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韩武自己也有存储食物的习惯,但那些都是针对已经制作好的,可存储长时间的食物,而不是这些原料食材。
左维棠举着手里的牛肉晃了一下,“练习总是要耗材的。”
韩武一怔,等回神时,左维棠已经自顾自走到了前面的果蔬区去了。
练习?韩武推着车跟上去,心里咂摸着这两个字。
他是指做饭需要练习一番,所以预算了失败所需要的耗材?
“你是说……你要做饭给我吃?”韩武踱步到了左维棠身后,否定了他要买刀豆的想法,而后,力求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着。
天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擂起了多么豪迈的鼓声,一个这样的男人居然要给自己……做饭?
左维棠从手里的萝卜上抬眼,轻轻扫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这是买给你实验的,总要练习到人能吃的地步。”
说着,扔了三根白萝卜进推车里,继续往前走。
轰——韩武心里的鼓倒地了!
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解的怨念,微微黑下了脸,去看着前方自顾自翻着蔬果的男人。
一通挑挑拣拣后,两人来到收银的柜台处。
韩武愣是绷着一张阴沉的“笑脸”,当着收银员和左维棠的面,将食材中多出的那两倍,一点点巴拉出来,摆到了一旁,手一划拉,推着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食材,对着收银员说道:“结账!”
收银员看了看堆在一旁的食材,再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少年,嘴巴张了几张,最后瞄到站在这个少年身后的男人,立马闭上了嘴,识趣的什么都没有说,开始扫描条形码。
而目睹这一切的左维棠,只略略挑了挑眉,一眼也没看那些被拨弄出来的食材,等到收银员扫完所有条形码后,自觉的拿了卡出来,刷卡签单,抱起食材,走人!
……
韩武率先进门,特地拦了左维棠的路,当着他的面,换上自己早先穿的那双拖鞋,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拆封放在自己身后,一句话没说,往里走去。
左维棠略微愣了愣,待看到韩武把拖鞋摆在自己面前时,恍悟。再想想韩武那张脸上依旧沉郁的神色,心思一转,也换上了拖鞋进门。
目睹这一幕的韩武,心情略微好转,起码能纠正不是?而后径直走进客厅,把手上的几大包衣服鞋子全部扔到沙发上,再转身跟在左维棠身后进了厨房。
看着他一样样的把从超市买来的食材调料等东西规整好,晚上要吃的都拿到了案板和水池中,暂时用不到的全部分类塞到保鲜箱或者冷冻箱里。
“挺熟练的呀!”韩武站在门边,终于缓和了语气去调侃他。
左维棠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摆弄好了所有的东西后,左维棠从厨房走出去,“我去冲澡,你做饭吧!”
走到半途,突然神来一句,“家里好像没有胃药,你千万……”
千万悠着点!
韩武咧着笑意的嘴终于崩裂,这男人……嘴真够坏的。
看着他还没进浴室就甩开了膀子开始脱衣服,直至进浴室前,已经只剩一条内裤还挂在身上,看了看被丢了一地的衣物,韩武在心里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家的卫生工作显然是靠钟点工做的。
不再去看那个在家里立刻就崩坍冷静自持形象的男人,转身进了厨房,想着晚上的菜色。
说起做菜,这还真是韩武重生以来第一次下厨,即使是和老大一起合租的两个多月,他们都是在一起凑合着轮流带外食或者随便煮点东西饱腹。
韩武拾起案板上的牛肉,左右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精贵一点的东西,确实要好一些。
又翻了翻一旁的羊肉羊腰和羊肝以及他自己想吃的排骨,再瞄了瞄水池里仅飘着的几颗绿叶蔬菜和洋葱等配菜,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还真是大老爷们的作风,几乎不见青啊!
他挽起了衣袖,掏了米,下了电饭煲以后,开始清洗买回来的各种食材。
摆上了案板,一样样按需要切好,码放整齐后,翻出了一个大的汤盆,把切成了薄片的羊腰子羊肉羊肝拨到里面,倒入料酒香料和少许的盐,混了淀粉和鸡蛋清,上好浆。
上锅开火,倒入新开封的色拉油,烧到五成热时,倒入了羊三样进去,又混了几片冬笋和红椒进去,滑透了之后,立刻捞上来。
转身去拿葱姜蒜末等配菜的小碗时,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靠在那里干什么?”韩武咕哝着,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加大了火候,将添入的油烧到七八成烫,倒入了葱姜蒜末去爆香,一个刺啦,这个厨房,自它建成起,第一次冒出了油烟的刺辣味和一股属于人间特有的香味。
香味一出,韩武手脚快速的把羊三样又倒了回去,翻炒,看着火候,依次加入料酒和醋,再一次去除羊肉的膻味,而后舔了生抽去调鲜味,加了老抽去上色,最后放入食盐、鸡精和白糖去打味。
在装盘前,韩武用锅铲泼洒了生淀粉水去勾芡,而后才关火装盘。
韩武端着食盘,瞄了瞄凌乱的流理台,又看了看靠在那里,眼神越来越深沉,叫人看不懂的左维棠,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菜塞到他手上,“喏,端出去,摆桌。”
等人一走出视线,韩武立刻深深呼出一口气,虽然他一直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烹饪上,但背后男人越来越具有穿透性的实质目光,让他又一次升起了那种熟悉的战栗感。
韩武挠了挠头,不愿自己去深思太多,看了看流理台上摆着的食材,还有一道酥炸牛肉和糖醋排骨要做,那篮子青菜,在最后上随意翻炒一番就行了。
想着,就动手,切好的牛肉全部扔到锅里焯水,乘着这个时间档,韩武将排骨给挂了浆,全部放到油锅里过了一遍,等牛肉焯好了水,排骨还在油锅里翻腾。
韩武又立刻巴拉出了砂锅,放入了清水,将牛肉摆了进去后,又依次加入了姜、葱、桂皮、八角、料酒、生抽、老抽、料酒、盐糖等调料和香料。置于灶上,旺火烧沸了,转为小火,慢慢熬到牛肉变酥。
于此同时,锅里的排骨也被捞了上来,换锅后,上了清油,开大火,加了冰糖,烧到融化后,才倒入排骨去翻炒,等到了火候,又调入了陈醋和生抽、老抽,没有加糖浆——韩武在家时,吃得母亲烧的地道的糖醋排骨从没有特地熬了糖浆去挂浆,也依旧是一道美味。
排骨上盘时,锅里的牛肉也已经用大火烧干了卤汁,装盘放凉待用,又用鸡蛋和面粉拌了面糊,再次将早先炸排骨的一锅油给烧热,把牛肉挂了鸡蛋面粉糊以后,下锅炸到金黄色捞出后,撒了椒盐和孜然装盘。
最后,倒出锅里的热油装在罐子里,就着剩下的油翻找了一下青菜。
等到韩武端着糖醋排骨和酥炸牛肉出来时,发现外面的左维棠不知道维持着那个端盘子的姿势已经站了多久。
“你在发什么愣?”韩武一边问,一边走过去。端着热菜感觉不到烫吗?还是说,这个男人就是皮粗肉厚?
左维棠被韩武靠近的声音震了一下,立刻回神,淡然的将手上的羊三样摆到了桌子上,韩武接着将手里的菜从左维棠身旁伸过去,摆在了羊三样的旁边。
“我突然知道了一种……‘饿’的味道。”左维棠跟在韩武身后往厨房走,去拿碗筷以及端起最后一盘……青菜?左维棠皱眉。
“饿?”韩武一边盛了两碗饭,一边故意忽视掉左维棠对那盘青菜表示出来的厌恶,果然,即使什么都能下肚,还是有喜恶之分。“少爷命没挨过饿?”
左维棠摇头,“以前执行任务时,三五天找不到吃的很正常。”
左维棠在端上韩武递来的那盘菜时,真的有一种他从没有体会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由心理衍生出来的感觉,而后又变为生理上的,从胃部蔓延到整个心脏和大脑……这一系列的感觉,他归咎为他没有品尝过的“饥饿感”!
而这种饥饿感该如何消除……
韩武摸不着头脑的看他,他真的是被时代抛弃了吗?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沟通存在莫大的障碍呢?
你还是没有说,你的“饿”是什么?韩武无声的讨伐着他。
左维棠坐在餐桌前,看着韩武的表情,微微失神,“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饿’的。”嘴角微微翘起,眼里一闪一闪的兽类的光芒,骇得韩武立刻学乖,立正,挺胸,拉开椅子,落座,端碗,扒饭。
吃到一半时,韩武就腆着肚子坐在一边不再动筷子。
左维棠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吃完了碗里的,自己跑去厨房加了饭,跑回来后,那吃饭的速度立刻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而桌子上能看到的肉菜,全部扫荡干净,唯独那一盘韩武吃剩下的青菜,只略略少了一两筷子的分量。
韩武皱着眉,不管是这个男人的吃饭速度,还是这个男人的饮食习惯,在韩武看来,都是一种慢性自杀的行为。
可是在自己还端着碗时,他吃饭的速度显然不是这种跟战斗一样的模式。
“又不赶时间,不用那么急吧?”韩武终于看不过眼。
左维棠听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几秒还是故态复萌,吃的跟战斗一样,直到结束了,他才慢吞吞说道:“习惯了,以前……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韩武窒了窒,接不上话,借着收拾碗盘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们之间,还是知之甚少。
左维棠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捧着碗盘进厨房,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啦啦的响着,左维棠靠在门栏上,百无聊赖又万分关注的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这个身体里到底住着什么东西呢?
时不时的就散发了一种特异的味道,那么那么的……叫人惦念。
韩武洗完碗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既然他都煮了晚饭……其实可以不用洗碗了吧?他又不是来做佣人的!
想着,他带着一股在安旭阳他们面前永远不会有的傲娇转身,一眼又撞进了深潭里,惹得韩武难得雄起的“霸气”,立刻变成了气球里的气,刺溜一声消散得一干二净。
“都弄好了?”左维棠看着他问,“好了,就休息吧,今天也算是跑一天了!”
韩武眉心无端跳了跳,难怪他说一直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原来是这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房间在哪呢?
“哦,那我睡哪?”韩武甩干手上的水珠问,从客厅看过去,还有除了浴室和主卧室,还有两个闭着的房门,其中应该有客房才对。
本已走在韩武前要往卧室去的左维棠突然转身,皱眉看他,“什么你睡哪?”
韩武一愣,看着左维棠的这幅表情,心里隐隐约约的那阵怪异感终于冒了头,“你不是要我跟你睡一个房一张床吧?”
第三十五章:被包养
当韩武从左维棠那张千年不变的冷静脸孔中看出了他最初确实打得这个算盘时,不由冷笑了几声,无言的看着左维棠。
硬是把他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看成了狂躁症患者的样子。
一场僵持,最终还是以韩武抵死不从威武不屈的战斗意志获胜——获得了睡在隔壁客房的权力。
在帮着韩武把新买到的衣服和书籍都搬进了一旁的客房时,左维棠的一张脸一直都是黑着的。
韩武顶着左维棠气场上不断施加的压力,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进客房,就“啊”的张大了嘴……果然只是客房,除了那张与主卧室风格相同的床,多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蓦而,韩武盯住了前方飘动的窗帘——他该感激,起码装潢时,这个男人还记得给自家几乎不用的客房装上一个窗帘吗?
左维棠转身时看到韩武讶然的神情,不禁扯了扯嘴角——时间与耐心他都是有的,而兵法之道,重在诡字。
稍稍规整了一下,从左维棠的主卧室拿了一套铺盖过来,铺上了之后,韩武就推着左维棠出去,而后洗漱一番,仰倒到床上。
折腾一天,身体疲惫,而大脑皮层里的意识却强烈的活跃着;转换新地,床铺里还有一种长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潮湿感;更重要的是,隔壁房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野兽盯着自己这个小肉羊。
在这种种的条件下,韩武本以为自己会睁着眼睛到天明,却不想,肉体刚贴到床铺,一种浓厚的困意就席卷了韩武整个意识。
这一切的假设和危机感,似乎都只停留在韩武的理智中,而最深处的潜意识里,却有着一种无端的信任感与安全感。
还不到五分钟,韩武的意识就陷入了深沉的黑甜里。
起先的意识都是沉浮在一片汪洋中,虽然目不能视,但那一片宛若海洋般的潮水一点点抚慰着睡梦中的灵魂,韩武的心得到无名的静谧和安心。
突然,一阵如蔓藤缠绕的桎梏感袭来,可是不待韩武感到不舒适,这种桎梏感就转变成了强力的暖气,一阵阵的从交缠的地方喷洒到自己身上。令他觉得舒适万分。
本来几乎要清醒的意识,在这种状态下,又陷入了更深的梦乡里。
……
“咳咳……”一阵咳得人心肺似乎都要掉出来的咳嗽声,一下惊醒了韩武。
他猛地翻身坐起,身旁立刻有人学着他的样子坐了起来,被子滑到两人腰部,韩武扭头去看旁边多出来的某人,眼角狠狠抽了抽。
“吵醒你了?”说着男人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咳成这样?”韩武下意识的问,而话语出口之后,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现在该问的应该是……“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无声看了看他,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想进来就进来了。”
韩武默,突然想到这男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后,立刻顿悟,别说这是他家,就算不是,凭他的本事,还真是想进来就进来了!
韩武头疼的看着身旁这个似乎已经咳的毫无招架之力的男人,抿唇想了半天,还是伸手去帮他拍背,“你到底怎么了?”
“唔……”男人在韩武的轻抚下,终于稍稍好了点,“烟抽多了吧!”
韩武顿时无语,囧囧的看着男人,心里腹诽,既然你都知道抽烟是这个后果,也没见你白天少抽几根。
“有没有药?我去给你拿。”韩武掀开了被子下床,总不能让他这么咳一晚。
“没有。”男人头也不抬的回答。
“……”韩武定在了床边,扭头去看他,“没有药?”
没有药你这么多日子怎么过的?就这么咳啊咳的能睡吗?
“一个人,怎么样都习惯了!”左维棠漫不经心的说着,说完,咳嗽终于好了些,拽着韩武压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两个人。
这男人也太……韩武动了动,发现这个男人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里,全部都是封锁人动作的技巧在里面。
几次三番,韩武早就学乖了,在左维棠手里,他就讨不了好!!
讨不了好,却不代表就完全妥协,韩武不住的想利用先天优势,将男人给踹下床去!
“你别压着我,难受!”韩武使尽力气无果,暗自生恨的同时,出声抗议。
“嗯嗯,别吵吵,睡觉!”左维棠依旧用手臂和半个身子压得韩武动弹不得。
“你回你房里睡……”韩武扭动着脖子,让这个男人睡在这,他早先的抗争算什么?还不如去主卧室睡呢,起码那里的被褥不会这么潮湿干硬,暖气也更热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