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冥蹙眉。“萧公子，现在有人想杀掉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杨靖澜敛起笑容。“都这种时候了，哭也没用，那我只好笑了。”
“萧伤月，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嘛……可惜你就要死了，不然我还真乐意和你交个朋友。”那人笑着，射出了金箭。
飞冥手中的长枪轻轻一转，拨开了那支金箭。“就这样在我面前杀人，你也太小看我这个左护法了吧……‘九幽黄泉’的三大杀手之一，追云。”
“看来一支箭是不行喽。”追云这次从箭筒中取出了三支金箭。
“飞冥护法，你还是回去吧。”杨靖澜道，“若是他要杀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下手。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飞冥道：“楼主命令飞冥保护萧公子，萧公子有什么闪失的话，飞冥可不好向楼主交代。”
南竹谦也真是的，就算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也不用这样为难别人吧。
“当！当！当！”一连挡开三支金箭，飞冥将长枪横在杨靖澜身前，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否则……”
话还没说完，喷出的鲜血就溅到了飞冥的脸上——在看看那边，一枚带衣镖已经贯穿了追云的心脏。
好可怕的速度。杨靖澜看着那枚钉在追云胸口的带衣镖，心有余悸。只是，刚才那一镖似乎不是飞冥发出的……
城楼后方走出一名身着玄色刺客装的男子，额上系着的缎带随风飘扬着。他足尖轻轻一点，便纵身从城楼跳下，动作利落而不留痕迹。
“神杀？你怎么在这里？”飞冥好像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对他刚才发出的一镖感到惊讶。
“楼主不放心，让我来看看。”神杀冷笑，“飞冥，你怎么连个小小的杀手也对付不了？”
飞冥辩解道：“我只是不想杀掉他而已……毕竟追云也是奉命行事，和我们一样。”
“哼，不趁现在解决掉他，以后会引起更多麻烦。”神杀瞥了他一眼，“区区仁义，何足道哉。”
任晓杰说过，神杀是北岚楼专门负责刺杀的人……是不是杀戮太多，就会变得这么冷血？
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担当刺杀的任务。
“多谢二位相助。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杨靖澜说着，朝东城乐坊的方向走去。
“不必客气。”飞冥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若要感谢，萧公子应该感谢楼主才是。”
杨靖澜笑笑。“那替我多谢你们楼主好了……还有，转告他说下次不要再派人保护我了。我不需要。”
“不知好歹。”转过身，杨靖澜听见神杀冷冷的声音。
其实他说得没错……
第十五章
“哥，你最近怎么总去北岚楼？”看见杨靖澜回来，萧伤然迫不及待地发问。
杨靖澜面不改色地说谎：“也没什么，就是和晓杰谈些事罢了。”
顿了顿，他问道：“伤然……你知道‘九幽黄泉’吗？”
“当然知道。哥，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萧伤然兴奋起来。
“呃……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想了解一下。”总不能连自己怎么被杀死的都不知道吧。
萧伤然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组织，势力遍布中原。因为‘九幽黄泉’的人行踪不定，首领的身份不为人知。我只听说过‘九幽黄泉’有三大杀手，断虹、踏雪和追云。”
上次追云已经被神杀用飞镖杀死了……一百两黄金的交易，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下一次来杀自己的，很可能会是踏雪或断虹。
看来自己最近还是不要随便出门的好。
想到这里，杨靖澜觉得自己很可笑。前段时间还自杀的人，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爱惜生命了？
说白了，就是胆怯了。
南竹谦剑眉一挑。“你说，‘九幽黄泉’派出追云刺杀伤月？”
“是。幸亏神杀及时赶到，杀了追云。”飞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功劳都算到神杀身上。
“谁叫你妇人之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神杀冷哼一声，并不买他的账。
竟然连追云都出动了……若是自己没有派神杀跟上飞冥，后果……南竹谦不敢想象。
能让三大杀手出动的交易……至少也要百两黄金吧？
胸有成竹地一笑，南竹谦吩咐身旁的属下：“你去查一查，最近有谁从钱庄里取出上百两黄金。”
待其他人退下后，任晓杰开口了：“月与灭耀教的人结过仇……说不定是他们干的。”
“我知道。但还是先弄清楚比较谨慎。”南竹谦道，“伤月这个人，不到最后是绝不会示弱的……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还让我不要再派人保护他。自尊心太强可是会害了他的。”
任晓杰眸中腾起了怒焰。“你不要装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我才是最清楚他的心思的人。”
“是吗？”南竹谦苦笑，“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在睡梦中哭泣吗？”
“……我……”任晓杰愣住了。
我们都不了解他，不是吗？
“萧伤月，有人找你。”
杨靖澜看向乐坊门口，那里站着一名白衣女子。
“雅岚？”能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的知己，杨靖澜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空桐雅岚朝他一笑。“我刚刚去采购药品，顺路经过这里，便进来看看。你怎么样？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还好，只是……”杨靖澜犹豫着要不要把‘九幽黄泉’的事情告诉她。他不想让知己担心，但他又害怕空桐雅岚得知真相后会因为他的隐瞒而责怪他。
“只是什么？”空桐雅岚问道，“有人找你麻烦？”
她是北岚楼的人，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坦白吧。
“我昨晚……被‘九幽黄泉’的人袭击。竹谦事先派了飞冥和神杀保护我，才没有让他们得手。”
空桐雅岚一惊。“什么？！靖澜，你怎么会惹上他们的？”
杨靖澜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刺杀我的追云已经被神杀给杀掉了。我想下一个来杀我的是踏雪吧。”
“神杀下手也真狠，折损了一员大将，‘九幽黄泉’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空桐雅岚拿出一个木盒，“这个你带在身上，里面装的是袖镖，藏在袖中可以轻易挥出，而且十分隐蔽。遇到危险时也许能帮上忙。”
杨靖澜接过木盒。“谢谢。”
要是空桐雅岚提出保护他的要求，他会断然拒绝。所以，空桐雅岚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帮助他。既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又能保证他的安全。
“楼主竟然派飞冥和神杀保护你……他们一个是左护法，一个是顶尖杀手，都是北岚楼的高层人物。靖澜，楼主好像很重视你呢。”
“我拒绝了。”杨靖澜道，“我不需要人保护。”
空桐雅岚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还是知己比较懂你的心，对吧？”
“萧伤月，该你上场了。”
杨靖澜从容不迫地走上台，扫视了下面的观众一眼，开始吹奏。
虽然与上次的曲子不同，但仍旧是同一种风格。
淡淡的愁绪，牵引着每一个人的心。只是一根玉箫，就可以诉说各种情感。
无奈，迷惘，孤傲，寂寞，悲伤……
空桐雅岚能听出来，他在吹奏一个故事。他曾经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恋情，可是后来他所爱的人离开了他。
是因为受过伤，所以不敢再重来吗？
箫声的余音被掌声淹没。杨靖澜缓缓走下台阶，收起玉箫。
“你的箫声很好听。”空桐雅岚道，眼神中尽是赞赏。
杨靖澜笑笑。“多谢夸奖。”
“靖澜，我知道你曾经有过痛苦的经历……楼主对你真的很好，我们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说罢，空桐雅岚又道：“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杨靖澜沉默良久，道：“让我想想吧……我最近心里很乱。”
第十六章
“美女，你这琵琶弹得真不错，来陪大爷我喝两杯吧。”
循声望去，一名锦衣男子正拉着手抱琵琶的姑娘，任她如何推辞也不愿放手。
杨靖澜厌恶地别过头去。
难道优伶就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吗？卖艺不卖身，就有这么难吗？
正当他愤愤不平地想着，那锦衣男子突然一个回身，拔出一柄刀向自己刺来。
来不及躲闪，他只能拿起玉箫抵挡。
“咔……”玉箫光滑的表面出现了裂痕。刺刀一挥，玉箫便被砍成了粉碎。
这人下手真快。若不是手上拿着玉箫，恐怕粉身碎骨的就是自己了。
“想在我的地盘杀人……代价可是很大的。”霍东城语毕，眼神一冷，“把他给我拿下！”
几名褐衣人应声而上，将锦衣男子包围住。那人出手奇快，挥刀一连伤了几人后，见形势不利，一个腾身就离开了乐坊。
“不必追。”看着那人抽身而去，霍东城制止了正欲追上前的下属。
“你们追不上的。踏雪无痕的轻功，当今天下只有北岚楼的神杀能与其并驾齐驱。”
踏雪无痕……果然，那人是踏雪。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在我的地盘里面被杀掉的。毕竟，你是东城乐坊最厉害的乐师。”霍东城道，“而且，那样也有损我的声誉。”
言下之意，就是杨靖澜在外面被杀的话，他概不负责。
商人就是商人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最看重的还是利益。
不过这不能怪他，因为人类的本性都是这样的。
杨靖澜扯出一个笑容。“多谢坊主。”
“请问，您是萧伤月公子么？”
杨靖澜颔首。“有事吗？”
“有一位侠客装扮的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拆开信，杨靖澜微微怔住了。
这封信极为简洁，只有短短几个字：绝海酒楼竹字房。
落款是：雷华昽。
雷华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思索片刻，杨靖澜还是决定前往绝海酒楼。即使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轻轻推开竹字房的木门，他看见房间中央坐着一名身着深蓝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壶酒自斟自饮。
危险，不要过去！他肯定是‘九幽黄泉’的杀手！杨靖澜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走过去在那男子身旁坐下。见他没反应，索性也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看来探子的情报并没有错。萧伤月，你果然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孤傲，洒脱，叛逆，忧郁，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终于开口。
杨靖澜道：“其实……我以前也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是因为累了？”被他一语道破，杨靖澜有些心惊。是自己隐藏得不够好吗？……还是，他和霍东城一样，有着过人的洞察力？
“我是雷华昽，化名断虹，‘九幽黄泉’三大杀手之首。”他看向杨靖澜，“怎么，你不怕？”
杨靖澜迎上他的目光。“追云和踏雪都是趁我不备时暗算我，而你却让人送信约我到这里，还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我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乘机杀我。”
雷华昽微微一笑。“你敢来赴约，就证明你有胆识。知道我的身份后还敢坐在我身旁继续喝酒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雷华昽拿出一纸契约。上面写着：‘九幽黄泉’三大杀手之断虹，奉命刺杀萧伤月，赏金一百两黄金。
“追云、踏雪都失败了，所以换我来。”
“……你打算怎么办？”杨靖澜不慌不忙。
雷华昽拿起那张契约，将它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扔，雪白的纸片便飘洒开来，随风而逝。
“我是少正若煌的朋友，他拜托我不要杀你，我总不能为了区区一百两黄金而失去最要好的朋友。”
雷华昽的眼眸犹如茫茫的夜色，让人无法看透。但，杨靖澜选择相信他。
杨靖澜真诚地一笑。“谢谢你。”
“不必谢我。这点钱，我还赔得起。”雷华昽道，“要是你不介意，我很乐意结交你这种有胆识的人。”
“当然不介意。”杨靖澜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过了半晌，雷华昽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你的命？”
杨靖澜道：“这是‘九幽黄泉’的内部机密，我想你不便透露。我问的话只会让你为难。”
“也没什么，也算不上机密。听首领说，是灭耀教的堂主罗霆要杀你。”雷华昽低声道。
罗霆？不会是他看见我之后以为萧伤月没死，想杀我灭口吧？
杨靖澜拿起酒杯，轻轻摇晃了几下。因为从小就喝酒的缘故，他的酒量非常好，曾经灌下一整瓶三十八度的夜光白兰地，还能自己走回家。不过这副身体是萧伤月的，不知他酒量如何。
看他的动作十分熟练，雷华昽问道：“你常喝酒？”
“不算常喝。但，也喝了将近十年。”杨靖澜将酒一饮而尽，仍是没有半分醉意。
该说这酒太淡，还是萧伤月的酒量太好呢？
第十七章
“雷华昽！你竟然把契约给撕毁了？！”
坐在身旁的人拍案而起，杯中的茶水溅湿了锦衣。
“我不想杀他。”雷华昽淡淡道，“你若是心疼那一百两黄金，我赔给你便是。”
“你……”被他的话噎住，林翔辉怒道：“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成名了就可以摆架子，连灭耀教的交易都敢推掉！”
雷华昽看向他。“踏雪，你怎么不为你自己的性命想想——你忘了追云是怎么死的？”
林翔辉不以为然。“就凭神杀也想追上我？雷华昽，我真不明白这么大的生意你为什么要放弃？你以为你是老大就能任意妄为吗？”
“……踏雪，有时候放弃并不意味着失去。”雷华昽道，“对你来说，地位和钱财就那么重要？”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雷华昽，你要是不干的话马上给我退出‘九幽黄泉’！没人逼你！”林翔辉一怒之下拔出了刺刀。
雷华昽逼人的视线射向他。“其实，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追云死了，若是我再退出，你就能取代我成为‘九幽黄泉’的第一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