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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自乐上+番外篇——by紫叶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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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写不完不许吃饭!”

啊?啊?

“你有话说?”

“……没……”

“还不下去!”

“……诺。”

慢慢的拾起“废纸”蹭回去。

“逸之,给他份字帖。”

“诺。”

顾宁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拿过纸,提笔。

我只得苦笑。

这可真是……一朝回了解放前……

平常就算弄企划书也是有电脑,我有多少年不动笔抄东西了。

还体罚……

我国老祖宗的教育方式绝对有问题!这是落后的愚昧!封建礼教的陋习!

咕噜噜……

揉着肚子,翻开书页,又研了些墨,呆坐着等了有一会儿,顾宁的字帖才好了。

虽是不过一百来字,但被他屏气凝神的,也足足写了近一个时辰。

字帖与平常写字……不同么?

拿过来,果然,与我相比,是云泥之别。

把干了的墨又研了一遍,舔笔,认命的,抄吧。

咕噜噜……

顾宁起了身。

师父放下手里的书,抬眼问了,“去哪?”

“几日前采的药。”

“嗯?”

“天好,日足。”这是要晒药。

“去吧。”答应了。

“诺。”

可以出去放风。

真羡慕。

而我,叹口气,拘在这里继续体验对未成年儿童的无情摧残。

这就是优等生与拖油瓶的差别待遇。

不一会会儿,帘子重新被掀开。

顾宁拢着袖子回来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过来,又看了眼师父,走到我旁边的案几后跪坐。

我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师父。

师父继续看书,我俩人他谁都没看。

顾宁一手搭在了地席上,袖子轻轻甩了一下。

我眨了眨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红皮水煮蛋,从他袖子里冲着我就,圆溜溜的滚了过来。

抬手迅速按住,收进袖子。

顾宁端坐,在案几上摆开了算筹。

小心的看向师父。

他翻了一页书,拿起了手边的茶,啄饮。

将鸡蛋放在膝盖上夹住,一手仍旧握笔,一手收在案几底下开始——剥皮!

嘿嘿,以前上学,这开小差的经验咱绝对丰富。

没想到这一遭又重新体验了回。

剥了个七七八八,快速低头往嘴里一掖。

“榕儿。”

“咳咳咳咳咳咳……”

“水。”说着,茶壶被往前推了一下。

“……”捶着胸,泪眼汪汪的看着师父。

噎……噎死我了……

师父扫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继续抿茶。

我……我也装作他没看见,踉跄的过去一把拿了茶壶,掀了盖子,咕咚咕咚咕咚。

“去打壶新的来。”

长出一口气,终于缓了些,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儿。

“诺……”

顾宁……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叛徒!

到了正午,得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休息。

顾宁拿出了他先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古琴,净手,焚香,肃衣,整了弦,坐在轩外的小阶上,手指拨弄着悠悠扬扬的

起了调子。

我实在是佩服他。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这技巧,这能耐,就算是搁在了我前生那会儿,也是定能得了众人叹赏,名扬万里的。

虽然我死活是听不懂,那慢悠悠的曲子,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这节奏……也太慢了……

稍不注意,都没发现有过转折。

果然听多了摇滚和流行曲,就欣赏不了高雅艺术了么。

而且……被暖呼呼的大太阳照着……

嗯……暖呼呼……暖的……呼……越听……越困……

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幅度大了些,猛地就惊醒了下。

转过头去,顾宁他,浅浅的阖着眸,挂着笑,还在人物两忘的高深境界之中。

……我,我还是去后山转转吧。

刚到了庐舍后面,便正撞上了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携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背着弓上山。

见了我,汉子带着手忙脚乱的青年向我俯身,从容不迫,“小公子。”

连忙回礼,“何叔。”

旁边的青年黝黑的脸上也带了局促,在后面跟上,“小公子。”

“柱子兄。”

师父虽然是个隐士,可隐士也是要吃饭的。

而后来见了何叔他们,自然也就知晓了,师父他,是个大地主。= =

在这山下的丁家庄里头,起码过了半数的农家,是租了师父的地,每逢年末都要交些租子。

多寡,按着当年的行情和收成加减。

万恶的统治阶级啊……怪不得他老人家有功夫能闲下心来附庸风雅,授徒养花了。

……而我也……

……是个吃白饭的……

卷好衣袖,撩起下摆在腰带上塞好,往双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握紧斧子柄。

叉腿,沉腰,举臂。

嗨呦!

“咔!”“嚓!”“咚!”

万籁俱寂……

“小……小公子……”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已经陷进桩子里的斧刃,与旁边,现下遭了鱼池之殃,断裂了一角的篱笆。

还有……此时脚底下的,撞了篱笆后完好无损滚回来的木头。

“……”

“小公子,你这样不对。”

老实的柱子摸着头呵呵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斧头,拿过木头放在桩子上立好,用斧子刃轻轻的磕了片刻,直到斧刃卡进

了木头里,才开始抬臂使力,举着连了木头的斧头往桩子上劈。

“咔!”

碎成……两半了……

还……左右均等……

而且,他只用了,一条胳膊……

“嘻嘻。”躲在娘亲身后偷看的虎子拽着他妹妹小双笑的好不开心。

就连收拾谷子的柱子嫂也掩了唇。

深吸口气……再吐口气……

劳动人民的智慧,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的重视与敬仰,尊重人民是美德,美德。

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一点都不嫉妒……

“臭小子,一边玩儿去。”还是柱子厚道,赶人了。

“你这孩子,小公子是读书人,那是将来要有大出息的,你怎让他干活了!”何大娘从屋里出来,叱了柱子一声,又

转回来向我招手笑道:“小公子快来这儿歇歇,别跟那个傻木头较劲。”

“你玩不动,快过来喝口水。”

“……”大娘,其实你也是在损我吧……

“柱子,快去给小公子弄些水来。”

“哎!”

何叔一家是师父这庐舍的帮佣,平素到了饭点,柱子嫂或何大娘就上山去打扫煮饭,何叔也间或帮着从山下添些吃穿

用度。

大概类似于,管家的职务。

何叔的名我是不知的,当初顾宁这么叫了,我便也跟着叫。

人接触的比较熟,也就常来玩,何叔家的,柱子,柱子嫂,何大娘,端看遇见谁了。

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一直躲在屋里,人没见过。

虽说与宋明清的三贞九烈不同,这世间鳏寡大多很快可以再嫁再婚,民风也算开放,但这闺名,也是不太好让陌生男

子知道的。

估摸着是我前段时间生病闹腾的厉害,这克妻克子的鳏夫名声,算是出了门了。

倒不是乡下人迷信,自家姑娘,总是要多宠着些的。

于我来说,结果倒甚是满意。

省了不少的麻烦。

捧着茶碗,正新奇的看柱子编竹筐时,何叔背着弓提了两只獐子回来了。

何叔看见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动作标准,“小公子。”

我赶紧站了起来,回了礼,“何叔。”

又俯了身,“庄稼人不知礼数,小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何叔客气。”

何叔此人总是淡淡的,自称庄稼人,可见了我和顾宁,却多数时候都要行礼。

语言上,甚是谦和。

尤其对师父,便更加恭敬。

看着他比我还熟练的礼仪,这让我十分怀疑,他文化水平可能比我高……

再看看旁边憨憨而笑的柱子兄弟,还是多少找回了些自信。

我对他很有好感。

我们俩都是木头嘛。(榕和柱)

“新猎的东西,还劳小公子带回去给先生。”

“何叔辛苦,小子知道,”拱手一礼,“代师父谢。”

侧身避了,再次俯身,“小公子客气。”

我说……没完了啊……

您老真不是泥轰国来的?

兴致勃勃的打算跟柱子学编筐。

被众人拦住了。

理由,是我身子娇贵,怕受伤。

其实我觉得,更可能的,是他们怕我跟着添乱。

后来又看着何叔杀鸡。

提着不断扑棱着的膀子,拔了喉管毛,拿起菜刀“蹭”一下,血倏地飙出。

头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垂了下来。

何叔眼睛不眨情神不变,仍旧风轻云淡。

那还蹬着脚的母鸡的脖子,血呼呼的往外冒,用个小碗盛了。

而我的后脖埂子,也是一阵凉。

何叔其人之手法,端得老练。

估计没少干过这类事。

果然,何叔身份,绝不一般。

但师父那老狐狸都没说什么,还特意将采办的事交给了他,那,就根本用不着我操心了。

得了个鸡腿和大半只鸡,喝了顿熬的香浓的鸡汤。

放风的时间临了结束,我正打算回去,何大娘过来了,笑呵呵的递给我一筐鸡蛋,几个饽饽,大概是谢我没给他们帮

更多的倒忙。

身上大包小包的挂了一堆东西……突然觉得,我跟那进村的鬼子,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了。

如此打劫,心里头还真是不落忍。

叹口气,四下里看看,摆摆手招呼了一直看着的虎子过来。

“识字么?”

虎子过来,摇摇头。

有些奇怪,看了眼一旁正垂眉敛目的给弓缠线的何叔,又转回来,“想学么?”

生产力落后,不仅纸贵,书就更是宝贝了,在这时代能读书认字的都是有钱的士族子弟,像这般穷苦人家,一般来说

除非良缘,否则连个机会也都不会有。

剥削阶级对知识的垄断和愚民政策,让人无奈。

这也就怪不得这村子里的人对师父和我们这么敬仰了,简直快被当成神仙来供着了。

再次感叹我这附身的狗屎运。

“想。”虎子挠挠头,低着脑袋偷偷看我。

眼睛,亮闪闪的。

我忍不住就笑了,大力揉了揉他的头,“去找根得用的树枝和细沙来,我教你。”

“好!”似乎是生怕我反悔,跑的那叫一个快。

过了一会儿,就见着他一手托着盛了细沙的木板,一手拉了小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还是个好哥哥啊。

“嗯,”坐在木墩上放好沙子,将树杈掰好,刮了刮倒刺,“你叫何虎,”先写了个“何”,“这是姓,家传,要跟

一辈子的,你是男孩,以后还得继续往下传,‘何’。”

“何。”

又写了个“虎”,“这是名,虎,百兽之首,自有王者之胸襟气度,‘虎’。”

猛点头,“虎。”

指着念了遍。

“何、虎。”

“何……虎……”

“妹妹名‘双’,灵动聪慧自然举世无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双。”

小姑娘眨着堪比美瞳般效果的大眼睛,声音软软糯糯的,“双~”

完了……我有恋童的趋势了……

虎子又道:“爹爹叫柱子。”

一旁坐着的柱子听罢呵呵的笑了笑。

“好,‘柱’,承重之材,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柱’。”

“柱。”/“柱。”

“石头今天随张叔上山了。”

好,继续教,“石、张……”

反正……反正我目前认的字……足够糊弄他们了。

虎子按着我教的拿着小树枝划来划去,又摆着小双的手教着比划,随即笑嘻嘻的跑到何叔那里。

“爷爷!爷爷!小公子教我识字了!”

何叔放下扑到他身上的虎子,起身弯腰,“多谢小公子。”

唉,又来了……

爬山时偶逢几株梅树,红艳艳的开了满个枝头,寒风雪景中,遗然独世,纤尘不染。

似火烈,似阳浓。

忍不住笑笑,念了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后,开始无情的辣手摧花。

路过她们母子的坟,抿唇过去,用袖子扫落了新落的雪屑,枯草碎枝捡捡干净。

摆好红梅,蹲下来双手合十。

托你们的福,我李榕如今才能滋然畅意,万事不愁,潇洒度日。

你们一家三口,也定要团圆幸福才好。

“师弟。”

回过头去,就见着不远处顾宁正浅笑静立。

洒洒然一袭青衣,领上银灰兔毛,紫檀木簪,更衬这人肤白似雪,温文雅致。

犹如九天垂云之仙。

“师父找了,”他看了眼坟,轻叹一声,招了手,“快回。”

“哎!”小跑过去,一下厚脸皮的就握上了他的手。

顾宁微微讶异,随即又蹙了眉,更紧了双手握住我的手,揉了揉。

“怎的恁凉?”看看我,抬袖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去哪处游玩闲逛了?小心生病。”

我笑而不语的任他动作,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有你看着护着照顾着,便是病了,那也是福气了。

“别想太多,你自在便好,”又拍拍我的肩,“否则弟妹和侄儿会担心的。”

……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感叹着自己白吃白喝不干活的养猪日子,心里头认定要更加牢固用力的抱紧师父之大腿。

可怜何叔那只平素一向雄赳赳气昂昂,眼带藐视威顾四方的翎羽大公鸡,今日惨兮兮的遭了我的压迫摧残。

将拔来的鸡毛用小刀修整,又拿树枝布条缠缠绑绑成惯用的粗细。

沾了墨,勉强写上了字。

笔尖不得力,虽还是难看,但,但好歹能看了。

扬扬洒洒的写了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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