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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饕餮宴——by筝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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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后一步,「你你你,你想怎样……」

他还站在原地,手心空落落地垂下,「看来你没有忘记,与我交易是需要付出成本的。」

竟是如此。

原来,我已经被你骄纵得忘却了世事残酷么。

历数过去的经历,总有什么在无形之中悄然逝去。

这次,又会失去什么。

「明天将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仰首望了望窗外的月亮,皓白如洗。

我知道,是秦皇后的忌日。

「烟儿,你可有想好怎样补偿我?」

……我?!

决定权竟在我手中。

他歪着脑袋再望向我,面上带笑,却似苦非甜,稍纵即逝的是漫天席地的迷迭。

心口骤然一堵。

我伸手捂住喉头,奈何也发不出声音。

补偿你,怎么做才能是补偿。

我……

无语相望,平白干耗着的是岁月情仇。

月色一层层淡去,他的脸色也愈渐阴沉,唯剩下漆黑的夜,空盈一身。

「想不出来么……」他的神情看似无异,却十分寡淡,「烟儿,要不要我替你想个法子。」

我抬头,他的手已掐上了我的下颚,兀地扭转。

头附在我的耳畔,声线低滑迷乱又有如蛇般流窜,轻易占据了我整个思维。

「就用这副身子怎样,你把它给了我,烟儿,我就救你,立刻救你。」

身体被扭曲得难受不已,挣扎却无处可使,只能半惧半疑地道,「喂喂你疯了么,喂!」

后颈一凉,是衣领被大力地扯开了。

「姓秦的!」我是认真地恐慌起来。

目光一闪,他的眼中似在凝墨,面颊距离我的只有分毫,声音却置人如履薄冰,「你还想装下去么,这回又是劳什子

戏码,我是该表扬你纯情还是伪善?这种事你做过无数次了吧,如玉公子,花颜圣医,还有武林盟主呢,呵……你真

的很本事。可是我不会比他们差的,不信就来试试好了……」

猛地推开他,似已使完了全身的力道。

我蜷起身子,拢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烟……」他发出一个薄弱的单音,继而沉默。

我豁地直起身子,眼角胀痛难止。

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我听见自己说。

「姓秦的,我也给你三个选择。」

他身子一颤,望着我的眼色异常空洞。

我一把揪起他的前衫,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杀了我,杀了我,还是杀了我。」

第二天,日上三竿。

出乎意料的是,率先来的人是赫艺。

他似乎已顾不得许多便慌慌忙忙地赶了进来,张口便问,「王兄,发生了什么事,石国师一大清早的就发难,要寡人

为其主持公道。」

「哦?」秦歆樾悠然地倚靠着窗,甚至闲闲地舒展了下身子,「竟闹的这样大,其实没什么,也就是为兄饲养的猫咪

忘记了喂食,昨天夜里突然狂躁了。」

我本是气嘟嘟地坐在台阶上与他互不相理会,此时听了这话,不小心被口水噎住。

「猫咪?」赫艺蹙着眉头在殿内巡视一周,突然把目标瞄准了我,恶狠狠道,「是你吧!尽给王兄添麻烦。」只要是

有关秦歆樾的事,他就不像是我记忆里那个性格淡泊的乖孩子。

我微微愕然,不消多时立即便懂了。

人们都认定王子赫瑭得了失心疯是没有主见与意识的,所以那些人才敢这般妄为。而石久让恐怕也是因此在赫艺面前

颠倒黑白胡说了一通吧。

我自鼻孔里发出一个代表不屑的轻音,以此回应。

赫艺面色猝变,眼见着就要暴跳如雷。秦歆樾出来圆场问道,「国师他说什么了。」

于是赫艺的注意力很轻易地被转至他亲爱的王兄身上,只偶然瞟我几眼以示愤怒,「他说赫瑭王子的家奴胆敢当街欺

凌他家下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恳请寡人将这麻烦的家伙交予他代为管教。」

“噗”地一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那狗官被打以后还没脸公之于众,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暗爽。

而在场的某人愈发不爽起来,只可惜一腔怒火不便对着我发泄,转而对着秦歆樾控诉道,「王兄,不如就把这无理的

家伙交出去吧,国师那派的势力尚不容小觑啊!」

你他娘的这不是因公谋私么,反正早就瞧我不顺眼了。

秦歆樾摸着尖挺得下巴随心应道,「确实如此。」

我埋下脑袋数地上搬家的蚂蚁。

又要下雨了么。

「不过……」

恩?

「烟儿,你怎么看?」

我抬头,十成十地真心茫然状,「小的犯下过错,全凭大人处置。」

第五十九章:妖罪

秦歆樾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我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是。」

「等等,把它带上。」他捺指,某只小东西自他身侧窜出。

我瞅了那毛茸茸的家伙一眼,扁了扁嘴。

这贪图美色的小东西,早就跟我不是一国的了。

但仍将初尘揣进怀里,跟进赫艺,候其发落。

赫艺犹自愣在原处,许久才如梦初醒般发出一连串含糊的感叹音,「哎?你们……」

他望了望秦歆樾,又再看了眼我,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应该会是一模一样的死人神色。

「那么大人,我去了。」我最后鞠躬道。

秦歆樾颔首微笑。

转身,即走。

「慢着!」赫艺急忙喝止了我,却不是要与我说话,「王兄,听闻国师他有某种癖好……」

「这个我也有耳闻。」

「那……」

秦歆樾点上他的额心,轻巧笑道,「艺儿,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有什么值得操心的。」

不错,就是这样。

赫艺满腹狐疑地在我前面行走,忽然驻足,回头。

我连忙躬身道,「王上还有何吩咐。」

他表现出莫名其妙的气恼,「你给寡人听着,倘使你有个三长两短,也只得怨你自身不懂得安分律己,与他人无关!

我不由苦笑,这话说的,我无怨无尤,遂答道,「王上所言极是,罪臣自当铭记。」

经过了几道工序,我被交到了石久让手上。

国师府坐落在王城外围,正所谓纸醉金迷的交着点。

在装修得异常靡丽,尤胜过翦水宫的大堂之上。

我被缚住了双手,兀自不愿跪下。

翦水宫中发生的,既是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情。石久让屏退了左右侍从,正狞笑着独自望我。

噈,没有新意的开场白。

他说,「小子,落到了我手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我傲然昂首,轻绽一抹淡笑,「国师大人,独个儿面对着我,不怕再挨一顿拳头么。」

他神情微变,接下来花费不了多时,大约是将我评定为被剥夺了反抗权而只能图口舌之快的那种,于是面露得色道,

「你要张狂也只能趁着现在了,待会儿本国师必叫你说不出话来。」

啊,这样就来了。

我诚心苦恼道,「大人,瞧瞧您那破肚子,除了床弟之事你就不能惦记点儿别的么。」

他面色变得酱红,整个儿脑袋跟一个大猪头似的,嘴上也变得不利索起来,「大大大大胆!本国师为民请命鞠躬尽瘁

,几时……」

忽然顿住。

我诧异地望他一眼,却发现他正凝视着我的脸微微发怔。

终于回过神来,眼里已多出了些许浑浊的东西。

肥硕的手直挺挺伸了过来,抚上我的脸。

我厌恶地从旁躲开,他竟也不恼,反而痴痴然道,「昨夜没有细看,原来你也是极具姿色的……」

心内叫苦不迭。

我这是自掘坟墓么。

不知何时,初尘已站在了高高的立柜上,扬着脑袋,泪红如珠。

我却后一步,避开他扑面而来的拥抱,「看来大人原先是瞧不上烟儿的。」

「不不不,没这回事。」一代国师颇无骨气地说,还相当猥琐地搓了搓手,一脸的荒诞无垠,甚至浑浑噩噩。

我蹑起足尖,被缚住的双手向身前勾起,撷住一片衣袂,原地飘转,「大人,烟儿美么。」

「美,真美!」他敞开手臂,作势又来抱我。

「那么,是烟儿美,还是赫瑭美呢。」

他晕晕乎乎地大约已经想不起赫瑭是何许人也,却还是答道,「当然是你比较美。」

轻巧滑出他的怀抱,缓缓站定,再折首顾盼,指尖逐一叩过牙齿。

「大人,想要烟儿么。」

「想,做梦都想。快,快给我吧!」

被他兜进怀里,不安分的手开始上下游走起来。

我颦眉,淡笑。

手指环过他粗硕的脖子,指甲嵌入他的毛发当中,我的面孔欺近他眼前,清浅一哂,「大人,即使烟儿变成了这样,

你也要么。」

我二人身上已然光埕,他尚迷迷瞪瞪地动作着,听到这样的问话,只消看我一眼……

惊呼声浮荡在整座国师华府。

眼前的男人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手高高竖起,仍指向我。

「你你你……」

我俯下身子,矮下腰肢一点点压上,「大人,烟儿不是妖怪,您……不想尝尝么,烟儿的味道。」

「我我我……」

什么你呀我的,你不会说别的么。

「大人……」低喃一声,我忽然咬住他颈上的皮肤。

他浑身战栗惊呼。

这时,闻声赶到的侍卫在门外高喊着,「大人,您没事吧,大人?」

「没没没没事!守在门外谁都也不准进来!」

「是!」侍卫回答孔武有力。

而此时,我垂眉轻笑,抬起头来以后,眼中惟留下澄澈。

石久让的表情极为复杂,看上去僵硬得已不知道怎样动作。

我以指尖轻柔地描着他丑陋的眉眼,终于,唇角抿起,「大人,烟儿问你最后一次,要,还是不要。」

肮脏的男人愣了一愣,最后自暴自弃般地嚷道,「就要了你这次罢。啐,真晦气,还以为遇见一个尤物……啊啊啊啊

啊啊!」

话还没说完,凄厉的哀嚎声再次响彻府邸,老天为之敛容。

掺杂了血腥与罪恶的手,抓起地上雪白的衣物,施施然把血液擦掉。

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捂住痛处,嘶声地控诉着,「妖怪!妖怪啊!」

我悠然起身,眼中已再看不见那个男人的任何。

是谁在遗世而傲然地说。

「这世上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本座看上了的,一种是本座此生都看不上的。你,还不够资格成为其中任何一种。」

侍卫蜂拥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茅与戟苍银交错,织成一张无比坚硬的网。

伫立于其中,只是手腕翻转,绳索即被挣开。

我有些烦躁地将发丝拢在身后甩了甩,扬声道,「瑭儿呢,要他来见我。」

第六十章:回梦

即便只是落魄的王子,也不是说见就能得见的。

然而,这是丑闻,还是必须隐藏在阳光背后的惊世大丑闻,事情就变得那么不同了。

一代国师在家中管教奴仆,最后落得男根尽失,这搁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件。

譬如现在,我被带上来的时候,苗王赫艺焦躁不安地来回打着转,而赫瑭则安坐于椅子上若有所思。

我微微一笑,酝酿在喉头许久的称呼张口即道来,「果然是瑭儿。」

他蓦地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面对着眼下这个场景,殿下的侍卫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赫艺暴躁地摆手道,「退下,都退下!」

待大殿里整个清静下来,赫艺按捺不住地拿食指朝向我高声道,「王兄,这是什么!」

是在说我么?我倒是淡然答道,「本座名讳柳堆烟。」

「没问你!」

好吧,没问就没问。

我退后一步,继续观摩其势。

「王兄!」赫艺显得有些着急,不免加重了语气。

秦歆樾慢吞吞地起身,望也没有望他,「艺儿,你也出去。」

这大约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赫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的话却不重复第二遍,赫艺只能再狠狠地盯上我一眼,甩袖进内殿去了。

于是,短暂的静默。

而他就木然地站在原地,仿若我不存在一般。

许久,终是我忍不住率先发言道,「瑭儿,这么急着把本座迫出来,你难道没有话想讲与本座听么。」

仍是不答。

我自顾自说下去,「个头窜高了呢,几年未见,你已有二十了吧,娶妻了么。」

他猛然转身,衣袂霍地飘飞,「你……」

「还恨我么。」

却是一愣,他到了嘴边的话似乎又生生吞咽回去。

「瑭儿。」抚住他的脸,静静地摩挲。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他一把遏制住我的手,眼里徒增了些许偏执的狂热,「我只想再听一次你的回

答。」

也不挣开他,我依然不咸不淡地应着,「啊啊,那件事啊,你还不死心么?」

「死心?哈,试问死心为何物?柳教主,难道你明白么。哪日你若能先秦某一步领悟,还请知会一声!」

喉间发出一声细不可察的轻叹,我下意识拨乱了额发。

「是……本座也难得死心呢。」

得到这样肯定的答复,他的脸上已显出难言的寂寥。

朝着他柔柔一笑,「瑭儿,我不会再见你了。」

「什……」

「也不会再以这个面目示人。」

「……你是认真的么。」

「既然无法死心,不若就此了断,你说呢。」

「你想逃避?!」

「本座是为了你好。」

「收起你这套,虚伪,虚伪!」他情绪失控地厉声喊着,手上大力得即要将我捏碎。

「不要任性!」我微微犯恼道。

听到这样的斥责,他像一个孩子般变得沮丧起来。

抓住我的手失却了力道,放下,随身摇摆。

「瑭儿……」见到他这副模样,我不由得轻声叹道,「我宁愿你恨本座。」

他霍地抬头,眼中尤带亮光,「我自然恨你,做梦都恨不能杀了你!」

「这样啊。」我笑的苦涩。

「那么……」

我决然打断他,「你知道,本座会承受你所有的怨恨。」

「……不需要这种方式,不需要。」他垂首似在默念着,不是说与任何人听。

我背过身去,如今要做的是,将那家伙换回来。

手腕自身后被捉住,我诧异地回眸,但见一张愈发阴霾的脸。

他说,「听着,你逃不掉的。」

我不解其意,歪着头待他说下去。

「你应该也发现了,那个人格正在崩坏,距离你回来的日子就不远了。」

我蹙眉答道,「关于这个,本座也正想问你。」

他爆发出一阵意表不明的长笑,过了半晌等得我基本丧失了耐心,他才说,「你以为血继的力量是绝对的么,重要的

其实是人心……」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噩梦。

我费力地睁开双目,让光线一点一点地漏散在眼睛里。

然后撑起身子,揉了揉被压得麻木了的胳膊。

茫然地四周瞟望一转,初尘不在身边,而我,竟是已身处牢狱之中。

是了,睡在这坚硬的地上,难怪会全身上下这样酸痛。

除此之外还有满身的伤痕,看样子是在昏迷以后被用了刑。

暗自嗟叹,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居然一点都没有忘。

那个人,能果断地做着那些事,血腥而杀戮。

我却听到了灵魂的悲泣声,仿佛来自天外般穿透着胸腔。

那便是我,隐藏在这虚无表皮下真正的我。

又有多少事实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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