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夏初猛地回过神，摇摇头。
费茗雪惊讶地挑挑眉，程墨珏没什么反应，只是依然注视着夏初。
“墨珏就是墨珏。”夏初继续道。
这次程墨珏眉头动了下：“你是说我没有带出人物该有的感觉？”
“恩……兰默少将是个英俊的青年，他出身平民，身上带着的是军人的坚韧和平易近人。墨珏的气场太强了，感觉太高高在上，像个贵族或者皇帝。”夏初说完觉得好像有点犯了众怒，连忙又补了一句：“但是真的很帅，呵呵……”
程墨珏伸手胡乱揉了揉夏初的头发，整个人瞬间温和下来：“看着呆呆的，其实很难伺候不是？”
“哪有！”夏初把可怜的毛从“可恶贵族”的手里救出来，不满地看他一眼。
“我怎么觉得……”古菲菲不知何时悄悄凑到费茗雪身后，“有一股奇特的气息在围绕着他们俩流动。”她使劲嗅了嗅，“JQ的味道……”
费茗雪眨眨眼，不置可否。
程墨珏收起了他全开的气场，恢复普通青年的感觉，开始跟其他演员对戏。但是他心里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想到夏初在看着他，就像只想要吸引伴侣的公孔雀一样，卯足劲抖开羽毛，结果气势太盛，过犹不及。居然做这种头脑发热的事情，程墨珏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实际上，程墨珏不知道，自己这种时不时的魅力爆发，还是对看似理智的夏初同学触动很大的，只是这种触动的结果是——夏初没有被迷住，反而很嫉妒==
打了上课铃，夏初依然心不在焉。你说同样是男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捏捏自己的小脸，看看无力的小手腕，夏初心里暗暗叹气，看来自己的正太路还要走一段距离……
这厢夏初在发呆，门口黎梓桐拎着本书进了教室。他站上讲台，找了根粉笔，边写边说：“今天我们讲第十四章。”
“老师，十三章不学了吗？”下面有好学者询问。
“恩？上节课没讲吗？”黎梓桐转过身问道。
“上次是十二章啊！”很多人叫道。
“……哈，老师记性不太好，那我们讲第十三章。”黎梓桐打哈哈道。
记性不好？！你记性不好，那我们难道是没有记性吗？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在心里呐喊。
黎梓桐低头继续道：“我们打开第十三章，是在……”讲桌上那本书的面上，赫然写着：纯种猫的饲养之道。
……
“咳咳，为了更好的锻炼大家，我们今天采取一个特别的方式，大家自学本章，然后按照之前的小组讨论，下节课派代表上来做讲解。这是研究生常用的授课方式，我们做个试验，看看是否在本科生中也值得推广。”黎梓桐镇定地把书反扣过来，面不改色地道。
下面又是一阵奄奄一息地抗议，被黎梓桐无声地忽略了。
等下面讨论成一片，黎梓桐才慢慢找个椅子坐下。前几天被搅得心神不宁，整天胡思乱想，居然连讲课进度都忘了，还把黎多多钟爱的“坐垫”书当课本带来，黎梓桐觉得自己这几天提前进入老年痴呆期了。都怪那个于朝，没事找一帮人挥霍，还个个都是八卦鸡婆！
下了课，夏初跟着大部队往回走，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他。
夏初回头一看，一个长发齐肩的女生正笑眯眯朝他招手。他认识，是戏剧社的……剧务还是服装来着？
“夏初，你们也刚下课吗？”女孩走过来问道。
“是啊。”夏初跟不熟的人一向不太会搭腔，所以他的朋友最初认识的时候基本都是自来熟，否则根本没法沟通。
很显然，这个女生也是。
“今天晚上还有排练，你来吗？”女生大大方方问。
“我不去了，有别的事情。”
“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女孩突然问道。
“啊……哈哈，我——”夏初不自在笑笑。
“算了，你是个名人，名人记性都不好，我就不计较了。”女孩开玩笑道，“我叫方许婷，跟你一级，物流管理的。你是哪个专业的？”
“工商管理，大杂烩专业。”夏初道。
“大杂烩才吃的开呀……”
方许婷开朗大方，夏初慢慢就跟他聊起来。
“夏初我们先去吃饭了，你们慢聊~”钟祁朝他眨眨眼，拉着唐百走了。
夏初不明白他眨眼什么意思，之前难道他们约好去干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啊……
下了课的费茗雪照例跟在程墨珏后面去了食堂，进了门，程墨珏猛地停下了脚步，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费茗雪抬头看看他，吓了一跳。一种很少见的眼神从程墨珏眼睛里迸发出来，极具侵略的，冰冷的，算计的……通常这种时候，说明程墨珏发狠了。
费茗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心里了然。夏初正跟一个可爱的女生说说笑笑的吃饭，俨然很开心。那个女孩他们都认识，是剧社的服装。
“吃饭吧。”程墨珏拍拍她。费茗雪抬头看去，程墨珏已经面色一切如常，似乎刚才的反应只是一种错觉。
黎梓桐下了课，连办公室都没回，就拎着那本书回了家，消灭证据。黎多多正在家里乱窜：我最喜欢的趴在上面的那本书呢？……于少少照例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没想到进了家门发现于朝在家。
“你没上班？”
“刚回来。下午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
“……当老板真是自由，翘班也没人扣工资。”黎梓桐酸酸道。
于朝心情颇好，拉他到沙发上：“你今天没课了？”
“哈哈，是啊……”黎梓桐眼疾手快把书往沙发后面一丢，“今天天气不错。”
天气？于朝古怪地看看他，黎梓桐已经扭头去逗猫了。
一阵音乐想起，黎梓桐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脸色马上变了变。他按下挂机键，起身若无其事地去了楼上。
“喂，不好意思，刚刚不方便接，你有事吗？”黎梓桐的口气有点公事公办。最近居然都没想起他，黎梓桐心里也有些诧异，但是再接到他的电话还是难免情绪波动。
看着黎梓桐讲完电话，在原地久久没动，于朝慢慢靠到身后的墙上，眼睛眯起来。
刚刚在楼下黎梓桐按掉电话很快，但是他还是看见了上面跳跃的名字：李柏青。
26.坚壁清野（二）
“就是个招待会，你吃你的，我招呼我的，担心什么？”于朝的手在被子底下微微动着。
黎梓桐拍开那只从他腰上滑向臀部的手：“于老板要破产了吗？穷到要让我去蹭吃蹭喝？”
“既然你不想去，我就不勉强了。”于朝把手拿出来，转而攀上黎梓桐的肩膀，轻轻摩挲着，“可惜主办方专门请来的米其林三星大厨和从阿拉斯加空中直运的深海海鲜啊……”
黎梓桐猛地抬起头：“阿拉斯加的海鲜？”
于朝点点头：“深海打捞，听说有很多珍品，打捞上来就当天空运。”
黎梓桐脸上带着明显的动摇。于朝赶紧铺个台阶：“去吧，我总是一个人去应酬很无趣，而且小米跟着，你不用担心落单。”
“那……我就陪你去好了……”黎梓桐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于朝脸上一丝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黎梓桐跟黎多多是一个属性的，只要有海鲜引诱，准会上钩。
等主持人唠唠叨叨地说完欢迎词，黎梓桐就直奔餐台，盘子里一会儿就装满了各种鱼片，贝类，蟹腿。
“你是属猫的吗？”米畅跟在他身后，就夹了点三文鱼和鳕鱼。
黎梓桐看着她的盘子鄙视道：“像你们这样装矜持的，活该在自助餐上吃不饱。”
“我减肥！”米畅愤愤夹了一大块烤羊腿，吓得旁边一位男士多打量她好几眼。
“梓桐！”
黎梓桐一转头，惊喜道：“师兄！”
郑闲之端着杯香槟走过来：“你还是那么喜欢吃海鲜啊。”
“啊？呵呵……”黎梓桐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位师兄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当年带着他做过很多项目，在生活和学业上都很提携和照顾他，黎梓桐对他是亦兄亦友的深厚感情。郑闲之也不个凡人，35岁就当上教授，带着国家级重点项目，还身兼几家大公司的顾问。
“主办方是师兄的客户？”
“我只是给了点意见，朋友交情。”郑闲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于朝身上，“跟于朝一起来的？”
“嗯。”他跟于朝在一起，郑闲之也是后来无意中得知的，黎梓桐索性也就没有瞒着他。
“好久不见，一起聊聊？米小姐不介意吧。”
米畅也认识郑闲之，莞尔一笑：“当然不，我们去那边坐吧。”
几个人刚刚落座，于朝就过来了，四个人寒暄了起来。慢慢的，又变成于朝跟郑闲之的商业信息交流，黎梓桐乐得自己闷头品尝美食。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有人站在黎梓桐身边问道。
吧唧，黎梓桐夹起的大蟹腿掉回盘子里。
“柏青……”
李柏青没等他回答，就自然的坐下来，带着一贯的风度翩翩。
“这么些年，你还是那么喜欢吃海鲜啊。”李柏青微笑道。
“是啊，口味怎么会说改就改。”黎梓桐不安地瞥瞥另一边的于朝。后者扭头看了一眼，继续跟师兄谈笑风生。
黎梓桐拿不准于朝的心思，对李柏青的问话有些心不在焉，勉强敷衍着。
“我让你觉得困扰了吗？”李柏青觉察出他的情绪，无奈轻声问道。
“没有，怎么会？”黎梓桐赶紧打起精神，“我想起你说的同学，有点感慨。”
“是啊，以前……”李柏青又跟他聊起同窗的情况，黎梓桐一边说一边继续跟螃蟹腿较劲：怎么这么难剥，这个钳子不好用。
突然，于朝转过头，用叉子拨过一堆剥好的蟹肉到他的盘子里：“别折腾了，我来弄吧。”
黎梓桐看见蟹肉，眉开眼笑，赶紧沾沾酱汁吃掉：哎呀，这螃蟹味道就是新鲜。
被暂时遗忘在一边的李柏青有些发愣，他的目光在于朝和黎梓桐之间来回打量，心中不禁一阵酸涩。这两个人……
这是郑闲之似乎刚刚注意到李柏青的存在：“这不是柏青？很久没见了？你从美国回来了？”
“郑师兄。”李柏青也认识黎梓桐的师兄，连忙打招呼。
“这位是于朝，辉腾集团的董事长。”郑闲之拍拍于朝的肩膀，“商界传奇，青年才俊。”
“别那么言不由衷。”于朝朝李柏青点了下头。
“原来是于董，久闻大名，很高兴认识您。”李柏青吃了一惊，没想到于朝如此年轻。
黎梓桐慢慢扒拉着盘子里的东西，嘴里有些苦涩，左右的这两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
这时，一个李柏青的熟人过来，他起身跟这人到旁边寒暄，黎梓桐才微微松了口气。
“对了，闲之夫人生了个女儿，我们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于朝突然对黎梓桐道。
“啊？嫂子生了？我都不知道，师兄你怎么不通知我呀。”喜讯让黎梓桐从纷乱的心情中脱离出来。
“初为人父，太过激动，忘记了。”郑闲之摊摊手。
“我要去看看，你说过，要我给你女儿当干爹的！”
“你？要是我女儿拜干爹，怎么也得找于董这样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他的生活太纸醉金迷，会带坏你女儿的。”黎梓桐拼命抹黑。
“纸醉金迷？”于朝眼睛眯了眯，“我怎么不记得了。”
“额……”黎梓桐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继而狠狠瞪了于朝一眼。
其他人都没注意，但是不远处站着的李柏青看见了。于朝的手在黎梓桐的腰上，掐了一下，而且于朝的眼睛并没有看着黎梓桐，而是直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招待会结束，李柏青才过来跟黎梓桐告别。
“有机会再聚。”李柏青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黎梓桐也没心思揣摩他的心情，胡乱点点头，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于朝从后面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了黎梓桐的肩膀一下：“走吧。”
黎梓桐朝几个人挥了下手，拔腿就撤。
“肠胃没什么不舒服吧，海鲜很多都是性寒的。”
“啊？你还知道这个？”
“你吃起来没完，我当然得关注一下，不能是好是坏都由着你。”
“法西斯……”
两个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过来。
郑闲之拍拍落寞的李柏青：“我也走了。你刚回国，有什么不熟悉随时可以找我。”
“多谢师兄。”
“恩，慢慢你就知道，离开这些年，真的有很多东西变了，你得承认和接受。固守过去的人，是没有前途可言的。”郑闲之说完，手叉着兜，慢悠悠离开了。
很多东西变了吗？是的，是变了。李柏青想起黎梓桐跟于朝之间明显的亲密，使劲攥起手。
原来，我是真的失去你了。
到家，黎梓桐回了卧室，没再出来。于朝在书房处理了一下事情，回卧室一看，黎梓桐正背对着他缩在被窝里，似乎睡着了。
于朝笑笑，走过去想掀开被子。
“你早就知道吧。”黎梓桐突然开口了。
“知道什么？”于朝心下一沉。
“李柏青也会去。”
于朝并没有回答，因为没什么必要。
想想自己晚上傻了吧唧的表现，黎梓桐苦笑了一下。
“其实你不必这样，真的。”
房间里剩下的，只是沉默。
27.坚壁清野（三）
这几天腾辉集团上上下下一片埋头苦干，热火朝天的景象。为什么？老板又闹情绪了呗。老板是什么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大家就是知道他闹情绪。因为老板人到哪里，哪里瞬间一种铺天盖地的寒意，让人汗毛倒竖，大气不敢出。
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惹到他了？郭新私下跟米畅打听。
米畅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人有失脚，马有失蹄嘛。
于朝心里真的很烦，黎梓桐又恢复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故态，让他无从下手。更烦的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郭新进来带来一个消息，让他的眉头一天都没放松。
黎梓桐下班回家，就见于朝抱着胳膊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是自己的。
黎梓桐心里像被扎了一下似地，骤然收缩。这是要把他扫地出门吗？
“你下个周不要去学校了，我帮你打好招呼了。你常用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直接拿走。车在外面，我派人送你去郭新那里，我不去接你你就老实呆着，不许出门。”于朝面色很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