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日本人？你要把这幅画卖掉？”韩昭彦惊讶地看着小巧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脸刷地红了，绞着手指，喃喃道：“佐藤美奈子……我家里急需要钱，所以……”
说完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韩昭彦觉得自己问话失礼了，咳嗽一声，温声道：“可是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卖画呢？”
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很容易被打黑棍的。
“我不知道……我弟弟要动手术，可是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美奈子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不懂这些东西，只听说这边有书画交易，就拿着画过来了，后来遇到了这家店的老板……”
她指着旁边的女人。
“所以说这是我先遇到的，应该卖给我。”妆容精致的女人仰着下巴。
“你的要价多少？”韩昭彦问美奈子。
美奈子犹豫了片刻，小声说：“一百万联邦币。”
如果这幅画是真的，这个价格确实低了。旁边的女人已经眼冒绿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丹尼尔也很心动，一百万这个价格相对于这幅画说绝对是很低的，而且对方是个急需用钱的外行小姑娘……
在这个书画市场，其实就是靠眼睛吃饭，有时候会以想象不到的低价拿到好东西，但有时也会阴沟里翻船，风险很大。
一百万这个数目真的不小。
第四十一章
韩昭彦把画交还给美奈子，轻声走到丹尼尔身边说：“如果真想要，我觉得这幅画应该拿去鉴定一下，现在市面上仿造日本艺术品的太多了，我对这方面又不熟悉……您确定这是真迹？”
丹尼尔说：“刚刚已经拿去鉴定了，确实是真的。”
韩昭彦还是觉得不妥，“这类东西太少了，一般的鉴定所可能鉴定不出来，还是拿到专业鉴定中心再说吧。”
“可是，她要把画卖给别人了……”丹尼尔抬头朝那边已经在一起交谈的两个女人说。那边已经在讨价还价起来。
真心的说，一百万虽然是个大数目，但是还是值得冒险的。
韩昭彦看丹尼尔很心动，不仅皱紧眉头。电子指南振动了一下，韩昭彦拿起来一看，是陈晓晓发过来的信息，丹尼尔的电话号码。
居然到这个时候才发过来。
韩昭彦很无语。
“八十万。”女人坚持，美奈子似乎很不愿意。
“我出一百万。”丹尼尔走过去道，又对那名咄咄逼人的女子说，“如果你出不起更高的价格，我可以拿走吧？”
韩昭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丹尼尔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敢拿那么多钱去冒险。
不过生在以星际淘金者着称的卡玛依，没点冒险精神恐怕不行。只是，风险太大了。
韩昭彦不好插手，便静静站在一边看店铺里的画作，看了之下发现居然还真的有好东西。
“……好吧，我出不起那么多钱……”女人的声音让韩昭彦回过神，看到那名妆容精致的女子丧气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麻烦你们快走，我要做生意。”
丹尼尔松了口气，对美奈子说：“这幅画可以给我吗？”
“你能不能现在转账给我？”美奈子抱着画有些不好意思第说，“我弟弟现在还在医院里等着我。”
丹尼尔马上答到：“当然可以。”
“等等。”韩昭彦觉得太过草率，连忙走过去说，“我觉得还是需要鉴定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翻了翻白眼，“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鉴定的，还需要再折腾吗？还有，你是谁啊？”
又转头对丹尼尔说，“你是不是不想买？”
美奈子一听急了，“先生，我是真的急着用钱。”
“还是卖给我吧。”女人连忙说道，咬咬牙，“我出九十万好了，这已经是我现在能给出的最大数目。”
“等等！”丹尼尔慌忙道，“我没说不给呀。”
韩昭彦还想说话，最后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便住了口。
他实在不好插嘴。
丹尼尔当场用了女人的划款机和美奈子做了交易，当拿到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谢谢先生。”美奈子含着泪，深深地朝丹尼尔鞠了一躬，然后迈着小碎步往外面走了。
丹尼尔招呼韩昭彦和他一起离去。
“真是太好了。”丹尼尔抱着画兴匆匆的和韩昭彦走出店门，“没想到居然拿到这样的好东西。”
韩昭彦对这种交易不熟悉，在他的观念里，艺术古董等都是经过专门的鉴定中心鉴定之后到拍卖场拍卖的，虽然他以前也听说过有这种黑市，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要去哪里？”走了几分钟之后，韩昭彦问。
“随便看看吧。”丹尼尔依然沉浸在得宝的喜悦之中，“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刚才我看到一幅中国水墨画，很不错，我想回去看看。”韩昭彦说道，“那家店里唯一的一幅真迹。”
“你对这方面有研究？”丹尼尔惊讶地看着韩昭彦。
韩昭彦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见过，跟着师傅们看过，不过了解得不多。”
“那好。”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到了那里才发现，店门居然关了。
“咦？这么早就关门了？”两人惊讶。
韩昭彦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和丹尼尔对望了一眼，同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警觉。两人走到对面的店铺里。
“老板，对面的老板娘呢？”
“什么老板娘？没老板娘啦。”店主是个小老头，笑起来贼兮兮的。
“我是想看她店里的那幅画……”
“还不明白吗？你们被骗啦。”小老头嘿嘿笑着，幸灾乐祸地上下打量着韩昭彦和丹尼尔。
“那个什么美奈子是假的，你们手上的东西也是假的，他们是一伙人。”老头说，“这是个圈套啊笨蛋。”
丹尼尔呆住了。
韩昭彦生气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呸！”老头怒了，“我为什么要说？况且干他们那一行的都是些老手，除非我不想在这里混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的韩昭彦还想争论，被丹尼尔拉住了，“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好吧，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韩昭彦安慰自己，但是还是觉得窝火，替丹尼尔不值，“她们太过分了。”
丹尼尔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就当买个教训。”
韩昭彦摇摇头，“这个教训的学费也太贵了。”
抬起头瞪着丹尼尔，“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丹尼尔苦笑，“我能怎么样？”
他也心疼，也很烦恼，如果让把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韩昭彦想想也是，不过韩大少就是不喜欢吃亏的个性，觉得栽了一把无论如何也想捞回来，想了想对丹尼尔说：“我们继续找，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好东西。”
丹尼尔刚想拒绝，但是看到韩昭彦炯炯有神的眼睛，下意识地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两人又在这个市场里走了很久，最后只买到了一样比较有价值的油画，如果做了鉴定可以多卖一倍的价格。可是再高也只值二十万，根本不能和刚刚失去的一百万相比。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丹尼尔从来没逛过这么长时间，双腿比较累。反观韩昭彦，像是要把那一百万寻回来似的一直瞪着眼睛寻找。可惜买到那幅油画已经是顶级的运气了，买彩票不可能次次都中吧？
韩昭彦不得不放弃了。
丹尼尔拍拍韩昭彦的背，“这幅画我很喜欢，况且已经减少了损失，没关系的。”
韩昭彦转头看丹尼尔，看着他碧绿柔和的眼睛，心想：这种冤大头，如果是我，也会想宰他的。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丹尼尔看了看时间，道，“我请你吃饭吧。”
他一说，韩昭彦顿觉得肚子饿得不行。忽然想起他是从上午拉着丹尼尔走到晚上，连午饭都没吃……可是面前这男人居然没有丝毫的抱怨。
脾气也太好了吧？
韩昭彦盯着丹尼尔温和的笑脸，脑子忽然冒出一个名词：小肥羊！
这种脾气好的人，就是该被欺负的。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宰他一顿？
……别胡思乱想！
韩昭彦咳嗽一声，尽量把眼中的绿光收敛住，拿出以前优雅的贵公子范儿说道：“能和总统公子进餐，是我的荣幸。”
丹尼尔有点难为情，“叫我丹尼尔就好了……那个，我们走吧。”
韩昭彦义不容辞。走到书画市场外面时，一辆车已经静静地停在那里，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站在车门边，一看到丹尼尔出来便慌忙迎过来说道：“巴菲先生……”
丹尼尔很惊讶地走过去，“阿拉克？你怎么来了？”
“闻先生邀请您去参加宴会。我来接您和陈小姐。”阿拉克恭敬地说。
“闻先生？”丹尼尔愣了刹那，“怎么突然之间……”
“似乎是远方的亲戚回来了，宴会时间是晚上七点。总统也会过去，临走前吩咐务必让您和陈小姐过去。”
“这样啊……”丹尼尔犹疑地看着韩昭彦。
韩昭彦想扶额，陈晓晓还没回来呢。
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你先回去吧，我要先去一趟银行。”丹尼尔给阿拉克看手上的画。
“请让我送您过去。”严谨的中年男人说。
“不用了，我和朋友还有点事情要办。”丹尼尔摆摆手，朝韩昭彦的方向示意。
阿拉克看了韩昭彦一眼，眼里露出点惊讶。明明总统公子是和陈小姐约会去了，怎么现在换成了一个男的？
又忍不住打量了韩昭彦一眼，发现这位青年容貌精致，仪态优雅，估计是丹尼尔的某位朋友吧？不过，怎么从来没见过？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阿拉克依然保持着一脸严肃，对丹尼尔说：“如果有需要，请通知我。”
“谢谢。”丹尼尔笑着说。
阿拉克开车离去。两人松了口气。
韩昭彦不得不打电话给陈晓晓，“晓晓，你现在在哪？”
“正在赶回来呢！”陈晓晓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虽然震得韩昭彦想摔掉手机，可是也掩盖不了传过来的明显属于矿区的机器声。
“闻先生要开宴会，邀请丹尼尔和你过去。”
“我知道了，爸爸刚打电话过来。”陈晓晓气呼呼地说。
“现在怎么办？”
“我马上回来，你先撑着！”陈晓晓急吼吼地说道。
“请问我该怎么做？大小姐，如果我丢掉了工作，你要负全责。”韩昭彦道，要是让陈奂生知道自己放任陈晓晓和伊万混在一起，以后有苦头给自己吃了。
“对不起……”陈晓晓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给你添麻烦了……”
韩昭彦叹了口气，轻声提醒，“尽快回来吧，当然，路上小心。”
“我会送她回来的。”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韩昭彦反应了一阵，才在脑子里分析出那是伊万的声音。
一滴冷汗挂到了韩昭彦额头上。这两个人……不会真的搞到一起去了吧？
如果是真的，自己的饭碗……
韩昭彦才因为借到债务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好吧好吧，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饭碗就棒打鸳鸯搞两人的破坏吧？
韩昭彦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这辆车性能不错，等我们一个小时。”伊万说完匆匆挂掉电话。
一个小时？
韩昭彦又开始冒汗，如果要一个小时从梅里山区赶回艾玛城，时速至少要三百码！
那辆车一定会出名的……
上帝，希望公路上的电子眼全部瞎掉，也希望交警能全部脱岗鬼混去。
韩昭彦忍不住又想在胸口画十字。
“怎么样？”丹尼尔担心地问道。
“他们说要一个小时。”韩昭彦勉强淡定地说。
“这样啊……”丹尼尔思索片刻，碧绿的眼睛里忽然迸射出灿烂的光芒，差点没把韩昭彦晃晕，“正好去吃点东西。”
韩昭彦好一阵才回过神，咳嗽了一声，“好的……”
这位总统公子的笑容，简直是绝杀。
第四十二章
跟着丹尼尔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饭店，两人各自要了一份牛排、烤虾、甜点、沙拉，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用极其优雅的动作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实在很难想象两人的吃饭速度会这么快，更重要的是完全没有狼吞虎咽的形像。
没办法，两人都饿了。
吃完东西，两人想想刚刚的行为，又是相视一笑。
这一笑，韩昭彦又觉得眼花起来，心里头冒出“这人会是自己一生的朋友”的陌生念头。
这种想法实在太陌生太诡异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让韩昭彦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回到矿区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之后，才明白过来，丹尼尔身上有种强烈的亲和力，就是这种亲和力让人无法抗拒。
吃过饭之后又去了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道晓晓来不来得及？”丹尼尔看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如果来不及怎么办？”韩昭彦在做最坏的打算。
“就说她生病了？”丹尼尔试探着问。
韩昭彦瞅了他一眼，那一眼很平淡，但是丹尼尔就是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尴尬地喝了口咖啡，“这个借口不好。”
“要不然你也别去了？”韩昭彦忽然道，“你就说要和晓晓两人出去约会什么的，他们能理解的。”
作为热恋中的年轻情侣偶尔抗拒一下大人的命令没什么的。
“抱歉，这个不行？”丹尼尔苦笑，“闻先生的宴会我不能不去。”
韩昭彦看着他。
丹尼尔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我不去，父亲会生气的。”
顿了顿，道：“我本身不太爱交际喜欢画画之类的东西，父亲原本让我放弃画画一心一意从政，我极力争取，他才让我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社交宴会之类的，是必须参加的，这是条件。”
韩昭彦略微讶异，低头不语了。
又想，如果陈晓晓和伊万真的在一起，被陈奂生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反正都要经过那一关，早晚也没关系。
韩昭彦想着，精神又振奋起来。
“现在，只期望晓晓他们能尽快赶到。”韩昭彦自言自语。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