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在这里展翅飞过
……”
21.遇到埋伏
又是一日恍然度过，我看着周边樊国的景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地方和皓国不同了，只是少了个清都城，少了个缙来店
铺，也少了个卫缙罢，不然其实在这里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
我和斗笠男午后在一个小树林里稍作休息，那匹质量不怎么好的马也欢快的吃着树边草，我拿着水壶走到小河边上，
装了满满一袋的水，又在河边用凉水扑了几下脸，顿时觉得有了些精神。
我回身看见斗笠男站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我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他肩膀说道：“别那么紧张，我们今晚不是就能到
皓国了吗，再过几天就能回清都城了，前几日都挺过来了，后面肯定会没事。”我拍着胸脯笑看他。
斗笠男也笑了一下，虽然在我看来有些僵硬，不过他也终于不是那副大饼脸了。
我们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又骑上了马，开始赶路。
我们渐渐的往前面走，就发现远处大批大批的人背着行囊一路行来，脸上都是疲惫的神色，面色黄蜡，衣衫上都满是
尘土，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又营养不良的表现。我们在人群中骑着马逆行，也成了最显眼的，而那些人们只是抬
着空洞的眼睛，像是看不到我们一样，继续往樊国的方向走着。
我回头小声的对斗笠男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闹灾了？”
斗笠男压低了他的帽檐，也低声回了一句：“现在闹的灾只有人灾，这些人都是从皓国边界逃难出来的，战争威胁到
了百姓，为了存活只有弃家逃亡，由此可见战事并不对皓国有利。”
我听了斗笠男的话，暗自低下了头，心里想的全是卫缙，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他守得城，百
姓却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家，跑到了他国来。我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如果真的如祺祥那日所言，那么我逃出樊国皇
宫的那天，应该就是樊国派兵前往金国助援的时间，距离今日也已经过去了四日，卫缙现在的处境肯定不妙，前面面
对的是樊金两国的兵力，而后面自己的国家却不会施以援手。
我以前曾经认为所谓的帝王术是最英明的做法，是一个帝王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不得不做下的决定，而现在却觉得这
个帝王术是那么的愚蠢可笑，皓国的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不惜牺牲对皇位无趣的卫缙，牺牲皓国边城的无辜百
姓，牺牲了那么多，他得到的却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虚伪的虚荣心。
身后的斗笠男倾身靠近我的耳边，一只手放到前面稳固着我的身体，才轻声的说道：“主子不要多想，卫将军定会无
事而归，我们也很快就回清都城了，我一定会把主子安全送回去。”
我心里有些感动，斗笠男是在担心我，我自己都有些想笑话自己，脑袋都快要不受自己控制的胡思乱想了，刚刚在树
林里还在安慰斗笠男，现在自己却闹笑话。
重重的点下头，我笑着对斗笠男开玩笑的说：“是啊，等大家都回缙来店铺了，我们一定要把店铺开的红红火火才行
啊，我可是还欠着卫大将军一大笔帐呢，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我要。”
一定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心里这样想着，我才能够稍稍安心的坐在马上，看看四周的风景。
逃亡的人群随着我们越是前往皓国越是多的不计其数，人流的庞大使我们的行程都变得慢了，我有些不敢看向那些如
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们，他们的眼神让我觉得莫名的颤栗。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惊呼，我下意识的看过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身乱糟糟的衣服，顶着
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她身边一个中年妇女已经无力的倒在了人群里，紧闭的双眼好像在预示着死神的降临，我看着那
个小女孩蹲在中年妇女的身旁，不断的呼喊着“娘”，可是躺在地上的人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我本以为会有好心的人帮助他们，谁知后面走过的人们似是没有看到这对母女，硬是生生的踏着中年妇女的身体继续
往前走着，我惊愣的看着这一幕，后面赶路的人不管不顾，任何人的生死斗与他们无关，不知多少双脚踩过了那个妇
女的身体，小女孩为了护住妇女的身体，趴在女人的身上哭叫，无数双脚踩在他们身上，女孩的叫声凄厉的响彻。
我身体已经忍不住颤抖，脑中一片空白，再看向那些人空洞的眼神，像是魔鬼。我回神不安的向斗笠男问道：“他、
他们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那孩子还那么小，我们要不要去把她救下来，缙来店铺还是放得下一个小孩的。”
我看着斗笠男暗下的神色，他抓着缰绳的手一紧，就对我摇头低声道：“不行，若是我们救了一个孩子，人群里还会
有成千上万的孩子，我们不仅现在自身难保，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已经是家破人亡的人，自己精神上的不
济都来不及修补，更不会去管他人死活。我们加紧赶路，主子忍忍，过了人群就会好受些了。”
我呆愣的听着斗笠男的话，又默默的低下头不再反驳，我知道我不能再给斗笠男添加负担了，而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白了就是我本身就是个累赘了，再拉上一个累赘就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回到清都城。
我们就这样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渐渐的那些人群也都少了，我可能心里也因为斗笠男的拒绝有些赌气，故意不再去
和他搭话。
策马奔腾了又大约一个时辰，我骑在马上浑身难受，昏昏欲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前面如果出现一张床，我会毫
不犹豫的冲过去，然后倒头便睡。身后斗笠男的声音淡淡传来：“主子，就快到了。”
我听了立即向前望去，隐约间我好想看到了远处有一座小城，城门处毫无人烟，我们走近了，才发现里面全是一片废
墟，斗笠男在后面说道：“这里应该就是边城。”
我闻言一喜，转身问他：“边城？是不是可以见到卫缙了？”
斗笠男摇摇头：“卫将军所在的位置是东南边，这里偏西，还是有段不远的路程。并且打仗的边关很是危险，稍有不
慎就会死于刀眼下，想要见到卫将军希望不大。只是没想到这场仗连这里的百姓都被牵连。”
我有些垂头丧气，不过还是强笑着对他说：“没事，我们回了清都城，去那里等他，然后我们一起等祺祥回来。”
斗笠男压低了帽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穿过了这座空城，那么荒凉的小城镇，破烂的摊子，倒在地上的撑棚用的竹竿，还有已经腐烂了的蔬菜水果洒了
遍地，各家各户都脏乱不堪，一股腐朽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小城镇，我看着这样的景色，仿佛觉得就算是一阵风吹来，
也能够轻易的摧毁这里。
我们本想加快行程，抓紧时间争取今晚能够到达下一个城镇过夜。可是显然还是有人不希望我们这么顺利的就回到皓
国去。
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团团包围住我和斗笠男，我定睛看着他们，和前几次袭击来的黑衣人是一起的，我现在已经知
道这些人都是建祺鳞的，有些暗自气恼，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却频繁的对我出手。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身后的斗笠男早就抽出了随身配备的剑，因为对方人数过多，只有斗笠男一个人苦撑，我又成了
他的麻烦，只能尽量配合着他闪躲，可是这些黑衣人都不是吃素的，竟然已经看出了形势，一把把晃亮雪白的厉剑都
向着我刺来，我暗呼倒霉，这时斗笠男却立即将我拉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前面。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听着他那一声闷哼，我顿时心里就凉了下来，抱住他前倾的身体，斗笠男右手还在挥舞着手上
的剑挡敌，我忽然觉得手上有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抽出一看，才发现抱住斗笠男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还有着湿热的
温度。
他受伤了！
我惊恐的看向斗笠男，看着他汗水的脸还有不肯放下手中剑的毅力，我对他使劲摇头说：“别打了别打了，你受伤了
……我跟他们走，你不能再打了……”
斗笠男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只是佯装无事的笑了下：“我一定会把主子安全送回去。”
他说完用左手摘下了那个永不离身的斗笠，上面还能够清晰的看到我缝补上去的痕迹，然后扣在了我的头上，我顿时
心里感觉不妙，果然就看到他跳下了马，用手中的剑柄拍打了马肚子，我看着他瞬间和那些黑衣男人交缠在一起的身
影，大叫了一声：
“斗笠，你回来！”
他没有回头，而我身下的马却已经受了惊的狂奔着，我抓紧了缰绳想要让马停下来，可是没有一点效果，回身再去看
向斗笠男的方向，已经变得模糊，可是还是能够看到他被人围攻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斗笠男的时候，他是以一个马夫的形象出现，我觉得他的形象搞笑，便一直叫他斗笠。然后就
是我们一起去游逛清都城，知道斗笠的家乡是个盛产山楂的地方，他也很喜欢吃冰糖葫芦，还会因为买一串冰糖葫芦
脸红而被我和卫缙取笑。观赏灯火表演我们在一起放鞭炮，斗笠其实对鞭炮有恐惧症，想到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脸色憋
得成了紫红色便忍俊不禁。后来我们一起开了缙来店铺，我才发现其实他不仅喜欢冰糖葫芦，还喜欢养盆栽，会为了
几个小小的绿色植物悉心照顾一整天。斗笠的武功很好，听卫缙有次对我说他的武功如果当杀手肯定会是一流的。
斗笠对我很忠诚，他愿意为了我的安危跑到樊国，愿意为了我着想，陪我在危险中度过安稳的一夜，愿意为了我不去
救其他的人，愿意为了对我承诺出的一句话，而要牺牲自己。
我看着他已经渐渐模糊不清的身影，瞬间眼眶通红，狂风从耳边刮过，斗笠男的帽子却还牢牢的戴在头上。
斗笠，你回来……
22.破碎
我骑在马上不知道已经跑了多长时间，但是能够感觉到，天色从一开始的明亮耀眼到昏黄黑暗的转变，又从黑暗阴森
的月影渐渐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也能够感觉到身下的马已经严重的透支，速度减缓，我自己也是有气无力的整个人
趴在马背上，动一下都会觉得浑身酸痛难耐。
可是我已经来不及想自己的身体状况了，我知道我必须立即赶回清都城，先要确认卫傲和胖大娘无事，然后不管如何
都要去一趟将军府，不管卫缙在与不在，我都要知道他详细的情况才能够安心，也只有去了将军府求助，才能够救出
现状不明的斗笠男。
心里盘算好整个过程，我才开始痛恨起这个身体，一点都经不起折腾，整整一夜没有合眼，自从和斗笠男分开后就没
有吃喝，又在马背上颠簸了那么长时间，我不知道这个身体还能够坚持多久，我敢肯定，若不是现在勉强用意志力控
制，我绝对已经晕过去了。
太阳渐渐火热起来，我抬眼看了看，发现终于穿过了这片树林，不远处的城门赫然出现在眼前，简直可以让我喜极而
泣下了，当我骑着马走近城门，那个熟悉的城门楼，熟悉的红色木门，熟悉的青色牌匾墨色字迹，我第一次觉得清都
城这三个字是这么的亲切又好看，好像有种感觉，就像是到家了一样。
抑制不住的下了马，忍着浑身的不舒服，进了城门。
看着城内的一切景象，熟悉的感觉让我忽然鼻头都酸了，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正伫立在前方，不远处还能够看到醉
风楼的一角，再往前面走不多远，就是当初灯火表演的门楼了，我脚下踏着轻缓的步伐，看着路过的胖大娘的裁缝店
，就直直的立在缙来店铺门口，久久的望着那个牌子说不出话来。
我仿佛看到了祺祥和斗笠男站在店门口，看到我回来了便会说一句“主子，你回来了。”然后卫缙在旁边挑眉，狂野
的眼神会笑看着我，卫傲最是调皮捣蛋，总要显示一番他自认为很强势的气场，这时候胖大娘闻声，绝对会从裁缝店
直奔这里，还要很高兴的说一句“给我小孙孙买几个黑球。”
回过神来，眼前却是空荡荡的，所有的幻影都不见了，我才立即不安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体力，冲进了缙来店铺，
就大声的叫起来：“卫傲，卫傲！”
我从前院跑到了后院，看到了那个我经常躺的摇椅，一动未动的安然在那里，不远处还有斗笠男的几个盆栽，竟然都
已经不知不觉间长了那么大，那么葱郁了，他要是回来一定该笑了吧。
我又跑去了厨房，那里和我走的时候一摸一样，左边的小木盆里，还放着我当初没有弄完的面粉，好像祺祥还一板一
眼的站在旁边，指导我做糖火烧，然后因为哪个步骤错了，祺祥就会一言不发，也不顾及脸红的我，就帮我重新做。
我跑去了卧房，斗笠男的房间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祺祥的房间干净整洁，还有几套祺祥平时穿的衣服，
就放在床边的小木柜上。走到我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卧床上的两套被子，里面棉被是我的，外面的棉被是卫缙的，
卫缙通常都是会在我睡着了后，他才上床睡觉，他也会做着与他将军身份不符的事情，抱着我睡的时候分明就是在耍
脾气，铺床也是他拿手的项目。
我低着头，又默然的走回了院中，茫然的表情看着四周，所有人都没了，以前还在想三个房间都不够这么多人睡下，
如今却都空了，原来幸福真的就是在自己眼前，那时却并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那样的生活是应该的，是会持续的，
是会有一辈子的，等到已经快要失去了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变了，变得速度之快让你都措手不及。
或许我从来没有想过，卫缙会危险的在边关不知生死，从来没有想过，祺祥会是一个国家逃出的公主，从来没有想过
，武功很好的斗笠男也因为自己生死未卜。这些未知数让我脑中空白一片，已经快要不能思考。
这时安静的空气中好像传来了些许波动，前院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我惊喜的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身影从
前院慢慢的向后院走来，等到他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卫傲！
那个当初的小乞爷，我没有看到他外泄嚣张的气焰，倒是觉得他变得内敛了，沉稳了一些，知道他终于抬起了头，瞪
大双眼惊诧的看着站在院中的我，声音都有些颤抖：“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我以为这是幻觉，可是当我听到卫傲的话时，眼泪就刷的流下来了，眼前突然就变得昏暗一片，倒在冰凉的地上眼泪
不止。
……
我站在大宅院的中间，看着四周围，一家一家的数着。
大宅院里的人已经都稀稀疏疏的搬走了，平民百姓终究是不能抵抗得过富人和当官的吧，他们在我看来就是披着人皮
不做人事的动物。
画材店的老大爷被送往了医院，我当时就站在急救室门前，医院的气氛让我觉得不寒而栗，因为在那个地方你才能够
体现出真正的无助，那股药味一直提醒着你不安的心情，你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你可以观察着那些在走廊里走动的医生和护士们，他们不会去注意你，他们的表情让人觉得可怖。
他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动容，他们只会淡漠着表情告诉你四个字“节哀顺变”。冷漠的摸样让人心寒，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