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时在公告栏公开出柜……也许，他想，也许他会和秦甄一起到毕业。又也许，他能够等到秦甄羽翼丰满，
不再畏惧世俗，和他携手。
只是，这只是‘他想’。
不过，他已经释然了。
肖韬吐了口气，看着白发苍苍的肖老太太，微微笑了：“是呢，喜欢上他，是件很好的事。”
他一直以为秦甄的事情会摧毁掉他所有的自信。
其实，只是没有遇到像温文这样值得他执着的人。
他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人生短短数十载，自然是要活得恣意的。
有喜欢的人，哪管那么多啊……总是一件很好的事。
肖韬弯了弯唇，笑了。
从肖家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明晃晃的阳光让肖韬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温文的笑容。那副只会在肖韬面前露出的
，笑弯了眉眼的模样。
肖韬有些迫不及待想见温文，不过，得先去一趟XX茶楼，网聚的地点。毕竟是答应了胡玫的，肖韬做不来言而无信的
事情。
由于记住了上一回的血淋淋的教训，不愿意看见计程车上的价码一个劲的往上飙的肖韬，只能选择乘坐公交车。所幸
时间还来得及。
肖韬不记得那个少年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不在高峰期的公车是很空的，少年坐到肖韬旁边的位置。肖韬微微侧头，可
以很清晰的看到少年鼻头上的两颗小痘痘——少年长得挺清秀，头发却乱得像一窝稻草，细细看去闭着的眼睛周围黑
了一圈，简直堪与国宝媲美。估计是累了，肖韬看见少年微张着嘴，脑袋一点一点，睡着了。
肖韬囧了一下，还来不及抒发感慨，更囧的事发生了——少年随着刹车摇晃了一把，随后脑袋靠到肖韬的胳膊上，蹭
蹭，继续呼噜呼噜。肖韬欲哭无泪了好一会儿，企图刻意制造小动静吵醒少年，却没想到少年睡得天昏地暗根本就不
见醒，最后只能认命的安慰自己，还好少年睡觉的时候不流口水。⊙﹏⊙b。
——XX街已到，到站乘客请下车。
肖韬还来不及苦恼黏在自己手臂上睡得依旧是天昏地暗的少年，少年已经猛地杵起了身子，眼睛里还是茫然一片：“
XX街……”肖韬看见少年晃啊晃的下了车，抚平抽抽的嘴角跟着下车。XX茶楼就在XX街附近。
等肖韬下车来，少年还在站台前没动。肖韬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垂下眸子，盯着脚尖。肖韬并不在意少年的举动，
正要走开，却被少年扯住了衣服，他听见少年的声音，因为紧张似乎有些口吃：“拜！拜托！请带我去XX茶楼！”
……
等肖韬和少年一路走到XX茶楼门口时，肖韬已经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年龄，住址，职业，乱七八糟的估计相亲都不会
了解得这么齐全。少年还唾沫横飞的说个不停，肖韬睨他一眼，头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扮一回寡言：“到了。”少年
呆了呆，似乎很可惜还有好多话没和肖韬说，露出难过的表情。
肖韬微微抬眸，看见不远处浅草绿毛衣搭米黄色风衣，配了浅蓝牛仔裤和咖啡色皮靴的胡玫，整的一个清纯小MM形象
，脸上却挂着淫—荡的笑容，闪亮亮的眼睛在肖韬和少年身上逡巡。
肖韬抚了抚额，朝少年笑了笑：“这里就是XX茶楼了。”如果少年不是没眼睛的话，他就一定能够看见XX茶楼那个大
号的招牌。“我叫肖韬，以后再联系。”少年飘乎乎的走了，貌似他忘了肖韬根本就没和他留过什么联系方式。╮(
╯_╰)╭。
胡玫踩着皮靴跑过来，摆出万分之万的八卦嘴脸：“刚才那位，该不会就是你家‘内人’吧？”后来就为了胡玫这无
心的一句话，口胡君来也和唯我独尊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遭到温文尔雅的挑战，最后只得泪奔着大呼‘我实在不想
再杀逍遥了、我不是无耻的人’这样的话。o(╯□╰)o。
是的。少年名叫季冬，年龄20，住址T大附近，职业学生，或许……我们应该叫他唯我。唯我独尊。
当胡玫推开茗茶包间，看见唯我时大喊：“这不是咱肖韬的内人嘛！”众人表情各异。唯我嘴角抽了抽，旁边的独尊
眉毛一挑：“季冬你可能耐啊，今天还只是有人找你这个‘内人’了，说不定明天就改找爸爸了。哦不，找妈妈也不
一定。”于是，还没开口的唯我风中凌乱了。
胡玫尴尬了一下，似乎也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便哈哈笑着僵硬的转移话题：“我叫胡玫，游戏里叫口胡君来也。旁边
的这个，是流光。”胡玫扯了肖韬一把，说着‘见到大家真好’这一类的客套话，却发现肖韬只是呆站着。胡玫疑惑
的看肖韬，肖韬面无表情，声音却像情人间悱恻的低喃：“……秦甄。”
肖韬喊，秦甄，不轻也不重，足够正在和大家嘻嘻哈哈的秦甄听见。秦甄抬起头看他，先是一个灿若骄阳的笑容，随
后问：“你认识我？”秦甄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将肖韬拉出回忆的泥淖。
肖韬看着眼前的秦甄，熟悉而陌生的秦甄，轻笑出一个浅酒窝：“A中离T大不远，我知道你叫秦甄，你不知道我却是
自然。我叫肖韬，游戏里的名字是流光，初次见面大家好。”肖韬说得很快，快得仿佛稍作停顿就会说不下去一样。
秦甄觉得肖韬的话怎么也有点不大对，却挑不出个不对劲的地儿，便只得笑笑：“你好。我是秦甄，游戏里的名字琴
筝。”肖韬敷衍的点点头，胡玫却兴奋了：“啊……琴MM～”O(∩_∩)O。看到胡玫咧开嘴，秦甄背后一寒。
“琴MM为什么要玩女号呢？”胡玫最直接的问出这句话，只听见唏嘘两声，原本吵吵闹闹的大家都静下来了。显然，
八卦乃人之本性。(╯▽╰)。秦甄微微皱眉，瞪一眼红光满面的唯我，笑得灿若骄阳：“那为什么口胡要玩男号呢？
”而且还是最肌肉纠结的武当。
这样的反问其实是很巧妙的。无论胡玫怎样回答，秦甄都可以说和胡玫同样。只是，秦甄算漏了恶狠狠的目光根本镇
不住唯恐天下不乱的唯我独尊君，于是唯我咋呼开了：“秦甄他啊不自量力和我打赌，输了才玩这女号呢！”秦甄尤
其看不惯唯我偷了油的老鼠般的得意样儿，礼尚往来揭了唯我的底：“这色胚子活像几百年没见个女的似乎，一个劲
把那些不怎么上的小号往帮里收。赌赢了的彩头还要我玩个女峨眉，瞧瞧这饥—渴劲儿！”
听到这里，独尊轻咳了一下：“我说，网聚的时候你俩消停点吧。”
肖韬恍然。
原来唯我、独尊他们，和秦甄都认识的啊。
其实肖韬和秦甄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真相对于肖韬来说，实在好笑。
几个月前还鬓颈厮磨的情人，现在相对不相识……肖韬有一种无力感，唯一的记得那些事情的人，简直就觉得那几年
的时光像一场梦。
肖韬对秦甄的感情已经释然了，这并不代表肖韬面对秦甄能够自然而然。……这个人，曾经相处了一年多的陌生人，
肖韬终归是有些无措的。
独尊提议先一起吃个饭，权当没听见人民群众中微弱的抗议，领着一群人呼啦啦奔馆子。
饭桌上唯我一个劲嚷嚷着待会儿去水族馆看海豚表演，有人调戏他说“这是网聚，可不是唯我你单个同独尊约会，去
那些个情侣集中地做啥，”这么一句出口，把唯我闹了个大红脸。当时独尊正夹着菜，往唯我碗里一搁，不急不缓的
说：“我和唯我是清白的。”末了不忘补一句“多吃点蔬菜”，众人唏嘘。
秦甄往口里塞了块豆腐，拿眼睛斜唯我一眼，喷出两个字：“才怪！”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秦甄是在反驳独尊，打着
哈哈转移话题。
肖韬一直安静的坐着，直到听见秦甄接嘴才瞧他一眼。
似是注意到肖韬的目光，秦甄的手顿了一下，恶狠狠瞪了肖韬一眼，肖韬依稀听见他嘟囔了一句“看屁咧！”
肖韬微笑，笑得秦甄有些莫名其妙。
肖韬告诉自己，其实……并不难过。
即使不喜欢秦甄了，终究还是在意那一年多的时光的。
喜欢上温文，不代表要埋藏了所有的秦甄给的美好的回忆。这并非水—性—杨—花的一种形式，肖韬只是觉得，曾经
喜欢过的东西，终究是喜欢的，是值得珍惜的，不是么？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肖韬认得四年后不爱吃豆腐的秦甄，却不认得眼前这个他。
这样也好……
与记忆大不相同的秦甄，还是一个会爆粗的，有些冲动的少年，这样很好。
肖韬自认从来不是个圣母的人，不是不怨恨秦甄的所作所为，只是已逝的事都无法计较，总不能一直拿自己当受害者
。这个秦甄……根本不曾与他有过交集，不曾有过那些伤害和背叛，如是而已。
只是陌生人，如是而已。
肖韬有些痛恨自己意外的清醒。
一时之间肖韬有些沉默，一个劲儿埋头苦吃，活像饭菜里开出朵花来，不抬头，也不搭话。胡玫正嘻嘻哈哈和人胡扯
，不知怎么的瞅了肖韬一眼，拿胳膊肘撞他，笑得像偷腥的猫：“只这么一会儿不见温文，你就魂不守舍了？这样可
不好啊不好～”
胡玫话说得不重，唯独肖韬一个人听见了，肖韬略微有些无语，压低了声音说：“我和温文是清白……”肖韬抬眸时
正对上了胡玫戏弄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心虚了。o(╯□╰)o。
不过。其实的话……肖韬想起温文的笑容，温文尔雅的笑容。也许，到了晚上就算不上清白了吧。其实这是一句让人
想入非非的话，尽管肖韬的本意是晚上和温文摊牌说喜欢。⊙﹏⊙b。
明显没有读心术之类的异能的胡玫自然不知道肖韬的心思，她嘴角一撇，眼角一挑：“才怪！”自然是反驳肖韬之前
欲盖弥彰的解释。就胡玫看来，每次自己靠近肖韬，温文就会哼哼唧唧的样子证明了什么？——奸—情啊！
肖韬总觉得这对话耳熟得很，不过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果然胡玫你丫的是一腐女吧喂！
其实，多少有些安心……
肖韬并不想由于自己的性向，失去这为数不多的朋友。
作为一个同性恋，总是患得患失的害怕着和恋人的关系被发现，和朋友的关系破裂，和亲人的关系决裂，害怕着作为
同性恋的自己遭受到所有人的背弃和厌恶……这一点，在公告栏前被所有人指摘却无人帮忙辩解的时候，肖韬算是明
白了——
他真的需要些朋友。
……
吃过饭后，唯我说好不容易凑一起了，要玩个通宵，大群人附和。肖韬还惦记着和温文约了一起去买衣服，不肯承认
更重要的是亟不可待要和温文告白。
肖韬和独尊打了声招呼，独尊应得倒爽快。于是肖韬在唯我的意兴阑珊里离开了。
和温文约在下午四点，其实是配合了肖韬的时间，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肖韬早到了。
在街口等了几分钟，肖韬看见温文徐徐走来，对一下手表，才三点四十左右。肖韬咧嘴，心想温文这是等他吧等他把
等他吧。肖韬很自觉的选择了这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虽说其实三项选择都是同样的内容同样的结果。皿！
温文看到站在街口的肖韬时，微讶：“你来这么早做什么？”见肖韬笑得开心，温文也省过来了，略不自在的别过脑
袋，耳中却听见肖韬语带笑意：“自然是和你一样喽。”温文扭过脑袋，肖韬却还是看见了——温文的耳朵红了耳朵
红了！
温文和肖韬在街口干站了约有一分钟，温文以为肖韬还会说些什么，肖韬却只是沉默。温文抬眼看他，顺着他的目光
看见街角人群熙攘，依稀听见肖韬喃喃：“刚刚那个人……”
是章婷婷。
肖韬深深吸了口气，疑心是自己看花了也，便不再胡思乱想，拉着温文往服装店里跑。
唔。天气冷了，该帮温文挑件冬衣……话说肖韬，乃人—妻了！以及，最开始决定逛街不是说给你添件新风衣的吗！
？
……
那是一款针织毛线衫，肖韬看见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温文穿着会很好看。于是，在肖韬的鼓动下，温文试了一
件米色的，肖韬挑的颜色。肖韬将毛衣递给温文的时候笑着说：“温文一定很适合穿米色。”温文不知道自己适不适
合穿米色，就像他同样不知道肖韬为什么那么清楚他的码子——那件毛衣套着，是在很合身。
温文不愿意多想，他只要简简单单和肖韬一起。
那件毛衣肖韬做主买下了，自然是给温文的。温文本来想拒绝肖韬的馈赠，肖韬朝他直眨眼：“不是很快就到你的生
日了么？我记性不好，怕到时候给忘了，现在先送你。”温文想说，“肖韬你记性不好，又怎么会记住我的生日。”
但是，他没说。他喜欢肖韬对他细致，计较多了只会让两人尴尬。
温文许久不回答，肖韬问他：“怎么了？”温文脱口而出：“生日的话……我都快忘了。”肖韬撇嘴：“哪有谁会忘
记自己的生日？那可是进入人世遭难的日子呐！”看着肖韬挤眉弄眼，温文嗤一声笑了：“我看是你进入人世作乱的
日子吧？”肖韬脸上只差没摆出‘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字了，心里却有些酸涩。
怎么是忘记了呢？
……是生日的是很从来没有人陪着过，所以便无关紧要了。
温文，温文，温文……肖韬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以后你的生日，我都会陪着你过。”
肖韬看见温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然后露出由衷的欣喜。
肖韬眼珠一转：“今后陪你过生日的日子还很长远呐，温文你都不给我些补偿啊鼓励什么的么？”温文对于肖韬，总
做不来顺其自然：“把我赔给你要不？”一语双关。
肖韬耸了耸肩，“拿你当赔偿也太贵重了，磕着碰着可不好。还是我自己挑个吧……”温文看见肖韬弯眉一笑，心里
微微的失落又不知道被扫哪儿去了。
只听肖韬说道：“以后那只金鱼，就叫它小文吧。”温文不会拒绝，肖韬知道，却不曾想到温文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容。微窘，却理直气壮，肖温肖温，怎么也得他在上面啊！
于是，给金鱼起名这回事的真相是，这两人在调—情么？O__O“……
12.
温文和肖韬的恋情，算是这样尘埃落定了。
“有点意外，你们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高桥知道的时候，这样问。
肖韬微愣，随后笑了。不这样这样在一起，难道还那样那样的在一起么？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时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