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夜空下，你想着他，而他却念着另一个人。
“羡情兄？”听对方半响没有讲话，胤礻我收回在戏台上的目光，看向他道。
“没事。”羡情招牌式的笑容，“怎么你们也感兴趣？”
二人没有说话，但面上都有神往之色，尤其是胤祥，那刹那这个人都亮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随即恢复常态。
对于他们皇族中人来说，那是梦想，也只能是梦想。
羡情也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沉静下来没有再讲话。
胤祥却发出了笑声。
二人不由得看向他。
“我在想这样也未尝不好，至少可以向往，还有梦想，”说着对胤礻我道：“十哥，你觉得呢？”
胤礻我不可否置眨眨眼。
这边胤禩一直心绪不宁，不知额娘会和他讲些什么？
难道我们之间的事情额娘已知晓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
“八哥，你怎么了？”憋了一天的话，胤禟终于问出口了。
今早见他时，就觉得今日他心绪波动异常。
“没事，我……”胤禩本想敷衍一番，但见是九弟，顿住了。
他不想骗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的人，自己也没有权利骗他。
“阿九，我没事的，过了今夜就好。”胤禩一开目光，淡淡道。
胤禟没有再追问。
也许，九弟他……已经知道了吧，自己和四哥的关系。
也有可能，他不知道。
又或者他装作不知道。
但都不重要。
往后的日子他还是会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不是吗？
自己还真是一个自私过度的人。
又是自嘲一笑。
“母妃找儿臣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喝茶，没别的事吗？”最终还是胤禛先打破了平静。
良嫔面上没有什么，但心下微微放松。
他肯开口那说明他并不是毫不在乎的。
“没别的什么事情，只是见你许久没来而已。”
在胤禛眼里，她总是这样像看透世俗似的处于红尘之外。
温文尔雅。
这样的人很好相处。
因为她很好说话，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永远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和把第一样。但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又另当别论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面色一柔。
良嫔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的表情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她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也许母妃她也只有在自己所在乎的人面前才会打破这样的祥和，可那人……会是皇阿玛吗？
这样想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动怒的样子，就好似她这人从来不会生气一样。
但……
这种人也是最不好说话的。
因为摸不透她的想法。
胤禛收拢思绪，望向她。
“有个东西打算给你。”良嫔也不打算在打这样下去，柔柔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锦囊，递给他。
胤禛微略不解的接过，打开一看，微微眯眼，看向良嫔。
两人对视着，好一会，良嫔道：“要收下吗？”
“既然是母妃送的，儿臣岂有不要之理。”边说边收好。
“禛儿，你应该知道收下这个的含义吧。”良嫔忍不住提醒道。
“当然，即使你不说，我也打算这样做。”胤禛回道。
半响，定定的看着她，问道：“那母妃呢？你应该也知道这样做的含义吧？”
良嫔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目光微略恍惚的望着远方，道：“世事本无常。”
过了好一会，又道：“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人有的时候总会在失去之后，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些人，一些事，原来早已扎根心底，拿不掉，也抹不去。”
胤禛望着她，她的脸上仍是淡淡的，淡得令他觉得发苦。
移开目光，抬头望望天空，“不早了，宫门快下钥了，儿臣先行告退。”
“恩，明日我让香儿做些糕点送到你府上。”放下心事，良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道。
“多谢母妃。”说着颔首离去。
第四十三章
庭院深深。
炊烟袅袅。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糖醋鱼的香味，其中夹杂着花草的清新。
明明是相冲的味道，而这时却分外的和谐。
庭院的摇摇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秀气的有些过分，骨架纤细，双目灵动有神。第一眼看时只觉得眉目如画，再细看一眼更是觉得风情万种。
而这时他的眼，犹如冰雪般，直直的射向靠在不远处树下的那人。
那人无力的低头叹了口气，两眼无神的望向榻上那人，道：“爹爹……我真的不知道。”
被叫做爹爹的人冷哼一声，双眼继续死死的盯着他。
那人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靠回树干上。
等吧，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怎么，嫌我老了是不是。”说着单手扶住双眼道：“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现在倒好，居然开始嫌弃我了，张羡情，你个不孝子。”
“爹爹……”羡情他在别人面前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被他讲成活的，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哎……
只有叹气的份。
“小藤。”清冷的声线在一旁响起。
羡情笑了。
下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弯弯的看向他。
他等的人回来了。
那个唯一能制住这老祖宗的人。
“阿南。”看到来人，塌椅上的那人转眼就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灿烂。
“你别总是欺负羡情，做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阿南一手覆上对方的肩膀，表情没变，但眼中，有止不住的宠溺。
“我哪有欺负他。”小藤炸毛状道：“是他自己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伤心的人明明是我才对，你总是丢下我。”说着说着，泪眼汪汪了。
又来，羡情止不住的想翻白眼，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要是真那么做了，那这段时日就别想安宁。
“你又惹到他了。”从厨房里出来的美人走到羡情身旁，道。
“天地良心，我哪敢惹他。”羡情像是听到极大地笑话似的，立马回道：“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清楚什么？”那人故作惊讶道。
“灵君，你……”讲到一半，无力的顿下，每次只要和爹爹他们一起，自己只有无语的份。
“爹爹，你要体谅哥哥。”灵君瞥了羡情一眼，上前对小藤道：“哥哥他也只是谨遵父亲的话而已。”
羡情心中苦笑，道理是很对。一般人都会接受，但只是一般人，他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况且讲这话的人也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我看她志不在“平乱”，而在于“添乱。”
果然那人一听到这话，立马瞪向自己道：“哦哦哦，父亲的话要听，爹爹的话就不用听了是吧？”
一切是那么的温馨，和谐，美丽。
良嫔和胤禩来到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静止和凝固的画面。
他们的感情太让人羡慕，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
这世间，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江湖。
但是真好。
并不是不存在。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不由的开口道。
一阵柔柔的声线从身后响起。
羡情回头，看见的是两张相似的面容。
前面那张是比之江南春意更加素净温婉的容颜。
而后面那张则是一直在自己内心深处盘旋不去的面容。
见到来人，小藤停止了笑闹，同前面那人静静对视着。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展颜一笑，那笑容灿烂的可媲美骄阳。
但他那声叹息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种意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心知肚明。
那人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犹如明月般皎洁，温柔。
“八弟，你……”其实从他进门开始，心中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到现在终于忍不住道。
“羡情兄。”胤禩也惊讶道。
刚来时惊愕于这里的景象、氛围，并没有太注意在一旁的人。
“你们认识？”小藤也奇怪道。
照理讲小菲的孩子应该是大清皇子，怎么会和小情认识？
良嫔也略带疑问的转头看向胤禩。
“恩。”胤禩点点头笑而不答，然后对有点精神恍惚的灵君道：“杨姑娘，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你们也认识？”小藤更是不解，自己前几日飞鸽传书通知小菲，说好了今日介绍子女认识，可是他们倒好，我们还没介绍呢，就已经认识了。
一只手覆上他的肩膀，转头看到那人清冷的面容。罢了，孙自有儿孙福。
“那既然你认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说着伸手拉过良嫔，“总之现在呢，你们叙你们的，我们叙我们的。”讲完拉着对方向室内走去，霸占了最绝佳的位置。
羡情又是一阵无力，笑着对胤禩耸耸肩道：“八弟这边请。”说着，领着对方到不远处的藤椅上。
看着二人的背影，灵君突然举得有点冷，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寒意。
有什么秘密呼之欲出的感觉。
她定神，跟上前道：“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八爷见面。”
“在下也着实想不到。”胤禩说着，对一旁的羡情笑笑，道：“没想到，羡情兄和灵君姑娘竟然是兄妹。”
张浩南和小藤的关系任谁也看得出来，所以自然这对兄妹也是毫无血缘关系。
灵君面上笑笑，但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但她还是道：“上回八爷初到杭州，我也没有待你好好逛逛西湖，游览美景，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要是被爹爹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下场。”说着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窗边的小藤。
“灵君姑娘客气了，虽然没有机会同姑娘同游西湖是憾事，但有羡情兄做伴也不虚一行。”胤禩回道。
即使自己自打再次见到他时就在怀疑，但当真的听到时，心还是没有来的一抽。
目光略带受伤的看向他身旁的那人。
为什么不看我。
她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他。
是天意吧，在她遇到他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他。
但她并没有抽身余地。
很多事情在相遇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逃不过命定的纠葛。
甚至于相遇本身，就是逃不脱的命运。
这么多年来，羡情又是何尝不知她的心意。
但感情的事情本就是没有原因的。
遇见了，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自己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呢？
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如她之于自己。
自己之于他。
又或者他之于他……
有一个人，你一直在等他，可他去在等着另一个人。
命运本就是由数条看不见的红线，纠缠形成。
在相遇的那一刻起，不能看破红尘的你我，就注定了今生的交错。
察觉到二人的异样，胤禩也识趣的停下。
＊＊＊＊＊＊
室内。
比窗外玫瑰更动人的他。
凭栏而立，望着坐在红木桌旁的她。
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她也不急，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毛毛躁躁，动不动就炸毛的小孩了。
所以二人就那样，在近乎静止的房内呆着。
前尘如梦，再回首，没想自己原来已经一个人走过了那么遥远的一段路程。
“长得和你很像。”望着窗外温文笑着的那人，小藤感叹道。
良久，她都没有回答，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但愿别的不要很像我。”良嫔没有任何情绪道，像是在讲一件自己完全不在意的，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情。
小藤当即一愣，随即释然。
真的是长大了啊，不再曾经的野丫头了。
“顺其自然吧，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但不该发生的我也绝不不会让他发生。”讲最后句话说，语气坚定。
“那看来，你是铺好后路了。”轻笑坐在一旁。
“我在赌。”她的目光好似穿越遥远的时光看到了未来，“既定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但……可以掩盖。”
过了好一会，又道：“只要有足够的能力。”
确实，雍正在位的那个年代，有太多太多的谜团。
良久的沉默，小藤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恢复了一片寂静。
“你们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良嫔扯开话题道。
“不会太久，就回来看看你，和他，还有介绍他们兄妹俩给你们认识，再过几天阿南还要去趟少林。”
看着小藤的神情，仿佛可以看到他俩快意江湖，笑傲天下的样子。
他适合那样的生活。
快意恩仇、遨游四方。
这样的生活此生与我注定无缘，但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
他一定可以。
“小菲。”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亏待了自己。”
她很喜欢这双眼睛，虽然常听人说自己的眼睛是如何如何的美丽，但这双眼中折射出来的那种纯净的目光仿佛能够带走时间一切的不安和悲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里吧嗦的。”她也恢复了丧失已久的活力，对着他笑道。
两人对望，他们回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天里，那时他们还很年少，不知愁知味。
但现如今……
不得不感叹岁月不饶人。
往事如风，转瞬即逝。
阿南开门进来。
在那一瞬，他以为自己好像又回到曾经的青葱岁月。
那个在遥远边关的人，现在不知在做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许多年前，他万分惆怅的对自己讲。
“有时，一时的错过，便等于万劫不复。”
那时自己除了替他们感到惋惜之外的第一反应就是庆幸。
庆幸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曾放开。
这会那人像是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般，抬眼望来，随即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南瞬间倍感温暖。
幸好……
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要回来了。”阿南向来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任何暗示的就对良嫔道。
她有瞬间的失神。
疑惑的看向阿南。
小藤转过头去，不忍看着这样的她。
半响，她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似的，缓缓垂下眼帘，近乎叹息般的道：“要回来了吗？也好，总呆在那边也不是办法。”
又是一片寂静。
“我刚来的时候，就闻到很可口的味道，怎么，你们不打算请我吃。”还是良嫔打破的寂静。
“我哪敢，还不是为了欢迎你们准备的，走吧。”小藤顺着话题接道。
再在那样的环境下多呆上一秒钟，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二人并肩向屋外走去。
和阿南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听到他叹息般的一声低语：“其实你不必这样。”
脚下一顿，也只是一顿而已。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