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你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的荣幸。”
韩昭彦调整了一下姿势，“不是很忙吗？早上走的时候连声招呼也不打。”
楚恒扬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看你睡得很熟，不想吵醒你而已。”
韩昭彦哼了一声。
“我有东西要给你。”楚恒扬把车开的四平八稳，边开边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哦？是什么？”
“你猜。”
韩昭彦哈了一声，“多大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虽然不屑于这样的“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韩昭彦却思索起来，“……戒指？”
楚恒扬若有所思，原来他想要戒指。
“猜错了。”
“是什么？”
“再猜。”
“……难不成是车？”韩昭彦犹豫地说到。
楚恒扬又想，他还想要车。
“又猜错了。”
“我不猜了。”韩昭彦干脆躺倒了沙发上，懒懒地说，“我也不想知道。”
楚恒扬看着他毫无形象的样子，无声笑了。能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躺倒，是不是说明对自己的完全信任呢？
“你一定会喜欢的。”楚恒扬的话很笃定。
韩昭彦懒洋洋地问：“为什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楚恒扬笑了笑，“上次情人节的补礼，绝对是个惊喜。”
韩昭彦只是笑，心里却嘀咕：我送你东西你就非要送回来，算得那么清楚干嘛？
心中却真的好奇起来，他所谓的惊喜到底指的是什么。
楚恒扬只是笑。
第六十六章
这一次，楚恒扬没有送他回自己的公寓，直接开车返回了自己的临时公寓楼。
韩昭彦并没有阻止，反正去哪里都一样，他不在乎。
很快地到了公寓楼，两人下车上楼，进了房间。宽敞的房间里家具摆设很少，只有电视屏幕边的置物架上摆着一些饰品。韩昭彦来过好几次，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些东西在哪里，他进了门之后边脱外套边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到底什么东西，别卖关子了。”
他边说着，眼睛随便地在屋里扫视逡巡，当他的视线扫过置物架的时候蓦然顿住，接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大踏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置物架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这是……这是翡翠马？”
楚恒扬刚拿着一瓶红酒出来，闻言微微一笑，“没错。”
韩昭彦看了看他，又低头仔细查看。
“真的是翡翠马。”韩昭彦确定是自己卖出去的那匹翡翠马，彻底怔住了，“为什么翡翠马在你这里？”
楚恒扬走过来拿走他手上的翡翠马，“正当买卖，绝对合法。”
韩昭彦疑惑，“正当？我记得这匹马不是被一个叫安先生的外国人买走了吗？”
后面的话顿住，韩昭彦恍然回神，“安先生……安启云？”
“猜对了。”楚恒扬打了个响指，走到沙发上坐下，招呼韩昭彦，“过来喝酒，为了今天的顺利。”
韩昭彦犹豫了片刻，问到：“你为什么要买这匹马？”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买的才接手过来？
韩昭彦略略一想，忽然间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父亲的事，要不然不会出手。
“我觉得很有收藏价值。”楚恒扬说着，拿起开瓶器开酒。
韩昭彦望着手中碧绿通透的马，又抬头看了看正在用开瓶器开酒的楚恒扬，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暖意，他小心地拿着马过去，憋了一阵，憋出一句：“……谢谢。”
不管怎样，他的那笔钱确实让他有了回转余地。
犹豫了片刻，问道：“你说的送我的东西，就是这个？”
楚恒扬倒了两杯酒，递过去一杯，“没错，是个惊喜吧？”
真的是惊喜。
韩昭彦恋恋不舍地把马放到桌上，端起酒杯，摇了摇里面暗红色的液体，轻轻地啜了一口，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他在奥利亚的一些事情，反正楚恒扬肯定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了。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卖掉。不过父亲的病能得到治疗，我也放心了。”韩昭彦放下酒杯，“说起来，当初要不是这匹马能及时卖掉，我都想把这边的公司转让了，留在奥利亚照顾父亲。”
楚恒扬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留在奥利亚？”
韩昭彦呵呵一笑，“当时比较着急，两边的事情都多，想着干脆放掉一边……”
“你放弃的是我？”楚恒扬盯着他。
韩昭彦原本还在笑的，但在他黝黑的眼神下笑不出来了，咳嗽一声，“……反正我已经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当时我没有及时出手呢？”
韩昭彦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刚刚一起喝酒的好气氛一下子坏掉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韩昭彦是绝对不会把父亲扔下的。这就像是爱人和亲人同时掉到水里，要救哪一个的问题一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但是韩昭彦的偏向性让楚恒扬心里十分不痛快。
楚恒扬放下酒杯，身体倒在柔软的沙发里，仰着头颅，一副冷漠而拒绝的模样。
韩昭彦心里叹气，早知道就不说了，现在闹得两人都不愉快。果然，情人之间也必须不能事事都说，该隐瞒的必须隐瞒。
“咳咳，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送了爸爸到医院之后，我就马上赶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楚恒扬斜眼看他，“总之，我现在很伤心。”
“你想怎么样？”韩昭彦无奈。
楚恒扬坐起身，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开玩笑的，我没那么小气。以后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爸爸。”
韩昭彦惊讶地看着他。
楚恒扬只是看着他笑，那笑容让空气渐渐暧昧起来，让韩昭彦有了逃跑的冲动，他不自在地转开脸，“太累了，我去洗个澡。”
说完，站起身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楚恒扬又为自己倒了杯酒，盯着他高挺的背影一边慢慢品评着，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么久没见，好像更瘦了。
楚恒扬正看着，韩昭彦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魅惑，好像是在警告，又好像在邀请……
楚恒扬觉得自己一下子起了反应。
韩昭彦已经走进了浴室。楚恒扬又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才放下杯子站起身，慢腾腾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韩昭彦腰酸背痛地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昨天两个人都有些不淡定，像是疯了一样。韩昭彦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一次又一次地奉献出去，像是要和那人合为一体似的。大概是浴室里的温度太高，大概是雾气蒸腾的原因，韩昭彦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不断放纵着自己的身体沉沦住无上的快乐之中，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当然，放纵的后果就是现在的腰酸背痛。
他暗自懊恼，以后再也不这么疯了。
公司里的事情一大堆，虽然伊万和克里斯有向他汇报公司情况，但是毕竟没有亲自参与，现在回来了，就算身体极其不适，也只能身体力行亲自做事了。
韩昭彦哀叹着，尽量不去挪动下半身。
小别胜新婚，一点也不假。刚过了下午六点，楚恒扬又打电话过来让他一起吃饭。韩昭彦虽然抱怨他不懂节制，但是也经不住对方的甜言蜜语加糖衣炮弹，很快又被拖去折腾了一次。
几天之后韩昭彦实在受不了了，就借口公司有事干脆睡在了办公室不回家。楚恒扬拿他没法，只能叹气任他去了。
由于汉娜矿区开始正式动工，此后的日子里，两人都忙得团团转。韩昭彦城市矿区两头跑，天天累得要死。虽然辛苦，但是看到事业一点一点地发展壮大，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慢慢成长，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事业爱情双丰收，有时候韩昭彦都有些惶惶然，觉得老天对他太好了。
当龙寒打来电话的时候，韩昭彦刚接到楚恒阳的短讯，说他有事不能和他一起晚餐。最近楚恒阳很忙，韩昭彦并没有过问，他知道楚恒阳是军方的人，很多事情都和机密相关。韩昭彦有时候也觉得不太公平，自己什么事情都向楚恒阳说了，楚恒阳知道了自己所有的情况，但是他对楚恒阳的了解，始终有限。
虽然觉得不公平，可楚恒阳在事业上的大力支持，还有偶尔的一些关心实在让人招架不起，韩昭彦不得不承认，一贯心高气傲的他已经彻底地沦陷了。经过翡翠马的事，韩昭彦甚至觉得，不了解他也无所谓。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拐弯抹角地帮自己的情人，哪里去找？
龙寒在电话里邀他共进晚餐，态度诚恳。韩昭彦和这位龙氏的太子爷不熟，但是同在卡玛依开公司，又在同一行业混，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韩昭彦欣然前往。
晚上七点，韩昭彦驱车来到美孚林酒店。
美孚林酒店坐落于艾玛城第五区的商业中心，历史悠久，高一百层，设计风格奢华舒适，是艾玛城有名的高档酒店之一。韩昭彦心下诧异，以两人的关系和地位来说，龙寒安排美孚林，规格似乎过高了。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他开始好奇龙寒到底找他做什么。坐上电梯刚到一百楼的，电梯门才打开，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就笑着冲他打招呼，为他带路，非常客气。
跟着两人来到包房，推开门，龙寒果然在里面。韩昭彦诧异地发现，包房里居然只有龙寒一个人，他以为还应该有其他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一起来交流交流的。
“韩先生，请坐。”龙寒一派绅士风度。
“久等了。”韩昭彦拉开椅子坐下。
龙寒摇摇头，“没有，时间刚好。”
包房门打开，守候的服务员陆续进来，开始上菜。很快的，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晚餐——规格果然还是高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家都是商人，商人从来不干赔本的生意。
“请问龙先生找我来是什么事呢？”韩昭彦开门见山。
“尝尝这个虾，挺鲜的。”龙寒指了指一个白磁碟里盛放的大龙虾。
韩昭彦夹起一只细细品尝，片刻后道：“不错，味道很好。”
“这里的主厨手艺精湛吧？”龙寒笑道。
韩昭彦点点头。
龙寒道：“其实这里的主厨是罗夏人，这个虾是罗夏那边的地道做法。住外国，要尝到地道的罗夏口味，不容易啊。”
龙寒似乎感慨万千。
韩昭彦觉得这话里有话，停下了筷子。
龙寒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韩先生，听说你是罗夏人？”
韩昭彦沉默片刻，没有否认，“没错。”
“我也是罗夏人。”龙寒微笑，“我父亲和母亲都是地道的罗夏人，我外婆还是罗夏联邦供职，爷爷也在从政。”
韩昭彦凝视他，“龙先生，你就直说吧。”
第六十七章
“我们龙氏想和韩先生合作。”
韩昭彦笑了，“龙先生，我不信你没有事先调查。”
龙寒呵呵一笑，“我听说你和楚将军走得很近，但是我相信血浓于水，罗夏毕竟是你的国家。”
韩昭彦猜他并不知道楚恒扬注资给自己公司的事，说实话，这次能拿到开采权，基本上就靠的是楚恒扬给的那笔资金。摇摇头，“对不起。”
龙寒动作微微一顿，他诧异于韩昭彦的干脆，“为什么？如果我们联手，是双方共赢的事。”
“可是我已经和陈氏合作了。”韩昭彦不想透露得太多，打了个太极。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如果以后你回罗夏发展，和我们合作是最好的。”龙寒说道。
韩昭彦怎么能答应他？陈氏和龙氏的关系水火不容，跟龙氏合作就是和陈氏对立，进一步就是和楚恒扬闹分裂，那怎么成？
韩昭彦虽然是罗夏人，但是在这种问题上却并没有多大的犹豫，他觉得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不参与两大联盟的争端，和罗德尼的合作问题应该不大。
“我知道你和楚恒扬合作，但是楚恒扬毕竟是罗德尼人，他怎么会信任一个罗夏人呢？”龙寒劝道，“他是军人，一切都是为罗德尼服务的。就算他现在重用你，以后呢？更进一步说，如果罗夏和罗德尼关系变差，他敢留你吗？到时候肯定是分道扬镳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和龙氏合作。我是罗夏人，情况就要简单很多，你该知道吧？”
听了龙寒的话，韩昭彦沉默下来。
其实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同时，他还担心另一件事，那就是楚恒扬的家人到底要如何看待一个父亲坐牢的罗夏人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呢？
手机忽然响起，韩昭彦接起来一看，居然是另一个熟人——丹尼尔。
对龙寒告了声抱歉，韩昭彦拿起手机走出去，“丹尼尔？”
“韩昭彦……”丹尼尔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你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今天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像是约好了一样来找自己？
“我明天下午有空。”想了想，韩昭彦说道。
“那明天我们在新宇咖啡厅详谈，好吗？”虽然是总统公子，但是语气却并无咄咄逼人之气。
“行。”
挂断电话进入包房，龙寒的脸色并无多大的变化，“我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考虑，也不急于一时给我答复……我们今天就好好尝一尝地道的家乡菜。”
韩昭彦看对方退让，也面带笑容地和对方攀谈起来。
“韩先生至今单身吗？”龙寒话题忽然一拐，轻描淡写地问道。
韩昭彦笑着摇摇头。
龙寒啊了一声，“想必对方一定是位温柔贤淑的小姐。”
楚恒扬？
韩昭彦忍不住笑了，“不是，我们是同性伴侣。”
龙寒看着他脸上浅淡的笑意，看到他住说起同性情侣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露出的闪光，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你们很恩爱。”
韩昭彦笑了，毫不犹豫地说道：“是呀。”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吃晚饭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家以后，楚恒扬还没回来，韩昭彦觉得累，先洗了澡靠住沙发上休息了。
当楚恒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室灯光里，那人浅浅地靠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眉目祥和，全身软软的，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旁边的音响里缓缓流淌出一曲轻柔的音乐，轻得几乎听不见，融合住空气里，如梦如雾。
楚恒扬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安静的世界。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脚步放轻，悄悄走到沙发边，俯身看着那人沉睡的面容。
大概，宁静就是这样吧？
忽然间，他很想吻吻他。
于是他真的做了。
韩昭彦睁开了眼睛，打着呵欠，“回来了？”
“头发没干怎么睡着了？”楚恒扬的声音是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轻柔。
韩昭彦毫无所觉，拉过自己的头发，“我去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