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冥愣住了。“你说的人……是萧公子？”
“没错。”任晓杰背过身不再看他，“我背叛北岚楼的事，你要说就尽管去说……但是，我和南竹谦喜欢月的事，绝不能外传。”
“为什么？”飞冥不解地问道。
任晓杰不愿多说，快步离开了。
如果这件事外传，对北岚楼虎视眈眈的人很可能会借此要挟他们。到时候，可就左右为难了。
“……罗霆？”杨靖澜看清来人，不由握紧了拳。
罗霆笑着拍了拍手掌。“不错啊，只见过我一面就记得这么清楚……不过对你来说，我是杀你爹娘的仇人，就算化成灰你也认得吧？”
“你不是花百两黄金请人杀我么？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动手？”杨靖澜咬紧了下唇，压下那股疼痛的感觉。
“因为你的利用价值不止这些。”罗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萧伤然，“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杨靖澜冷笑，恐怕他是一点好处都不会给自己吧。
“你有两个选择。一，和你弟弟一起被毒死在这里。二……”罗霆拿出一个瓷瓶，“我先给你一颗解药，然后你去毒杀北岚楼楼主……利用他对你的信任，这肯定不难。事成之后，我会帮你弟弟解毒，并放你们离开……孰轻孰重，我想你心里有数。”
杨靖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他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他真的把萧伤然当成弟弟看待……
伤然和竹谦，要选择谁？
无论选择了谁，他都会后悔吧……
“我给你时间考虑。反正，再过一天你们就会毒发身亡。你选择杀南竹谦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见血封喉的毒药，让他死个痛快。”
地牢里回荡着罗霆张狂的笑声。
杨靖澜仰起头。他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那片天空，已不再明亮。
第二十三章
“任护法，真准时啊。”罗霆看看正午当空的烈日，道。
“罗堂主不也是么。”淡淡地回应，任晓杰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利益就是有这样奇特的力量，上次见面还刀剑相向的两人，却能因为利益而心平气和地合作。
“你竟然给月下毒？！”得知此事，任晓杰顿时怒不可遏，“你就不怕，他最后选择的是南竹谦？”
罗霆一挑眉。“任护法，你心疼了？放心，如果他选择的是南竹谦，我会给他解药，让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毒发身亡……然后，他就是你的了。我会把他绑起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任护法要记得每天送情报过来。”
这个人果然很残忍。任晓杰心里想着，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那就这么定了。”
“等等。”罗霆叫住了正欲离开的任晓杰，“任护法……你就不怕，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任晓杰一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得到他的人好了。”
“伤月，是我。”少正若煌敲了敲门，“你在家吗？”
没有回应。少正若煌微微颦起眉。他去过东城乐坊找杨靖澜，可是他不在那里。难道他生病了？
“砰砰砰！”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但屋内仍是没有回应。
少正若煌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门踢开。木门发出一声巨响，撞到墙上。他看见，地上躺着一只白色的猫，上面隐隐有着血迹。
轻轻将小猫抱起，少正若煌发现它的身上有一道像是被利刃划出的血痕。小猫抬起头，发出微弱的叫声。
这只猫……是伤月养的？
走到房前，少正若煌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一股淡淡的奇香溢出房外。他连忙屏住气息，待残余的迷香散尽后才进入房内。
房间里没有人。很可能是有人在昨夜用迷香迷昏了他们，然后把人掳走了。
是谁干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少正若煌来不及多想，立刻前往北岚楼——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任晓杰立在一旁，漠然看着南竹谦阴沉的侧脸。身为负责情报收集的右护法，他当然知道灭耀教所做的事情。但出于种种原因，他封锁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因为少正若煌发现杨靖澜不见了。他有把握能够瞒过去。
都是这个小子害的！想到这里，任晓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是灭耀教？”南竹谦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残忍，“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没有人敢吭声。正堂内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飞冥。”良久，南竹谦终于发话，“你和少正今夜前往灭耀教救人。他曾经偷窃过灭耀教的宝物，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
“是。”飞冥似乎松了一口气，接下任务。少正若煌则是笑道：“就算南楼主你不说，我照样会去的。朋友有难，我怎会袖手旁观。”
也许是出于私心，南竹谦并没有派人任晓杰参与行动——他不希望杨靖澜被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救，更不希望那个人是任晓杰。既然他没有办法亲自前往，就不能让任晓杰有机可乘。
自嘲地扬起唇角，南竹谦发现他竟也有假公济私的时候。
“伤月，伤月？”少正若煌隔着铁牢的门连唤几声，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看来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牢门锁，少正若煌的动作熟练无比，让飞冥暗暗赞叹。
正当他准备背起地上的二人离开时，一把霍然袭来的飞刀插到墙上，让他们惊觉不妙。
被发现了！
“没事，这飞刀只是插到墙上而已，并不是牢牢地钉在上面，可见使出飞刀的人功力不深，大概只是小喽啰罢了。”机灵的少正若煌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但是，他们背着人战斗已经有些困难了，如果敌人的数量太多，就会十分不利。
一条绯色缎带蓦地挥出，击倒了地牢外的几名侍卫。他们往外望去，只见十几位身着绛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手持各种武器。
“我们是百薇宫的人，奉宫主之命前来支援。二位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们应付。”一名手执长鞭的女子道。
“那就多谢了。”飞冥和少正若煌也没时间再客套了，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离开之前，少正若煌回首望了一眼。他隐隐觉得，刚才那个用绯色缎带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替杨靖澜和萧伤然检查过之后，素和筱烨舒了口气，道：“幸亏罗霆用的毒正好是我所能够解的……这种毒名为‘昔舞’，中毒之后会浑身疼痛，两天之内死亡……还好，你们来得及时。”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放下心来。少正若煌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往灭耀教的方向走去。
“若煌，你去哪？”素和筱烨连忙喊住他。
“灭耀教。”少正若煌朝她灿烂地一笑，继续向前迈着步伐，也不管她在后面喊着叫他不要再去。
既然他们已经没事了，那自己也应该回去帮忙了吧？让一群柔弱女子替他收拾烂摊子，可不像他少正若煌的风格。
何况……刚才那个人……
这样想着，少正若煌不由得又扬起了唇角。
第二十四章
百薇宫与灭耀教混战之际，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立于山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冷风掠过，灰色的裙摆轻轻飘动着。那令人羡慕的白皙脸庞，让她的双眸中增添了几分高傲。
看着看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美颜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莉。”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回过身来。
“怎么了？”来人察觉到了她的不悦，问道。
“翰～我看见上次偷我东西的小贼了！帮我教训他～”她贴在那人身上的动作像极了青楼女子，但那人却觉得赏心悦目。
“当然可以。”他笑着搂过她的腰，“我会让银战去收拾他的。你想怎么做？”
灰衣女子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道：“既然他那么喜欢偷……我就让他不能偷好了。”
长剑一挑，少正若煌的周围又多了几具尸体。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心里开始咒骂这些杀不尽的敌人。
“唰！”耳边响起缎带挥舞的声音。他回首一看，只见那条绯色的缎带缠住了一名灭耀教侍卫的脖颈。用力一扯，他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大概已经死了。
挺厉害的嘛。少正若煌朝那绛衣女子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绛衣女子也认出了他，却只是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是在记恨自己那天当众揭穿她吗？
“哎，明明是你不对，我也没有直接说你偷我的钱，算给你面子了。”少正若煌道。
绛衣女子秀眉一扬，道：“你自己不也是小偷，还敢说我。你别不承认，我刚才看见你开锁的。”
“算了，我不和你吵。”少正若煌回手一剑，杀死了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人，“专心战斗。”
“谁要和你吵。”绛衣女子不服气地回了他一句。
一抹玄色的影子融入了混战之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的目标。
“小心！”听见绛衣女子的喊声，少正若煌感觉背后一阵极强的掌风逼近，心中一惊。
不能将背面留给敌人，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接近自己！
等他发现，已经迟了。
“什么？！你说……若煌他受伤了？”杨靖澜勉强支撑着想要坐起身来，被南竹谦按回榻上，“你躺着别动，你比他好不了多少。”
杨靖澜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伤然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弟弟没事，他的毒也解了。昨晚飞冥和少正前往灭耀教营救你们，百薇宫的人也来支援了……好不容易脱身，他却又返回混战中，结果被灭耀教的侍卫首领重伤。听说中了一掌，好像右手也被他折断了。那家伙可真狠。”南竹谦看见杨靖澜担忧的模样，安慰道：“不用担心，颜宫主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的。”
“什么人这么厉害？竟能将若煌伤成这样……还折断了他的手？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么？”听闻好友遭此毒手，杨靖澜感觉愤愤不平。
南竹谦叹了一声，道：“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只是几年前少正曾经偷窃过灭耀教的宝物，是教主邹翰的妻子徐莉最钟爱的珍珠……灭耀教报复的手段一向狠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为了一颗珍珠？杨靖澜失笑，若煌偷他们的东西，那叫替天行道好不好！
“那个首领侍卫你也认识，他名叫银战，就是上次用一柄木剑将银箭斩为两段的玄衣人。”
原来是他。杨靖澜记得那个人，他的确很厉害。
“月。”两人的对话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
任晓杰快步走了过来。“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难受？”
杨靖澜微微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月”这个称呼开始反感起来，他觉得这个称呼太亲切了。尽管萧伤月和任晓杰是青梅竹马，但对他来说，任晓杰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晓杰……能不能叫我伤月？”
任晓杰温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见面所以生疏了？还是……在他的心里，有人已经超越了他的地位？
“……好吧，伤月。”笑得有些难看，任晓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南竹谦的表情。先是略微的惊讶，然后是自信的笑容。
那种让他想要摧毁的自信笑容。
“咳咳……”轻声咳嗽着，少正若煌用手捂着嘴，却还是有零星的血沫从指缝间沁出。
坐在榻边照顾他的绛衣女子吓得慌了神。“你、你没事吧？我去找宫主来替你看看！”
“咳……不用，没事……”少正若煌笑笑，“又不是没有受过伤，不用大惊小怪。”
“喂！我可是关心你，狗咬吕洞宾。”绛衣女子不满道。
少正若煌没有答话，待稍缓过气后才道：“我好像忘了问……姑娘你的名字。”
绛衣女子撇撇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要说也该你先说。”
“好，那就我先说。我算服了你了。”少正若煌有些无奈，“我复姓少正，名若煌，扬州人氏。”
“我姓夏，名慕絮……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氏，我是孤儿……”绛衣女子脸色一黯，垂下了头。
“……呃，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少正若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夏慕絮道：“也没什么，都过了十几年……我也习惯了。”
说罢，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望着那绛色的背影离去，少正若煌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五章
“伤月，你最近很少来东城乐坊，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难得看见杨靖澜在东城乐坊出现，殷采龙便问道。
杨靖澜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玉箫，一边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有些应付不来。”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南竹谦留在北岚楼一样。
南竹谦要他留下的原因是不想他再出事，按杨靖澜的性子本应拒绝他的，但他却找了一个十分蹩脚的借口——
“我留在这里的话，伤然一个人在家会更不安全。”
于是，当萧伤然同意留下时，杨靖澜也只能留下来了。
杨靖澜一走出乐坊，就看见门外有人在等着自己。
不是南竹谦，是任晓杰。
杨靖澜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走上前去，问道：“晓杰，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任晓杰笑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好。”杨靖澜正欲收起玉箫，却被细心的任晓杰发现了异样：“伤月，你的玉箫……怎么和我上次送给你的不一样？”
杨靖澜惊讶于任晓杰的心思慎密，道：“上次不小心打碎了，我就再买了一根。”
任晓杰的那根玉箫，已经在踏雪偷袭杨靖澜的时候被砍碎了。
然而，任晓杰却不是这样想的。
你已经开始疏远我了吗？连我送给你唯一的东西，你都不愿意留下它……
“走吧。我在东城酒店订了兰字房，不介意和我一起吃顿饭吧？”任晓杰顿了顿，道：“当然，酒菜钱是由我们平摊。”
要是他替杨靖澜付账，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不得不承认，任晓杰想得还真是周到。
走进东城酒店，杨靖澜突然想起和少正若煌初次认识时，他也是请自己来这里的。不过那时自己还没有工作，只能让少正若煌请客。虽然少正若煌不会介意这些，但杨靖澜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