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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续——by青轩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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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沉下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咳咳……”

一声低咳骤然响起,骆孝先的动作顿时僵住,卡壳了似的一下一下转过身——凌小染甚至听见了坚冰裂缝的声音。他

转过头,就见骆五一脸憋笑的游目四望,而骆非寒则施施然走近,向着那妇人一揖:

“嫂子,幸不辱命。”

“有劳了。”林颐向着骆非寒微微颔首,接着温柔的抚上骆孝先脸颊,轻轻一拍:“臭小子,像什么样子?快起来给

娘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

说着温柔的眸子望向凌小染,唇角含笑,似是鼓励。

“呃……啊!这是孩儿的至交好友,姓凌,凌小染!”被冻住的冰块瞬间解冻,骆小公子欢脱的扯过凌小染,献宝一

般推向前。

凌小染也不怯场,向着林颐恭敬一揖:“晚辈凌小染,见过骆夫人。”

“你姓凌?”

林颐微讶,状似不经意瞥向骆非寒,随即温和的拉过眼前少年:“小染是吧?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不要叫我夫人,

叫伯母就好。”

“是。”怔怔的任由林颐拉住自己,那双眼中的温柔怜惜让他不由得鼻酸,急忙扯出微笑,微低下头平复心中汹涌而

出的暖意。

“好孩子。”林颐不由得伸手摸摸他的发髻,回忆起什么,复又望向骆非寒:“小寒你先回去吧,这孩子的住处我来

安排。阿紫等了你很久了,你知道她身体不太好。”

“娘!小染可以和我住一处的!”骆孝先急忙抗议,可惜脱口而出的话被彻底无视掉。

“既如此,非寒先告退。”

骆非寒波澜不惊的说完,叫上骆五便离去了。骆孝先正待再说,却被凌小染扯了下袖子,狠狠瞪了一眼。

骆孝先被瞪得莫名其妙,未等说话,自家娘亲已站起身:“孝先莫闹。小染,随我来吧,我带你去北院。”

骆家是个大宅子,分为东西南北四院。进了主门正对着的南院是正厅,诸如书房、演武场、客室等都在此院之内;过

去老太爷在世之时所住的东院如今是骆非寒一家所住,对侧西院则是骆非霜一家。

北院则与南院相望,中有回廊曲折,建有书亭荷塘,看起来简约雅致。这里主要是客房,无影楼有些食客便居于此地

,比之东西两院,北院更热闹一些。

林颐为凌小染安排的住处便在此。骆孝先虽有异议,然则母上大人主意已定,当事人凌小染欣然随行,故只能摸摸鼻

子跟着跑进跑出张罗。

等到收拾完毕,已是月上柳梢。管家招呼众人去往南院用略微推迟的晚膳,凌小染被骆孝先硬扯着来回奔走,觉得自

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僵硬过。

趁着前往南院的途中,骆孝先悄声向他介绍了骆家的情况。如今骆家主宅中除了已见过的林颐、骆非寒,还有骆非寒

的妻子衣紫与六岁的幼子骆子韧。原本还有个姑姑,已于一年前嫁出门,所以此时的宅内人并不多。

晚饭凌小染依旧默然,随着骆孝先向诸位长辈招呼过,也看到了传说中那位小堂弟。也许因为年龄相近(其实也不算

近了)辈分相同,小子韧异常粘着骆孝先,恨不得吃饭睡觉都缠着他。骆孝先被这小魔星缠的死死的,几乎腾不出手

招呼凌小染,只能频频以目示意。似有些歉然。

凌小染知他个性,倒也无所谓,只是埋头就近夹菜下饭。一盘青菜豆腐半数见了底。正觉口中无味,眼前忽然一花,

青菜豆腐换成了一盘八宝酱鸭。

少年愣了下,视线当中一抹白色飘过。他抬头望了一眼,桌上唯一一个身着白衫的人依旧冷着脸就食,不见丝毫异样

饭后骆孝先终于哄着骆子韧跟随他爹娘离去,松了口气后整个人趴在凌小染肩膀上叹气:“这死小子!越来越能磨人

——靠!累死小爷了!”

凌小染懒得理他,抬脚便走,由着那人没骨头也似的晃荡着跟上。耳边听着熟悉的絮叨,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方才饭

桌上骆非寒的举动,有些出神。

“喂?小染?”

见好友半天不理会自己,骆孝先叫了两声,忍不住伸手去扯他脸颊:“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一把拍掉毛手,凌小染想起方才骆子韧缠着骆孝先的情状,心有所悟:敢情这小子缠人的习惯都是和他弟弟

学来的!

骆孝先嘿嘿一笑,一手被拍掉便换了另一条手臂搭上他肩膀。凌小染磨不过这块牛皮糖,便由着他勾肩搭背,若有所

思道:

“骆驼,你那叔叔生来就这般……”

他斟酌着措辞,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语句。

“你是说个性?”

骆孝先挠了挠头,想了想道:“其实我记得他以前明明能说能闹的,虽然没小爷这么人见人爱,但也不至于冷得像冰

一样。”

“哦?”是经历了什么剧变?

“好像是从他成婚之后就这副德行了。”骆孝先晃荡着回忆起过去,“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呢,就记得他和莫叔两个

人吵了一架,那之后就阴阳怪气起来,好像谁都欠着他几万两银子似的!再之后莫叔去世,我就没怎么见过他笑。”

“啊?”出现了新的人名,凌小染有些糊涂起来——成婚以后就……夫妻关系不好么?

虽然少年老成,凌小染毕竟还是个少年,有着少年都有的好奇心性。也许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许因为今晚那人的

举动,也许因为骆孝先所讲述的内容,他对于这位无影楼楼主的过往忽然感兴趣起来。

第九章

“莫叔全名凌君莫,和我叔叔从小一起长大。我听旁人说他从小便生活在无影楼,小叔叔一岁。”骆孝先拉着凌小染

坐在北院中的凉亭内,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时间隔得太长,很多事情已记不清楚,包括那个人的长相——印象之

中最深刻的,反是他坐在桌边就着昏黄灯光拭剑时温柔的表情。

“你知道我是个剑痴,似乎最初让我对剑感兴趣的就是莫叔。他的剑很温柔,无论是用剑之时还是拭剑之时。我从没

有见过一个人在拿着剑这种凶器的时候还能让人感觉到温柔的。”

“温柔?”

“嗯。”骆孝先看到凌小染略有些迷茫的神态,只道他想不出来,解释道,“不是说动手时手软,而是一种感觉。也

许温柔的不是莫叔的剑,而是他的人。”

凌小染若有所思的支着下颚,目光下意识瞥向自己手中的长剑。

“那——他人呢?”

“死了。”

“死了?”

“嗯。”

回忆随着刻意的挖掘越来越清晰,记忆中的眉眼模糊成型:“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从莫叔下葬后,我爹就禁止府里的

人提起莫叔。记得有一次我问起莫叔的事情,叔叔忽然暴怒,要不是婶婶在,估计他一掌毙了我的可能性都有。”

话虽然夸张,但当时骆非寒带给他的惊骇却始终不能忘记。

“你想知道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道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两人受惊望去,就见一个一身灰褐色衣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站在不远处的院门

台阶上。骆孝先看见他,腾的站起身:

“肖叔叔!”

来人是骆家住在这里的食客之一,翻云鹤肖莫笑。

肖莫笑向他点点头,下了阶梯走过来,目光在凌小染身上微微一顿,轻笑:“好清秀的娃儿。”

凌小染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识此人,故而只能默不作声。

肖莫笑却因为他此举微微失神,喃喃道:“真像……”

“啊?” 骆孝先不解。

肖莫笑道:“这孩子看起来很像君莫。”

骆孝先一惊:“是吗?”他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友,“我怎么不觉得小染看着面熟?”

“我说的不是长相。”肖莫笑轻轻摇头,“我是说气质——咳,人老了,废话也就多了些。娃儿,你们想知道君莫的

什么事呢?”

“肖叔不怕老头子怪罪?”

“你小子!”肖莫笑顺手给了骆孝先一个爆栗,在两人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眨眨眼,“我们不告诉你叔叔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骆孝先嘿嘿一笑,歪头想了想,他对于这些事情始终一知半解,此刻终于有人肯讲给自己听,自然要

好好想想从何问起。“那就……说说看老头子当年和莫叔为什么翻脸吧!”

“这说来话就长了……”肖莫笑眯起眼,“他们争执之前,还要从你那位紫婶婶讲起。”

……

八年前,宋太宗至道一年春,三月初三。

上巳节当日,洛阳城外官道上风尘仆仆,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城外河水边不时有女子结伴而出,嬉闹谈笑,欢快异常

此时远处马蹄哒哒声响,两骑一前一后飞奔而至,马上骑士肆意飞扬,好不快意!

“哈哈,我先一步了!”

忽而当先一人朗声大笑,勒紧缰绳,但见那匹雪白的马儿嘶声驻足,稳稳停驻。来往行人不由得低声喝彩:好马!好

骑术!

其后黑马上的骑士见状,跟着放慢速度,来到白马附近停下。马上的青衣骑士翻身下马,伸手拍拍爱马脖颈,转头望

向身边白马的锦衣少年:

“又是你赢了,非寒。”

骆非寒哼了一声,自上而下瞥了眼好友清爽的额头,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顺从下垂的黑色发带,撇嘴下马:

“别以为你放水我不知道。不就是舍不得凌风受累么!真没见过你这样爱马的。照这样下去,凌风就是再好的良驹也

被你惯出毛病来!”

凌君莫浅笑:“你也知道我爱凌风如子,怎么可能舍得下鞭子?”说着还强调一般伸手摸了摸凌风的鬃毛,马儿当即

凑过头来与之挨挨擦擦,好不亲热。

“行了行了!你俩别在这儿表演了!”骆非寒习以为常的挥挥手,抬眼看看天色,“进城吧!正好赶得上吃午饭。”

二十岁的骆非寒已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侠,作为无影楼楼主唯一的亲弟,他的地位本就不可小觑。兼之其相貌俊逸

,少年有成,平平招惹了许多江湖女儿心。

而与骆非寒从小一起长大的凌君莫,其风采较之身边之人亦不遑多让。骆非寒如耀眼的星子,凌君莫则似春日暖阳,

除却不逊于好友的清逸长相,凌君莫给人最大的感受便是“温暖”,阳光一般沁人心脾。

这两人在江湖上每每结伴而行,虽然都是初出茅庐不久的新人,但两人功夫上默契非常,同进同出,兼之情谊甚笃,

很是让人欣羡。

二人此番前来洛阳城,却是因为栖霞山庄前任庄主姜城的原配夫人六十大寿。无影楼早早收了请帖,因骆非霜实在脱

不开身,才派了幼弟与义弟前来。

姜老夫人寿辰为三月初四,距今只差一日,两人半月前从扬州出发,一路游山玩水,此刻方到。骆非寒估计着时日,

虽然不算早到,毕竟没有迟来,也就不急,与君莫两人施施然进城,直奔先前定好的客栈而去。

无影楼是出了名的生意世家,洛阳城内自然不乏骆家的产业。早先骆非寒便遣了贴身小厮骆五提前赶来打点好各项事

宜。原本说好了初二便至,然而路上因着其他事情耽搁了,故晚了一日。

因为今儿是上巳节,洛阳城中异常热闹,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姑娘们纷纷上街,出城踏青者有,相邀行街者有。走在街

上,满耳都是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骆非寒是个孤傲的性子,有些微洁癖,凌君莫亦是喜静不喜闹,如今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难免觉得郁闷。加上

之前纵马赶路沾染了一身灰尘,恨不得早些进客栈打水洗浴。

好不容易挤到客栈附近,远远就瞧见一人在客栈门口热锅蚂蚁也似的走来走去。

瞧见二人身影,骆五顿时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主子,莫少,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小的就要找人去路上

查找了!”

“急什么!毛毛躁躁的!”骆非寒扔过缰绳,大步走向客栈,“热水备好了么?”

“早就好了!还是天字一号房。”骆五接过缰绳,看向凌君莫,后者不出意外的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来便可。骆五知

他性子,也不勉强,向自家主子招呼了声,便与凌君莫一同走向马厩。

给爱马凌风找了个好位置,又亲手布上草料,凌君莫向着一旁照顾骆非寒马儿的骆五点点头,才向客栈内走去。

进了门,习惯性从伙计那里要了桶热水提着上楼。

他虽不像骆非寒洁癖,沾了一身灰尘汗水也早觉得全身不适,故而推门后看到屏风后蒸汽袭袭的浴桶也觉得甚是放松

他与骆非寒自小一起长大,向来同寝同食,便是客栈也常住在一起。他进门时骆非寒已在自己的浴桶里泡了一阵,正

迷迷糊糊,听见开门声也不睁眼,道:

“快些!水都凉了,我还等你擦背呢。”

“谁叫你要这样早进去。”凌君莫好笑摇头,闩了门后也不急宽衣,绕过屏风走到对侧那里踢了踢浴桶,“让一让,

给你添水。”

于是骆非寒向一侧挪了下,耳边哗哗水声,微凉的温度霎时被温热取代,不禁舒服的叹口气。睁眼看见凌君莫放下手

中木桶,走到对侧他自己的浴桶旁,悉悉索索一阵衣料摩擦,将换下来的旧衣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他眯起眼打量着好友的身形,凌君莫有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长期练武使之肌理分明,虽不健壮,线条却是极好看的

不久衣衫褪尽,凌君莫撩了点水洗洗脸,满意的跨入浴桶。骆非寒这才收回视线,再度闭上,道:

“虽然早知道这会儿人不少,却没想到如此之多。啧,早知道早些来好了。”

凌君莫笑道:“早些出来有什么意思?无论如何这几日洛阳城都会拥挤起来,早晚都没差别。”他感受着温热的水在

肌肤上轻漾的舒适,微微仰起头,“不过仅仅是姜老夫人寿辰便做得这么大,若是姜庄主,岂不是堪比皇帝的排场?

“他愿意做大,旁人管他闲事!”骆非寒不是很在意的应了一声,转了个身道:“帮我。”说着背对着凌君莫递过一

块毛巾。

君莫伸手接过,靠近了点,两人的浴桶之间相距不过盈尺,擦背也不用起身。“每次江湖上举办大一些的宴会,总会

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这次也不知能不能安然办好。”

骆非寒无所谓道:“管他办好办坏,送上贺礼之后就不去管他了。等到宴会之后,我们去看洛阳牡丹。”

“今儿可是上巳节,都说人比花娇,寒少没兴趣?”

“没兴趣。”骆非寒撇撇嘴,感受着背上适中的力道,眯起眼道,“越美的花越娇弱,与其去看姑娘,还不如与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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