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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撩人——by九浅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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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黑珍珠,那是这里最好的货。那些出手阔气的太太把酒钱甩在台上,趁自己不注意,手就顺着裤线划到衬衫里,

自己还要陪着笑。

“小哥,今天晚上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里还有更好的酒,你见都没见过。”

“这里不是挺好么?”

“我要带你出台,明白么?”

“我的确是爱喝酒,但是我只坐场,真的……”

面前的太太怒了,几番诱惑都没能让面前那个一脸附和的男孩儿动心,终于忍不住扬起手照着脸就是一巴掌:“长了

一张骚货的脸,不要不识好歹!以为有一副好皮囊就装清高?我不会给你更多的钱,你长得再好看也就值这个价钱,

贱!”

身边的其他男孩看着自己,卡拉OK的声音停下来,场面显得极其尴尬。那个耳光打得很重,子天感到甚至都听不到后

来那个老女人说了什么,只是耳边一直嗡嗡。再后来老板进来了,叫了自己的“同事”阿枫去救场。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干这行就要有心理准备,你们这样的,能被包养起来是你们的幸运,当婊子立什么贞洁牌坊!

如果不图钱干嘛要出来卖?你给我惹出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我告诉你颜子天,再有一次,你就给我滚!”

旧伤未愈新伤迭起,不到两天挨了两下,一下打在脸上,一下刺在心里。其实比起墨白那一拳,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没

什么。老板说得对,自己真的不是第一次惹出这种事情了。记得第一次一个一脸横肉的男人真的扯开了自己的裤子,

他在包房里死命地叫喊,没有一个人来救他。那个男人发了疯一样地用那恶臭的嘴吸吮敲开自己的嘴唇,那种感觉让

他想咬舌自尽。在他觉得自己快死的一刻他摸到了茶几上的啤酒瓶,他想都没想就把它砸在那个恶棍的头上,那啪的

一声在自己身上炸裂开,然后眼前的那个男人的动作停止了……

他在路灯下没精打采地往家里走。那个男人还在画画吧?真是个不要命的痴汉。没用的东西,整天只知道在家里画画

,这年头,真正玩艺术的玩的都是权势,玩的是圈子,真正有才情的男人只配在码头旁边租个车厢惨淡经营自己颓废

的生活,或者像自己这样住在一个木头楼梯的窄房里,几乎是卖了身去给另一个人实现梦想。年少的激情过去之后,

只能用无尽的荒凉和平淡来支付曾经的狂妄,谁也没有能力继续醉生梦死。

回到家的时候仍旧那么安静,只是没有听见碳笔划过画纸那种熟悉的声音,男人坐在地上靠着床睡着了。月光映着他

的半个侧脸,瘦削的轮廓是张天然的素描,轻轻阖上的双眼,营养不良而突出的颧骨,笔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看

起来那样薄情的嘴唇。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不会再皱紧眉头,不会在抿紧嘴唇咬着牙看着自己,没有睁开的眼睛里不

会在泄露出半点蔑视。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他,只有睡觉的时候,男人骨子里的真性情才会浮现在脸上。这个面

前的男人梦里的笑容都这样纯粹,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他画中的女神。

子天就站在不远处,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窗前吹过一阵阵凉风,北方的夜晚就是这样,一到晚上就会吹起凉凉的风,

吹得人心里痒痒的。有一瞬间他也想拿起窗前的画笔,把这一刻男人那张孩童一样的脸画下来。只是他多久没有碰过

画板了?自从他想帮助这个单纯想要画画的男人实现自己梦想的时候,自从面前的男人坐在医院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的时候,自从男人病历像是梦魇一样缠着他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再碰过画板了。他怕画板,更恨它。画板夺去了他

的梦想,他所向往的生活,他深深爱着的人,他的一切让这画纸一掀,都带走了。

他轻轻地抽出床头的毯子披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只有这一刻他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男孩儿,那个会和自己诉说理想

的男孩儿,那个在看到未名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考来这里而是想要画下来的男孩儿。他有些爱怜地伸出手,想去摸

一下那个人的头发。突然那个男人在睡梦中抖了一下,他的手猛地缩回来,尴尬地缩在半空中。如果当初那个男孩儿

看见自己现在肿起来的脸,也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冷嘲热讽么?

第三章:冰火

颜子天看着眼前狂躁的男人,笑着摸了摸口袋掏出烟来衔着,“怎么?又不想吃饭了?随便。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这

里到了后半夜就跳闸,冰箱到时候就变成大衣柜,屁用也没有。现在还热,你干嘛不吃?”他把饭盒打开放在男人面

前,终究还是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台阶下:“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画你的女神。你以为你是海子还是梵高?我可没兴

趣等你死后成名了为了报喜去你坟头烧纸钱。”

眼前的男人终于接过了饭盒,接过他掰开的筷子狼吞虎咽。颜子天看着他嘴角沾着油却仍旧狼吞虎咽的样子,转过身

的时候满足地眯了眯眼。

他就是个孩子。每次发了脾气不做声只知道坐在画架前,自己得包容他所有小性子他才能顺从。他摸出打火机,凑近

窗口把烟点着,好的烟草吸到五脏六腑里,在那一刻真是连心都飞了。这烟是隔壁房间清场的时候在地上掉着的,整

盒儿的,他悄悄地走进去藏在怀里带了出来——谁捡着就是谁的,在这个环境里都这样,那些衣冠禽兽眼里这都不值

几个钱。他吐出口气,享受一般地掸了掸烟灰,还想抽下一口,耳边传来一个厌恶的声音,别抽烟。

那个男人依旧扒着饭,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没有抬头。子天没当回事,“我在床上坐着,没碰着你的画。”

“别在这里抽烟,要抽回你的酒吧歌厅去抽。”他把饭盒扔在一边,拿起旁边的水杯。说话的样子仿佛不是在对自己

说话。

“在酒吧里抽?可不是每个大姐都喜欢你嘴里有烟味儿。她们都喜欢你嘴里有股薄荷啊柠檬啊的香气,就跟文艺小说

一样,哪儿还轮的上你抽烟?”

那个男人猛地站起来,没等子天回过头,冲过去一把把他的烟打在地上踩灭,然后把他一把按住,拎着他的衣领甩到

床上,不耐烦地撕扯他的衣服。颜子天吓了一跳,然后脸色一变,笑盈盈地摊开身体:“别撕坏了,我能穿出去见人

的就这么几件。”

男人不说话,依旧没有把动作放轻柔。子天面无表情,默默地闭上眼睛。他就是这样,一句话不对就会随意地发脾气

。他感觉到皮肤触碰到阴冷的空气,然后灼热的嘴唇带着一股米饭的味道堵上他烟味没散尽的嘴唇,毫不怜惜地一口

咬上去。子天闷哼了一声,那个男人的手掌按上他的腰际胡乱地摸索,那动作不像是包含情欲的爱抚,倒像是冲动的

惩罚,即便这样他还是浑身燥热了起来,这样像是几年前他们相爱的时候,原来他还记得他的腰是最怕痒的地方。男

人像是寻找出口的困兽,在他黑暗的囚笼里摸索着方向,他被吻得两眼发昏的时候,仍旧乘着月光看到了那个男人眼

中的厌恶。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眼睛里有一丝雾气,总之朦胧的月色竟然就在这一刻让自己视线模糊。

就在自己被吻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男人放开了惩罚。两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在黑暗的房间里此起彼伏,好像刚刚结

束一场争斗。

“艺术家,您别屈尊来惩罚我。想要我么?那就来吧。”他直起身来脱衬衫拉下裤子,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面前的男

人。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眼里的挣扎像是在看一个堕落的亲人,落在自己眼里,就像

是锥子往心坎里狠狠地扎。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脏我下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伟大的艺术家,最后不还是我来养你!”

男人猛地扑上来推倒他,野兽一般地啃咬他,不再带有一丝的怜惜。颜子天别过脸,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那是每个晴

朗的夜晚都会看到的景色,藏蓝的天空,还有从窗口正好出现的午夜的月亮。一年有几次月圆?只要是自己看见的,

都是弯弯的圆缺,像是调侃的眉眼。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强硬地掰开,然后刺痛从体内炸开,那个喘着粗气的男人毫

无章法和怜惜的报复就这样在体内毫无目的地寻找着出口,他转过头去看那个弯弯的月亮,像是冲着自己笑。疼,真

疼,他不懂得这种事一般都要轻一点么?是,他给忘了,他早就不记得了。很快就会停下来了,这种冲撞到心里的绝

望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开始听到潮汐一样的声音,潮起潮落,浪花聚成绝望的号角吵着海岸汹涌而来,骄傲地进行澎

湃的绝唱,不顾一切地冲撞上礁石漫上海滩,在海岸上蔓延最后一次微笑,一切归于平静。

颜子天每当在这个时候都会想到海。他是在一个海滨的小城市出生的,从他有和记忆开始,耳边就会响起这种声音,

对于他这就是他生命的轮廓——在海边的时候听海,不在海边的时候听贝壳。贝壳里面藏着一片海,这是爷爷告诉他

的。他小的时候总会问,贝壳里的海是什么样子的?爷爷说,就像子天想的一样。他想象着,那片海就在自己的体内

随着心脏波涛汹涌,随着自己的梦想几欲喷薄而出。

想到这些的时候,总觉得这样幼稚的记忆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现在想来,原来贝壳里装着的只是一股股肮脏的即将

干涸的河流。

这句话是他某一天陪酒的时候突然想到的。那天她陪着的是一个东北的大姐,在山西倒卖煤的,说起话来一股胡气,

随时都可以跳起来砍人。她说现在的辽河就是一个衣服被人扒光了的女人,为什么?水没了就只剩河床啦!那上边方

便饭盒塑料袋大小便,什么都有。所以千万别意淫一个穿着衣服的女人,脱了衣服,终究是要露出丑来的。

身旁的人哈哈地哄笑起来,子天脸上一直陪着笑,直到那个大姐说到最后一句,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感觉像是被织

毛衣的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笑着给那位大姐倒了一杯酒,身边的人仍旧吵嚷着,他什么也没听见。他平静地看着

KTV里那个很应景的路灯倒影在水面的河流,回味着这个比喻。肮脏的河流,被玷污了河流。那河流以前也是干净的

么?那河流是心甘情愿地被弄脏的么?它现在还期待着变回澄澈甘冽么?子天落寞地笑了笑,等他有了钱,他一定要

去看看那条可怜的河流,那条曾经也是贞洁之身,却没法再回到从前的河流。

凌晨下了班,那个男人已经到在床上睡着了。地上的画仍旧散了一地,乱得没处下脚;冰箱里的饭馊了,他没吃。颜

子天不耐烦地走到他身边,刚要破口大骂,发现那个男人的嘴唇苍白,表情不像是睡觉。子天凑近了摸了摸他的额头

,发烧了。

颜子天皱着眉头骂了一声,到冰箱里去找药,拉着他强灌下去,然后把他拖上床盖好被子。梦里的他还在说胡话:“

天儿,天儿,你别走,我画好了咱们就有钱了,你别走……”

子天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愣了好久才重新直视那张烧得发昏的脸。他都烧得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

了,倒还能叫出他的天儿。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说出来的话才让子天觉得,他是从前的那个余墨白。

子天慌忙转过身去,如梦初醒一样抽了抽鼻子,开始一张一张地拣地上的画。有背影,有侧脸,最多的还是正面的脸

庞,那双眼睛毫无遮拦地逼视着自己,几乎让自己无处遁形。那画中人有着纯真的眼睛,宽厚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善

良,即便是遥望远方的眼神,也带着一股没经过世事蹂躏的纯。画中人带着彷徨和不安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自己,让自

己恍惚着抓不住画纸。子天顺了顺气,静静地把画码齐叠好放在柜子上,走到走廊摸出一根烟。

胃疼。每当这个时候胃痛开始肆虐,他就只能狠狠地抽烟。胃里烧灼的疼痛从腹中窜上喉管,散开在身体里。他又发

烧了,这个月的钱不太多,如果想带他去看医生,肯定不能再休假了,搞不好就真的要出台了,这样才能保证那个男

人有药吃。其实让他想起过去那些事情,真的会让他好过一点么?说不定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愈发肮脏丑陋。但是他的

画越来越好了,却始终没办法画出记忆中的那个人,这样只能让他更加痛苦。

疼痛又一次窜上来,让他没办法思考。更要命的是那画中漂亮的眼睛就一直在他的眼前飘荡。子天冷哼一声,实在觉

得挺不住,走回屋子翻出那包被老鼠咬得带着牙印的饼干,就着月光胡乱地往嘴里塞。

“你不觉得脏么?”身后寂静的屋子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他差点把最后一块饼干掉在地上。

“有什么脏的,都是邻居。”他把饼干扔进嘴里。

男人不再说话了,他可能是在做梦,可能是被自己弄醒又睡着了。无论是梦话,还是清醒,这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酒吧陪酒了。准确的是先做服务生,然后去做陪酒少爷。少爷这个词,比小姐好

不了多少。在那个男人眼里,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脏。

第四章:病患

子天看着医生对着墨白拿出一根圆珠笔,问他怎么用,墨白乖乖地把圆珠笔按出笔芯,然后在纸上钩钩画画。只是他

不屑于看眼前的医生那种询问的眼神,仍旧开始用圆珠笔勾勒出一个圆圆的轮廓,很快又要变成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了

。子天看着医生,医生问了很多问题,子天都是摇头。他每天不到中午就走了,半夜回来,除了争吵,墨白都在安静

地睡觉,看见的只有他在不停的画画,剩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心理医生也不行么?催眠呢?”

“我没有试过。”

“现在这个样子继续下去,早晚也会被持续的发烧摧垮的。我建议带他去做物理催眠,也许你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颜子天坐在原地低着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迟疑地问一句,“医生,这样的话,需要多少钱?”

“真个疗程下来要两万吧。怎么?”

“请问……真的没有更便宜的方法了么?”

“所有便宜的方法都试过了。这是你哥哥,给哥哥花钱也要这么节俭么?我看你穿的也挺好,给哥哥花钱还这么小气

?”医生看着紧紧咬着牙的子天,“他这样下去真的要得失心疯了,舍不舍得,都在你。”

颜子天扶着墨白出医院,天边的残云彰显着明天的好天气。他们很久都没有这么平静地散过步了。很久以前墨白经常

骑着他二八的永久,带着他骑到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这个脾气暴躁的城市,虽然发起火来黄沙漫天,飞沙走石,却

仍旧带着帝王的胸怀,以一副兼容并蓄的广大胸怀迎接他们。墨白的背上背着军绿色的画板,走到哪里都可以展开,

然后让子天站在要画的地方,强迫他一动不动,然后伸出手来比着角度,用笔沙沙地描画着。墨白的素描画得是最好

的,连树上短暂停落的鸟儿也能画得惟妙惟肖,他说,喜欢的东西,只要看一眼,就都在他心里了。子天说,真的?

然后就听见墨白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你就在我心里呢。

现在的他不再背着画板了,也没有了背着画板时敏锐的目光,对于身边任何的事物都带着不信任,那种惶恐不安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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