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立在墙角，下面是用石板砌成的小水池子，大妈的洗衣盆放在池子上，带着肥皂沫的污水正是从那儿流过来的。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大妈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林巍身上，脸上表情渐渐有了变化。
林巍也看见了大妈，抢先出声打招呼，“是X阿姨吧，我是林巍，认不出来了？”
“哎呀，真的是巍子！”大妈甩着手站了起来，“你可有年头没回来了……”两人站在那儿寒暄起来，林巍随口问着
院子里的某某和某某，我在旁边听着，心想看来他真的在这个大杂院里住过。
院子里的住户不少，我跟着林巍一路往里走，又拐了个弯，才来到东南角上一处房门口。这里一看就是好久没人住过
的样子，除了房门上的撞锁，还另外挂着一把老式的大铁锁，门旁边是个小窗户，落满了灰尘，里面拉着已然看不大
出花色的布窗帘，窗下靠墙摆着三个花盆，都是满盆的干土。林巍弯腰在其中一个花盆底下摸索了两下，找出一把钥
匙，开了门上的老式铁锁，然后才从身上再掏钥匙开了门。
“进来吧，这儿是我家，可别嫌弃啊。”林巍用力推开门，侧身站在那儿对我说道，这扇小门相对于他高大的身材完
全不够用，即使他略弯着腰，头顶还是能碰到门框上方。于是，我也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光线很暗，一股又潮又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适应了几秒钟，才看清了眼前的格局摆设。其实屋子只有一间，
大概不超过十二平米，所以一目了然，最里面靠墙一张双人床占去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床脚下摆着两口和床差不多
高的大箱子，就像电影里装嫁妆的那种；床头的外手立着一个简单的双开门衣柜，然后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就到
了窗户跟前；写字台对面，也就是一进门的左手处，还有一张灶台和一个脸盆架子，旁边那个显然是手工钉制的简单
的木橱柜估计是放杂物的。
林巍走过去把盖在床上的大被单扯下来，“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吧，其他地方都是土，我收拾一下。”说完端了脸盆出
去打水。
十分钟后，屋子里干净了许多，那股潮霉的味道似乎也不那么重了。林巍又从车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进来，递给我一瓶
，自己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去，这才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小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巍板着我的肩膀说道，“我这次回来找你，是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其实……”他那
儿正说着，我手里拿着矿泉水用力拧开，瓶子盖太紧，我用力过猛，结果盖子开了，瓶子里的水也被我挤了出来，身
上的衣服湿了好大一片。
“你看看你……可真够笨的！”林巍夺过我手里的瓶子放在一边，顺手扯过床上的枕巾帮我擦身上的水。擦了没两下
，他的动作停下来，突然用力一推把我推倒在床上。我被他的“突袭”弄了个措手不及，等醒过味来，整个人已经被
他牢牢抱住。“小言……我想你想的要疯了你知道吗！”林巍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凑上来亲我。我下意识的一偏头，
他的唇落在了我脸上。我是真的不想让他二话不说又直奔主题，虽说做爱做的事是恋爱必修，但是现在我们之间还有
问题没解决，一见面就滚床单，是不是也太那个了！
林巍这会儿显然已经是精虫上脑，除了一边亲我一边扯我衣服，别的都不顾了。我这小身板当然挣不过他，更要命的
是，他的腿在我下面蹭来蹭去，让我也有些身不由己了，男人真是忠于身体反应的一种动物，不知道该悲哀还是该欣
喜。
最终我们还是裸裎相对，而且……是我把他压在了身下。实话说我本质上还是个0，偶尔做1只能算是客串，但是这一
次想到林巍和他老婆在一起，我心里完全接受不了再让他上我。林巍大概也明白我心里的想法，尽管这里什么辅助用
具也没有，尽管我的动作很有些粗暴，他还是十分配合，很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
我想人性中可能都潜藏着“恶”的成分，越是面对别人的逆来顺受，越想要狠狠施为，更何况我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所以这一次林巍颇吃了些苦头。
第二十三章：说来话长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窗上拉着窗帘，屋子里就越发幽暗，大杂院里炒菜做饭的香味不时飘进来，我和林巍两人却并
排躺在床上，谁也不动。
“小言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出去吃饭？顺便洗个澡！”林巍问我。
我摇了摇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先说吧，吃饭着什么急。”
“嗯，那我……可就说来话长了。”
“哎呀你赶紧说吧，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
“好……”林巍踌躇着开了口。
这一次果然是说来话长，他把自己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我讲了一遍。
“我是在高三的时候认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那阵子情绪波动很大，成绩也一路下滑，高考都不知道是怎么考过
来的，不过最后我还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大学。在大学里，我异性缘极好，每次我们篮球队打比赛，几乎整个
年级的女生都跑来当拉拉队，其中不乏对我暗送秋波的，甚至包括我们系的系花。其实如果换个人，日子也能过得挺
滋润，每天上上课，打打球，再交个女朋友……可惜啊，偏偏我……”
一次比赛之后，系花终于鼓起勇气向林巍表白，结果当然是被拒绝。这姑娘倒真有股子锲而不舍的劲头，认定了就不
放手，一次次在食堂、操场、图书馆、自习室等所有他出现的地方等他，非要他给个“理由”！林巍被她缠得焦头烂
额，当她再次问“你觉得我们究竟哪里不合适”的时候，林巍冲口而出，“性别不合适！”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林巍一咬牙，不管不顾地跟系花言明，自己对女生无感，他喜欢男生！系花当场呆住了，片刻之
后回过神来，低声慢悠悠说了句，“就算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也不用想出这种理由吧！”说完转身走了。
从那之后，系花同学果然不再纠缠，林巍暗自窃喜，他觉得系花同学显然并未相信自己说出的“理由”，但问题还是
解决了，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结果。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巍发现周围的同学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本来他和篮球队的队友们关系都不错，可后来
大家却好像开始疏远他，还有同宿舍的室友们……
“那是十几年前，人们对于TXL的认知和接受程度远不如现在，现在还有人骂BT呢，更别说那时候。”林巍半靠在床
头，眼神略嫌空洞地望着前面。
我问他，“你不是说系花没有相信你说的吗，怎么还……”
林巍转头看了我一眼，“傻瓜，就算她不相信，但总会传出去的，这在当时称得上惊世骇俗了，那些听到的人心里会
怎么想？连捕风捉影的事都有人信，更别说这是我亲口承认的。”
我默然。
就在林巍开始后悔主动曝光了自己隐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生活。在一次高校联谊会上，服装学院的
某老师看中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帮忙做模特，替自己的作品拍一些照片。林巍答应了。由此契机，他干脆放弃学业，
也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篮球运动，继而转型做了服装模特。
“那时候我下定决心辍学去做模特，一来固然是因为在学校里受不了周围的指指点点，更怕学校的老师最后会告诉我
家人，二来最直接的原因，是为了钱。”他这样告诉我。
林巍的家境一般，或者可以说不好，父亲病退在家，母亲是普通的国企员工，生活自然不宽裕。在服装学院老师的介
绍下走了两三次野台子之后，他发现这钱来得还算容易，后来又有模特公司主动找上他，于是他没有太过犹豫，就这
么离开了学校。
“你知道我的第一个男人是谁吗？”林巍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道。我沉默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就是那个服装学院的Y老师！说起来他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了，不是都说当老师的看人比较准吗，或许他早就看出
我是什么人了，没准当初他找上我为他拍片子，就存了别的心思，哈哈！”
林巍说，当年他对Y老师确实有报答之意，但完全没有感情成分在里面，不过那时候他对很多事情还都懵懂无知，这
个圈子，是Y老师带着他一步步走进来的，事后想想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帮了我很多忙，比
起后来有些穿上裤子就两眼一抹黑的人，他简直就是君子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却一下子从中感受到他最开始在那“半个娱乐圈”里的种种境遇，忍不住咬了咬牙，转过
头去看着他。即使在幽暗的光线里，他的脸庞依然线条清晰明朗，英俊帅气……知道我在看他，他也扭头看着我，迎
着我的目光露出坏笑，“怎么着，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啊，也是哈，谁让我太帅了呢！”
我对他这种高调自恋表示嗤之以鼻，顺口反驳他，“帅又不能当饭吃……”话才说了一半，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并很
快闭了嘴。果然，林巍笑得越发灿烂，“你错了小言，有时候帅就是能当饭吃！”
林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了他在模特界最初经历的一些人和事，并问我听了之后是不是觉得他很“下贱”、很“肮
脏”，我摇了摇头。他说你别敷衍我，有时候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可若是重新来一回，我大概还会那么做。我
说我没有敷衍你，其实人和人谁又比谁高尚多少，有些事做就做了，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我不是为了安慰他才那么说的，而是心里的确这么想的，因为若是换了我在他当初那个位置上，我想我也不一定就能
做得多高尚。不过林巍显然被我的话小小打动了，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我用手背在他身上拍了两下，说，“你讲了这么多，还没到我想听的关键内容呢！”
他笑了，说“你别急，马上就到了。”
第二十四章：交换来的婚姻
林巍在模特圈子里摸爬滚打四年多，这期间他混得风生水起，虽然谈不上跻身国内顶级模特的行列，但在小范围内也
算有了几分名气，除了走秀，在媒体时尚大片和平面广告中也经常能够看到他的身影。虽然在他说来，这都是“交换
”的产物，但我心里明白，他本身优秀的外在条件、聪明的头脑和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肯定也是他成功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做的唯一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就是回学校继续上课，当然不是原来那所学校，而是在另外一所
学校报名上了成人教育，在那儿我认识了李薇。”林巍说。
我听得一愣，忍不住问了声，“什么？”
“李薇，”林巍加重语气把这个名字又重复了一遍，“木子李，蔷薇的薇，也就是……我老婆。”
我恍然，不禁又说道，“连名字都这么相像，还真是天生有缘啊。”
林巍没有理会我不太友好的语气，反而顺着我的意思继续往下说，“是啊，我和她是同学，当初就是因为老师在班上
点名回答问题，结果我们俩同时站了起来，就这么慢慢熟悉了。”
“然后她就喜欢上了你，对你一片痴心，而你虽然是个G，但最终因为父母的原因或者什么其他的想法，到底还是和
她结婚了，对吗？”我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的故事做了个总结，不料却被一口否定，“不对，她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
有男朋友了，而我在相识最初也对她坦白自己是G，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林巍说着看了我一眼，“小言，你还是别乱猜了，听我慢慢告诉你吧。”
四年多的打拼，林巍不仅拿到了成人本科毕业证，手里也有了一定的积蓄，于是他从模特界光荣“退役”，打算认认
真真找一份工作。只是长时间以来他自由惯了，受不了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约束，先后去了几家公司都没能坚持下来
。后来他干脆不再上班，开始自己炒股，想把手中的资金扩大之后再找个合适的项目加盟，自己做老板。
“那阵子我的运气真是好得没话说，简直就是一帆风顺……”林巍这样形容自己创业初期的那段经历。眼看着自己的
钱在股市里越滚越多，他干脆放弃了做加盟的想法，决定专心做股票……
“然而上天不会总是眷顾同一个人，太顺利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破产了。”林巍没有详细解说他从云端跌
入谷底的原因过程，只用简单的四个字告诉我他从百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我不仅赔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卖了房子和车，最终还欠下了几十万的债务。那时候我每天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绞尽
脑汁想着怎么去弄钱，对了，这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我和家里闹翻了之后，就自己住在这儿。小言，那时候
我穷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穷到啃馒头喝自来水，甚至为了省钱而不吃饭，饿了就睡觉。有一次捧着外面那个自来水
龙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兜里掉出一块钱钢蹦，正好掉进水池子下面，我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当时看着那一
块钱，我心里难受得恨不得哭出来！”
有句老话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想，当初林巍的窘境大致就是如此吧，听着他用平静的声音述说，我却能够
感同身受，可是……“真的就到了那个地步吗？”我忍不住大声问，“你那么多朋友，难道就没人能帮……”
“朋友？”林巍打断了我的话，略带嘲弄地笑道，“有些朋友，只有互相存在利用价值的时候才称得上是朋友，一旦
你落魄了，穷得叮当乱响了，还背着一身债，他们往往就消失不见了！”缓了一缓，他又说道，“当然，我也不能一
棒子打死一群人，我那些哥儿们里也有确实对我不错的，只不过……只不过我那时候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下了套才
落到那个地步，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但在当时，没有人敢帮我。”
见我点了颗烟，林巍停下话头，伸手从我嘴上抢过去自己叼上，我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他不是不抽烟吗？怎么今
儿个……从打我看到他在饭店一楼等我，面前就摆着烟灰缸，后来在车里也抽！
“你丫怎么也开始抽烟了？别告诉我说是因为我啊！”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重新给自己点了一颗。
林巍幽幽吐了个烟圈，“就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听你在电话里说分手，我抽了一整夜。”
我无语，之前一直听他在讲自己的创业兴衰史，让我几乎忘记了听故事的初衷，此时才又想起来。结合前因后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