的时候帅毙了!还有那什么捎焰的很可爱,我贬个眼睛两下,他就

呆掉了。那叫洌轩的很臭屁,整天跟在小白兔后面…」

「佩服。这么短的时间内已把军营里外调查透了。」燕端望不可置信的低叹一口气。

「喂,捎焰还不知道我是男的,不要跟他说。不然就没得玩了。」菱扇非常雀跃的跳起来,回打了燕端望一下。他在

军营里可是很活跃的,很会自己找乐子,一点也不无聊。而且,知道有如鬼般厉害的冰妖和他家的茔凄婉一起上路,

他比较放心了。

「乘风跟洌轩是长袖老大的。拈雾跟捎焰是我摩下的。那小雪雪的载阳跟掬月,还有纤堂一定跟他上陵姚。」燕端望

屈着手指数着,感到顿悟的皱了眉头。

不然,载阳和掬月这两个出尽风头的俊小子,菱扇一定不会放过。

「搞什么?我也要看看他们啦…」什么!?为什么没人通知他还有三个漏网之鱼?他可是有杀错无放过的!「明明叫

他们列队给我审核了…为什么有漏…」

「喂。」燕端望把眼眸转过去,一把拉下守娆争的银发。「朔到那去了?」

「嗯!」守娆争被他拉得仰起头,他不满的皱起眉心。「不知道。」

「那年你到那里去了?还记得吗?秋季捕猎大赛,那年你该是九岁…」

燕端望把这事记得挺牢的。就是要揪出这罪魁祸首,害他那天被老爸训得没饭吃,饿得狂踢柱子,又被老爸吊起来扁

埋首进书中世界的守娆争,实在是很不想理他。

「我二十三岁了。」九岁的事,他不是记不起,只是懒得去记。

「好,我二十七。」燕端望撤赖的非得求个答案不可,他一把拉开他的军卷,抛得远远地「那究竟大赛那天你到那去

了?」

守娆争皱紧了眉头,正想叫燕端望别再惹他。帐篷却在此事给揭起了。

传进来的是悦耳沉稳的声音「那年燕端将领夺标,羸得多辉煌啦。还传颂到现今,没人能出其右。」

嚣狄长袖手上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些小菜和香喷喷的白米饭。「可惜我当时没去看。不然就看到我老爸气得瞪大眼

睛。」

「袖,你对我真好。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所以说,我最…」

燕端望立刻飞身想扑过去,一觉睡到晚上,他饿得肚子作响。

「恐怕这次你要恨我了。」嚣狄长袖以眼神扫视着帐内的三人,他们都抬头看着他「是给慕容公子的。」

三人都逃避性的不再直视嚣狄长袖,各自找事做去了。

真是有默契得可爱。「你们谁要送去?」

嚣狄长袖当然知道他们三人都跟慕容云朔有瓜葛,可是军营上下都为明天上凝洛的事宜而忙着,抽不开身。只有他们

三位贵宾,是最闲的。

他只可以说,慕容云朔得罪人的功力太到家。

菱扇举手,以期许的眼神望着嚣狄长袖「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他的饭菜埋到泥里,再丢给他一张地图,我可以送去。」

他会好好抓紧这复仇机会,要那大冰块为困他进粮仓一事,跪在他跟前悔过。

「我不介意,可是…我想慕容公子会比较介意。」嚣狄长袖腆意的笑了笑,把眼光放在燕端望身上。

那个燕端望把整个头埋进被褥里,喃喃的念着:慕容云朔是个大恶魔,把我推下马,不顾我死活…

他要拒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嚣狄长袖再把仅馀的希望放在守娆争身上,守娆争叹一口气,然后回望着他。

「长袖,你真要我送去吗?」守娆争走出帐外,在经过嚣狄长袖时,把他的托盘接过来。「相信我,他不会想我送去

的。」

「但饿死可是他家的事。」撇撇唇,嚣狄长袖搁了句狠话。

守娆争走了出去。燕端望听到这句后抬起头来。

「抱歉,是你家的事。」是燕端家的事。嚣狄长袖侧头,些许挑衅的对他说着。

第六十三章

第五个。

守娆争觉得自己像报时打夜更的,他已提着油灯,差不多走遍了整个军营,就是寻不到那失踪人口。

他头戴着帽子,穿著墨黑衣裳。即使戴上的帽子,在黑夜下,些许银发还是醒目得很。

他不知道有人在夜间看到一个仗着灯笼,棒着饭菜的银发人,还会不被吓到的。刚刚尖叫着跑走的,已是第五个了。

由明天开始,盘罗盘流传的鬼故事又添新一章了。

守娆争以手背试探了碗子的温度。他低叹一口气。

也许真不该让慕容云朔太自由,饭菜都凉了,他还找不到那本该被列入俘虏的皇军将领。

守娆争再度提起脚步,走了一两步,突地停下。他好象看到河堤那边有黑影。

如果这次不是「吓人者,人恒吓之」,他遇到鬼了,就是失踪一整晚的慕容大人了。

为了棒着盘子到麻痹的手臂着想,守娆争加快脚步走过去。

「这是饭菜。」守娆争仗着灯笼,讶异地发现慕容云朔看着河水看得出神「药酒、纱布。」

他分别搁下了物品。然后转身打算回帐营内。他敢肯定,慕容云朔不愿见到他。

踏在青软的草地上,守娆争走了两三步,尔后停步。

他这才发现,今晚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光,慕容云朔枉论包裹伤处,吃饭也做不到。

他折返原处,把灯笼搁在两人中间,然后坐下。他料到慕容云朔的表情是厌恶,因此先发制人的解释了「我怕你把药

酒和汤水混淆。」

然后毒死了他,皆大欢喜。

慕容云朔没道谢,也没打算碰那些饭菜一下。他依旧看着河水,看得入迷了。彷佛中了什么魔咒。

守娆争也没说话,就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舒科河,好奇吸引他视线的是什么。

直到守娆争承受不了他的冷落,自顾自的替他翻开食物的盖子,折开筷子,他低首「怎么?你令我像个傻瓜。」

「托着饭菜走遍整个军营,然后原封不动的托回去。」如果他要使的是这招,绝对很成功。

守娆争也没理他怎么想,捧起那清寡的汤水就喝了起来。「原来燕端将领是这样教儿子的。」

两个都我行我素,了不起。

听到了奚落老爹的说话,慕容云朔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行军就是如此,清茶淡饭。你在皇军营吃香喝辣的话,这不合你口味。」守娆争喜见有酒煮的渍菜,在寒冷的天气

里暖胃。

不是受了他的激将法,而是慕容云朔觉得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棒起了白米饭就吃。

「刚刚听你哥说,你们以前的光辉史。」守娆争勾唇轻笑,放下了汤水。「两个人打倒了五、六个人。真狠。」

「他是追你去,才闯进皇宫。」慕容云朔不等守娆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心。

对,即使他与望之间有过什么回忆,中间永远夹了一个守娆争。

「我不知道。」难怪燕端望不停追问他那天去了那儿。「可是我记得,那年我九岁,被接入宫有五年。」

「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练习。如果主子要用笔,立刻替他磨墨;天色入黑,就要仗灯;气候转凉,记紧要替主子披上

披风;每天按时侯要奉上饭菜;被打被骂不能反驳,立刻跪在地上认错;练习好武功,什么都要替主子挡下来;背诵

所有药物和暗器的资料,试毒防卫……」

守娆争说了一大串,然后摇摇首。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做不好。就立刻被打,打到我记下来为止。」守娆争突然觉得,那恐惧感是昨天的事,就是一睁开眼不停的锻炼和

虐打。「四岁那年被接入宫,什么都不懂。还想着,父亲到那里去了?望哥哥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连父亲怎样死都不知道,就给了我另一个人生。」一霎间,什么都变了。什么父亲和顾叔叔、望哥哥。他一个也

见不着。

慕容云朔好象第一天懂得守娆争这个人,他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一皱眉「别跟我来这一套。」

要比凄惨,谁都不算少。

守娆争只是继续他的话「秋季捕猎大赛那天,我从窗外看到很热闹,人声沸腾。忍不住偷溜了出去。」

那时,他要找父亲的,不知道他早不在人世了。

「好不容易,我在人群中钻了出去,看到了顾叔叔,你的爸爸。」守娆争感到头上就是那天普照的太阳,照得他昏了

头「我叫了一两声,就给要抓我回去的人看见了。」

「我没命的跑,浑身怕得发抖。」明明就近在眼前了,他却只能反方向的逃跑,他清楚那种不甘心和绝望。「现在还

记得,被捉回去后,他们打了我一整晚,打得我求饶,不知道饿了多少天。」

「那次之后,再没有逃了。」他才知道没人救得了他,只有他自己,只要把娆罗緁服侍得舒服,才能免于惩罚。

慕容云朔把碗筷搁下,深吸一口气「说完了,滚吧。」

「燕端望真的很疼你。」守娆争说后,觉得有点用词不当的笑了。可是,用「疼」这个字眼最贴切不过。

「他着紧你,为了你而折返回去打架,不是吗?」屈起双膝,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

「他害我没饭吃。」慕容云朔哼笑了一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永远只懂陷害他,没带给他好回忆。

「两个人一起被父亲训话,一起捱饿。」这其实是好经历。守娆争有点感触的闭上眼眸「我梦寐以求。」

他们之间,似乎弥漫了一阵沉默,却没之前的紧崩对恃。

好久之后,守娆争才说出一句「我没有想做燕端三少的野望。」

「可是,请你,把燕端望分一点给我吧。」守娆争凝视着眼前的慕容云朔,不知为何,竟像看着另一个倔强的燕端望

其实慕容云朔的性格,跟燕端望真是相像。他们都向对方要求着一份感情,彼此都付担不起的感情。

燕端望倔强的不肯放弃,慕容云朔倔强的连最基本的都不给予。

「他一直自认是你的望哥哥,不是吗?」慕容云朔沉寂了好一下子。

他凝视着盘子上的清汤,被守娆争喝掉一半的。~

「在我准许之前,你已经擅自喝掉一半了。」他举起盘子上的清汤,转了个方向,把另一半喝光。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当年嘴里常嚷着娃儿的男孩没有消失,植根在燕端望的深处。这些年来,望打听守娆争消息的苦

,他看在眼内。

老爹对守娆叔叔的承诺不能实践,也是记在心内,不能抒怀。为什么现在还要争取他认同?

他的肯定与否,对守娆争来说,重要吗?

「谢谢。」守娆争站了起来,收走了吃得干净的碗盘。「进帐里来疗伤吧,这儿又黑又冷。」

慕容云朔没有即时起来,他坐着仰首向上望守娆争,蠕动了唇好一阵子,才终于吐出「我有什么及不上你的?」

守娆争怔住了。他彷佛看见当天雪原上,满身是血,跪在地上说要杀掉他的慕容云朔。

他记得燕端望回答慕容云朔的一句话「你是不同的」。

的确,这就是答案。如此显而易见。

没有比不上他的地方。「只是望要的,你给不起。」

第六十四章

「载阳!」

掬月一个扑身,把载阳压倒,两人在千钧一发间,避过了一场箭雨。

一个突来的动作扬起大量灰尘,令两人眼前迷蒙一片,什么都不大看得分明。猛地,吸入灰尘的不适令他们两人都咳

嗽起来。

「去,又是突袭!」在尘幕散去之时,载阳已看不到敌方,连箭雨是那发出的也不知道。

这是他们上路而来,第几次被突袭了?那些茔凄叛军灵巧得很,总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不知从那冒出的箭矢就是最凶

险的武器,密集式的要取他们性命,每每是针对茔凄皇二子而来的。

「咳咳…咳!他们是想我们其中一个受伤,拖慢进度…」这是聪明的方法,令他们其中一人受伤,拖延了整队行进。

他们人数少,少了战力,很能打击他们的士气。

「咳…」掬月也是不停的咳嗽着,很久也没有止息,甚至有加剧的迹像。「那他们成功了…」他唇边涎着血丝。

「掬月…」载阳感到有什么液体沾到手背上,他心下一吓,赶紧抬头向上望。「你中箭了!」

掬月气虚的把自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一手压着血流个不停的锁骨,血从指缝间染湿整件军衣。「痛毙了!我是替你

挡的。」

「先与阑将军会合。」载阳也帮助的以一手压着伤处,把他扶起来,蹒跚的前进着。

「天呀…他一定会狠刮我一顿…」他只要一想到阑将军看不出表情的冰脸,脸色就更形苍白。

老天爷,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昏倒算了?他受了伤还要面对阑将军的责难眼神。「我不想会合…」

「说什么傻话。」载阳当然知道阑将军的可怕。如果他知道掬月受伤了,少了战力不止,还中了敌方的计谋…他不敢

再想下去了。

「我记得,阑将军和纤堂往那儿去了。」载阳也不大确定的向前寻找,刚才兵慌马乱,那还留神看大家分散到哪去了

「如果我知道谁射的箭,我一定不会放…」

「省省吧。我们不是来打伏击战的,送二皇子回陵姚才是首要。」载阳撇唇轻笑。他们以极快速度行军,现于陵姚不

远的小村庄,位于巴昂。

若沿着舒科河前进,就不会在此迷失了方向,那宽阔的河水似乎保佑着每一个人。

「也对。」掬月不服气的咬紧牙关,怎么他现在反成了军队的负累了!?

只望跟随主帅的乘风、洌轩他们可以在凝洛打场漂亮的仗,替他出这口硬咽下去的污气。

「洛参将。」突来一声呼唤,让载阳转过头去。果然,是那个有礼貌得过头的小子。

载阳欣慰的舒张了眉心,他走向纤堂的位置。「说过多少次,叫我载阳就好了。」

「拜托,我痛死了。你们还有心情研究这问题!」掬月已经痛得濒临抓狂了,看什么都很不爽。管他叫阿猫阿狗!

纤堂这才发现到,掬月胸前被染湿一大片。他立刻惊呼出声「你受伤了!」是刚才那阵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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