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琏高兴地一拍大腿：“啊对！就是就是，瞧我这记性……就是他！韩声，嘿嘿。”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冒出一串诡
异的邪笑，害小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咳咳！”杜琏笑完了又要努力地装严肃，问道：“那个，小秦，你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给你韩老师短信拜年啊？……
话说他怎么是你老师呢？你又没上学！！！”
“呃，”小秦汗了一下，耐心解释：“韩老师是爸爸给我请的家教，要不他是大学教授，我也不会认识啊。”
杜琏点头嘿嘿笑：“那是，那是。哈哈，这么说那小子还是阿令看中的，我就说嘛~~~”又急着问：“你给他拜年了
没有？”
“嗯。”
“是不是……短信？还是打电话？或者……？”杜琏眯着眼睛，透出一股狡猾的味道。
小秦老实地回答：“我给韩老师发的拜年短信。”这恐怕是过年期间他唯一一次使用这支手机了。
杜琏一下子高兴了：“我就知道他有手机！现在还有谁没手机的啊！哄谁呢！”说着又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来
：“小秦啊，乖，把你韩老师的手机号告诉叔叔吧~~~~”
有些人嬉皮笑脸惯了，一旦刻意做出什么温柔啊正经啊之类的表情来，反而会让人产生怀疑。
就比如说现在。
杜琏那个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奸诈了，小秦忍不住抖了一下，总觉得他有点问题——再说他和韩老师怎么认识的也没告
诉自己呀！韩老师人那么好，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于是问道：“叔叔，你怎么认识韩老师的？”
杜琏正色回答：“我和他一个工作单位的~~~”
汗，怎么可能，你不是搞餐饮的么……小秦一脸不相信，杜琏解释说：“我是他们大学的客座教授，这才和小韩，呃
，老师认识的。”
说着还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小秦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杜琏自己的名片，职务一栏里，除了一长串的各种商业、协会、慈善等职位之外，还有一
个“S大学客座教授”职务。
哇，真没想到。
“哦，原来如此。杜叔叔你还是客座教授啊，了不起。”小秦悄悄咋舌，看来杜叔叔其实也是蛮厉害的嘛。
杜琏见他相信了，便趁机说道：“我新近受聘，跟小韩老师只打了个照面，没来得及要他手机号……那什么，这不过
年吗，总得给人拜个年啊，你把他手机号给我，我就发条拜年短信~”
实在是合情合理，小秦于是把韩声的手机号发送给杜琏，后者喜得手舞足蹈，连声道谢出去了。
小秦忍不住有点担心起韩老师，杜琏叔叔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一个手机号码就乐成这样，不会有什么阴谋……
吧？
“爸爸，你休息了吗？”
“爸爸，三爷爷这里真好玩，他收藏了好多画，虽然我看不懂那些条条片片的意思，但是还觉得特别好看！不过三爷
爷他居然告诉我们其实他也看不懂，好汗啊。。。”
“爸爸，今天早上有一只小鸟在窗前唱歌来着，我偷偷撒了一点小米在窗台，希望明天还能看到它~”
“爸爸，我有点想家了，可是哥哥好像不太愿意回去，怎么办……呃，我不是有意说他坏话的，你可不要误会啊！我
们在这里都挺开心的！”
……
欧阳令又一次浏览这些短信，最后合上手机叹了口气。
小秦，小秦——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上次试探性地问问小秦的意见，没想到小家伙反应如此强烈，欧阳令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投降，不管怎样，现在先让小
秦开心，是他的头等大事了。
可是小秦毕竟是个孩子，单纯率真，大人世界的种种无奈，他现在还是无法理解的吧——但欧阳令自己可不一样。
他是个成年人，背负了很多很重的责任，必然受到这样那样的禁锢，岂能率性而为。
欧阳令沉默半晌，又长长叹口气，将面前的一沓资料摊开。
这是小张送来的几所高中的资料，虽然不是欧阳涵所在的学校，但也离中国很遥远，主要分布在北欧。不同于大儿子
，欧阳令对小秦基本没什么要求，不希望他接受多么严苛的教育，不需要他多么勤勉地钻研深奥的学问，只是要他在
一个相对安全、舒适、友好的环境中，快快乐乐地成长就好。小秦喜爱音乐，最擅长小提琴，欧阳令专门找来的这些
学校，大部分都是有名的音乐学院。
坦白说，他并不想放小秦在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如果小秦还在他身边，那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得到解决，甚至情况
会越来越糟：
如果将来的某个时候，他像那天一样无法控制住自己，继而铸成大错，小秦的一辈子，就会毁了——他绝对不能允许
这样的事情发生。
欧阳令烦躁地翻看这些资料。优雅的环境，有名的教授，完善的校内外服务设施，良好的校风学风……一切尽善尽美
。
……让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行吗？
——不说别的，他还那么小！
管家站在旁边，担心地看着欧阳令坐立不安的情形，心里明白肯定又是小少爷的事情了。先生也真是，既然这么放不
下，何必硬要把小少爷送走呢？
忽然欧阳令问：“韩声老师，现在在哪？”
“S大还没开学呢，韩老师在家过年，还在S市。”
“能联系他吗？让他方便的话，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韩声出现在欧阳令的书房里。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半小时前，他还在家里，一边陪妈妈看春节期间循环放送到让人腻味的春晚，一边默默忍受某个
客座教授莫名其妙的短信骚扰。
忽然门铃响起，他起身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欧阳家的司机。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进欧阳宅子的大门，居然还穿着棉布家居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软到他有点飘然，好像
做梦一样。
韩声一边悄悄观察这个房间——他还是第一次进来，一边伸手摸摸口袋，很好，他把手机扔家里了。
欧阳令起身欢迎他，还很客气地道了声新年好，不过脸色却挺难看的，眉头深锁，平素的淡淡笑容也完全不见。
韩声第一个反应就是小秦出事了，心里焦急起来，可欧阳令马上问道：“韩老师，今天冒昧请您过来，是想问问小秦
的学习情况。”
还有心思问这个，看来小秦没什么问题——起码不是遇上危险什么的。
韩声放下心，简单地介绍了年前小秦的学习情况。他本身也有着一个小想法，就是希望能让小秦尽快回到高中念书，
便比较详细地说明了小秦现在的学业水平，表示以小秦现在的程度，开学直接上高一下学期的课应该没有问题。
欧阳令不置可否地听他讲，完了问道：“韩老师，您认为以小秦现在的英文水平，他能够比较顺利的在国外生活和学
习吗？交流是否会有障碍？”
韩声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欧阳令叫他来原来是关心这个，赶忙说：“虽然小秦的英语还不错，但突然把孩子送到国外
，对他来说是不是挑战太大了？您征求过小秦的意见了吗？”
他这人性子比较直，心里一急，说话也没轻没重的，浑然忘了眼前这位这可他的大老板，简直像是带上了责问一样，
语气有点咄咄逼人，吓得管家赶紧给他使眼色。
欧阳令却完全没有在意，韩声看出来，他提出了这几个问题，也正是欧阳令犹豫不决的地方。于是赶紧接着又说：“
小秦学习认真刻苦，但他对家人依赖性很强，如果突然一个人到国外念书，离开了您和他熟悉的环境，恐怕一时难以
适应。我们大学中就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家是外地的，从小在家上学，从没出过远门。大学突然来到S市，短期难以
适应全新的环境，出现了学习和生活上各种问题的也有。”
欧阳令抬起眼来仔细看着他，好像从他急切的口气里读出了什么，沉默地思量着。韩声这才发觉自己也太过多言了，
赶紧见好就收，不再说话。
半晌，欧阳令低头看着面前的资料，问道：“那你认为，怎样才能让他尽快适应国外的新环境？”
第三十四章：转校生
半晌，欧阳令低头看着面前的资料，问道：“那你认为，怎样才能让他尽快适应国外的新环境？”
韩声受宠若惊，他是真没想到欧阳令在小秦的事情上居然能够征求自己的意见，赶紧说道：“其实小秦性格也很活泼
，可以先让他在S市的高中上学，适应学校生活，多接触同学，认识更多的朋友，这样可以提高他的交流和适应能力
，减少依赖……”
韩声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欧阳令两手相合支起下巴，默默深思。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年远离亲人，漂洋过海去英国求学时的状态了——其实人就是这样，再多的困难苦楚，只要跨过
去，那些记忆很快就会被时间清扫的一干二净。
而欧阳涵当时的情况呢，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这个孩子很像他小时候，沉默寡言，对任何事情都抱着冷静甚至
冷淡的态度，执着于自己年少的骄傲，不愿意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即使是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
——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跟他们这种连普通学校都没有上过的人比起来，韩声的经历显然更接近小秦。另外他从事教育职业，想必也会有很多
经验，他的意见，确实值得考虑。
欧阳令又想到那个艾米，小秦的初中同学。
这个女孩子性格外向，也很活泼，小秦和她谈得来，还在她家的蛋糕房学做蛋糕——的确，和艾米联系上之后，小家
伙的情绪比刚来时好了很多，爱笑了，而且也爱听话了。
韩声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管家善意地递上一杯柠檬茶给他。欧阳令收回思绪，和善地微笑：“韩老师说得
有道理。听说S大的附属高中是市里不错的中学？”
韩声兴奋地说：“是啊是啊，市重点，升学率每年都是全市第一！”
欧阳令笑了一下，说道：“升学率是评判一个学校好坏的重要指标，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只要这个学校风气良好，老
师们对待学生公平公正，关心爱护，就可以了。过度繁重的学业和严苛的要求对孩子的成长未必是件好事。”
韩声心里暗暗佩服，欧阳令的观点他也非常同意，于是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S大附高除了升学率之外，
也是在学生的素质教育上很有名的学校——学校的很多老师都是我的大学同学，他们对学生都很关爱。”
虽然欧阳令只是想让小秦在国内学习一段时间，韩声还是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游说。毕竟先争取下来，能呆多久
是多久，没准时间长了小秦喜欢上S市附高，根本不愿意走了呢，那欧阳令肯定不能逼他呀。
韩声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好话都要说尽了，最后欧阳令总算是点头表示满意，让人把韩老师送回去。
老管家送韩声上车，难得紧紧握住他的手。韩声觉得奇怪，却见管家激动地连连说道：“谢谢您，韩老师！”
——如果小少爷走了，最难过的还是先生自己啊。
又是一年新学期，S市附高高一（6）班来了一个奇特的转校生。
早读课结束，班主任亲自带着这个学生进来，给大家介绍。全班同学刚从一整个活蹦乱跳的寒假回来，自然玩心没收
，都兴致勃勃地瞪着眼瞧这个转校生。这个男孩子个子不算高，瘦瘦的，头发有点长了，细碎的刘海都搭到眉毛；脸
蛋儿倒是白白净净，嘴角微翘，皮肤嫩嫩的，整个人裹在合身的蓝校服里面，显得挺可爱。
被大家热情的视线来回扫射，他好像有点儿害羞，半躲半藏的站在班主任身后，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脚尖。直到老班
要他上讲台写自己的名字，他才乖乖走上去，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四个秀气的字：
欧阳小秦
“欧阳小秦？！”“哇塞，他姓欧阳哎！”
“那又怎么，我还姓东方呢……”
“靠，算了吧你，东方不败~~”“你说什么，找揍啊！！！”
……
教室里哄堂大闹起来，老班赶紧连哄带吓地维持秩序。小秦轻轻放下粉笔，叹口气，名字改成欧阳小秦了，还要当着
大家的面写出来，他也觉得挺别扭的。
还是“江”字好写，只有六画！
玩归玩闹归闹，上课铃响了，大家还是要坐好听讲的。
经老班安排，小秦坐在教室第三排中间，身边坐着一个挺好看的女孩子，听说是女班长来着。这节课是数学，他正认
真听讲呢，忽然一个纸团蹦到他面前，上面还写了几个字：
To：欧阳小秦（绝密！）
汗，这么重要啊，还绝密。小秦悄悄看看四周，原来是靠窗的那个同学给他的，还示意他打开看看。
“哥儿们，商量个事，咱俩换座成么？报告你大果粒一杯！”
小秦满头黑线，就这事儿啊？只是不知老师发现了的话，会不会生气？可一瞧那男生还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点
点头对付了先。
那位仁兄见他点头同意，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下课就蹭过来要换座。小秦担心地问：“咱们瞒着老师换座，她会不会
生气啊？”
对方豪迈地摆手：“放心啦，老班绝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滴！”
旁边的漂亮女生这时开口了：“梁飞，你又不守纪律！”
叫梁飞的这个男生摸头，讨好地笑着：“哪有哪有，我这不是跟新同学搞好关系么……再说靠窗那边风景好，我看小
秦也挺喜欢，对吧！”
边说边朝小家伙挤眉弄眼。
小秦无奈配合：“嗯，是挺好的，那，我过去了。”还跟那个女同桌道了个别，把梁飞快笑趴到地上去了。
后来小秦才知道，那个严肃的女同学名叫刘明月，是梁飞的青梅竹马——其实梁飞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跟他
换座的。用梁飞的话说就是：“你小子往那一坐，全班女生的眼睛都盯着瞧，明月是我女朋友，我不守好她可怎么行
！”
梁飞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不少男生点头附和——这是游泳课前，地点是男生更衣室，他们不怕有女同胞听到，嚣张的
不得了。
小秦又一次汗到了，没想到高中生的感情生活都这么复杂啊，他总算有点理解艾米怎么会喜欢韩老师了，成天空气里
都是粉色泡泡，影响实在不小……
不过小秦虽然一出场就让全班男生感受到了威胁，连值日都有一群人抢着跟他搭档，他却好像一心扑在学习上一样，
对班里的莺莺燕燕不为所动，整天就知道上课听讲下课复习，遇到有人搭讪聊天也只是笑着回两句，完全不受一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