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想什么呢？想顾扬为什么要分手？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究竟为什么。
大概是，终于厌倦了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吧。
看乔若一直眼神呆滞，笔记君也不好再说什么。送他到宿舍就和叶渺回去了。
宿舍里没人。
乔若一个人坐在床上，呆了很久，终于俯下身去，把自己塞进了被子。
暖一点，会不会就不这么难过了。
26.我累了
乔若回来的时候还在上午。等寝室里的人都上完课回来之后，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
“乔若你逃课了啊？今天变态老头点名了。”老大当他是犯懒，口气十分幸灾乐祸。
“……哦。”被窝里的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老大一掌拍上去：“你小子还没睡醒呢吧！”
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几乎一动不动。老大以为他又睡了过去，摇摇头玩游戏去了。
乔若并没有睡，他在被子里睁着双眼，十分清醒。
早上顾扬说分手的时候他一瞬震惊，思维无比混乱，根本没法思考。在床上安静了这许久，思绪才像洪水一样涌来。
后知后觉的疼痛几乎要压垮他。
这么久被那个人温柔的爱着，没法想象以后没了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没有人细水长流的关怀。
没有人如珠似宝的对待。
没有人……再这样爱他。
乔若闭了闭眼，苦笑起来。
从什么时候那么娇贵的？
前面的那么多年也那样过来了，照样长得健康阳光。怎么往后没了他倒不行了呢？
被那样宠过，被全心全意的爱过，竟无法忍受失去。
顾扬，你怎么忍心在把我爱到离不开你的时候，却毅然地抛下我呢？
直至此刻，乔若都不是很清晰顾扬气成那样子的原因。
大约知道是因为自己回宿舍住，可是具体为了什么却说不上来。之前比这个过分的每一次都被轻易原谅了，他不明白这次到底哪里罪不可赦。
还是说，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伤心，终于庞大到压垮了他的心脏？
也对啊，已经让他伤心过不知多少次了。
仗着他的宠爱他的纵容，自己便放任着小小的别扭横亘在两人中间，一次一次伤害着爱人。不是不愧疚，只是愧疚完了，却没有什么改变。
说起来，会被放弃也还真是活该。
乔若想着自己的斑斑劣迹，竟然自嘲起来。
如果换做自己，有这样一个爱人，大概早就弃如敝履了。
好像从头到尾连喜欢都不曾说过一次。
乔若，你何德何能，要人这样待你？
想到脑子打结也没想清楚顾扬生气的原因。乔若捂了捂钝痛的胸口，起床穿了鞋冲出去。
不知道那又怎样？就不能问么？
每次都等着被哄被原谅，对方也累了。
那这次，换自己来吧。
几乎是一路跑着到了顾扬的住处，乔若在楼下缓匀了呼吸，才慢慢走上楼去。
门是锁着的，大概从他们走了便没动过。乔若胸口又闷痛起来。
伤害他的每一次，他是不是就这样，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收拾好难过？
永远见到的都是温柔笑意，怎么就忽略了背后的心酸。
敲了许多遍门才有人来开，顾扬比走的时候更憔悴，看见是他也不惊讶。
“哦，我就在等你。”
乔若顿时惊喜。顾扬是后悔了么？等着自己来求和么？
“你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收回去吧。”
一盆冷水浇下来，乔若眼里的亮光顿时熄灭。
被放弃之后，连在他生活里出现的可能性都要被磨灭了么？
慢吞吞的进屋收拾行李，乔若心口一阵阵揪紧。
非要到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不舍得。
在这里住了半年多，生活的细节遍布每一处，不知道从哪下手才能抹掉这无处不在的痕迹。
细细碎碎，像收不回来的心情。
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出来，乔若转头就看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一桌菜。
顾扬极为自然的招呼他：“过来吃饭吧。”
一如之前所有的日子，那人穿着围裙端着最后一盘菜叫他，场景那么熟悉。如果不是自己手里大大的行李箱，他都要以为之前的一上午只是场梦了。
见他不动，顾扬又催了一次。
“过来吧。最后一次了。”
乔若这时才发现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十分低哑，连声量都小了许多。
想起上次圣诞节的时候，笔记君也说他的嗓子哑得不成形。是太难过了么？还是生病了？
想到这两次都是因为自己，乔若又揪心起来。
到底不是梦。乔若放下行李，慢慢走过去坐下。
口中的饭菜是这么久以来最熟悉的味道，眼前人一如每日的清晰，眉目认真而坚毅。
乔若心酸得不能自抑，眼眶湿热快要掉下泪，连忙埋下头拼命塞饭。
顾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以后自己学做饭吧。”口气竟温和了许多。
见乔若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望他，顾扬又补了一句。
“总是吃外卖不好。”
于是，乔若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明明已经要放弃了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关心么？
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乔若趁着对方心软的时候急忙开口。
“顾扬……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模糊的泪眼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乔若为自己找到了更多的理由。
“我会改的……哪里不对我都会改的……你不要赶我走……”
许久未听见回音，乔若擦了擦眼看过去。
顾扬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疲倦。
他抬起头揉揉眉心，近乎无奈的开口。
“小若，我说过，我累了。”
依旧是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放弃的话语。乔若眼泪又掉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凄凄惨惨，乔若的哭诉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最后还是只能离开。
临走的时候，乔若想了想，还是开口问。
“我回宿舍住的时候……你为什么气成那样？”
顾扬抬起头看他，似乎为这个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他闭了闭眼，声音缓慢而清晰。
“乔若，你果然……一点都没了解过我。”
27.其实很难过
再怎么难过，时间还是慢慢没了。
搬回宿舍住已经一个星期，乔若一直很消沉。
宿舍里的人都奇怪他的回归，他闷闷的说吵了架被赶出来。大家嘻嘻哈哈的安慰他说毒舌二十一果然不能惹不要太往心上去。
才不是。顾扬一直那么温柔，是我伤了他的心。
心里的抗议没法说出来，乔若不开口，大家也就渐渐散了。
于是，这么久的消沉也得到了谅解。毕竟，跟好朋友吵架了这种事，还是很有难过的价值的。
最近笔记君不在，据舍友说是住亲戚家去了。乔若忙着难过自己的失恋，没来得及思考老家在南方的L城里举目无亲的笔记君哪来的亲戚可以借住。
连一向失意时陪伴他的笔记君都不在，乔若心情更是阴沉得要滴水。
这一整个星期都没有看见过顾扬。
乔若抱着也许会偶遇的心思，每天在校园里乱晃。结果就愣是一次都没有见到人。
简直要疑心他是不是一直没来上课。
后来乔若曾经偷偷去观察过法学生的日常路线，发现跟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不知道当初顾扬每天要拐多少弯绕多少路才能和自己一遍遍遇上。
他总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就认真坚定，又勇敢又执着。总是迁就着包容着自己。
被伤了那么多次心，到最后还是会记得关心。
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有一句被讲到俗套的话说，一定要失去才会知道珍贵。
乔若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被宠着爱着的时候不知道回应，完全没有做人男朋友的自觉。真的等到被放弃了，才发觉有些东西已经没法失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融进了心口，扩散到整个生命。
等我爱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
于是乔若得出了自己果然是个贱胚子的结论。
其实还是有些怨意的。
明明之前都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肯再等等呢？
给予自己无限的宠爱与纵容，把自己养得越来越娇贵。受了多少委屈都会原谅自己，却偏偏在自己尝试改变的时候放弃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我也在感动在努力克服心理障碍，也在想着要回应你的感情。
顾扬，我已经慢慢在学习去爱人，慢慢在懂得在乎。
我只是脚步慢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
乔若每天晚上都握着胸前的玉佩睡觉，仿佛那是唯一的念想。
也确实只剩这个念想了。
顾扬给他买的东西全都没有带出来，甚至连自己的东西也有些没能拿走。
也许已经被扔了说不定。乔若苦笑。
只剩下当初他送的这个玉佩。
犹记得当初，那人在耳边说这是家传媳妇的，然后给自己亲手带上。
言犹在耳，那样的温暖却已经被自己毁得一干二净。
果然，这世界上有种人，是不配被爱的吧。
宿舍里的老大最近看乔若的眼光都变得奇异。
从没见过乔若这个样子。
总是在发呆，时不时就叹气。身为一个宅男竟然每天都在外面乱晃，有几天还鬼鬼祟祟的跟踪不认识的同学。
最严重的是，吃货乔最近竟然食欲不振，出去一看见食物就长吁短叹，随便动几口就不肯再吃。
这简直是火星撞地球的大事件！
“我说乔若，你鬼上身了？”
乔若抬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又接着发呆去了。
于是，整个宿舍楼都知道了一件事。
哲学系的乔若同学，据说是得了抑郁症。
28.曲线救国
乔若并不是特别执着的一个人，这么多年的各种爱好如今大概也只剩下了吃。散散漫漫活到那么大，也没说非要什么才能生活不可。
所以乔若十分不理解自己现在这个没了顾扬就要死要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之前也交过女朋友，虽然分手时候闹得十分乌龙好像自己如何舍不得的样子，但是真的分了之后，乔若过不久便抛之脑后了。
可是对顾扬不是这样。
从没有一次失恋是这样痛苦的。走到每个地方都能依稀想起那人的样子。常常发呆，眼前仿佛还是那个一举手一抬头间眉目温柔的人。明明想一次就难过一次，却又觉得有得想还是好的。
大概真的爱一个人，就是一种甘愿苦痛的过程。
是的，他终于承认，他爱上那个人。
这种非他不可的心理想起来有些诧异，却又十分理所当然。毕竟是那么出色又如斯温柔的人，会爱上也不奇怪吧。
麻烦的是怎么把自己送回他身边去。
散漫的乔若同学生平第一次开始为一件事绞尽脑汁。
自己送回去肯定是不管用了的，已经被赶出来过两次了。
那么，就试试曲线救国吧。
那条曲线，叫做叶渺。
第一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乔若甚至怀疑自己真的脑袋有毛病了。
去找情敌询问怎么回前男友身边？这种剧码听起来不太像是地球人会做的事。
虽然说，乔若根本就是火星来的。
总之这条莫名其妙的提议在乔若脑袋里转悠了两天之后，乔若决定实施它。
情敌也好什么也好，总之都是要比自己了解顾扬更多的。
顾扬说自己从未了解过他，现在甚至已经不肯给改正的机会。那自己只好从别的地方下手，尝试着去了解曾被辜负的爱人。
顾扬，你看，其实我长了心的。
实施的前提当然是要能找到人。乔若和叶渺一共只见过三次，根本连个面都没混熟，不知从何找起。
等等……三次？
乔若细数了一下，圣诞一次，大街上一次，还有一次呢？……
笔记君！
于是，乔若眼睛亮了。
上次是叶渺开车把他送回去和顾扬吵架的（==什么逻辑），车上还摸了笔记君的头。
所以他们俩，应该还算熟悉吧？起码电话会有的的……吧？
怀着不怎么确定的心情拨通了许久未联系的笔记君的电话，对方这次倒是接得很快。
“乔若？”
“唔……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在住的地方，怎么了？”
“想找你帮个忙……”
“乔若你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吞吞吐吐的你不累我还累呢有事快说没事退下！”笔记君发飙。
乔若偷笑。这就对了嘛，这样一来就比较心安理得了。
“我要叶渺的电话！”
那头静了几秒钟，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找他干嘛？”
“哎呀关乎哥哥我的终身大事你别问了总之把电话给我就对了！”
“……好吧，你等等。”
那边静默了了一会。乔若以为对方是去翻号码了，结果听筒里重新响起的声音却是……
“你找我？”
！！！乔若震惊了。这句话实在信息量巨大。大概总结起来就是：笔记君住在骚包男家里！！他们勾搭成奸暗度陈仓眉来眼去百年好合……
诶，等等，叶渺不是喜欢顾扬么？还说要和好来着。
一想到顾扬，乔若脑袋里呼啸的草泥马立刻就阵亡了。伸手合上一直张大的嘴巴，乔若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憔悴一些。
“叶渺？”
“嗯。你找我有事？”
“那个……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顾扬……”
“……怎么个讲法？”
“他喜欢什么啊讨厌什么啊生长环境啊成长历史啊总之我需要更了解他就对了啊……”
“……你确定找我合适？”
“那你不是跟他认识比较久嘛……”
“……好吧，出来见个面说。”
“……嗯。”
约定好时间地点，乔若怀着上战场的心情去见了情敌。
叶渺到的早一点。乔若走进奶茶店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脸悠然的喝着东西。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生喜欢喝奶茶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乔若还是忍住了吐槽，默默坐过去端起了对方为他点好的另一杯奶茶。
啧，竟然是草莓味，简直要人命！
乔若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力图忍住面部扭曲的表情。
总不能刚开始就和对方拉开鸿沟，要有认同感，认同感。乔若在自己的不断催眠下又喝了一口奶茶，腻得整个人都像糊上了猪油一样恶心。
还好这时对方开口了，乔若连忙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
“你要问我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关于顾扬。”
“啊，这个啊……”对方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有回忆怎样回忆了不起啊都过去了！乔若忍住上去撕扯对方脸的冲动，默默坐在原位背诵清心咒。
“顾扬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什么内心脆弱故作刚强的根本就是在说他啊。高中二年级那一次伏在我肩膀哭得眉眼通红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乔若要非常努力才能忍住自己朝对方喊“你妹！”或者“闭嘴！”的冲动。忍住，忍住，你是在刺探敌情乔若，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