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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与青衫长相顾——by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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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摸着后脑瘪瘪嘴:“原来公子与他弟弟长得像?”

曹景迁奇怪地盯着他道:“你不曾见过苏棠么?”

“没见过。”沈清溪摇摇头:“我来的时候,苏小公子就不在,后来听说是过世了。”

曹景迁心里中忽而一窒,脸色都变了,猛地伸手拽住沈清溪胳膊,哑声问:“苏棠死了?”

清溪被他拽得痛,呲牙咧嘴地拿手去掰,道:“三年了,都死三年了。”

三年了……苏棠走了三年了,那纪云呢?

苏棠不在,那他要怎么办?

沈清溪看他出了魂般定住,神色黯淡如死灰,轻手轻脚地扯住他袖角晃了晃,“曹大人……?”

曹景迁这才回神,深深叹了口气,看了沈清溪一眼,道:“没事儿,走吧。”

曹景迁再见到苏晚就是好些日子后了。

典药局分派到季阳宫的直宿医士刚好就轮签到二人,他到的时候苏晚早早就在那里,捧着一卷书籍靠在窗前看,见曹景迁进门也就抬抬眼,互相道过好,曹景迁也就在一旁坐着。

四皇子司见容身弱多病,久不久就得请动太医,便特地在季阳宫里腾了个在侧的小殿阁,让典药局派医士直宿,以备夜更请诊,但一晚下来其实并无什么事可忙,一般坐到二更就可以到内房睡了,要不就是闲聊着等天亮。

曹景迁就捧了一碟花生和苏晚一块坐在窗前,自个自地剥着。

见着苏晚一直低头看书大半时辰不说话,他这人是抵不住清静的,终于闷闷地开口道:“你和苏棠还真只有样子像,要这么静着,换了他准憋得慌。”

苏晚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复又低下眼去,翻了一页道:“纪云也这么说。”

曹景迁静了片刻,语带惆怅地说:“我听清溪说,苏棠三年前就过世了,纪云现在……如何了?”

“在乘天,过得还好。”苏晚合起那书籍撂在一边,转眼问曹景迁:“你是怎认识苏棠的?”

曹景迁拍了拍手中碎屑,提了茶壶往两人的杯子里斟茶道:“我几年前曾有一次随司药到乘天去,给宫里办些香药,在纪云那住下过一段日子,跟苏棠也见过面。那时见他身子已经是孱弱得很的,没想到……”

曹景迁话到这里便是停了,轻声叹了口气。苏晚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不知想着什么,脸色略沉。

“苏棠的事我听纪云说得多了,却从没听他提起过原来苏棠在长生院还有一位哥哥。”曹景迁淡淡道了句,举杯啜了口茶。

苏晚眼里一抹浓愁生生被笑意化了淡,说:“他心里没有我,自是不会提起。”

曹景迁心中一凛,似是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怔怔地道:“你……”

话未出口,外头骤然传来脚步声。

苏晚和曹景迁两人互觑一眼,忙是站起来转看门外,本以为是四皇子犯了急病来了人请诊,没想来的人来的那人银冠黑发,一身银线锦绣的黛青长衫,竟是司见颐。

曹景迁认得他人,亟亟揖了个礼,苏晚也跟着拜揖道:“大殿下。”

司见颐扇子一收,上前朝苏晚道:“苏晚,我有事寻你来了。”

曹景迁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苏晚,这边司见颐却也不等苏晚应答,拉着他手腕就要带人走,苏晚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回头去看曹景迁。

曹景迁与他目光一碰,便了然了他意思,客气道:“旦去无妨,反正亦无甚么要紧事。”

“那有劳曹大人了。”苏晚颔首谢了,随司见颐出了季阳宫的殿阁。

苏晚没想他忽然这么出现在季阳宫,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司见颐笑得温腻,戏道:“自然是想你了。”

两人绕了一圈小路来到个院落,院内竹翠满园,有一个筑在池间红栏雕栋的小亭,两道拱石桥接到池边,里头几盏烛火摇曳,备了酒水几道菜肴在案,司见颐带着苏晚过去坐下,正斟酒落杯,便听苏晚问道:“你几时回来的?”

司见颐看他一眼,笑道:“就今日。”

之前他说是过几日再来城南的小院,但过几日,再过几日,苏晚却也未曾见得他人,倒是陆陆续续叫人送了不少东西到他那去了,后来跟送东西来的人问起才知道,他去了锦临的出毓山,得需过些时日才回来,以为得去十日半月余,就没多问。没想今日司见颐就当他直宿忽然跑了来,着实吓了一惊。

其实司见颐这天一回来,也未回淮王府就先到城南的小院去找苏晚了,但碰巧今夜苏晚亦是直宿,屋里就得棠裳和清溪守着,正是胸闷,本想打道回府就算,但心里念想得厉害,怎生也等不来隔日,就干脆折到宫里来找人了。

“想着早些回来见你,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苏晚垂眼看着桌上描青花的酒盏,细声道:“也不差在一天半天。”

司见颐不应话,拿起杯凑到他唇边要哄他喝,苏晚却一手盖过杯口,别开头说:“我今天不喝。”

司见颐笑了笑,说:“就作是陪我,多少喝一些,如何?”

苏晚很是为难,解释道:“今夜我是要直宿,不好沾酒水。”

想来苏晚不过是寻个籍口推拒听罢,便又哄了几句,仍旧是亦不肯依的。几回下来便是觉有些儿扫他兴了,便放下杯盏懒声道:“不喝那就算了。”

说罢,闷声地展着扇子徐徐地摇。

苏晚瞅见他不悦,也心知是败了他兴致,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叹息应承道:“我陪你喝就是了。”

说罢便径自拿起杯盏仰首饮尽。

司见颐见他肯妥协,便展颜笑开,执扇的手就伸过去揽着苏晚,低凑在耳边温软地问:“苏晚,想我不曾?”

苏晚放下酒杯,偏头看他一眼,腼腆地点了点头说:“想……”

司见颐没料到他应得这么乖顺,本来想闹他一闹,现下那番心思却没处用去了。正心不在焉地这么想着,苏晚靠在他怀里却忽然问道:“我给你的那香药,你没带着?”

司见颐低了低头,没料苏晚竟然觉察得出来,只得寻个籍口道:“在锦临的时候不小心沾了水,用不得了,回来的时候就没带在身上。”

苏晚低声道:“那改天我再给你配过。”

说罢目光便停在亭外池里一片鳞光烛火里,司见颐有些儿是怕他生气,打算哄哄却又想不准说多了错多,也就没开口,只盯着着苏晚清水濯莲般的容颜看,心里一片躁动,低头就去亲他的唇。

他这一吻,苏晚没回得过神来,惊道:“你……”

甫一开口就被司见颐趁了不备,舌头卷了进来,极尽缠绵,一轮深吻才完,又落到他颈弯轻咬,苏晚拽他袖口,轻喘道:“你别这样……”司见颐却不顾他说,伸手就去扯他衣襟,手顺着颈弯滑了进去,他这一碰着肌肤,苏晚不觉浑身颤抖起来,猛挣道:“住手!”

司见颐却凑过身含住他耳垂,笑得一脸春色无边:“不怕,没人会来。”

感觉手从后背滑到腰下,苏晚脸上潮红,边抵开他的手低声嚷道:“在这地方,你别要这样……”

司见颐却不肯停下,更肆无忌惮地解去他腰带,待衣衫半褪才将人抱起放到地上,倾身压了上去,凑在耳边温热地哄道:“苏晚,别挣。苏晚……我想你了……”

苏晚紧紧地阖着眼轻喘,并不看司见颐,却也不挣动推拒了,只由得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待一番云雨缠绵过后,苏晚侧身倚在桌边,慢悠悠地整理衣衫。

映着烛火,脸若桃花,眼里仍是一片氤氲,水光盈盈的,煞是诱人。

司见颐捉过他抚平下摆的手,拦腰把人搂回怀里索吻,许是被弄痛了,苏晚低呜了声,蹙着眉沙声道:“我该回去了……”

司见颐目光缱绻,捋了一撮发丝凑到鼻尖闻,轻声道:“别走吧。”

苏晚却摇头,往他肩上推了推,“你走吧,我回去了。”

两人一时无言,司见颐知道劝不过来,也就松了怀,在苏晚眉间落下一吻。

苏晚却不等他再说,匆忙走了。

苏晚一路回到季阳宫的殿阁才靠着墙喘起气来,唇抿得泛了白,手死死勒住领襟顺着门边就滑倒下去,身体不知怎的,竟战颤得厉害。

这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来,在他脚边投下一抹薄影,曹景迁迈了出来,细声道:“苏晚?”

苏晚一慌,摸着墙缓缓站起,垂着头道:“回来的时候,走得急忙了……”

曹景迁没说什么,忙过来搀了他一把将人带进屋去,又倒了茶过来,苏晚见了,摇头说要温的清水,他皱皱眉出去叫人去换了。等他提着水壶回来,苏晚却还是那副姿势坐在那儿,两手探在袖里攥得死紧,袖边都皱了起来,目光垂在地上,不知盯着什么看。

曹景迁给他斟了水,也坐在一旁,苏晚喝过一口,脸色才好过些。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曹景迁才慢声道:“你的事,我从清溪那听来过。”

苏晚不解曹景迁这么说是为何,惑然看着他。

这一瞥眼本是没甚意思,曹景迁却领会错了,忙替清溪解释:“是清溪向我问起纪云,我俩聊着了,也就多少从他那听得些你的事。你别要误会,清溪这人虽然话多,却绝不是会乱说不该说的事的……”

苏晚却没再看他,“清溪的性子我自然清楚。是就是,什么该说不该说。”

曹景迁没料他回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尴尬。但不说都说了,干脆往椅背上一靠,继续道:“你跟大皇子,可真有那么一回事?”

苏晚却不应他话。

曹景迁正觉着自己讨得没趣,噤声了,苏晚又暗暗点头,道:“是。”

曹景迁瞠然看着苏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最后凑了一口茶才咂嘴道:“那大皇子心心念念的的可不都是那颜家的公子么?怎么跟你好上了?”

苏晚依旧脸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微微昂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道:“我怎么知道。”

曹景迁见他不惊不乍,不知想着什么,不觉皱了眉劝道:“兴许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好。”

“怎么说?”苏晚侧目看着他。

曹景迁说:“他跟你好,想必是讨个新时欢喜,逢场作戏吧?”

苏晚仍旧不温不凉是那句话:“怎么说?”

“什么怎说?”

苏晚道:“你怎说他是逢场作戏?”

曹景迁一时语塞。

心里头想,那颜公子少时就叫那大皇子指作伴读,欢欢喜喜地捧着宠着,大殿下心心念念就那颜月华的事,宫里头待得久的人都晓得。

但曹景迁把这话暗自酝酿一番,正张口欲说时,苏晚却忽然又续问一句:“他是讨个新时欢喜,逢场作戏,怎么说我就不是?”

曹景迁没料他有这么一说辞,直怔得忘了话:“你……”

抬头见苏晚带几分嘲讽地看着他,曹景迁霎时觉得自己闲事理得太多,几许无奈,只叹了一口气地道:“你是苏棠的哥哥,我也就劝你句,他是长皇子,说没准也就皇太子了,没人敢拿他闲话半句。你不同,没必要搭进去,让自己在医署里头落个坏名声来。”

苏晚其实明白,就算不仗别的事,就数他不经医署三度季考,直录为医士留任这事,说是没些儿门路提携任谁都不信的。虽说是没凭捏,但医署里头那些闲话杂说着实免不了。

苏晚也就只是颔首,道过一句:“我晓得了。”

曹景迁是觉得,他肯听的也就一句够了,不肯听的说再多也没用。

心里暗叹了一声,用手支着身站起来,径自往内房去睡了。

锦泰七年,圣上册立长皇子司见颐为太子,大赦天下。

同年八月初,叶太尉长女叶婉纳为太子妃,时日鸾乐绵延,红霞数里。

彼时正是京城喜庆之际,城北处却起了一场大火,闹得满城动乱,火起之处是京畿都尉徐万青府上,其一家上下十三口,全部活活烧死府中。

8.八月素衣倚薰笼

司见颐这日到城南的小院时被拦在了门外。

棠裳出来道:“公子今日有事,说不好见殿下你。”

司见颐蹙了眉宇,问:“是什么事?”

棠裳摇了摇头,只道公子这么交代下来了,请他暂且回去,说着还屈身行了个大礼。

司见颐见这样也不好为难她,思忖片刻只道明日再来,便展了那桃花扇子转身走了。

隔日再来,也是没进得了门。

再隔日仍旧如此。

一过就是五六天,都是一套不明就里的讲词将他挡在门外。

棠裳刚探了半边身子出门,还未及开口那一柄扇子便横了过来,在门扉上叩叩地敲了两敲:“得了,他人我今日无论如何总得见着,你家公子忙的什么事?我倒要看看去。”

棠裳也知道是拦他不住了,开了门让了半个身给人进来,轻声道:“公子是病了。”

司见颐正胸闷,前脚刚迈进去就听得这话,心中猛地一抖,煞时就定住了身。

“病了?”

脸色沉郁地回眼看着棠裳,手里的扇子攥得紧:“你家公子病了,你怎么不晓得同我说?”

棠裳却不答话。司见颐也等不得她答理自己,一甩袖就亟亟地往苏晚房间去了,穿过垂花门到正房院前,见那边门户紧掩,心里没来由地焦躁,这些天都见不着人,那病起怕且也有五六天了,不知现在怎的?

上去叩门唤道:“苏晚,苏晚,是我。”

叩了两回许久没人应,抬手推了推,门却是从里面闩起了,再唤了两声里头才传来了动响,等了好半晌那门开了个半角。

苏晚身着素白禅衣,神色憔悴地倚门边立着,头发没别簪,垂散了一肩。

司见颐见着心里竟是一般揪痛,二话没说就把人拉回床榻上去,伸手就去探他额头,关切道:“怎么病了不跟我说?”

苏晚把他手拉了下来,显出几分澹然,不在意般道:“旧病来的,过些日子就总得犯那么一两回,都习惯了。”

司见颐这才记得他身上是患了病的,不过也就是平日里是见不得日光,一起好些日子来,他都没见苏晚这病犯得厉害过,苏晚也从未与他说,他便没往心里放,过久了也就都忘了。

“我让棠裳去叫大夫来看看。”司见颐这么着就要去唤人,苏晚觉得好笑,伸手把他拉住道:“我不就是大夫了,我这是旧病,什么事我自个儿清楚了。”

司见颐又在床边坐下,“在长生院时也这样?”

“嗯,都这样。”苏晚颔首,就着司见颐的手扶着躺下去,“歇过就好……”

“那你歇着,我在这陪你。”边说边拉了被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苏晚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唇抿得紧的,忽又像想着什么事,出了神般恍惚,朝司见颐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被他堵了好几天的门,司见颐怎么听信得过他这话,“我今日就陪你,哪都不去。”

苏晚却说:“看着你在我就睡不稳,你回去。”

司见颐却笑了,凑下身来亲他,调戏道:“怎么?我又不要趁人之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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