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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倾雅——by神若霜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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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舒,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求你喜欢上我,但请你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凤倾雅无奈而悲悯望着欧阳流煜,声若无力地说道,“我是真的要回家了。”

“我与你也算相识一场,你便送一程吧。”

最后,凤倾雅终还是不忍而无奈地说道。

他完全能够明白欧阳流煜的痛苦,因为这亦是他的苦痛。求而不得,望而却步。只能遥遥相伴,默默陪伴。可却,若连这小小的心愿都成了奢望,都不被允许,心该有多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深受着这样至痛,却不忍再伤欧阳流煜至此。

可是,凤倾雅不知道,情之一事便是如此,不是你伤害别人,就是别人伤害你。

明月如昼,灯熄人静的漫华宅。

花园深处,人影晃动。月光之下,雨桥打开一个包裹着一大撂画卷的包袱兀自埋怨着。

“唉,我真够没用的,藏个东西也藏不好。好死不死的居然被管家给看到了,最后那么一点留念的东西也保不住。”

长吁短叹的他随手摊开一摊画卷中的其中一卷,那上面赫然画着的是晨曦薄雾之时,缕缕阳光下空旷的院子里专心练功的君清绝。只是画者笔墨下的君清绝却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雨桥想,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如若用情不深,又怎么会画得如此传神,又怎么会画了这么一堆。

这些全是凤倾雅画的,每一张都是君清绝。

“好好的,公子怎么就走了呢?多好的一个人呐,待少主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哎,少主这人也委实太过无情了,公子走了不去找他回来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把公子的东西全都要烧掉。”

望着这一堆的画卷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的雨桥,心里满是怨怼与难过。

想起在凤倾雅走的第二日,君清绝一回来就命人将以前与凤倾雅同住的那间院子给烧了。雨桥当时还万分庆幸,幸好这些画卷被他及时混水摸鱼给偷拿了出来,不然那一场大火烧下来啥都不剩了。

可没过两天就被管家给发现了,因君清绝已经下了死令,但凡凤倾雅用过的东西全都要一律烧毁,所有的该毁的都毁了,现在却又搞出这么一个漏网之鱼,这不就成了一烫手山芋,所以管家便勒令雨桥必须今夜将它们全部销毁。

第二十五章:绝不允许

寂静的园子里,雨桥迟迟下不了手来点火将这些画卷给全烧掉。

“少主这里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呀,烧了房子不说,连院子里那棵百年合欢树都给砍了当柴烧,估计厨房好久都不缺柴烧了,我说了,就算这府上的院子大把,也犯不着就烧了它呀,又不是过清明。”

“再说了,要是真要烧个干净,怎么就不把奉天山庄议事堂给烧了,那地方公子可去过不下十次吧。”

他也就敢这么在底下发发牢骚,他当然是知道,奉天山庄的一石一瓦都动不得,更遑论那议事堂。只是心里实在气不过,他是觉得要是他家少主实在看这些觉得碍眼,大不了不再住这院子,住别的院子也可以呀,那些东西也犯不住都毁了呀,公子活得好好的,这样就烧了他用过的东西,多晦气呀。

“哎,公子这么好的人,少主真是不知道珍惜。”

雨桥实在是不忍心烧掉这些画,烧掉凤倾雅的一片真心。

“不行,我不能烧了它。”

雨桥一把将手中燃起的火折扔进湖里,抱起这些画卷就往回走。

走着走着竟不知觉走到了之前君倾雅一直住着的院子,现如今已是一片空旷废墟。

雨桥抱着画卷熟路地走到之前一直与凤倾雅喝茶下棋的蔷薇花架下,现在是花不见花,人不见人,油然生起一份物是人非之感。

“公子。”

雨桥想起那些过往曾经的画面不由得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对着空荡的空气轻唤道。

“啊……”

寂静的深夜,突然响起一阵惊呼痛叫声。

雨桥无力地颓然倾倒在地,手上抱着的画卷滑落一地。

“谁准你来这里?”

冷若初霜破晓的声音传来,雨桥惊然抬首。

明晃晃的月色下,一袭淡雪色衣袍的君清绝冷面如霜地俯视着他,冷声质问道。

雨桥这才想起之前君清绝已下过死令,谁也不许再踏入这个院子半步。可是,为什么少主自己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问话的君清绝不经意瞥了一眼满地散落的画卷,目光却落在了一张半开的画卷上,再也收不回来。

上面赫然画着广袤的天空日光和煦,云朵飘浮,清风徐来,花架上的蔷薇花簌簌飘落,落英缤纷之下,他与人对弈时的情景。那一笔一画竟将他画得传神不已,只是画卷之中却隐去了对弈之人的容貌,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沉浸在一片恍惚思绪之中的君清绝情不自禁回想起那日,一幕划过眼帘。

他的手越过棋盘,手指轻轻勾起凤倾雅的下巴,望着一脸灰白的凤倾雅,语气霸道无比地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低头,不许流泪,不许生病,不许违逆我,不许惧怕我。”

末了,眼神稍柔和了几分,声调郑重而温柔地补了一句,“还有,要对我笑。”

对座惊然万分的凤倾雅眼神呆呆地望着他,蒲扇般的睫毛一瞬一瞬地轻眨着,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胸口的一阵悸动不已。

他望着此时此刻一副面如红潮温顺可爱模样的凤倾雅,不由自主地俯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唇。

半晌,从回忆的思绪从恍然回过神来的君清绝,心上先是一阵隐隐作痛,后面紧接着是怒火丛烧。人走了才不过三天,该毁的东西都毁了,可他却不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双脚往这院子里走。

他冷眼扫向地上的雨桥,冷冷地问道。“谁画的?”

“是公子。”

雨桥吓得浑身颤抖地如实答道。

君清绝听得心上一沈,眼底又冷了几分,拂手一甩,那幅画便在他的掌风下碎尸万段。

“啊,少主,不要啊,”雨桥见状连忙爬着负伤的身体将那些散落一地的画卷赶紧拾起收抱在怀里,一边拾一边恳求道,“少主,公子那么好的人,对您一往情深,求您不要毁了这些画,毁了他的一片真心呐……”

“哼,一往情深,鬼才信。”

他君清绝生平最痛恨别人骗他,枉他当时虽气愤他的不告而别但第二日终究捱不过相思便去寻他,结果寻得的又是什么,不过只是一个个的谎言。若真的一往情深,为什么能一面对着自己深情表白一面又如此决然地不告而别,若是真的一片真心,又为什么一面决然拒绝地着欧阳流煜一面却又一离开漫华宅就直奔到欧阳流煜那里。

他,由始自终都在被那人所欺骗。

“是真的,我曾经问过公子,他亲口承认的。”雨桥极力地辩解道。

“胡说八道。”

君清绝听到雨桥这么说,心下更是大怒。看不出那人平日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却是如此这般的小人,自己说谎不眨眼,还连带给他家的仆人都灌了迷魂汤,也帮着他说起谎来。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

雨桥极力地向君清绝辩驳解释,说起那一日与凤倾雅的对话来。

“那日,我问公子是不是喜欢少主。公子先是否认说,没有,只是仰慕而已。后来我不信,继而反问他,说他分明是喜欢公子的,为何连自己的心都要否认?您知道公子是如何答我的么?”

听雨桥说到这里,君清绝面上虽仍然一片沉静,心底却已是波澜起伏,忐忑不安。

“公子说,他不是要否认他的心,只是他希望在不多的时日里能默默陪伴在您的身边就好,他不想让您知道这份感情怕您对他心生厌恶。”

“公子还说,暗自喜欢一个人就算极力抑制得住心中渐而满溢的情感不宣之于口,却也难免心中会有一丝妄想与奢望。如果只是仰慕,便永远不予奢望,不敢妄想。”

如果只是仰慕,便永远不予奢望,不敢妄想。

这一句话,廖廖几字,却像针一般字字扎进君清绝的心里,他的心里开始不断地回响起那人曾说过的话。

那人说,“我早已心有所属,今生今世除他以外,绝不可能再喜欢任何人。”

那人说,“我那只是用来拒绝的说辞,心中并无喜欢的人。”

那人说,“我想让你最后再抱我一次。”

那人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强迫我什么的,我是真心的……”

那人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情愿当一个解毒工具也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那人还说,“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只是当一个仆人也好,我知道自己恶心,惹你讨厌,可是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不要永远再也不见不到你……”

还有过往曾经的那些画面幕幕涌如潮水般一一浮现在脑海中,第一次在灼华山上桃花树下的初见一瞥,之后在木樨山庄的再遇,后来在镜湖竹坞的朝夕相处,再到最后漫华宅经历的种种。

他从头至尾地反复回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在何时何地闯入了自己的心扉,那个人就已占据了他整个的心。

说什么,昨日之日,似水无痕。今日之日,陌路不识。

谁又能做得到?忘得掉?

就算可以,他也绝对不会允许。

绝不允许,那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闯入他的心里又不清不楚地逃离他的世界。

他既亲口承认了他喜欢自己,就必须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第二十六章:冷沦岚漪

八月初一,江湖各门各派已如过江之鲫鱼贯而入般涌进漾月城。

每一年的八月,漾月城的客栈酒楼必定都是宾客满堂。

时至晌午时分,福德楼二楼的雅座皆已人满为患,满座衣冠皆是挎刀提剑的江湖中人。

小二殷勤地倒茶上菜吆喝声,客人们动筷推杯换盏畅谈声,整座楼厅都在一片嘈杂声中。

“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大家都是冲着新任的奉天教教主君清绝而来的。”

“真不知道这位教主是什么来头,这个名字我闻所未闻,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我说你也真够孤陋寡闻,连新教主的来头都不知道,他可是奉天教上任教主的嫡亲独孙。再说了,随随便便一个无名小卒就能当上奉天教的教主么?你当各大门派的人都是死的呀?”

“就是,我听人传闻呀,说那君清绝武功绝顶不说而且长得极其美,说是当今武林无人可比。”

“若要真有那么美的人,怕是看上一眼也值了。”

“切,一个男子能有多美,比得上天仙楼的头牌鸾烟姑娘好看么?”

话音刚落,那坐于八仙桌前说话的六人便纷纷倒落在地,喉间俱刺着一根普通的细针。

顿时,整个二楼雅座上的客人们都沸腾起来一阵惊呼不已,小二们更是吓得腿软。

欧阳流煜望向那一桌遇害的六人的隔桌,赫然坐在两名年轻男子,两人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一般淡然地继续喝着茶。一个身着一袭玄衣,随身配带的长剑竟然是剑谱名剑排名第三的湛影,而另一个是身着一袭雪衣紫绡,戴着青纱箬笠,看不分明容貌,却又直教人觉得美不可方物。

“海棠教教主,冷沦岚漪。”欧阳流煜不由得惊然地轻呼道。

他虽从未见过海棠教教主,更未见过海棠教的任何人,却一眼便从对方所使用的兵器便知。

湛影剑是历代海棠教祭司的所掌,而那六人所中的针,并非一般普通的毒针,而是嗜血针,为当今武林排行第一的暗器。据说中了此针的人,不会立即死去,却会四肢僵力,气血渐渐被此针如吸尽而亡,最后连肉体都会化为脓水,死状恶心至极,惨不忍睹。

他行走江湖多年却一直只是听过却未见过,不想今日倒见着了,但那针看起来和普通的针毫无差异。只是让他费解的是,一向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也从不涉足中原武林的海棠教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到漾月城?而且这一来便是教主和祭司,这事委实让人觉得蹊巧。

“海棠教!”坐于欧阳流煜身侧的凤倾雅听到欧阳流煜这一说,不由得心中大震。他记得起慕笙曾经告诉过他,君清绝中的蛊毒是海棠教的七日相思蛊。难道他们是来害君清绝的么?

“我们走吧。”

见那六人肉体已渐有腐烂的迹象,欧阳流煜怕凤倾雅看了恶心难受,便赶紧提议离开。

二人离开福德楼之后,便向着漾月城南的城门而去。

行至城门口时,此时一路心神不宁凤倾雅却已然不想离开漾月城了。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漾月城,欧阳公子也不必相送了,你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你不走?那你要去哪里?”

“我有我的去路,你与我萍水相逢,终有一散,何不好聚好散。”

字言行间,委婉有理得叫人无言以对。欧阳流煜纵然脸皮再厚,却也不想看到自己硬逼着凤倾雅说出未宣之于口的那一句,‘莫要再纠缠’。那次在昙园的那个夜晚,已经叫他终生难忘,痛彻心扉了。

“那好,我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欧阳流煜的唇角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对着凤倾雅行抱拳礼道。

言罢,他便潇洒如风地转身扬长而去。只是,有谁能看见转身后那满目的悲伤与落寞。

凤倾雅凝望着欧阳流煜渐而远去的身影,兀自轻声地叹息。

这世间的情爱,偏却如此捉弄人,最悲苦之事莫过如此了。

奔走的马车穿过幽长而繁华的映月街,再绕到幽长又寂静杨柳林立的青落道上,行至约一刻时辰马车便停下了。

凤倾雅走下马车,恍恍惚惚地怔望着漫华宅的大门,心中只觉得像是恍如隔世般,这明明不过离开了几日。

“请问这位公子,君清绝可是住在此处?”

一个轻柔如烟的声音传入耳中,宛如林籁泉韵般,惊醒了凤倾雅恍惚的思绪,他连忙礼貌地回道。

“是。”

话音刚落,他已转过身来,目光望向玉临风般立于他眼前的男子,神色顿时一片惊然与慌恐。

一袭华贵优雅的雪色锦袍粹着朦胧华丽的淡紫雾绡,浅若烟波的青纱箬笠被徐风翻飞扬起,箬笠下蓦然一现的容颜,亦是绝世芳华。

第二十七章:如斯温柔

泼墨般的天色,云霭青灰浓转淡,轻幕烟雨落黄昏。

幽长又寂静杨柳林立的青落道上,一辆马车驱驶而来。

突然,驾车的车夫被身旁的人使劲地抓住了手臂,那人用另一只手轻揉了几下双眼,再睁开眼时,雾气氤氲的轻烟雨幕里,风仪玉立的身影犹在。

“公子…少主,是公子…公子回来了…太好了…公子回来了。”

惊喜万分的雨桥口齿不清地欢声雀跃,手舞足蹈的他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去。

而坐在马车里的君清绝听到这消息亦是同样惊喜,眼角眉间俱染上了一丝悦意。他的心从未如此迫不及待,掀开车帘飞身而出,轻影如鸿地翩然起落。

伫立在轻烟细雨中的一袭淡青色衣袍的凤倾雅静静地凝望着轻然落地徐步向他走来的君清绝,一切仿佛因这一刻而静止,他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他看到了君清绝眼眸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和从未有过的温暖在蔓延,若似春风拂过冰消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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