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楼上走，墨非却也紧追不舍，两人一路打打闹闹。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流氓一下了，来，宝贝儿，给爷笑一个。”说着捏起嘉音的下巴。
“呵呵，”嘉音被墨非逗笑了：“我才不笑呢！”
“不笑呀，那要不，叫声‘爷’也成。”
“那按你这意思，我也得叫你声‘爸’了，是吧？”一个凛冽的声音响起。
嘉音脸色瞬间煞白，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人，哆哆嗦嗦：“爸，你，你怎么来了？”
“伯父请喝茶。”墨非毕恭毕敬地把茶杯放到穆成勋面前。
穆成勋看都没看茶杯，说道：“不敢，你都和我爸一个辈分的，我哪敢喝你的茶。”
墨非一脸窘迫尴尬：“我……我……”
“爸，你就喝嘛！”嘉音红着脸把茶杯端到父亲面前：“你这么久都没来看我，这次来了怎么还这么不高兴！”嘉音
对除了墨非之外的事情可都机灵着呢，尤其是对他父亲，说他不怕他父亲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了解父亲对自己的
溺爱，所以适度的撒娇是能解决很多问题的！
“这么久都没来看我”这句话果然戳到了穆成勋内心最脆弱的那一点，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不是迫不得已，
他也不会把孩子往外送的。
穆成勋接过茶，神情有些内疚：“最近有些忙，我这不是赶着过来给你过生日吗。”
“可你见到都没笑过！给你倒茶你也不喝！”
“我喝我喝！”穆成勋赶忙把茶一饮而尽，末了还对嘉音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茶是墨非沏的，你至少要说声谢谢嘛！”穆成勋的笑容瞬间凝固，但又不想惹儿子生气，只能不清不愿地小声嘀咕
了句“谢谢”。嘉音笑了，又调皮地看了看墨非，在收到墨非一个赞许的眼神之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爸，你这次能呆多久？”
穆成勋微微皱了眉：“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走，是吧？”说着，目光就移向墨非。
“才不是呢！”嘉音心下一惊，他爸脑子转得好快：“我就是问一下嘛，你要是能一直留下我才高兴呢！”
穆成勋轻轻笑了笑，心想，他儿子也学会了口是心非了，嘴上说着漂亮话，脸上却是一副诡计被拆穿的尴尬，其实这
样的嘉音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突然之间，穆成勋觉得自己的孩子确实长大了，或者说已经有了大人的心智，虽然嘉
音依旧显得“单纯”。
“他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穆成勋朝着墨非抬了抬下巴。
“什么？！你怎么这样！”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穆成勋悠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语。
“嘉音，”墨非拉住要发作的嘉音，一个劲儿地用眼神示意嘉音不要激动：“我们都留下来陪你，不好吗？”
“可是，可是……”嘉音还是没心机的，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我爸在这的话，他会为难你的，而且，那，
那，那什么……总之，很不方便！
穆成勋心里这个气啊，被自己孩子“嫌弃”谁心里都不会高兴，他不能向嘉音撒气，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墨非。墨非心
里也连连叫苦，他家宝贝从来不会使用迂回的战术，不知道什么叫“稳住阵脚，暗度陈仓”，最后总是惹得他父亲觉
得自己带坏了他儿子。
“嘉音，你该高兴才对，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墨非拼命地安抚嘉音，害怕嘉音一冲动又说出什么让穆成勋生气的话
，“你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不行还是转移话题吧。
“墨非，可是……”嘉音的思路还在他父亲那呢，完全没有理解墨非的意图。
穆成勋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可是什么？！我是你爸，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就这么想我走！”
“本来就是你把我送出来的嘛！我在国内呆的好好的，明明每个周末你都能看我的，是你把我送到这里，你几个月才
能见我一次，难道还是我的错？！”
“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我能给你送出来吗？！”
“我怎么不争气了？！我的成绩哪次不是第一，比赛哪次输过？！”
“谁让你喜欢上了个男人？！！和这小子在一块就这么好？！我给你送出来就是不想让你们见面，这才几个月啊，你
们又搅到一块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不知道你爸我在担心什么吗？！”
嘉音失神地看着他父亲，但立刻回过神，别过脸，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只是任凭眼泪大颗大颗地滑下。嘉音的沉
默让穆成勋有些慌了神，他儿子和他顶嘴他还能应付，一旦这孩子沉默他就变得不知所措。
“嘉音……”穆成勋试探着叫了声嘉音的名字。
“对不起……”嘉音说完这三个字，逃似的走进厨房。
墨非立刻跟了上去，一进厨房便将嘉音揽进了自己怀里。
“哎，”墨非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告诉我不要和他正面冲突，可你自己怎么总是这么冲动……”
嘉音摇摇头：“我最怕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他不许我喜欢你……在遇到你之前，他是这个世界上
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不想让他失望的，可是，可是……”嘉音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墨非明白嘉音的为难，喜欢自己
就是让父亲失望，不喜欢自己就是让嘉音自己痛苦。“他一个人把我养大很辛苦，我不应该让他难过的，可是，可是
……我真的舍不得你……墨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墨非搂紧了嘉音，轻轻亲吻嘉音泪湿的眼睛：“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全部交给我，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和你爸说
狠话，也不要和他冲突……”
“你要怎么做？”嘉音抬起头，顶着一双兔子眼，墨非宠溺地捏了捏嘉音的脸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小白兔~”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配合你？”
“呵呵，你爸那么聪明，演戏骗不了他的，再说了，我害怕你坏事儿呢，你现在去做饭，好好做，做不好的话，小心
我怕了你的皮，做成兔毛围巾！”说罢，在嘉音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嘉音被墨非开玩笑式的语气逗乐了，他都没有发现，原来墨非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能把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嘉音在厨房忙忙碌碌，墨非走到客厅，坐到了穆成勋对面的沙发上。
“他，怎么样……”
“现在好了，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墨非平静地说着。这是墨非和嘉音的父亲第一次以如此冷静和平等的态度进行对
话。
穆成勋的神情变得柔和却也无奈。
“他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吧，除了这件事。”
穆成勋点点头：“既然你明白，那就离开他吧。”
“你懂的，我离开只能让他更痛苦，也许时间真的能磨平一切，但如果要他用十年二十年来磨平这段感情的话，你难
道就不会心疼吗？何况，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磨平。”
穆成勋轻笑了一声：“一辈子？你对自己可真有自信。”
墨非摇摇头：“至少对他，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有些事年轻的时候可以做，但是以后呢？你能想象你们老了之后的样子吗？”
墨非摇摇头：“不能，但是我能想象他憔悴的样子，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那样。”
“呵，你果然是搞文字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想用行动，你又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我用说的，你又觉得我花言巧语，”墨非无奈地笑了笑。
“你是在向我抱怨吗？”
“哪里，我只是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而已。”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说穆成勋他太聪明，墨非这高帽戴的完全不着痕迹。
穆成勋笑了笑：“如果你不招惹我家嘉音，我想我会挺喜欢你的。”其实墨非是什么样的人，穆成勋在李胜远先生那
边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介意他和嘉音的关系而对墨非有偏见。
“也不能这么说，没有嘉音，你也不会知道我这人不是。”
穆成勋看墨非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赞许，但心中依旧难以释怀。
“爸，”嘉音走出厨房，显得有些不自然：“晚上，你想吃什么？”
看着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气也说不出狠话了，何况刚才和墨非对话，也让自己平静了不少。“什么都行，做你最拿手
的吧。”
嘉音本以为父亲会再责骂几句，可是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有点难以置信，下意识地看向墨非，墨非对他微笑着点点
头，嘉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慌张地低下头跑回厨房。嘉音的神情被穆成勋看在眼里，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孩子
肯定是动了真心，否则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步，他心里多少已经妥协了，只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在墨非各种乱帮忙的情况下，饭碗总算就准备好了，当穆成勋坐到餐桌前，却发现桌子上摆着四双碗筷。
“还有客人？”
“不是，这是为伯母准备的。”穆成勋诧异地看着墨非，墨非继续说：“今天是嘉音的生日，也是伯母最难熬的一天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伯母这份。”
穆成勋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他轻轻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爸，”嘉音以为父亲不高兴了：“墨非不是想惹你不高兴的，只是，只是我们真的很感激你和妈妈……”
“呵，”穆成勋被嘉音的用词逗笑了：“我们？现在你俩倒成了一家子了，我是倒成了一个外人。”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嘉音，伯父和你开玩笑呢。”墨非笑着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嘉音，然后对着穆成勋举起酒杯：“伯父，这杯我敬你。
你把嘉音教育得这么出色，实在让人佩服。”说罢，一口喝尽杯中的酒。
穆成勋但笑不语，也不见他举起杯子。接着墨非又举起了第二杯：“这杯，我谢谢你能容我这么久。”一饮而尽。
穆成勋的笑容渐深，心想这小子脑子果然够清楚。接着，墨非举起了第三杯：“这杯，我给你赔罪，因为我，嘉音忤
逆了你，他会跟我一辈子，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疼他，爱他，”说着，墨非又一次一饮而尽。之后他认真
地看着穆成勋，继续说道：“但是，父亲的那份爱，我永远无法补给他，所以……”
墨非说到这里，穆成勋已经完全了然于心。他真的动摇了，他听得出，墨非是个心细聪明的人，他也看得出墨非对嘉
音的用心，而嘉音那边，更是不用说，其实对于嘉音和墨非交往这件事，他觉得最对不起的是嘉音母亲，他常常想，
如果晴雪还在，是不是嘉音就不会选择一个男人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那副空出来的碗筷，他回忆起十一年前，晴
雪走的时候，对自己说“你和嘉音要快乐地活下去”，他也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对嘉音百般呵护，可是，在面对这种问
题的时候，到底怎么做才能保证嘉音的快乐呢？良久，穆成勋长叹一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嘉音，”穆成勋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做父亲的，怎么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痛苦？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快乐，这是我
的责任也是对你母亲的承诺，如果你真觉得和这小子在一起你会快乐，那我无话可说，只是你将来后悔的时候，不要
埋怨我没有劝你。”
嘉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这是父亲第一次松口，而这语气似乎在说，只要自己喜欢，他也不会再反对。“爸，爸，
你，你是说，我可以和墨非在一起了？”
“我不同意，你们会分开吗？”
“爸……”嘉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成勋转过头，看着墨非：“我知道你聪明，所以你不要对我儿子耍心眼。我可以选择容下你，也可以选择容不下你
，你好自为之。”
“那请你好好监督我。”墨非微笑着再次举起杯。
在嘉音二十一岁的生日晚餐上，墨非和穆成勋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起天，墨非知道了很多嘉音小时候的糗事，穆成勋
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儿子一个人在外生活的琐事，墨非的虚心谨慎和能言善谈让穆成勋对其更加信任，而穆成勋的运筹
帷幄和沉稳智慧让墨非对其更加敬重。
晚饭过后，穆成勋也没立场再作“电灯泡”，直接回了宾馆。
“你到底怎么说服我爸的？”嘉音高兴地窜到墨非怀里。
“其实什么都没说，你没发现吗，你爸喜欢聪明人，我就让他觉得我很聪明就行，另外你不也说过你爸吃软不吃硬吗
，我就好好和他说呗，其实关键还是留给你母亲的那副碗筷，”墨非搂紧了嘉音：“我发现，每次一提你妈，你爸就
特别心软。”
“你太聪明了！”嘉音搂紧了墨非只顾着傻笑。
“好了好了，别笑了，嘴都咧到耳朵了！”
“我高兴嘛！！”嘉音说着双手开始在墨非身上到处摸索。
“喂，你干嘛呢！到底谁是流氓来着！”墨非笑呵呵地享受着嘉音的“非礼”。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礼物呢？”原来他是在找生日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准备礼物？你爸不也没送你礼物吗？”
“我爸早就送了，都在我银行户头里呢！你的呢？没有的话，下次生日前你都不准碰我！！”
“我不碰你你受得了？真是那样的话，你就等着天天换床单吧！”
“你！”嘉音又气又羞，放开墨非转身就走，可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墨非抱住了。
“生气了？别生气，逗你玩呢，要真是一年不碰你，我肯定会憋出毛病来的！”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淡粉色
的信封，“这个给你，生日快乐，我的小宝贝儿。”
嘉音拿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只有一把金属钥匙。“这是什么钥匙？”
“这个现在不能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礼物？”
“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的礼物是这把钥匙就行了，它能开什么，要等你回国我才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说？”
“怕你知道了就不回去呗。”嘉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墨非的吻堵住了嘴，一个缠腻的吻之后，墨非轻声说道：“放心
，那一定是你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