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穆观付之一哂。
“嗯,我也觉得是笑话。我本来还打算结婚生子的,但现在不太可能了。”文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你大可离开他去结婚生子,我可以给你钱,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他。”
文鑫摇摇头,说:“钱我可以自己挣,用不着你给。”
“别傻了。孩子,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拿了钱你可以让你父母退休,可以供养他们。”
“嗯,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我觉得用我自己赚来的钱去供养他们,他们会更高兴。”
穆观见和文鑫说不通,心里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你以为穆少杭他是认真的吗?他不过是想趁年轻试试新鲜而已,他将来还要继承穆氏,我不希望他又不光彩的过去。我劝你还是趁现在没被他抛弃,赶紧拿着我给你的钱消失。”
“不光彩?”文鑫蹙起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骂人。
“你以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有多光彩的事情?”穆观盛气凌人地看着文鑫。
“我们先不说光不光彩。首先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去喜欢另外一个人的权利,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实则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老早就有了,但是为什么同性恋一直不被世人所接受?大概是因为一种‘男和女一定要在一起’的观念根深蒂固了,男人和男人或者女人和女人就不能在一起,因为男女在一起才是遵从自然发展规律的,结婚生子,有了劳动力,经济发展了,社会也发展了,所以异性恋是好的。相比之下同性恋无子嗣,可以说是阻碍了社会的发展,所以一直不被认可,但奇怪的是,就是一直有那么一群人的存在。为什么?一开始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是经历过之后才恍然大悟。这可能就应了那句话: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文鑫说完摊了摊手。
穆观嘴角一抽,蹙着眉说:“谬论!”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我只是陈述我的看法而已,您也不必用您的价值观来衡量我的对错,您觉得不可接受就随我去吧。我相信您是讲理的,不然也不会做到这么厉害的董事长的位置。我恳求您用您经商的那种客观的眼观来看待我们,而不是固执己见。您认为他只是想尝尝鲜,那是您对他的理解而作出的判断,要是他是这种态度的话,也由他自己告诉我,而不是由您主观地决定。”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穆观冷冷地看着文鑫。
文鑫倒是释然了,勾起嘴角说:“每个人都会有固执的一面的嘛,再说了,要是他到时告诉我,只是玩玩而已,我们自然会分开,他也会回去继承您的家业,您还不用给我钱,这样对您来说不是更好吗?我们就来打个赌吧。”
穆观挑挑眉,不置可否。
侍应终于将预定的东西端了上来,文鑫倒觉得这杯白开水真不错,因为他讲了太多话了。
穆观见文鑫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白开水后又放下杯子,用右手食指的指甲轻轻点着杯身。
“虽然我没有立场去管您的家事,但是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一直过得挺痛苦的。得知他母亲过世的情况后大概就明白他的性格怎么那么地……嗯,有点难以相处。母亲的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但我觉得要是父亲能够尽责的话,他倒是不会变成这种草木皆兵,拒人千里的样子。”
穆观怒气攻心,用力地一拍桌子说:“你在指责我?你是什么身份?”
文鑫撇撇嘴,继续说:“我这样说很失礼没错。但是比起有时间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扫除儿子身边的可疑人物,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过去有关心过他吗?他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他的愿望是什么?您肯定一直都是以这种不容反对的态度对待他吧?要是多听听他的心声该多好?其实他挺可爱的。”
“闭嘴!”没想到穆观大发雷霆,愤怒地吼出声。
“你一个外人究竟懂什么?!你以为你只认识他多久?以为和他在一起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吗?”
文鑫摇摇头,继续说:“您作为他的父亲,养育他,教导他多年,我作为一个只认识他几个月的人当然没有资格说您什么。我也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我说的话顶多是建议。但是相对于我只是认识他几个月,却知道他想要什么,您作为父亲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您懂他吗?为什么出了车祸不来看他?为什么他过年了也不想回家?我总感觉他挺凄凉的。”
“你究竟想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一个人自说自话,你究竟了解什么?”穆观拍案而起,瞪圆的双眼布满血丝。
“自说自话的是你吧,穆董事。”
文鑫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回过神才发现穆少杭站在隔板之后的座位上。
同样的,穆观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穆少杭。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文鑫抬起头看着面瘫的穆少杭,结结巴巴地说。
穆少杭没好气地扫了文鑫一眼,又说:“刚才你说我的坏话我可都是听到了,走,回家算账!”
“喂!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文鑫皱眉站起来。
穆少杭用鼻子哼了一声,不作评价,又从对面绕了过来,走到文鑫身边伸手拿过他怀里的东西,说:“我来拿。”说完拉着文鑫转身欲走。
“穆少杭!”
听到穆观怒吼了一声,穆少杭又停住脚步,稍稍侧过脸,语气冷淡地说:“有事?”
“你究竟将我这个父亲当做什么?!你怎么能熟视无睹?!”穆观用指节用力地敲着桌面,怒发冲冠地吼到。
“父亲,你当然是我的父亲。但是,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太抽象了。我觉得你不过是在我出生上出了份力罢了。父亲该给的,你给我了吗?”
穆观一掌拍向桌子,大吼了一声:“混账!”
“但是你还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否定,不过你的混账儿子现在要回家吃饭了。最后混账儿子给你一个提示吧,你和他打的赌是输定了,要是你了解我的话,你绝对不会和他打赌的。”说完拉着文鑫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原来后台这么硬啊!”一出咖啡厅,文鑫就忍不住挖苦到。
穆少杭停住脚步,侧过脸看着文鑫,悻悻地说:“你又没问我,不能怪我啊。”
文鑫也转过身,一脸怒色地说:“之前我虽然想知道,但是我凭什么问你啊?问你你也不会说啊?后来谁非礼了我又逃走了啊?好吧,再见面了之后一见面就吵,之后又净做些下流的事,你让我问,问个鬼啊!”
谁知穆少杭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文鑫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转身欲走,但又被穆少杭伸手抓住了。
“干嘛!”文鑫没好气地转过身瞥着一脸笑的穆少杭。
“没想到你能把我爸气成那样,你真是能干啊。”
文鑫听了,脸刷地红了,略为尴尬地别过脸,小声地嘟哝道:“我也不想的。”
“坐在你旁边听你维护我,我当时真的好想……”穆少杭低下头,一脸色迷迷地靠近文鑫,“冲过去亲到你求饶。”
一股热流窜上文鑫的双颊,气急败坏地挣脱穆少杭的掌握,疾步朝反方向走去。
“诶~文鑫别生气啊,我不也是想一下而已嘛!喂,回来啊!”穆少杭笑嘻嘻地跑上前去拉住文鑫。
“滚蛋!再碰我的话,小心老子废了你的手!”文鑫气冲冲地往前走,根本不回头。
“我手断了的话你可要自己来了啊~”穆少杭一脸痞相地笑着说。
“闭嘴!少在大街上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那就回家慢慢说。”
穆少杭说完就拉着文鑫走向路边,也不管文鑫在身后卖力挣扎,拦了辆计程车就将人塞进去。
穆观隔着玻璃窗,看到了穆少杭久违的笑容。
那么真切、自然、耀眼。
但是就是隔着一层玻璃窗,只让穆观看到刺眼的光芒,却无法感受到那种喜悦。
这么多年,穆少杭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直以为父子思想一致,一直以为对方是按照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成长。
难道不是吗?
他是以子为荣的,为什么对方不能接受他的心意?
一直以来都想完美地保护儿子,为什么他越紧张,他逃得越远?
穆观泄气地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桌布。
“董事长,要回去吗?”司机走到穆观旁边恭敬地问。
穆观皱着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文鑫。
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38.交谈
一进屋文鑫就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文鑫,我觉得你越来越像怨妇了,是不是欲求不满啊?”穆少杭弯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门边。
“穆少杭你好好说话!有时候我觉得阿量打你打得真对,我现在都忍不住给你来一拳。”文鑫握紧右拳举起来在穆少杭面前挥了挥。
“要是你打的话家里的鸡蛋都给我活血散瘀用了,不觉得浪费吗?”
“脸烂了最好,趁早滚蛋!别让你爸以为我图你什么。”
穆少杭咧嘴一笑,说:“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我除了身体,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图的。”
“真是谢谢了啊,请您收回您宝贵的肉体吧经理,我求您了!”文鑫说完就走过门边,弯腰提起购物袋,但刚起来就被穆少杭拉进怀里一顿猛亲。
奋力推开穆少杭,文鑫咬牙切齿地警告到:“再乱发情老子就打掉你的牙齿!”
“就当我送你了,你不能不要,这是上司的命令,不收扣工资。”穆少杭扶着文鑫的肩板着脸威胁到。
“你敢扣?现在是我管伙食,我没钱了你就喝西北风去吧经理!”说完拍开对方的手朝厨房走去。
穆少杭觉得文鑫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自己欺负的乖巧的人了,反倒是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现在能欺压他的方面就只有……
穆少杭泄气地跟上文鑫,围在他身边左转右转,弄得文鑫心都烦了,不由扯住他的衣袖说:“干嘛呢干嘛呢?招打是吗?穆少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奴性了?”
穆少杭可怜巴巴地说:“我好饿。”
“那就别打扰我。”说完就将人往外推。
“能吃点别的吗?”穆少杭站定脚步抓住文鑫的手。
文鑫听懂了穆少杭的意思,脸上不可抑制地飞上两片红霞。
“滚蛋!”
穆少杭撇撇嘴说:“家里就没有别的现成的东西吃了么?”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穆少杭的意思,文鑫尴尬地轻咳了几声,说:“没有,想快点吃饭就过来帮忙,会洗菜吗?”
走回洗碗池前,发现对方没有跟上,回头去看,发现穆少杭一脸沮丧地现在原地。
“忘了你是大少爷啊……啧啧啧。”说完又低下头洗菜。
几声懒散的脚步声过后人就贴了上来,下巴抵在文鑫肩膀上,贴着对方耳朵说:“我见习一下。”
文鑫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说:“你这样我怎么干活?滚蛋。”
“别管我,你继续。”穆少杭伸手圈上文鑫的腰,认真地看着文鑫的动作。
“你等着饿死吧。”文鑫也不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穆少杭倒也安分认真地看着,两人之间的安静持续了好一阵,厨房里只有水声和择菜的声音。
“脸上还疼吗?”
“嗯?”穆少杭反应过来,又说:“有点酸。”
“今晚再给你揉揉,不然明天公司的人看到你的丑态就不好了。”
“你这么关心我的形象问题,我真感动。”
“毕竟也是领导,形象很重要。今天你这么贸然跑出去,你爹看到你脸上的伤,指不定又要算到我账上来。”
“别管他。”
“那是你亲爹,少没大没小的。”
“喂喂,刚才是谁把我亲爹气得七窍生烟的啊?”穆少杭抬起头侧过脸看着文鑫。
文鑫撇撇嘴说:“要不是他侮辱我的人格我也不会冲撞他的权威,不过我也是就是论事而已。”
“我觉得你说的完全正确,他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用自己的三观当做标尺衡量一切事物。”
“看来你挺了解你爸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咖啡厅?”
“这个简单到爆了。我起床发现你不见了急得我要命,一摸床发现还是暖的就知道你没走多久,又看到你留在床头的字条,一想最近的超市就只有那家了,洗漱完就去找你了,想着帮你提点东西。谁知到了那里被那里的部门经理认出来了,可能开过几次例会被记住了脸,他就过来和我说我爸开过,只是叫了个客人和他一起走了。我心想事情复杂了,就打电话给我爸的司机,自然就去了那里。”
“你被打成这样别人还认得你?”
“想巴结我的人多了去了,加上昨晚得到了滋润好了不少。”
“喂喂喂!好好说话!”怕穆少杭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文鑫赶紧打断对方的话。
“实话实说。”
文鑫叹了口气,继续说:“那么说,你在你爸的公司工作过?”
“嗯。”
“为什么不做下去呢?毕竟是你爸爸的公司。”
文鑫说完之后,穆少杭是长久的沉默。文鑫换了一盆水,又将菜倒进洗菜盆。
“让我猜猜。嗯……有人说你坏话了。”
“bingo。”
“说你不近人情,尖酸刻薄?”
穆少杭不回答,又恢复沉默。
“作为你的下属,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其实你就是对自己对别人都太认真了,要求过高。不是说追求完美不好,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别人,让别人有喘气的机会啊。”
“你指什么方面?”
“工作!”文鑫没好气吼了一句。
“接受批评。”
“嗯,果然是这样。”
“你不要太了解我啊,我会忍不住探究你的。”
“请你滚开,色 情狂。”文鑫用肩膀轻轻撞了对方一下。
“其实出车祸多多少少是因为这件事。”
“嗯?说说?”
“其实我不喜欢按照我爸的手段来做事,但他在我毕业的时候用了点手段,硬是将我留在了他的公司。你想啊,一个刚毕业的小毛头轻易地做上了总经理,下面自然有人不服,难听的话也就不绝于耳了,阳奉阴违的人多了去了。”
“你现在也是经理。”
“现在不同,我是股东,而且我是有实力的。但是那时在我爸的公司,即使你多有实力,别人都会觉得你肯定是走后门之类的。但是我爸说反正这公司将来都是你的,你管他们胡扯些什么?我爸他就那么肯定我会接管他的公司?”
“咦?难道你不想吗?”
“比起接管他的公司,我更想有更多属于自己争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