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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饕餮宴——by筝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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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比我帅。

他大约是气得发抖,手攥成拳状,咯咯作响。

顷刻间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阮缃融,你可是说过要罩着我的,你快来啊啊啊!

「林琤,你可知罪?」

好你个赵蕈麟,出尔反尔,明明说过赦我无罪的。

虽说如此腹诽,我还是不能不诚惶诚恐叩道,「臣罪该万死,臣之罪犹如滔滔黄河之水,臣自己亦是羞愧难当无颜面

对江东父老,臣不敢乞求皇上恕罪但求赐死给我个痛快。」

「罢,罢,就饶了你这次,起来吧。」

「谢皇上。」

啐,到头来还要谢他。

「林琤,国事若真如棋局一般简单,那便好了。错了这次,下次重来,尚有余地。」

哎?!

这算什么,赵皇帝的剖腹之谈?

难不成,末了我还是得遭灭口!

这么一想,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道,「皇上,要下棋的话多少盘臣都陪您下。这里风大,切莫凉着龙体。」

细不可闻地,他大略是叹息了一声。

熬过了这半晌,我搀扶着他上了銮车。

眼见着他躺下,我也正打算回去歇着了。

此时,却见阮缃融掀开帘子,还披着外衫即跳下马车,咋呼地向我挥手。

「不好了林琤,那药的成分我已经鉴定出来了!」

我连忙迎上去,「怎么就不好了?」

他苍白了一张秀面,道,「其他的成分都还好,均为常见的中草药,只是其中有一味并不多见,综合种种外象,竟然

……」

「竟是如何?」我的心中如有预感般突地一跳。

「竟疑似玑缘璧!」

第十七章:踩花

「玑缘璧!此话怎讲?」

他显得极为忧心忡忡,「目前还不能确定。对于玑缘璧,当年我去林家时也是缘悭一面,不过有幸品过玑缘水,与这

味药倒是十分相似。」

「你居然喝过玑缘水!」我着实震惊。

「呔,我阮少爷喝过玑缘水有什么稀奇的。我又不通武功也没有内力,只能平白延长一两年虚寿了。」

「你的意思是说,玑缘璧极有可能落入苗疆?」

「这也只是猜测。」

「那那那,那碎荷山寐莲教是否也……」

「这错了,虽然世人尚不能确定碎荷山之址,寐莲教确系中土门派。」

闻言我一阵怅然。

以为距离真相接近了,忽地又被拉却老远。

阮缃融安慰我,「不论如何,此行极有可能恢复你的容貌。」

是吗……

不知为何,我却没有丝毫宽慰的感觉。

真进入苗域,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怕引起注意,我们均化妆成苗人。

上官琉璃懂得苗语,着实帮了我们大忙。

他很适合穿苗服,身上挂满了锒铛首饰,却不见与我争抢的那件项圈。我心下多有诧异,只道他并非喜欢,只是为了

与我争个输赢,罢了。

其实在车上时,我曾问过上官琉璃,他将来预备做什么。他竟豪气万丈地跟我讲,他要做像他爹上官惊鸿那样的骁勇

大将军,守卫边疆。我诧道,为何不是做靖边王。他居然自傲地说,靖边王,那是属于大哥的。

他的哥哥,上官珐琅,尚在京城为质。

半杆落日,一声雁过,几处危楼。

木叶空,山容瘦。

初进入集市,我已开始打听那奇药的来历。

原来那药名为“九繁丹”,在当地也是近一年时间才名声大噪的。其果真有些妙处,只需服用九粒,莫说我这满身的

疤痕,即便是过去半条命的人也能拉得回来。只是这种药在当地亦是不多见,真不晓得蒯大善是从哪里弄到一粒。

见我一派沮丧模样,那人不由得安慰道,「公子莫急,这药也是自宫里流传出来的,据说大王子那儿有不少。」

再询问,宫闱之事他竟不愿多言,再塞些银子也是一样。

弄清苗宫内动向亦是赵蕈麟此行的目的,于是我们很快达成了共识,暂且于一家小驿馆住下。白日里各自去搜集情报

还不能引人起疑,晚上聚集在一起共商对策。赵蕈麟对上官琉璃还多有提防,我与他处得久了,却觉得他本质十分单

纯。他不仅教会我苗语,还为了我能获得九繁丹而鞍前马后。

费一番心思之后,终于打听到些消息。

十年前,上官惊鸿攻打苗域时,先代苗王赫蒙战死,只留下一名子嗣年龄尚小。大臣们共商之下推举了先王的弟弟赫

隆,也就是当代苗王登位,这才勉强击退了上官惊鸿的军队保全了领土,苗军也从此元气大伤。却也有传言说,先王

为赫隆所刺,惨死于内乱。

而当今苗王膝下三子,大王子赫惮残虐,其外公乃当朝臣相吴虑;二王子赫文无为,其舅系大将军麻战;三王子赫艺

温婉,乃贤德王后所出。

而先王遗子赫瑭不知是遭遇了什么得了失心疯,莫不令人扼腕叹息。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九繁丹竟掌握在最不好搞定的大王子手中。

而赵蕈麟所关心的问题自然就是谁会成为王储。依他看来,若赫惮继承王位,往后将会最麻烦。据闻在苗域,赫惮亦

是呼声最高。所以他考虑,是否需要暗地里支持某位王子,改变这局势。

想归想,真要付诸行动是需要计划周全的。

我闲着亦是闲着,不如多花些工夫去打听九繁丹的事情。

某日入夜,弈儿为我打来净面的水,按捺不住兴奋地说,「公子,我听店家说,再过两日就是这里一年一度的踩花山

节,要闹腾一整天呢,晚上还有篝火宴会。」

我生得这副样子,过去便没怎参加过宴会,心里忖度着不如就让他与贺灵去玩玩。

这时又听他说,「据说是这里的大日子,兴许还能遇见许多王亲贵胄呢。」

我一愣,不由问道,「那宫中王子如何。」

弈儿想了想,「这可就不好说了,那些人多是瞒着身份来的,即便来了也不会让人晓得啊。」

确实如此,但就因着这句话,我决定也跟去看看。

那一天,街上的人们穿着盛装,结成队地向山上走去。

我亦身着华服,满身繁琐的装饰,并以绢帕掩面。

这种场合,阮缃融与上官琉璃俩人自是要凑热闹的,令我没想到的是赵蕈麟居然也不吝与我们同去。

花,一树一树的掉落,铺满石阶。

再加上山峦水秀,春意盎然,着实风景旖旎。

山上,逐个儿接受花杆头敬酒,以及祝福,曼声笑语撒却一地。

锣鼓齐鸣,斗牛,跳狮子舞,爬花杆一系列活动不在话下。

弈儿欣喜得很,一直扯着贺灵四处晃悠。

阮与上官二人兴致颇高,已不知去了哪里寻花问柳。只是我心事重重无心玩乐,赵蕈麟则一直站在我身侧,不言也不

语,不能洞察其情绪。

直到夜幕降临,人们涌至山下,篝火已然升起,跳跃如精灵。

所有人绕着熊熊火焰围成一大圈,首先是对唱。

之后,所有人手拉起手男女间隔着齐跳芦笙舞,圈内亦有人结成队跳三步舞。

我本来就不擅舞步,何况一手拉着赵蕈麟,更是别扭的紧。

毫无预兆的,我的目光落在篝火的那头灯火阑珊处,高挑的男人,银凤头冠下一张惊世绝艳的容颜。

他似乎静止着,舞步摇曳却眨也不眨眼地望着我。

忽而,他笑了。

芙蓉初绽般的雍容。

于是,人影交错。

竟是变换了队形,我一出神,便被人群将我与赵蕈麟冲散。

我站在原地转身,再转,已不知今昔是何岁。

一双手扶住我的腰,蓦然回首。

斜飞的眉,精琢的面,细长的眼,高挺的鼻,极薄的唇。

右眼角一颗泪痣端的妖娆。

再一看,我腰间的汗巾已落入他手中。

我羞愤挣扎,他却不理,兀自将花围戴在我颈上。

第十八章:浅酌

你是谁。

你又不记得我了。

我知道,你是……

猛然睁开眼,坐起。

「公子,又做噩梦了。」弈儿拿了帕子替我擦拭额头。

竟是一场梦。

弈儿继续替我整好被褥,「公子认识昨日那位大人么,难怪从踩花山回来就一直不对劲。」

昨日?原来那不仅仅是梦!

我有些结巴地问,「你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他点着下颚想了想,说,「弈儿什么都没看到。」

「……」

天哪天哪天哪,他以为那是什么?!虽说,虽说当地似乎是有踩花山节上互换信物定情的风俗,可我那是被逼的哎!

不是这个问题!

那个人,那个人……

当日机缘一面,别样风姿,倾城迤逦。

萋萋芳草,远树残霞,花开花谢,花飞花落。

今朝年岁一转,何处不相逢。

上官琉璃自街上带回消息,宫里正悬榜招棋士。赵阮二人颇有默契地望向我,也罢,正合我意。

于是我化名为项丹,孤身一人进了宫。

因为是公共的棋师,所以我独居一间偏殿。

苗王赫隆年不逾五旬,看上去极为精明。不过有了陪暴君赵蕈麟下棋的经历,我应付得极为得心应手。可惜大王子赫

惮不好对弈,所以至今都没有机会见他一面。

是夜,月黑风高。

我身着夜行衣,凭着一身尚过得去的轻功躲过各路巡察的禁军。

据白日里探得的消息,赫惮的月酌宫坐落在王城里接近繁华的地带。我将自己隐于木,远远观得那高悬的匾额上刻的

确是月酌宫无疑。

月酌宫内布置极为繁复,大殿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再通过长廊往前,依然有侍卫成列巡视。我闪过身形转进偏殿

,竟漆黑一片。

我心生疑窦惟恐有诈,正欲回身,这时听到内殿似乎有些许动静。

朱门两边各立一名宫娥,却是在窃窃私语。

「大王子日日去翦水宫,若叫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嘘!这不是叫我俩在此假装侍候嘛。即使被发现了,依王子的威信,又有谁敢说什么。」

「也是……」

将两名宫娥的声音抛在脑后,我不由暗自思忖起来。

翦水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座落在王城极其偏僻的一角,旁边有一支细流蜿蜒而过,故得名作翦水宫。赫惮

做甚么会每日往那里跑,难道,是与九繁丹有关?

念及此处,我立即抽身去到翦水宫。

皎月如梭,盈满整个大殿,一地银白。

翦水宫里极其幽静,寂寥无人。

皑白的立柱隐于白纱帐后头,夜风一吹,纱帐大片大片地翻滚开去。

禁不住哆嗦,这地方忒诡异了。

再往前行,一池莲水,石阶冰冷。

前方,更长的幔帷高高挂起,帐内隐隐可见两具交缠的身体。

那画面,我并不陌生。

我退却一步,瞠大双睛。

肉体交合的声音,还伴和一声近似猛兽般执迷狂乱的嘶吼。

「瑭儿,你真是个妖精,活活吸干了我。」

没有人回答,肆意的浪叫忒的销魂。

瑭儿,莫非是指的那前朝王子赫瑭?

我虽惊诧,却仍留有余力思考是否应该立即离去。毕竟这翦水宫的一切似乎与九繁丹毫无干系。

突然,初尘扒开我的衣襟窜了出来。

我大骇,初尘一向乖顺,从未有过这种时候!

不仅如此,他竟然直脱脱地朝着帐幔那方向冲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今天怕是真要死在这儿,不是我就是初尘!

撞破了赫惮的好事,再不走已是来不及。

对不起了赵蕈麟,我有负所托。

我已然打定主意绝不放下初尘,于是狠下心自腰间拔出短匕,只待那纱帐张开我即先下手为强与他拼了!

帷幔乍然分开,向两旁飘飞。

与此同时,我看见榻上位于上方的人身子一软,滑了下去。一只手将他掀开,下方那人恍地坐了起来。

四目交接之时,我一阵五雷轰顶。

那,那不就是……

对面那人啐了一口,披上亵衣,颇不耐道,「莽莽撞撞地,坏了我大事。」

「你你你你不是踩花山上的那个……」

「哟,几日不见你就想我了,竟来此寻我。」

我抖了一下,他好笑地望了我一眼,低头去摆弄兀自偎近他的初尘。

喂,你的主人可是我哎,回来!

我犹小心翼翼地捱近他,「可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不然我该呆在哪儿。」

不对,不止是这样。

大脑来不及反应,心中已有叫嚣的声音喷薄而出,「你是秦歆樾对吧……」

「琤儿,你终究没有再忘记我,我说过我们会再见到的。」他并不否认地微笑,徒手顺着如丝绸般墨发,「秦歆樾是

我的汉人名字。」

「……你是赫瑭。」

其实何需再询问。

他倒是不避讳地答道,「虽说如此,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比较喜欢被叫作秦歆樾。」

谁有闲情管你的喜好啊!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瞠然地问,「赫瑭……不是得了失心疯?!」

「琤儿这么聪明,怎会不知实情为何。」

「他他他呢……他可是赫惮?」

他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不错。」

我指了指赫惮,「他,他被你杀啦?」

「杀?哪能这样好过他。」

他轻描淡写的,我却忍不住一个激灵。

这么看来,竟是他救了我一命。不知为何,怪异的感觉还是在我心底扩散开来。

「你是来寻九繁丹的?」

一语中的。

我咬了咬唇,应道,「正是。」

「如果是那个的话,我这儿倒有些许。」

「哎?!」

「不过,」他颔首道,「要不要做个交易。」

次日清晨,整个苗域内掀起轩然大波。

大王子赫惮被人高悬于王城之上,将他放下来时,发现他不仅已四肢折断,还被挖出了眼珠,割没了舌头,俨然成为

废人。

苗王震怒,差人下去轮番调查,却是无果。

被赵蕈麟视为棘手的堂堂一代敌国王子,就这样破败在历史长河里。心明真相的我也不由得骇然,没想到那看上去风

度人品极佳的秦歆樾做事竟是这般心狠手辣,还不留痕迹。也或许赫惮长期以来留给他的,是屈辱,是一生也不能磨

灭的恨意。所以我亦不便多言,惟有暗自叹息。

我攥紧手心里的小瓶。

四枚九繁丹紧紧躺于其内,这是定礼。

只剩下五枚,然后就能回归成我本来模样。

第十九章:绵艺

秦歆樾说,「要不要做个交易。」

是甚么。

「我要你辅佐赫艺登位。」

自古以来,王族之间总不乏王位之争,会有人在背后操控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可为什么是赫艺。

相传三王子赫艺没有任何后台,其个性温婉,足下蝼蚁都不忍心踩到。这样的人,姑且不提是否能够对抗中土一代暴

君,难道可以治国平天下吗?

这似乎正好遂了赵蕈麟的意愿,以至于在我请示他时,他话不多说便首肯了。

其实苗疆怎样也好,与我无关,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我正兀自出神,一个人自后方拍拍我的肩膀。

「项大人,今日又要陪王上下棋吗。」

我转过身子一看,来人一身戎装,十分干练的样子。

躬身施礼,「见过麻大人。」

麻战爽快大笑道,「不必多礼。」

「麻大人也是来参见王上的吗,只是吴大人进去已有一炷香的工夫了,还未见出来。」

「吴大人?」麻战不由得颦眉。

过去,大将军麻战与臣相吴虑,一人主战一人主和,两人恰如政敌。之前吴虑一心辅佐大王子赫惮,而自赫惮遭此惊

天劫难后,眼见立王储无望,吴虑这边日渐消停下去,此消彼长,二王子那派的势力俨然扩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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