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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之妾BY 李葳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03

文案:

关于兔子,有两句俗话说得特别好——

一是「狡兔有三窟」,二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仁永逢这只狡兔,不但不感激淳宇浪这自来相公的恩情,

反倒还千方百计地撵他走,巴不得他快点回山上隐居!

但身经百战的淳宇浪岂会轻易受人蒙骗、任人左右?

经他一番细心地抽丝剥茧,仁永逢的心病源头终于呼之欲出?……

楔子

京城百年老药铺「仁永堂」的当家夫人——丁陈氏,在嫁入仁永家之前,是一个离京城有百里之远、穷乡僻壤小县县太爷的掌上明珠。虽非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在一般人眼里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好人家的姑娘。

由于自幼受到饱读诗书的父兄们耳濡目染的影响,不像许多连大字都不识半个、认为无才便是德的姑娘家,丁陈氏三岁读经、四岁习字、五岁练琴,六岁已懂得作画,因此在地方上还赢得了秀外慧中、才智双全的美女封号,小有名气。

话说丁陈氏父亲治理的这偏僻小镇,气候干燥、日照普普、土地贫瘠不宜米麦生长,因此多数人家的谋生方式,不是放牧牛羊,就是得靠种植一种名为桃蔘的植物维生。

桃蔘原产于荒山峻岭间,初味苦涩,入喉半刻后方可回甘。由于果实味道既不香甜,口感又是硬脆而非软嫩,茶姜色不起眼的外貌也毫无引人食欲、可口美味可言,所以自古以来除了当地人偶尔在山间碰不到溪水可喝,会摘来解渴之外,根本没人会去摘取。

但天隼皇朝开国皇帝,晚年开始追求种种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养生之术,大举开设御药监,在全国各地寻找长生不死的药方,却意外地造就了桃蔘咸鱼翻身之日。

透过御用药师们的钻研,发觉桃蔘经过烘焙、浓缩等等提炼过程后,有着补气强身的神奇药效,时常饮用桃蔘干冲泡的热茶,更可延年益寿。

当药师们将此一发现上奏皇帝之后,桃蔘遂由乏人问津的深山野果,摇身一变为众人争购、炙手可热的珍贵药材。

只是大伙儿在深山峻岭间疯狂地滥采滥摘,将这原本需要十至十数年方会结实一次的桃蔘,一口气消耗殆尽,短短两年内几令桃蔘绝种,逼得皇帝不得不下令,除有许可者外,禁止小老百姓随意买卖野生桃蔘。

想当然耳,利之所趋、人心所向,禁令阻止不了人们想借此发财的力量,也断不了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们私下买卖的渴望。

既然野生的不能采,山不转路转,人们便开始在靠近禁采区的山林间,开辟起一块块桃蔘树园,想尽办法繁殖养育,自力取得——光阴荏苒,曾几何时,种植桃蔘渐渐成为当地人家谋生的主要方式。

作为京城最大药铺的「仁永堂」,为了优先取得上等桃蔘,甚至在当地豢养了一群契作农家,约定每年以百两代价包下他们种植出来的桃蔘。

每每到了收成的季节,药铺当家就会带着镖局的人,亲自赶赴当地,一方面验货确认质量,一方面是小心翼翼地将这批价比金子还昂贵的药材,在镖局人马的护送下,千里迢迢地载回京城。

——这也奠下了丁陈氏嫁入仁永家的契机。

当年「仁永堂」的老当家,正在替独子寻找一门好姻缘时,耳闻县太爷府上有一千金,娉婷窈窕、知书达礼,追求者众,不由得动了念头,想要见上一面,看看传言是真是假。

然而,好人家的姑娘家鲜少抛头露面,平白无故上门求见又过于冒昧……最后老当家四处打听,好不容易得知每月初一,姑娘都会到附近一间寺庙替双亲祈福。他便带着仆人挑同一日,大清早地前往该寺内埋伏等待,就为了看她一眼,鉴定一下她有无当自家媳妇的资格。

结果如何,自然不必再说明。

非常中意丁陈氏的「仁永堂」老当家,回到京城后,迅速聘请最负盛名的厉害媒婆,到丁陈府上去提亲。

尽管最初县太爷听见前来提亲的人家,不过是个经商的大户人家,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官宦人家眼中,实在没啥吸引力,而显得兴趣缺缺。

但多亏了媒婆舌粲莲花的一张嘴,与媲美鳖精咬死不放的缠功夫,再堆栈上「仁永堂」老当家,执意非替儿子订下这门好亲事不可的决心——等同送给媒婆的特大号红包,和送给亲家的几牛车都装不完的聘金——终获县太爷的首肯,点头同意了这桩喜事。

丁陈氏还记得爹在接受这门婚事之后,告知她这件事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堂堂县府千金嫁入商贾之家,论家世门风,这桩婚事似是委屈你了。但仁永一家做的是药材买卖,倒也是悬壶济世的良善人家。况且对方可是京城第一药铺,也等于是天下第一大药铺,衣食无忧,绝对比爹这个穷县治能供你的日子宽裕得多了。这么一想,咱两家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你说是吗?」

丁陈氏晓得爹的这句话,无非是要求得自己的心安,而不是真想询问她的意愿,故以「女儿一切听从爹的安排」作为回答——事实上,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自古以来,出嫁前的女子在家从父,以父为天,凡事有爹爹作主,根本没有她能置喙的余地。要是她对爹的安排有何不满,一旦传了出去,就会成为他人口中挑三拣四、不识好歹的坏女儿、骄纵成性的娇娇女。

至于娘则是在她的婚事决定后,万般交代她道——

「不管你爹替你结的这门亲,是好或坏,你都要认了。这就是你的命,咱们女人家只有逆来顺受的分,不要以为自己多读了点经书,就能像父兄那样有所作为。」

娘向来是反对她习字读书的,总认为姑娘家不需要学会那些,日子照样能过下去,反倒是一些姑娘家肚子里多了点点墨水,便眼高于顶、忘了女子本分,最要不得。

但是娘的顾忌是多虑了,家传的严格门风,早已经让天性恭顺的丁陈氏,养成顺势而为、绝不逆势而走的习性。即使读了点书也没胆子与父兄唱反调,遑论忤逆尊长。

幸好祖上有德,多所庇荫,丁陈氏嫁入仁永家之后,夫婿对她疼爱有加,与公婆也相处融洽。搬至京城住的日子,也如爹爹所预言,过得相当优渥富裕、顺顺心心。

不过最令旁人羡慕的是,她嫁入仁永家没两年,便生下白白胖胖的一对双生子,顺利为家族添丁,达成传承香火的使命,再无传宗接代的压力——真可谓有子万事足。

转眼间。

幸福的岁月,消磨在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与打点家事,这些琐琐碎碎、平平凡凡的小小事情上头。就在她以为这平和、安稳的光景会持续一辈子时……「那件事」就发生了。

她的心肝宝贝、她心头的一块肉就这样被……

在她一生当中从未有过这般晴天霹雳、翻天覆地的感受,彷佛一下子由人间坠入了地狱。

在儿子被人口贩子绑走的那十数日间,她日日受着噩梦煎熬,夜夜梦见行踪不明的爱儿含血喷泪地唤着她,她天天祈求失踪的吾子能早日平安归来。

可是等到长子逢儿真正获救、回来了,她的苦难并未就此结束——因为她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再去疼爱这孩子了。

身为两个孩子的娘,不管儿子们闯下再大的祸、犯了多严重的错,她都有自信,自己能宽容他、接纳他。

身为两个孩子的娘,她一直认为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在这个家以温柔的微笑迎接他们。

身为两个孩子的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偏爱哪一方,给两个孩子一样多的关心、一样多的疼爱。

谁晓得这些过去理所当然的行为,有一天她竟然再也做不到了。

纵使她明白发生在逢儿身上的,并不是逢儿的错……但每每当她望着眼前的孩子时,心头就会冒出种种「这不是我的逢儿」、「以前我的逢儿不是这样的」的疙瘩。无论她清了再清、割了再割,这些疙瘩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再生、繁殖,长个不停。

纵使她有心对逢儿露出温柔的微笑,但她越是「努力」,那笑容总是难掩一丝僵硬。

纵使她无意偏心于谁,然而当她看到长子逢儿就会觉得满心痛苦之际,怎能怪她比较想看次子源儿天真无邪的笑容呢?

她终于懂得,原来自己不是什么慈母,也不够坚强,更毫无宽容。

只是因为以前从未碰过挫折,她才能笑得自然和蔼;从未遇上动荡不安,她才不需要站稳脚步;从未遭人指指点点,她才误以为自己虚怀若谷。

她好恨,恨那些天外飞来的挫折,恨那些突然找上门的动荡,恨那些无所不在的指指点点,让她与逢儿间的鸿沟日日加深、月月扩大。

她好痛苦,因为她再怎样遮掩,从儿子那双冰雪聪明的黑瞳里,她看出了他早已经看穿自己的虚假伪装——看穿了自己是怎样失格、差劲的娘。

她无法原谅自己面对逢儿人生的污点时是这样的软弱,无法原谅自己疏远客套地对待逢儿……却又无能为力。

所以,她只能接受一件难以下咽又不得不吞下去的事实——

在逢儿被绑架的那一日,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永远地……

「水之镜月」之卷

第一章

京城里有一条特别的街弄,日正当中的时候,冷清荒凉,空荡寂寥。

但日落入夜、时辰一到,红彩灯笼纷纷高挂,就彷佛枯木逢春、春暖花开般,循着灯笼的火光,如扑火飞蛾接踵而至的访客,立刻将这长不过数百来米的街坊,挤得摩肩擦踵、水泄不通。大街上处处弥漫着浓浓的胭脂水粉、酒色财气之味,也盈满了莺莺燕燕揽客的娇声与酒肆茶坊里传出的靡靡之音。

这儿,即是京城人戏称「灯笼巷」——一个专供人寻欢享乐、纵情声色、百无禁忌的地方。

「小哥、小哥,来嘛、来嘛,我们『花香斋』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温柔体己,包君满意!」

「漂亮的姑娘都在我们『金宝轩』,我们『金宝轩』内的姑娘环肥燕瘦样样有,一定能找到您中意的姑娘,来这儿准没错!」

「哟,俊公子,千万别听他们的,甭管是金毛、红毛还是卷毛儿,无论是您想尝新鲜的泼辣款,还是找正统的乖巧样儿,真正上等的好货色,全让咱『怡芳馆』给收了。没来过『怡芳馆』,您就像是没来过灯笼巷,万万别错过了!」

不管你是成群结党,或是只身独闯,也无论你是公子哥儿或贩夫走卒,只要外表看上去像是行过了冠礼,哪怕是老态龙钟、齿摇发秃的长者,在这条大街上不出三步必有热情、积极的招客奴才凑上前,替自家的青楼拉生意;不出五步就会听到凭栏而坐、花枝招展的姑娘家们,在特制的镂空窗棂后方朝你挥舞芳巾,声声唤相公、满楼红袖招——这是此地特有的、也是大伙儿都司空见惯的景象。

不过,会被这些揽客花招迷惑的,只有看热闹的外行人。

真正懂得门道的行家,都会避开那喧闹扰攘、多了铜臭少了优雅的一带,往远离大街的巷弄里钻。

灯笼巷里最为驰名的顶尖红牌、倾国名妓,全藏在迷宫般九拐十八弯的小巷子内,一些外观仿似深宅大院的屋子里。

许多这类讲究格调与排场的勾栏院,非熟客不接,非皇亲国戚、高官富商进不了门,甚至即使你进了门,从挑姑娘到姑娘陪场的规矩之多,并不亚于大户人家——其中,百年老店的「珍甄苑」更是个中翘楚。

「珍甄苑」在花街中的地位,就像是「仁永堂」在药铺里的地位。而且「珍甄苑」还有「仁永堂」所没有的种种名人传奇故事。

里面最为神秘与众说纷纭的一则,是历史比天隼皇朝更悠久的「珍甄苑」,其第一代店东就是天隼皇朝的始皇帝——当然是在他尚未一统天下、登基为帝之前。

许多人对这说法存疑,认为当时忙着领兵四处征战的始皇帝,哪有空闲和理由经营什么妓院?

但是相信这说法的史学家们,则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在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想要搜集各敌对阵营的情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假使在天下第一大城拥有一处众人乐于上门寻欢解闷、卸下心防、大开话匣子的场子,等于是免费的情报源源不绝地自动送上门。

又有什么比解语体己、貌美如花的姑娘家们所组成的温柔乡,更能让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猛汉,或官场上工于心计的大小文官们,短暂忘却利益得失、在歌舞升平的幻界里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能领先敌人一步获得情报,或许就是始皇帝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战无不克的重要理由。

不过此一说法有暗示始皇帝的江山,有一部分是靠妓女打下来之嫌,因此少有人甘冒大不讳之罪,公然讨论它。多是茶余饭后、酒足饭饱后,三两好友间的嗑牙话题。

相对于神秘的传说,另一个花街公开的秘密,就是「珍甄苑」挑客人挑得凶,头一次的生客没有人引荐,肯定吃闭门羹。

有些不信邪的暴发户、土绅,以为只要端出大把黄金,必可敲开那扇门,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铩羽而归。

毫无疑问地,「珍甄苑」是整条花街上,门坎最高的一间——可是一旦进了门,得以一窥这艳名远播的天下第一勾栏院,享受千金换得的片刻温存之后,不仅没人会再抱怨半句,还会眼巴巴地捧着金山银山再度光顾,就盼能由「生」转「熟」,成为苑里的常客。

其实升为「常客」以后,在苑内不见得可以受到什么特别待遇,因为常客群里多得是位高权重的人,无法厚此薄彼。

况且「珍甄苑」内有条与众不同的规矩,旗下的红牌姑娘——在这儿是以配得的房间等级来区分,名列下位的姑娘是松涛房,中等姑娘是雅竹房,最高等级的是雪梅房,与特等的兰房——也就是住在雪梅房以上的姑娘,可以自己挑选客人。倘若姑娘看不上眼,或是不喜欢的客人,可以随她们高兴接或不接。

乍听这条规矩,让人匪夷所思。

甭说是一般人难以接受,区区一名地位低下的妓子,竟将自己排在客人之上,挑三拣四?

那些有头有脸、习惯高高在上,无论到哪儿都被奉为上宾的权贵显要,怎么可能容得下被妓子拒绝的耻辱?一旦传扬出去,怎么见人?

再说「珍甄苑」毕竟也是开门做生意,肥羊自己送上门了,居然放纵自家姑娘耍大牌,进而得罪一海票贵客?这门生意还想不想做下去?

——不过,正因为「珍甄苑」是「珍甄苑」,才会有这样看似荒唐无稽的规矩,且百年以来都是如此。

换成街坊上其它勾栏院若订出这种规矩,大概不到三个月就得关门歇业,因为他们没有「珍甄苑」的「本钱」,光是丑女效颦也只会得到反效果,落入自己搬石砸自己脚的窘境。

何谓「珍甄苑」的本钱呢?

集天下顶级美女于一室——诚然,「珍甄苑」的姑娘都是万中选一、美若天仙的姑娘。可是稍有财力、眼力,懂得点儿装扮,其它店家未必办不到。

既然姑娘不是本钱,那「珍甄苑」究竟特别在哪里?

是豪华气派?是百年老店?是名气?

对于那些心甘情愿花了大钱,来看姑娘摆脸色的阔爷儿来说,以上皆是。同时还得加上一点:因为大家都往这儿跑。

「珍甄苑」像是京城大户人家们的另一个宴客厅,且只收男宾——老爷、少爷们都在这儿交谊,喝茶、饮酒、打两把小牌,听小曲儿,一旁还有天下一流的名妓相伴。

假使进不了这扇门,彷佛自己就不够格被称呼为京城的大户人家。

假使没有姑娘青睐你,肯让你入她的闺房,彷佛就是在告诉你,作为一个爷儿,你不过尔尔罢了。

对于这些好大喜功、重名望爱体面胜过一切的名士仕绅之流,被「珍甄苑」除名,宛如被判了「逐出名流」之刑,他们怎么受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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