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温暖……虽然，那本来不应该属于他。
“伤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杨靖澜抱歉地笑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萧伤月，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运。能拥有萧伤然这样的弟弟，任晓杰这样的至交……此生无憾。那我呢？我又拥有些什么？
友情，亲情……爱情？
第二十章
下雪了。
细柔的雪花自天际飘落，漫天飞扬。白雪起舞的瞬间，一片纯白的世界映入眼帘。晶莹的雾凇，嫩白的腊梅，为冰天雪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从小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杨靖澜，只能在电视上看见雪景，没有机会亲临其境。
雪……真的很美，很美。
杨靖澜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唇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一旁的南竹谦看着他的笑容，不由恍了神。
从来没有看过他笑得这么灿烂……他无论对谁，都只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就连对自己，也不例外。
而且，之前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忧愁，也随着飞舞的白雪消失无踪。
南竹谦忽然开始嫉妒起那无瑕的白雪来。为什么驱散他的忧愁，给予他笑容的人，不是自己？
见榻上的人支撑着起身，南竹谦连忙扶住他：“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起来。”
“我想出去看看。”不容拒绝的执着语气。
“……好吧，我扶你走。”第一次看见这样执着的他，南竹谦退让了。
雪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定睛一看，才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只白色的猫。
杨靖澜走了过去。南竹谦也跟了过去，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
“外面风大，小心会着凉。”
杨靖澜笑着看向他。“你把外衣给我，你自己就不怕着凉？”
“内功高手是不会怕冷的。”南竹谦回他一个笑容，颇有得意的感觉。
在小猫面前蹲下，杨靖澜对上了一双忧郁的眼眸。
这只猫，有着与自己一样的眼神！
轻轻抱起小猫冰冷的身体，杨靖澜想将自己的温暖传到它身上。他庆幸自己发现了它，不然这只猫很可能会冻死在雪地里。
感受到温暖，小猫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我想带它回去。”
“因为你觉得它和你很像？”南竹谦也看出来了。
杨靖澜颔首。“我对动物的爱心，总是比人要多……你对动物好，它就会对你好。但对于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就像那个与他同窗三年的人，他真心把他当成朋友，那人却当着他的面说中伤他的话，还以为他听不见。
“许多恶劣的东西……都是只在人身上才会有的。”
“……你说得没错。”南竹谦轻叹一声，“走吧。不是说，要带它回去吗？”
额上冰凉冰凉的。杨靖澜睁开眼，伸手摸了摸额角——上面敷着一块湿毛巾。
发烧了？……啧，萧伤月的身体也太不中用了吧，只是吹吹风就病了。
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杨靖澜赶紧闭上眼。
头好晕……还是睡一会吧。
脸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睁眼一看，那只白猫正舔着自己的脸。
笑了笑，杨靖澜轻轻将它推开：“不要这样，我的病会传染给你的。”
语毕，他又对坐在床沿的南竹谦道：“竹谦，你最好也离我远点……连你也生病就不好了。”
“如果传染给我能让你的病马上痊愈，我很乐意被你传染。”南竹谦道。
记得以前自己生病时，他也曾经这样说过……
为什么，你总要让我想起他？
眼眸不由蒙上了一层薄雾。杨靖澜翻过身，水晕在枕上一圈一圈地扩大。
“怎么了？你不舒服？”南竹谦担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事……”声音有些哽咽。
“我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话吗？”南竹谦搂过他颤抖的肩膀。
杨靖澜擦了擦眼。“没有，是我自己太没用，太懦弱……一点小事就要掉眼泪……像个女人一样……”
“不，我知道你根本不懦弱，你很坚强。会哭，是因为太痛。”南竹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以后，你想哭的话，就来找我。我不会取笑你的。”
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会失去……
将自己埋在南竹谦怀中，任凭泪水肆意横流。
不知哭了多久，似乎将一辈子的委屈都发泄完了。杨靖澜抬起头，看见南竹谦眸中的温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有人陪着你哭，是不是比一个人哭的感觉好很多？”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你只能在我面前哭……只能哭给我看。”楼主的独占欲作祟。
这人也太霸道了吧……
“对了，还没给这只猫取个名字呢。”杨靖澜看向那只来自冰雪中的白猫，“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来取名字吧。”南竹谦相信他想的名字不会差。
杨靖澜思索良久，道出两个字：“流浪。”
“流浪？”南竹谦颦眉。这个名字确实很不错，但是……
“为什么你凡事总往坏的方面去想呢？这个名字……太悲凉了。”
杨靖澜道：“忧郁是我的本性……没办法改变。”
即使没办法改变，我也会让你快乐的。
南竹谦看着飞舞的白雪，道：“你觉得……‘流霜’这个名字怎么样？”
“流霜？”杨靖澜微微一笑，“是个好名字。”
他抱起地上的小猫，笑道：“就叫你流霜好了！喜欢吗？”
听见小猫发出“喵呜”的叫声，杨靖澜开心地笑了，双眸宛如弯弯的新月一般。
而南竹谦，则是看着这抹为他绽放的笑容愣了神。
第二十一章
缓缓收起玉箫，杨靖澜不易察觉地颦了颦眉——虽然获得的掌声依然热烈，但他并不满意自己所吹奏的这一曲。
应该说，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几个时辰前的画面。
“……我要回去了。”看着自己逗留了几天的北岚楼，杨靖澜心中生出几分不舍。
南竹谦将那只白猫放到他的怀中。“把它也带走吧。我知道你很喜欢它。”
“恩。”杨靖澜接过白猫，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
“我会去找你的。”身后，传来南竹谦坚定的声音。
轻轻一笑，杨靖澜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竹谦，你可不要食言啊。
“萧伤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霍东城责备的话语将杨靖澜唤回了现实，“这样下去会砸了东城乐坊的招牌的。”
杨靖澜垂首，道：“坊主，真是抱歉，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很清楚，和霍东城硬碰硬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这样。否则……”霍东城扔下一句没有说完的话，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仍旧是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除了钱之外，什么也不能打动他的心。
“这就是商人啊。”杨靖澜苦笑一声，在角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伤月。”听见有人唤自己，他回过头去。
是负责吹奏长笛的殷采龙。在东城乐坊，能和他谈得来的人，也只有殷采龙了。
殷采龙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要是坊主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会很生气的。”
“为什么？我说的是事实。”杨靖澜有些不服气，“再说……我也不认为坊主会生气。”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会因为一句话而动怒？
“你知道为什么坊主对钱的渴望这么强烈吗？”殷采龙的话让杨靖澜愣了愣。
“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么。
殷采龙叹了口气。“其实，坊主他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他爹嗜赌成性，以致倾家荡产。他娘得了重病，因为没有钱治疗而去世了……他在十六岁那年离家，用仅剩的银两开始经营酒店。他曾今爱过一个貌美女子，却被她骗去了大半钱财……从此，他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在他眼中，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杨靖澜沉默了片刻，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以前住在他家隔壁。”殷采龙道，“自从他离家后，我一直都在跟着他……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理解我的行为了。”
南竹谦远远就看见杨靖澜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一脸茫然。
就像是被困于迷宫之中一般，迷惘地寻找着出口。
那股忧郁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就与杨靖澜所说的一样，忧郁是他的本性，没办法改变。
既然如此，就让它成为一道风景吧。
“在想什么？”尽管不忍心，但还是打断了他的冥思。
“……你真慢。”杨靖澜站起身，“其他人都走了。”
南竹谦优雅一笑。“今天有太多事务要处理，所以来晚了，抱歉。”
实际上，他是故意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来的。
“想去我家看看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南竹谦没想到杨靖澜会说出这样的话，杨靖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邀请他去自己家。
“好啊。”愣神以南竹谦的笑容告终。
一打开门，流霜就扑了上来。
“啊！”杨靖澜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南竹谦扶住了他。
回过神来，杨靖澜发现自己被南竹谦搂在怀里，不由觉得尴尬。要是萧伤然在家，让他看见这么暧昧的场面……
轻轻推开南竹谦，杨靖澜道：“我要去给流霜弄点吃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吧。”
南竹谦没有忽略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红晕，笑着答应了。
低头一看，流霜正站在他脚边，蹭着他那双腾云长靴。
将流霜抱起，南竹谦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换来小猫舒适的喵呜声。
这只猫还挺可爱的，难怪伤月这么喜欢它。
伤月说过，喜欢猫的人，是寂寞的人。
如果有我陪在你身边，你还会寂寞吗？
“啪！”
转过身，杨靖澜惊讶地看着北岚楼主逗猫的画面，手中的盘子摔了个粉碎。他蹲下去捡碎片，却被锋利的碎片割出一道血口。
南竹谦放下流霜，快步走了过来。
“很疼吗？”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南竹谦不由蹙眉。
“不会……”杨靖澜说着，正欲继续将碎片捡起，却睁大了双眸——南竹谦捧起他的手指，放到口中轻轻吮吸着。
杨靖澜霎时间红了脸。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就连谢寒歌，也不曾这样做过。南竹谦的举动让他不知所措。
握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南竹谦一脸认真。“伤月，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杨靖澜别过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
“你呢？你喜欢我吗？”握紧了他的手，南竹谦决定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也许吧。”杨靖澜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
自己这样回答，是不是代表他以后就可以从谢寒歌的迷宫中走出来，但又深陷于另一个迷宫呢？
第二十二章
凌晨。杨靖澜被一阵奇怪的响声惊醒。他悄悄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
声音好像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是有小偷吗？
不管怎样，先去叫醒弟弟再说。
轻轻挪动着脚步走到萧伤然房门前，杨靖澜试探着推开了门。
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想要离开，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窗外，夜空中的破军星正绽放着血色光芒。
“咔！”
盛着女儿红的水晶盏毫无预兆地裂开，浓烈的酒香溢满了整个阁楼。南竹谦望着自己被碎片割破的手掌，若有所思。
鲜红的血混着酒缓缓淌下，火辣辣地疼。
“怎么了？”任晓杰递给他一块手帕，问道。
南竹谦用手帕随意地擦了擦手掌，道：“虽然我不信命……但这次我有预感，伤月可能会出事。”
“是吗。”任晓杰脸上是嘲讽的笑，“就凭你的酒盏裂开了，你就说他会出事？你是他的什么人？”
南竹谦对这个咄咄逼人的右护法，竟有些无言以对。“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落吟了？”
“不对。”任晓杰道，“落吟只是嘴硬罢了……而我，是会不择手段对付情敌的。如果你执意要得到伤月的话。”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南竹谦将碎片拨到一旁。“谁？”
“楼主，抱歉打扰了。我找晓杰。”是飞冥的声音。
任晓杰走了过去，打开门。
“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出去谈吧。”温和的笑容。
南竹谦暗暗叹气。晓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前一刻还在狠狠地威胁我，下一刻却能笑得这么温暖。
嫉妒……真的会让人发疯。
“哥……哥……你醒醒……”
剧烈的疼痛使杨靖澜睁开了眼。萧伤然苍白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想坐起来，可是难耐的痛告诉他，这不可能。
“哥……我觉得，我们……是被下了毒……才会这样的……”萧伤然的脸因疼痛而抽搐着，嘴唇微微泛紫。
这应该是中毒的征兆没错。
轻轻用手刀击昏了萧伤然，杨靖澜的眸子里带着歉意。但，这是不让弟弟继续痛苦下去的唯一办法。
扶着墙壁，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杨靖澜在眩晕过后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个牢房。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地牢。
是谁把他们带到这里的？如果想要他们的命，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咯啦……咯啦……”
是脚步声……有人来了。
“萧伤月，好久不见。”
“你这是什么意思？”将手中的信条展开，飞冥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是关于北岚楼内部机密的信条。如果没有被飞冥截住，此时已经借助信鸽送出去了。上面，很清晰地写着任晓杰的字迹。
见任晓杰不答话，飞冥更加愤怒了。“你为什么要背叛北岚楼？我是念在我们多年的交情才没有直接告诉楼主的……”
“只要我替他们办事，他们就能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人。在北岚楼能得到什么？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被人抢走，却只能忍气吞声？”任晓杰沉下脸，“仗着自己是楼主，就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