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悬傻了，本来想好了一大堆要说的话，现在诉说的对象却不见了。恍恍惚惚的，段志悬回头看了一眼熟悉到不能
再熟悉的自家大门，再回头时，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这次他要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第9章
这几天忙到不行，陈秋乐本来想直接回酒店休息的，结果阿伟来了通电话，说是喊他一起吃饭，想了想，陈秋乐还是
答应了。一来很久没见面了，二来把要走的消息告诉他，也算有个交代。
“抱歉，路上有点堵。”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陈秋乐歉意的朝阿伟和阿雄笑笑。
阿伟指指椅子，让陈秋乐赶紧坐下“没事儿”，再喊来服务生叫他们开始上菜，“菜我们已经点了啊，喜欢也好不喜
欢也罢都得给我乖乖吃了。”说完，和阿雄相视一笑。
“这几天……还好吗？”
“恩。”陈秋乐点点头，顺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柠檬水。
“他有来找你吗？”阿雄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触到陈秋乐的伤口。虽然和阿伟说好今天不谈其他的，但是他还是放
心不下。那天他买东西路过段志悬的公司门口，恰好碰到他，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现在看上去憔悴了不说，眼睛一点
神采也没有。虽然这事是段志悬自作自受，可他作为朋友不想看到这两人深厚的感情就这么散了。
“阿雄！”
“没事，”按住阿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之前有来找我，那天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陈秋乐盯着白色的
桌布淡淡的说。
阿雄一时没有开口，等菜都上齐了，他才抬头看着陈秋乐。“这事是他错了，我也不想为他辩解什么，但是秋乐，你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阿伟都长，你觉得就这么放手了，不会感到遗憾吗？”阿雄觉得，活着就不能有遗憾。
“会啊，可是和遗憾比起来，身边有个不确定的因素在那，这种不安定的感觉更让我痛苦。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犯
错，他在我这的信用值已经用完了。”他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他后面看他有没有做出对不起自己
的事情吧，更何况这样的爱有什么意思，无法交心的两人还不如一个人的好。
“秋乐……”阿雄还想说什么，被阿伟拦住了。
“吃东西吧。”
朝阿伟点点头，陈秋乐拿起筷子，刚准备去夹排骨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告诉他们呢，于是开口道：“忘记跟你们说了，
这次公司选中我去学习，好像是去美国时间是两年，可能下个月初就要动身了。”
“靠，今天都二十五号了，你现在才讲，是不是今天我不把你约出来，你就准备偷偷跑掉是吧。”阿伟怒了，这人还
真是，什么都闷在心里，简直拿他没辙。
陈秋乐赶紧求饶，他可不想把餐厅的保安招来，其实也没想瞒什么，就是觉得讲不讲都那样，总是要走的。
就在陈秋乐夹菜的时候，阿雄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段志悬发了条短信，阿伟瞧见了却没说什么，算是最后努力
一把吧，要是这次还不行，那也只能各自祝福他们了。
“这家菜真不错，你们怎么找到的。”这家店面不算大，也不是在繁华地带，要发现它不容易吧，陈秋乐这样想着。
点点头，阿伟一提到吃的就特别来劲，“这是志悬介绍的，说是这家的菜味好、量足，所以就拉你来尝鲜了。”而且
段志悬还特地吩咐他点那道过江鱼片，说是秋乐一定会喜欢。
“恩，确实不错，特别是这个，”夹了一筷鱼片放进嘴里，嫩滑的鱼肉简直像入口即化，满口的鲜美滋味令人着迷，
“等我回来了，再来这，我请客。”陈秋乐举起杯子，等着阿伟和阿雄。
“恩，等你回来，干！”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陈秋乐眯着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还没等他从状态里出来，就有人打断了他的思
绪。
“秋乐。”从后面直接把陈秋乐抱在怀里，段志悬贪婪的嗅着属于他的味道，他像是许久没见太阳的人，拼了命的想
要把这缕阳光抓在手里。
“嗨。”陈秋乐显得很平静，呼吸没有一丝起伏，连眼神都是那样坦然，没有偷藏一丝慌乱。
松开陈秋乐，段志悬抖着手从外套的荷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再把陈秋乐的手死死攥在手里，大声喊着，“房子我拿回
来了，我把手机号也换了，以前的那些关系我都断了，你回来……好不好。”睁着眼睛，段志悬脸上写满了期盼，他
就盼着陈秋乐能点个头，或是答声好。
“……”无奈的叹口气，陈秋乐起身与段志悬面对面站着，手里还握着那把钥匙，指腹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细小痕迹，
用了那么久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是你的，自己保管好。”把钥匙放进他的口袋里，再轻拍他的肩，整个过程中陈秋乐没有给段志悬一个眼神。
“我爱你——”
陈秋乐停下快要走到门口的脚步，不用看也知道大厅里的人们躁动起来，都在切切私语着，有的好奇，有的激动，有
的厌恶。那种好像看垃圾的眼神，陈秋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深吸口气，陈秋乐丝毫没有犹豫的迈开步子，伸手拉开餐厅的大门走了出去，把所有人都甩在脑后。“这种狼狈还是
你来担吧”陈秋乐唇角微勾，招招手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周围很静，所有人都没出声，段志悬整个人僵在原地，空气里都是尴尬的因子，他知道现在他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可
他没有想要生气，只觉得这次好像真的完了，失落与绝望席卷了段志悬，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任别人指指点点
。
“志悬，你冷静一点，我们再想办法。”阿伟看到段志悬这个样子，心里跟着着急，他想把陈秋乐拉回来，可就算把
他俩现在放在一起，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他是不是不回来了……对吗？”
“恩。”阿伟艰难的点头。
“哈，有什么了不起，走就走，老子还怕找不到人吗。”段志悬低着头狂笑不止。
阿雄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志悬，秋乐他下个月初就要走了，去美国。”说完，等着段志悬
做出反应。可段志悬还在笑着，渐渐地声音没了，等他再抬起头时，眼角早有泪水滑过。
第10章
那天不欢而散后，段志悬采取了紧迫盯人的手法，天天在陈秋乐的公司门口等着。虽然已经努力做到眼不见为净了，
可怎么说一个大活人天天竖在那想忽略还是很难的，陈秋乐面上不说，可心里有点焦躁，在他以为这事就已经结束了
，不需要有什么后续发展，他马上也要走了，段志悬继续去逍遥，两不相干多好，可偏偏现在段志悬像个痴情种子，
恍惚间陈秋乐以为他回到了过去，什么都还没变，可惜再怎么骗自己，他俩的幸福早就过期了。
“你不累么，看你这样，晚上都没睡觉吧。”
在段志悬等了三天之后，终于等来了陈秋乐的第一句话。“不敢睡，你都要离开了，我要想办法留下你，时间完全不
够用。”段志悬低下头，不想让陈秋乐看见自己的黑眼圈。
“别这样，回家睡觉吧。”伸出手，陈秋乐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
“那你能陪我吗。”
“我还要上班呢。”
“那请个假。”
看着段志悬一副认真的样子，陈秋乐有种脱力感。“我们都是成年人，别这么任性。”他是真的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
了，很无趣，也很累。
“如果任性能换回你，我不介意被人骂。”还有什么能重要的过眼前这个人呢，他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晚上他一次
次回想起自己对陈秋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么美好的生活是他自己毁掉的，没人逼迫他，段志悬恨不得给自己两
拳。当初偷情的刺激，现在看来是愚蠢，原来他才是天底下最白痴最可恨的人，而他现在才悔悟过来，他只求老天可
怜他一次，让他能够把陈秋乐重新抱在怀里。
摇摇头，陈秋乐看了眼手表，再不上去就要迟到了，于是说了句再见就要走，可是被段志悬拉住了手。段志悬也不多
说，轻声说了句“晚上请你吃饭”就松开手，任由陈秋乐进了大楼。
等那个陈秋乐的背影化为小点，直到消失，段志悬才慢慢度着步子离开这里。边走的同时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通电话
，挂断之后，段志悬打起精神来，因为还有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做。
去菜场买菜，再顺道去超市买了两套新碗筷，还有蜡烛。虽说烛光晚餐很俗，但他没有亲手给陈秋乐准备过，以前都
是直接去餐厅。这次，他跑去跟一位熟识的大厨学做菜，尽管都是家常小菜，他还是学的很吃力，一来没有那个天赋
，二来也许是年岁的增长，时常忘记做菜的步奏，这几天不停地练习可还是没十足的把握，但是现在不管菜好吃与否
，时间不够，今天他必须把陈秋乐带回家。
果然一出大门，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在此候着了，陈秋乐硬着头皮装没看见从旁边走，可惜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成功的让陈秋乐成为视线的聚焦点。
“秋乐，算是看在以前的份上，今天让我请你吃顿饭，行吗。”
点点头，陈秋乐看着这样眉头紧皱，一脸紧张凝视自己的段志悬，到底是不忍心，还是退了一步。
“天气冷，你要多穿点，不然感冒了那边没人照顾你。”
“恩，我知道。”
“要不，改天我陪你去买几件衣服？”段志悬故作轻松地说。
“不用，我行李都清好了，买了也是累赘。”
“呵呵，也是哦。”
语气里明显的失落感，使得陈秋乐不禁侧目去看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描绘他的面庞了。脸色泛青，睫毛无力的
耷拉着，鼻翼不安的耸动着，原本光洁的下颚，长出了胡渣，连一向洁净的衣领，都有了黄色的痕迹，一瞧就知道这
是穿了好几天没换的。往日哪里见过这样落魄的段志悬，如今竟因为自己变成这样，陈秋乐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荣幸
，也许哪天可以拿到那些“情敌”面前去炫耀。想到这，陈秋乐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一幕刚好被段志悬瞄到了，他用眼角偷偷瞟着陈秋乐，忽然看见他对自己笑了，段志悬的心一下子冲到喉咙眼，差
点就要喊出声来。“这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有转机？”这个问题不断地在脑海里来回播映，段志悬身心不禁轻快起来，
整个人仿佛散发出了勃勃生机。
“呃……那天阿伟还给我打电话，说想去游乐场玩，你说他是不是发神经，大冬天的。”
“他就是这样。”
“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俩，上次害你们酒没喝好，这次我请客。”
“还有还有，上次我听手下那几个小丫头说有家蛋糕坊的慕斯蛋糕特别好吃，下次我买给你吃吧。”
听着段志悬一个人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陈秋乐不禁这样想，假如这还是以前该多好。
“这里？”等车停下来，陈秋乐才发现开到了以前住的地方。
“今天我来做饭给你吃。”段志悬说的诚恳，看着陈秋乐的目光也很坚定，像是笃定他不会临阵脱逃一样。
已经到了这里，陈秋乐也不再为难对方，于是利索的开门下车，他就当做是故地重游好了。
段志悬先开进屋，陈秋乐站在门口还是显得有些踟蹰，稍微收拾了一下忐忑的心情，一只脚跨进房内。段志悬现在也
不管陈秋乐是怎样的心情，他现在关心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把这顿饭做好。洗菜切菜，把昨晚就开始炖煮的海带汤热
上，再接着把一旁的鱼洗净，开始片鱼。
屋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就是主人的心境换了，可惜这些死物没有思维，不懂主人的烦恼与痛楚。陈秋乐用手摩挲着这
张他很喜欢的原木书桌，当时还是他和段志悬折腾了半天才从旧家具市场搬回来的，重新刷了道清漆，使得桌子像新
的一样。好可惜，要不是东西太大，他真想把这个搬走。
“帮我摆摆碗筷吧。”
听见某人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陈秋乐扯回已经飘远的思绪，转身走出书房，关上门。
“尝尝，我学了很久，鱼片应该很嫩的。”陈秋乐刚要把鱼片放进嘴里，对面的段志悬又开腔了。
“这个汤我从昨天就开始熬了，火候很足，你先尝尝。”陈秋乐依旧没说话，不过行动上倒是很配合段志悬，这让段
志悬简直乐开了花。
鱼很鲜嫩，汤也咸淡刚好，可以看出对方下了不少功夫，也许他这几天的不眠不休就是因为这个。胃渐渐暖起来，人
也越来越放松，不过陈秋乐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他只是在等，等一个最佳开口的时机。
“怎么样，还行吗。”
“恩，要是哪天你不做了，开间餐馆也可以养活自己。”
“好啊，那你来做掌柜，我给你做伙计。”眼神里充满希翼，段志悬在心底默默祈求，这次不要再让他落空了。
没有等来点头或摇头，陈秋乐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明天我就走了，你保重。”
“不是，秋乐——”段志悬猛然站起，他想拉过已经准备要走的陈秋乐，可是怕出手惹恼了他，只能低声的询问着。
“阿伟不是说……”
“时间提前了。”
一句话，好像提前宣判了段志悬的死期，而刚刚那顿余热未了的晚饭，就成了送他上路的最后晚餐。
第11章
终于要走了，陈秋乐在五点四十五分被闹钟闹醒，起身洗漱过后，他走到窗边俯视着这个将要与之暂别的城市。天未
亮，只有路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整座城的轮廓隐匿在黑暗里，但陈秋乐觉得这样的景象格外让人安宁。远处深蓝色
的天幕令人着迷，望着望着，陈秋乐不觉痴了。一个城市里隐藏了多少秘密与故事，也许真的要等离开这座城市的时
候，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才能感到释怀。他希望，等自己再踏上故土时，能是一个全新的陈秋乐。
因为习惯提前出发坐准备，所以即便是早上八点多的航班，陈秋乐还是在六点十分左右就退了客房准备搭车去机场，
等他站在酒店大门口准备拦车的时候，一辆车滑到他跟前，再仔细一瞧，竟然是段志悬。
“我送你去机场。”
想说点什么，但陈秋乐还是不发一言的坐进车里。刚系好安全带，一杯豆浆外加一提小笼包就递了过来。
“吃吧。”段志悬也不看他，专心开车，也不再讲什么挽留的话，好像真的已经死心接受了陈秋乐要走的事实。
“你手怎么搞的。”等陈秋乐接过东西才注意到段志悬的右手上缠了纱布，昨天吃饭的时候还没有，莫非是他走之后
弄的？
扫了眼自己的右手，段志悬摇摇头说：“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