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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镜心——by深红至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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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底里暗笑,知道我河澈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胡来不。但是又觉得昨天晚上确实是过分了一点,有损我冠宏大量的形象。

我在案前批阅公文,大殿里只有我和绯焰两个,气氛沉重。其他人似乎是因为经历了昨晚的风波,怕这尴尬气氛,都溜了出去。

绯焰瑟缩在大殿暗处的太师椅里,低着头,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他这般,我心里居然有点怜惜他,突然后悔起昨天晚上来。

突然那小子开始猛擤鼻涕,我惊愕地看他擦完一块巾帕不够,还往红色衣袍袖口上蹭。遂起身走过去,低声问道:“你伤风感冒了?”

他没吭声,垂着眼,小鼻子一吸一吸。

我伸手按了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似真的有点烫。

“你赶紧回房休息,我让人去煎药。”我可不想他在我这里病倒了。

绯焰仍是不吭声,吸着鼻子,忽然一把抓过我的衣袖,揉在脸上。

“做什么?”我一把抢回袖子,见上面两滩湿痕。正要发怒,却见他望着我的大眼里薄薄覆了一层水壳,乌黑纤长的睫毛也被揉得纠结成簇,湿答答地沾在红得仿佛施了胭脂的眼睑上。这样子,纵使我有满腔怒火,也一分都发不出来。

“你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头顶抚了抚,他只轻轻侧了侧头,竟没来打掉我的手。

遂命人去给他煎药,要他回去休息,这小子就是不肯,非赖在我身边,说要指导我批阅公文。我拿他没法,只好随他胡闹。

不多时,他便指着我写的文字大声道:“河澈,你写错了!”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我写家臣红鲤的那段。

白纸黑字,我看得分明:老臣红鲤,蓬草为栖,与人温善,虽不识经书,也是一清二白之人。一个别字也没有,红鲤也确实是那样的人。

“哪里有错?”我问道。

绯焰指着“一清二白”的“清”字道:“既然他蓬草为栖,不识经书,就应该是一穷二白才对!”

说罢便执笔将我写的“清”字圈了,在旁边写上“穷”字,还在“蓬草为栖,不识经书”下划了横线。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让我禁不住将刚喝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

“河澈,难得寡人好心教导你,你怎的不听?”他妩媚的小脸儿绷了起来。

“我不是听了才……呵呵……罢了……罢了……”我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绯焰索性将我推开,坐在我的位置上翻着公文,仔细查阅,还不住停下来摇摇头,用笔勾勾画画。

我在一旁看着被毁的公文哭笑不得,绯焰虽然只是随自己的想法在勾画,但是留下的字迹却是行云流水,隽秀可人。

勾画了半天,他终于放下笔,一脸严肃道:“寡人已帮你看过,你自己好生学着。”

这时正好煎好的药送了来。我忙递给他,笑道:“好好,我会看的,你辛苦了,快把药喝下去吧。”

他勉强接了过去,眉头紧皱。

我见他端着碗半天不动,遂问道:“怎的不喝?怕苦?已经叫他们多放了糖了。”

他小嘴一撅,道:“太烫。”

“那再搁会儿。”

可他又不把碗放下,过了一会儿只在喉间哼哼道:“河澈,你帮寡人吹吹。”

我一头黑线,满心无奈,我堂堂河伯竟然要给人吹汤药,真是笑话。可是面前这个小子偏又是火君,地位上还高我一等,又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得用勺子一口口吹凉了汤药喂他。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地喝下。

遂在心底感叹生活在绯焰火宫的人真不容易,他们平时究竟是怎么伺候这个主子的。

傍晚时分竟然下起雨来。我记得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后院间一片迷蒙的雨色,砖瓦被敲得叮叮当当作响。

河宫在河水深处,受水幻镜天的作用,宫内是清朗朗的空气,与陆上无异。水幻镜天可以轻易地通透河面上的阳光,却很难容得雨水穿过,除非下的真是倾盆大雨,落到河宫里也只剩下三分雨滴。

白衣站在廊间,伸手去接檐头滴落的雨水,我坐在寝殿里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发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竟然有点昏然欲睡,便靠在榻上。

我不喜欢雨,总觉得一下雨,河宫便阴沉得让我难受。长风在时,他会硬把我拉到雨中淋个通透,然后便有借口和我一起去温池取暖。

朦胧间,听得焦雷耳边炸开,雨水如瀑,我惊朝廊间看去,竟不见白衣身影。心下着急,忙起身出殿去寻他,刚走出去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河宫。

回头再看,面前是似曾相识的厢房,我正欲推门,突然听得屋内隐隐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呻吟,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男子如泣的声音绵延不绝地传来,夹杂着肉体碰撞的清脆声响。我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正要逃开,忽然一阵狂风将那虚掩的门摔在墙上,屋内情景一下子戳入我眼底。

衣衫凌乱的卧榻上,一个未着寸缕的男子正被另一个敞着底衣的高大男子压在身下,双腿高高架起,一只手还在徒劳似地攀着旁边斑驳的墙壁。随着激烈的动作男子发出尖利的悲鸣,头颅已经离开卧榻,垂在榻缘,乌丝拖曳在地,只有身体还被紧紧扣住。

我吃惊地瞪着那倒垂着的,布满痛苦神情的扭曲脸庞,我目不转睛地瞪着,是因为那男子的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忽然间,仿佛是注意到门外有人,原本埋首于身下人胸前,如同野兽般疯狂掠夺的高大男子忽然抬起头来,唇角一抹笑意,我踉跄后退。

忽然惊醒,四周是河宫寝殿,原来方才只是做梦,我长吁了一口气,一身冷汗。

白衣听我惊叫,连忙跑进来,关切地问道:“澈,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我虚弱地朝他笑笑。

他笑了起来,见我满头大汗,伸手帮我擦拭,道:“澈,你几岁的孩子了,还会被梦吓到。”

我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靠着他,终于觉得安心。许久,迟疑着问道:“白衣,你说我会不会是忘记了什么?”

感觉到他明显地僵了一僵,缓缓说道:“澈,你瞎想什么呢,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梦中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澈,你冷吗?你在颤抖……”白衣反身抱住我。

“我没事。”我紧紧抱着他,仿佛他是最珍贵的宝物,抱得久了索性把脸贴在他耳畔,轻轻磨蹭。

白衣怕痒,笑了起来。

忽然他止了笑,把我推开。我顺他目光看去,只见敞开的殿门外,绯焰正目光灼灼地站在夜色中盯着我们看。

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我指尖一弹,关了殿门,忽然安静下来,雨声也小了很多。我继续在白衣的耳边磨蹭,直到他沙哑地轻叫了一声,熄了灯火。

第十章:少年

六月初九,是三君去朝拜天帝的日子,已是五月底了,绯焰却还赖在我的河宫。明明说是游玩几日,结果变成了几月。

虽然我已经不那么讨厌他了,但听到他说明日要回火宫,心里还是高兴了一把,毕竟这孩子实在顽劣。

既然绯焰要走,少不得又大摆筵席,遍请宾客来为他践行。难得绯焰高兴,还拉我与他一同坐在上席。众宾客频频敬酒,甚是热闹。

席间,有宾客问绯焰,天帝生得什么模样。绯焰朝那人翻了个白眼道:“天人天样!”却低头在我耳边咕哝:“年年去朝拜,从来没见过天帝模样。”小孩子般的耿耿于怀。

“你没见过天帝?难道你第一世被封君的时候也没见过他?”我随口问了一句。

绯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记得了。”

幻界灵死之时便要归于冥界,死灵的魂魄只有穿涉三途河,过了河才能到下一世。河中有三生石一块,石上可以照映出死灵生前记忆,白发梦姑守在三生石旁,给每个涉河而来的死灵一碗汤药,喝了这碗汤药,就可以把死灵生前的记忆清洗得干干净净。但是梦姑心善,如果向她虔诚祈许,感动了她,便可以记下一件也只能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我就是记下了与长风的姻缘,这一世看到长风才哭笑不得。

绯焰小儿大概是忙着去记别的事情,才会把天帝的模样忘记。

绯焰见我没搭话,以为我小瞧他,便又在我耳畔嘲笑道:“我被天帝封为火君的时候,你河澈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孩子只会逞强,天帝怎么会封他君的,真是匪夷所思。

但是回想来,我也不知道天帝什么模样,但我极少有机会去天宫大殿,去了也是在层层人群之外,没见着他老人家是正常。而且即便我见到了他,也未必会有向孟姑祈许下辈子记得天帝模样这样的做法。

宴罢,想去温池洗掉一身酒气,绯焰执意要来,念他是最后一个晚上,故随他高兴了。

到了温池,更换了薄衫,绯焰却羞涩起来,独自一人靠在池的另一边,隔着深重的雾气,几乎看不清他的存在。白衣伺候我洗背,接着泡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一个哈欠,我看他是有点困乏,就让他回去休息。

池中只剩下我和绯焰二人,他还远远地躲在对岸。我隔着水雾问他在河宫是否玩得开心。他不回答,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喊我名字:“河澈,你知道我那日为何会受伤?”

确实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因为作为敢于且可以伤害三大君之一的人物,肯定是很牛逼的。但我怕绯焰恼火,故一直忍着没问。

“我哪里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是青原那厮。”

“青原?莫非是地君?”我惊异。

“嗯。”

“他为什么要打伤你呢?下手这么狠。”原来是两大君之间的冲突,我的胃口一下子被吊起来了。

“我只是不想在他那儿,我要走,他不肯,仗着法术比我高强,就出手打伤我。”绯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

看来这地君也是个奇怪的人,好好的跟个小孩子过不去。但是想到绯焰的顽劣程度,又觉得换个脾气暴躁的人会出手打他很正常。可是绯焰不是说什么走啊留啊的,这两个君没事处那么近干嘛,好暧昧啊,他们会不会在策划着什么?我一厢情愿啪啦啪啦想了许多可能的情况,然后问道:“绯焰,听你这么说,你和地君很熟?”

没有人回答,我又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回应。我想他应该不会淹死在里面,大概是自顾自回去了。这孩子真是没礼貌,还是他突然对我说了秘密,害羞起来?我稀里糊涂想了想,又懒懒地泡了一会儿,才上岸朝寝殿走去。

进了屋,掩上门,想到今天是一个人睡,不免有些寂寞。遂在案前看了一会儿书。忽然觉得卧榻上锦被间人影一动,吓了一跳,问道:“白衣,你不是先前回厢房睡了吗?”

“河澈。”榻上传来怯怯的声音,不是白衣。

我移过烛火,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绯焰!

他没穿底衣,只在肩头披着水红色衣衫,因为过于宽大的缘故,更显得他身体纤巧。乌黑微卷的头发不似平日般束起,只是松松挽在左肩上,昏暗的烛火下妩媚的杏仁大眼加上左眼上那道刺青,更显得妖魅,秋枫般艳丽的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是因为紧张在轻喘着气。

绯焰这是干什么,干嘛弄成这副样子,简直像是要来侍寝的人一样。

“河澈,今天是我在河宫的最后一天。”

这个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但是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嘴角抽了抽,道:“绯焰,你这是干什么?”

绯焰略低垂着大眼,烛光将他纤长睫毛的影子投射在脸上,他颤抖着说道:“河澈,我喜欢你……”

啥?我仿佛是被焦雷劈到,愣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我喜欢你,河澈,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坚定起来,仿佛是在肯定着什么,眼睛也抬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我,黑中带赤的瞳仁深邃得如同无底洞。

忽然他从榻上站起,缓缓解开衣带,水红色的衣衫瞬间从他光滑的躯体上滑落下来。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身上未着寸缕。

白皙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红。少年纤瘦柔韧的肢体如同刚抽生的杨柳嫩枝,脆生生的似乎一掐就会断,就会流出汁液。

他在昏暗的烛火中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妖媚的眼睛竟然那么……那么虔诚!

我踉跄着后退,撞到案上,笔筒滚倒,撒了一地。

我张皇失措地喊道:“绯焰,你这个鬼样子究竟想干什么?绯焰,你快把衣服穿起来!”

“河澈,你不要走,不要走,你……可不可以……要我?”

他艳丽的唇瓣间说的是什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绯焰的身体已经缠了上来。

“绯焰!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给我清醒点!”

我记得晚宴的时候他是喝了很多酒,但是他一直是这样喝酒的,喝再多也很清醒。难道他今天醉了?他的眼睛似乎真的有点迷蒙。

我一把推开他,正要夺门而出。忽然他扑了上来,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竟一下将我按到在地。双手钳制住我的双手,身体骑跨在我腰上,他用牙齿粗暴撕开我的衣衫,瞬间火热的唇舌便落到我敞开的胸膛上,蔓延出一片灼烧般的疼痛。

“啊!不要,绯焰,你快停下!停下!”

我奋力挣扎,猛的一挺身,将他推下去。趁他再次扑上来之前,拾了他那件掉在地上的水红色衣衫将他胡乱一裹,抱出殿门,直奔后苑水池,把他丢了进去。

“扑通”一声,然后绯焰浑身透湿地从池中站起,黑发湿答答地粘在脸上。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岸上呼哧呼哧喘气的我,突然一字一句大声喊道:“河澈!我喜欢你!”声音之大,即使是这么深重的夜色,我也确信河宫上上下下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当时就恨不得把他给剁了,同时也明白,这王八蛋根本就没醉!

把他丢在池塘里不管,我径自回到寝殿,关上门。天晓得这小子抽什么风。

我恼怒地把卧榻上的锦被鸳枕胡乱一揉,忽然一簇焦黑的东西落了出来。拾起一看,像是枯萎了很久的花,花瓣根根纤长如羽毛,只不过都焦黑地皱缩在一起。看了半天仍认不出究竟是什么花,放到鼻尖一嗅,却只是我平日喜爱的熏香的味道。

到底是谁留在这里的,绯焰吗?不像,这花分明是枯萎了很久了。难道是白衣?也不像,他不像是喜欢在身边带花的人。还是后苑那些美人?也许吧,成天在花丛里转来转去,不知哪里沾了来的。

我轻笑一声,在指尖将花碾碎。

第十一章:蛾火

天刚亮,便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我揉着睡眼,刚打开门,便看到露童子慌慌张张奔来,几乎撞到我身上。

“河伯,大事不好!”

啥?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后苑里已经气势汹汹聚了一帮红衣武士,个个凶神恶煞。

众武士前,一匹黑血琉璃正在喷着粗重鼻息,上面身着显目朱红色衣袍,一副神气活现样子的那个人正是绯焰。

昨晚的一切狂风急雨般从我脑间掠过。

“你要干什么?你今日不是要回火宫了吗?”我怒道。

绯焰翻身下马,火红的身影在晨光中烨烨生辉。他笑着大步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拉下我的头,艳丽的唇瓣便狠狠按了上来,舌尖灵巧地撬开我的唇瓣齿隙,一阵翻江倒海的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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