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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饕餮宴——by筝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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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他不过是怔忪了片刻,然后立马发出了一声嗤笑。

「林琤,你还是那么容易异想天开呐。」

我不由得气闷,待心绪平静了下来时再回望向他。

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却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秦歆樾进来时,阮缃融即刻退了出去,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电光火石风舞扬沙。

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的变化,感慨着这俩人的气场端的不和。

秦歆樾状似贴心地为我掩好了铺盖,继而自主地在我塌边坐下,又侧过半身低头注视着我,言道,「那家伙一定烦扰到你了吧。」

看着他泛着奇异光芒的瞳孔,我禁不住无语地偏过了脑袋。

……这人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啊。

他又问,「可有进展?」

「啊……大概。」

「大概?」

我回过头,随口即岔开了他的问话,「话说回来,苗王急着招你回去所为何事?」

他一顿,然后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是么。」淡淡地应着,于是不再说话。

窗外有风吹送进来,惊起床帏阵阵翻滚。

第一百四十章:一瞬

当日,阮缃融又带来了几副才配制好的药剂。

恰巧秦歆樾不在,而我从崖上摔下去制造的伤也没能好透彻,故而只能百般无趣地躺着,时间一久愈发觉得浑身僵直。所以这时让我看到了阮缃融,不觉心生出几分兴趣来。

蹙着眉头来回打量着那些罐子里的黑色绿色,我百般不情愿地问道,「能有用么,这些。」

「不然如何,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着看了。」

竟似十分认真的答话。

我接过了罐子,同时下意识往里头嗅了嗅,于是再次嫌弃地皱了皱脸,「呐,这都是些什么做的。」

阮缃融扬起了秀眉,「你确定要知道?」

他这么一问,不禁让我回忆起某个春光明媚的清晨某人蹲在树下干着某些事的诡异情景,禁不住苦笑出来,「你确定本座不会被你玩死?」

「呃,不好说。」

「是么。」

将那些液体分别灌下,再将盛药的器皿递回到他手中。他转身即要出去,我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他回过头,一脸拒绝麻烦的表情不耐道,「还有事?!」

我说,「你还认得本座么。」

「你莫不是傻了吧,得,下次也记得给你弄些治疗神经衰弱的药来。」

我挥开他探向我额间的手,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本座是谁,你还认得么。」

「林琤啊!你不是林琤吗!」

他莫名烦躁地回道,说罢便要拂袖出户。

眼瞧着屋门果断地关合上,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这样……

忽闻窗外风声呼啸,回眸望过去的刹那间,即有一道赤红色的人影跃进窗来。

那人掩好了窗扉,并在我榻前恭敬地屈下膝头行拜。

「教主,属下来接您。」

来的正是傅了了。

我怔怔望着他半晌,才缓缓地吊起了唇角。

「了了。」轻唤着他的名字,并示意他起身,「你怎么会来这里,可是瑶儿叫你跟来的。」

他身子一滞却膝头未动,继而埋首含紧了艳丽的下唇。

见他这般反映,我心中一阵恍然。

「原来如此,是你自己要来的啊……」

「属下……知错了。」

「那到没什么要紧,只是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他张口正欲回答,我却犹自紧跟着说了一句。

「坐在金銮殿里的那家伙,值得你为他做到这地步么……」

闻言他猛地一颤,面孔也兀地发白。

言下之意是,他是受了赵蕈麟之命才会来此不分昼夜地就近监视着,他必不会听不懂。

我歪了歪脑袋,「难道,不是?」

他木然地摇着头,那形态倒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我吃力地将足尖一一挪到床下,然后支撑着床槛站起来。

身子还有些许不稳,手,安抚似地拍抚着他的肩膀。

他抬起头来,涣散着的目光终于得以凝聚。

「了了。」

「……属下,在。」只说这三个字,就仿佛已经耗费尽他全身的气力。

在椅子上坐下,动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

倒茶的过程当中,我漫不经心地道,「了了,倘若哪天叫本座知道你背叛了本座,你就去自尽吧。」

「属下,遵命。」

瞥了眼他一脸认真地干脆应承下来,我不由得一阵默然。

后又大致询问起碎荷山上的状况,得知在那之后,昙嫣还是得以脱逃出来。而贺灵,却因无故越狱再加上擅自下山,而后又同秦歆樾一道出现在山下,最后还在我离开之后跟着莫名消失等一系列违纪行为,引起了教中大多数人的猜忌。

他所讲的算不上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却足以叫我大感意外。

那日清晨在凌花殿殿外,我就暗示了贺灵刺杀袁玢的幕后真凶,当时告之他的“月下美人”正是取自简昙嫣名字当中的“昙”字。

后来,他也是得了我的指令,借着袁玢之事以入狱为名,实则避开众人的耳目带了少许人手下山了去。等到武林各大派以及朝廷的官兵全部入瓮,他才在山下放火烧山,便于一网打尽,所以会在山下遇到秦歆樾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一切自是在秘密进行,哪知却陷他于不义之境。何况那孩子又亲眼目睹了我跳下山崖的那一幕,愈发不会放任我不管。

想也知道,秦歆樾确不会叫贺灵跟在一起,而他也就一直不见踪影,难免不叫人担心。

还有话傅了了吞吞吐吐地死活不肯讲,直至我板下面孔勒令他说出来,他才吞吞吐吐地道,「由于贺灵出生官宦之家,因而教中有人盛传说,把官兵领上山的其实就是他。」

「什么?」

抓住把手的指头陡然一紧,这细小的动作即引得跪在面前的人儿一阵瑟索。

我摆了摆手,「罢了,若有了贺灵的消息随时向本座汇报。」

「是……」

桌上,袅袅茶香未了。

我端起茶盏捱在唇边汲了一口,然后慢道,「了了,现在你只要为本座做一件事情。」

「教主,您……」他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我。

我笑,「本座不回去。」

「……哎?!」

「至少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机。」

傅了了显然不能理解我的决定,而我自是毋须跟他解释什么。

见他领命之后跳出窗外,我放下茶盏吁了口气。然而紧接下来,楼道里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又令我不觉抚额。

门被大力推开,出现的那人还喘着气。

听到动静我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在桌面排上两只杯子,并拿起茶壶一一斟满之后,再看向了那人。

我笑得殷勤,「瑭儿,要不要喝茶。」

这期间,他已经回复至正常的呼吸状态,慢慢踱进屋来,尚有余力讪道,「唷,原来已经能走了。」

我将其中一只杯子递向他,他却略过我的手,直接端起了桌上剩下的那杯。

「啊!」我下意识发出一个单音。

他侧目,一脸邪魅之色地挑了挑眉,「怎么,这杯便不行?」

我想说那是我方才喝过的,可是经他这么一问,遂怎样都说不出口。

低头把手里的茶水喝得一滴不漏,然后示意般地将杯口朝向他,「喏,没有毒的。」

见状,他嗤笑了一声。

我暗自皱眉,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笑。

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似无心状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举齐到眉间,仔细端详着外沿的白瓷,我远远地望着那方才喝水时在杯沿上留下的水渍,颊边禁不住微微地发烫。

他好像是问了什么,然而我只顾着出神没能听清楚。反应过来时,是他眼波一挑直直看向这边。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立马将视线撇向了另外一边。

「……你,你刚说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

等不到预期之中的声音,我诧异地将目光移回来,与他视线相抵。

他张了张口,恰似喃喃地道,「你的脸……好像红了。」

如同被人看穿了什么,浑身的血液愈发涌至脸上。心知再遮掩不住,遂一改态度蛮横道,「本座病了罢。」

「……可是你能下床了吧。」

喂!你会不会少说两句。

好在他并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反而神色一冷,道,「说起来,既然你身子已经无恙,又何不跟着那家伙走?」

看样子,这才是他眼下最在意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出口

我苦笑,「这种事有必要探究么。」

无非是因为即便跟他回去了,以我现在的状况,难保不被眼前这个难缠的男人立马抓回来。何况,而今知道我内力全失的也只有他而已,继续留在教中或许更容易穿帮。

「自然。」他理所当然地道。

「如果非得有一个理由,那也一定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

「哦?依你之见,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

「是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迫问一句,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欢快。

上……上当了。

反射性地开了口,到头来却是自己先行哑口无言。

他扬起了眉毛,表现得颇为得意。

看着他那副样子而又暗自气恼了,从来都不认为他是个乖孩子,殊不知竟有这样的劣根性。这样烦恼着的过程中,忽而听他开口道:

「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俩不合适么。」

本想笑着用“你在瞎说些什么”打发过去,哪知抬头时见他目光灼灼难以避让。

就这样相视之间,忽觉嗓子一阵干渴,手,不觉抓紧了领口处的衣襟。

正欲说些什么,他却突然别开了脑袋。

「罢了,我不迫你,只望你也别总迫我。」

「我什么时候……」

「方才啊!」

「哈?」

「方才傅了了又是做什么来的。」

「我说,你这人怎么老纠结这个……」

「这种事倘若多来个几次……兴许还是应该把你弄回苗土再拴在我寒食宫的殿柱上比较好。」

自言自语一般说话,我在旁受到了惊吓。

「你在开玩笑吗!」

他一顿,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是玩笑话了。」

喂,这家伙一定在说真的啊啊啊。然而一句干脆否认便让满腔怨怼无处抒解,只剩下欲哭无泪的份儿。

在我不自觉地犹豫,到底要不要不淡定地扑过去掐死他的空当,敲门声又适时响起来。

饶乱纭进来问,「主公,楼下饭菜都备好了,是否端上来。」

秦歆樾望向了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捻起食指优雅地整了整衣领,「也好,本座在榻上躺得太久,也该是时候下楼散散心了。」

这话明白是说与饶乱纭听的,那厮也一如我预期的那般直接无视了。

秦歆樾道,「乱纭,就照烟说的去做。」

……谁是烟呐。

接着,他便过来扶我,我却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手,并赶在他发作之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说,「瑭儿,本座想要吃桂花糕。」声音嗲得,连尾音都是上扬着的。

他看上去形色木然,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架着胳膊任由我左右摇晃。

于是我又道,「要斜对面那家糕铺的唷,本座光看便垂涎了一整天,所以,你亲自去买。」

这前后两句话之间本身没有什么因果联系,他却马上应了下来。

离开之前还没忘交代,要饶乱纭扶我下去。

等他走了以后,我收回了追寻到门处的目光,示威地看向饶乱纭。

这厮虽死活不乐意打理我,此时却是不搭理也不行了。思及此处,心头顿生一丝没来由的满足感,仿佛被娇宠着一般。

饶乱纭只站了一小会儿便移步走向了我,脸上倒看不出什么不乐意的情绪。

只是站在我跟前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真是难看啊。」

「有吗。」我乐呵呵地应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着。

「看你如今这副样子,有谁会相信,你就是当年那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咳,是有些过了。我不由如是反思着。

「话说回来,你想问在下什么直接问便是,当然,答与不答全凭在下喜欢。」

「那是当然的,不过本座的问题劝你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哦,不,你一定会回答的。」

「是吗,那说说看吧。」他不置可否。

目光转向桌上的茶盏,手指下意识地叩打着白瓷的杯沿,「小纭儿,瑭儿遇到麻烦了吧。」

饶乱纭不语,兴许是在犹豫到底当不当讲。

我长叹一声,「出来苗疆这么久,翦水宫再不被人蹊跷就奇怪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原本拖延着不肯回苗疆的不就是你吗。」

……这话倒是没错。

「也别说什么可以撇下你独自回去的话,主公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你,这点难道你不清楚吗。」

唔,没法反驳。

在他不断地咄咄相逼之下,我开口打断了他。

「好了,小纭儿,听本座一言如何。」

闻言他终于冷静下来,脸上又回复了起先时的沉寂。

「瑭儿若能一直呆在中原,那便好了。」

「什么……」

「当然这是万万办不到的,这跟本座不愿去苗疆是一个道理。」

他静静地望着我,脸上的讶然之态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仍淡道,「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没有可能在一起。

「明白这点以后,小纭儿,你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比较好吗。」

「你……」

「恩?」

「……这么说,你已经开始考虑主公的事情了。」

「有吗。」和最初的一样,我扬起了面孔,浅浅笑着。

下楼之后发现,秦歆樾带回桂花糕在桌旁等候着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说实话,瞧他那一身黑色大氅的装束,与眼前精致小巧的桂花糕搭在一起,怎样看也有些许违和感。

我在他身旁坐下,他蹙着眉头来回打量着我俩问道,「怎么这么慢,乱纭,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眼看着饶乱纭开口方要说话,我连忙道,「只是说起了一些关于微白那孩子的事情,小纭儿都不许我过问呢,是吧小纭儿。」

心知以饶乱纭的个性,他必会以实言相告,于是抢在他说话前胡诌了这么一段。果不其然,他脸色微变不再开口。

秦歆樾显然误解了这其中的意思,果真不再提起。

我以手指捉起其中一小块桂花糕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美滋滋地巧笑倩兮。

而秦歆樾则是一脸温情地看着我,还时不时地掏出帕子来为我擦拭着嘴角沾上的屑末。

当我发现时,客栈里的其他人已是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边,脸上还无不显出满是艳羡的神情。

我眨了眨眼睛,无辜道,「瑭儿,你说,这都怎么了。」

他也是才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当下面色一沉变得不乐起来。

饶乱纭出声吆喝了一句,「看什么看,都当心好自个儿的眼睛!」

即时人们纷纷回转了头去,各自勤奋于眼前的餍食当中。

秦歆樾认真烦恼地道,「果然还是得包下整座客栈么。」

我刚汲了一口茶,这时又险些喷了出来。

好容易咽了下去,我说,「瑭儿你不要胡来……」

正说着,旁边来了一人小心翼翼地岔道,「两……两位,请问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我微微抬眼,只见对方是一位长相极其普通的中年汉子,说这话时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这里。

我装作并未注意到的样子,继续啖着茶。

饶乱纭将身子挡在了那人跟前,并道,「这位兄台,敢问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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