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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秋色为伊忙上——by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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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霍临秋又小心问了遍,待确认刘珀真只是因其能独挡一面有些感慨才稍稍放下心,他又满是抱怨地对人说,“姨父真糊涂,我都过了十九,自然是大人了。”

“是是,我们阿秋是大人了。”刘珀称他意地敷衍了两句,接着话锋一转问说,“只不知我们已经是大人的霍小哥打算何时成亲?要知道这乡里乡亲的,可都等着小哥能讨个城里娘子回来顺利小登科啊。”

突然又扯到成亲一事,霍临秋本是假意唬着的脸真该拉下了,他有些不自在地问刘珀,“咋又说到这事儿,以前不是说好不提的么?”

“以前那是你小。”刘珀依旧笑眯眯地对霍小哥说话,“现在你自己都觉得自个儿是大人了,当然得开始考虑人生大事,讨个媳妇生几个孩子,为以后打算,也免得遭人闲话。”

古代以孝为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珀虽不在意这些,但他知道旁人受这观念的影响颇大。此时给霍临秋提成亲一事并非心血来潮,他们村里到了十九还打光棍的,除了些个绝门绝户,就只剩霍小哥这一株小俊草了。平日里那些三姑六婆可没少说闲话,就刘珀自个儿听到的就有不少像是“霍小哥大户出来的,怕是瞧不上没家底的,呵,不就是个婢子生的野种,族谱都没进还傲个屁!”还有甚个“别看霍小哥长得俊,其实是个身体不中用的假男人!”这还是刘珀听到的,至于没听到的,那更不知是被造谣成何样了。

刘珀这人偏心得很,哪舍得让别人这样编排他家小孩儿,可他又不能对那些闲来无事只靠碎嘴打发日子的婆娘讲道理,这会儿也只能劝劝他家小哥了,毕竟霍临秋这年岁,也是该要娶亲生子了。

刘同志是为他外甥考虑,可他那便宜外甥却愣是觉得刘珀这是没心没肝忒伤人心,于是霍小哥气冲冲地哼了声,丢下句“我说过不成亲就不成亲,管那么多作甚!” 就撇开脸不再理人。刘珀每次与他提这事儿每次都被他甩脸色看,却愣是找不到办法对付,一回两回的还可当他是害羞,可每回都这样就有点惹人烦了。今次又被这样冷对待,刘珀也有些来气,他继续唤了阿秋几声仍不见反应,索性伸过手去把这颗倔强的头颅掰得面朝自己,边掰边使劲掐他的脸,顺便还不忘骂两句,“臭小子摆脸色给谁看!想造反是不是!”

霍临秋本不想理人,不过刘珀下了狠手,他被弄得可难受,终于受不住反抗起来。他学过几招功夫,手势力道都胜过对方,不一会儿就挡开了那两只作孽的手。

刘珀挣不开被霍临秋抓着的手,正琢磨这小子何时力气变这么大了,就听霍小哥乱没形象地吼了声,“疼死了!”

他定睛一看,却见他家阿秋的俊脸被他捏出了几道红印,那双斜飞的凤眼更是挂了几滴累珠点缀,加之方才被他揉松歪到一边的发髻,这模样当真是狼狈又滑稽。某人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刘珀总是这样,一面摆出长辈的样子教导家里俩小的,一面又总是放了长辈身份与他们胡闹,让人都不知该对他敬还是如何。

霍临秋又是磨牙又是瞪眼,好一会儿才甩了他的手擦掉眼泪拆了方巾散下长发。

稍许平静下来,刘珀还是退了一步道,“你的终身大事当然还是你自己决定,但是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以后在县里别拼了命地赚钱,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啊?”

“嗯。”霍临秋理好了头发又开始低头玩手指,心思早就飘到他处。刘珀看看他,也不在意他听进多少,只又与他说起什么“王家的花姐儿昨个儿回来带了她前年生的小闺女,那小模样实在是周正。”还有什么,“村东头的那户姓李的人家,听说那户媳妇上月生了对龙凤胎,当真是双喜临门,我去道贺还收到了好几个红蛋。”

刘珀这东说西的也就是换个方向从孩子入手激起霍临秋丁点儿成亲的念想,霍小哥被唠叨得头痛,终于忍不住回了心思应道,“我省得了行不?以后会注意有没有可心的人儿,姨父你就别念我了!”

“我为你好你还嫌烦了?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刘珀嘴上继续来了两句,却还是舒坦能把人说动了心思。他舒坦了别人却不,霍临秋甚至觉得有些难受。

只有霍小哥自己清楚他并不是真没动过情爱念想,只是自个儿这些个念想早几年前就全落在在了他姨父身上,偏这种执念有违伦常又惊世骇俗,这才藏于心底不敢告人,他也曾想挣扎摆脱怪圈,可这些心思实在埋得太早种得太深,以至发现时就已无能为力。

其实平日若不提成婚一事,霍临秋倒愿意就这样把这念想埋心底一辈子,反正只要能陪在刘珀身边他就觉得满足。可现在刘珀动不动就与他提成亲,且那些姑婆们的私下议论他也能从那些暧昧探究的眼里看个清楚。两厢压力迫得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把心底的那些情愫全部吐露出来晒在阳光底下,可真要这么做……

刘珀会赶他走么?刘珀对觉得他恶心么?霍临秋没有把握,他只能肯定他姨父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他们都是男人,而且还是亲眷……这实在太可怕了。

霍临秋幻想着自己将面对的各种结局,拧在一起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垂着头,只从散落的发间偷瞄刘珀。对方正撑着脑袋看院里的桂花树,微眯着眼,懒洋洋的怕是要打瞌睡。

霍临秋知道这桂花树是刘珀与马氏成亲那年栽下的,马氏方死那阵,刘珀每晚都会站在树下悼念亡妻。虽后来刘珀再不提起马氏,但心里必定还是想的。

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他突然问刘珀,“姨父,你还喜欢姨母么?”

此话一出可把刘珀的瞌睡虫全给吓跑没了影儿。

霍小子刚才问他喜欢谁?

马氏?

是在开玩笑吧。

马氏是他这身体前主人的婆娘,不论两人再如何伉俪情深,之于他却是连个过客都不算。可真要他对霍临秋说总不能以实情相告,这小孩儿真是……问得甚个鬼问题!

尴尬僵了会儿,刘珀这才干巴巴地答曰,“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许多作甚。”说着他就借口洗菜溜去了厨房。

“这时候我又成小孩儿了?”薄薄的嘴唇弯起了几分笑意,有些苦。

明知不可能说不再喜欢马氏,明知不可能说喜欢自己,这问的又有何意思?告诉自己别白日做梦了么?霍临秋低着头,继续拧着手指,被勒住的地方早已发白,指尖却因血脉不舒红得发黑。许是十指连心的关系,他觉得心里头也有些疼。.闯荡中的霍小哥

25.爱看戏的侧柏兄

霍临秋正情绪低落着,前院大门突然被人粗鲁地推开,循声望去,可不就是许久未出现的侧柏兄弟嘛。

自霍小子去县里讨生活,林侧柏因刘家伙食水平跌破他能承受的极限从而另找了冤大头蹭饭。可他与刘珀在村里算是关系顶好,串门往来还是常事。

林侧柏一进院子,就发现霍小哥正坐在边上发愣,披头散发的样子甚是萎靡。

“哟,小哥这是咋了?”难得见这么个漂亮人儿神色黯然,林侧柏立刻来了劲,他也不急着去找刘珀了,只拖着腿在霍临秋身边坐下,“可是在县里受委屈了?哎,我就知道城里人那些弯弯道道最多了,忒欺负人。”

“我又不像你,被人忽悠连个药都卖不出好价钱。”

霍临秋心情不太好,说话自然冲了点,林侧柏也不在意,毕竟自小哥去县里做了牙侩,他托人卖过几回药,别说这专门与商家打交道拉生意的牙子的确比他能讨个好价钱。霍临秋替他卖药又不收中介钱,这吃人嘴软那人手软的,侧柏兄弟近来还真不敢得罪人家。

这不,被人堵了话还得继续上杆子去拍马屁,“我们小哥可是有大本事的,城里人的小把戏自然不会放心上。既不是在县里添的堵,难道这是刘兄弟惹你难受了?”

这话倒是直中目标,霍临秋不愿辩驳,只朝那假意关怀实则看笑话的老兄翻了个白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林侧柏一看有戏,忙不迭加上句,“不若让小老儿去替侄儿去教训教训那家伙?”

“教训个甚!我们的事儿与你有何干系?”霍临秋忙阻止,想想这话味道不太对,又加了句解释,“你一个外人懂什么,又不是大事儿。”

这越解释咋越不对劲呢!

林侧柏笑意更深,他故作恍然道,“哦,原来不是甚个大事儿啊,那小哥你摆出一副被人遗弃的晦气样子是给谁看呢?”说到这,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装出副一副意味深长地模样,“年轻人啊,,受点子小挫折就垂头丧气了?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有些事儿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懂?你自己都稳不住别人还不得跟着一块儿急?到时就算能成的事儿也要被你给急黄喽。”

林侧柏这话说得神神叨叨,听上去像在分析事情实际上是屁都没讲。偏霍临秋此时还在想自己对刘珀的那些出格情愫,被这么一说,立刻就觉得林侧柏是在暗示自己这事儿。他瞪着那长胡子兄弟问,“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哟!

林侧柏又是阵摇头晃脑,作为一大夫,作为一医术高超的大夫,望闻问切乃是必备修炼。这其中第一项“望”靠的不就是眼神么?想他林大夫别的本事无甚,观察人面相那可是老道得很。他与刘家交往了这么些年,早发现霍小哥对着刘珀时的眼神情绪与他人不同,要还猜不出他藏着何等心思,那也枉费他替人望诊十多年的经验了。

可惜林侧柏虽“诊”出霍临秋的“病因”却不打算为其医治,面上是怕小哥被点了心思着恼,实则是这货正等着在旁看好戏呢!

断袖分桃还是与同家亲眷纠葛的戏码可不是平日常见的,他若是横插一脚扰了这池春水,那可真叫自讨没趣儿了!

林侧柏打定主意不说话,霍临秋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这家伙方才说的一些话还挺受用,霍临秋也是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悲观过度,他与刘珀虽没什么前路可言,但毕竟现下他们身边也没旁人,等过了这兴头刘珀不再提他成亲之事,他再找法子让刘珀搬去县里与他同住,避开那些三姑六婆,想来他们又能如以前那般生活罢。

霍临秋自己想通了事情,浮躁的情绪也就打消了。他想起刘珀正在厨房洗菜,便起身跑厨房去帮忙。

被人晾在一边的侧柏兄弟又摸摸自己的胡须,瞧着这家里一个暗藏情愫一个迟钝无知,突然就有了兴致哼起曲令来。且听他唱道——

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

刘珀端着污水出来倒时,林侧柏那货还在边上唱曲儿唱得尽兴,刘珀从没听谁人唱歌唱得如此香艳缠绵,还以为这兄弟是害了相思,他颇为惊恐地问道,“你还好吧?”

林侧柏瞧见这分明已被人惦记上的人士更加来劲,索性起身拖着自己的残腿摆好功架继续吟哦——

蟋蟀夜鸣断人肠,夜长思君心飞扬。

他人相思君相忘,锦衾瑶席为~谁~芳~~~

………………………………

要不是那条老残腿,侧柏兄当真是要配着这曲境轻盈转上两圈,再如乳燕投林般扑入刘珀怀中。还好他没这样做,否则刘珀手里的这盆污水就不单只泼湿他的鞋了。

闹了这茬直到晚饭上桌,林侧柏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原来前些日子村里的大地主程家曾放出消息说要捐钱给开了村塾,还说他们家的小少爷程庆礼也会进村塾读书,就连先生也都已经请好了。

刘珀最近也是在为刘小僖读书的事儿犯愁,这娃儿快满十岁,平日虽已限了出去野的时间,可在家也只是帮忙做些家事,刘珀自己对些个汉字只识得却写不得,自然也教不来他读书习字。

刘珀并不央求刘小僖一定要读书考科举中秀才,但做个文盲却是万万不可,偏这村里乡间并无甚个读书人,要上乡塾还得跑隔壁村,怕是半月都回不来一次。

正急着这事儿,程家就赶巧放出了这个消息。他忙央着与程家往来不错的林侧柏去探真假,倒是确认了的确有这事儿。

“不过程家这么做也不会长久。”林侧柏当然还得提醒刘珀,“他家老爷是打算让他家小子以后考功名的,现在办个村塾,说来就是想挑几个不错的给那小娃做书童,以后等大些,怕是要单独陪着在程家府里念书。”

“我就是想让小僖识些字开开蒙,至于旁的也没多想。”刘珀如实说,这做书童的该是下人吧,他可不愿自个儿儿子低人一等去照顾别人,可因为放过这上村塾的机会他又有些舍不得。一旁的霍临秋此时也建议,“既有机会不妨念念,等小僖开了蒙再问问他的意思,若是能读进去我们到时再找别家的师傅教授便成,也不定一直要靠程家请人。”

“小哥说得有理,反正这村塾只算个蒙馆,做不得真。”大事上林侧柏还挺一本正经,他甚至给了个建议说,“虽说这程老爷讲明不必付束修,但你还是自个掏点钱给那老学究,省得万一小僖这娃子读得进书被程家相中去做书童,到时也说不清楚。”

刘珀听着也同意,到了程家村塾的学究收学生那天亲自带上了两吊铜板过去。

那学究之前听了程老爷的意见,但凡非痴傻的童子他都收于门下,刘珀偷偷塞给他的束修他也半推半就地收入囊中。于是在领回一套笔墨纸砚及《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等书册后,刘小僖小朋友正式开始了他的读书之路。

26.上学那点事儿

读书这件事对刘珀而言大概算痛苦的,且不说他自己上学受教育的经历,单现下送刘小僖去村塾也够他头疼。村塾的夫子规定学生每天辰时初必须到达授课的地方,在屋里朗诵所习内容,直至辰时正开始上课。刘小僖要赶正点到学堂卯时正就该起了,刘珀要准备早饭以及带去村塾的午饭,就得比他儿子起得更早。

说到这午饭,还不能随意准备,刘珀想着一群小子坐一块儿用饭,铁定是要互相比较,谁家菜色简陋,谁家碗里有肉,那一看就能清楚。且不说小孩子家家的最会起哄嘲弄人,若看到自己碗里的不如别人,本身也不会痛快。

刘珀是为刘小僖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到家,那小没良心的却只盯着自己要带去的食盒两眼放光,嘴上还念叨,“小僖以后每天都要上村塾,小僖最喜欢读书了!”

“少贫嘴!”刘珀用食指狠狠按了按小娃儿的脑门,瞪眼警告他,“爹可是把自己的都省给你了,你要不好好读书,看老子不把你挂门上抽。”

“咱家的门才挂不住人!”刘小僖扮了个鬼脸,抢过食盒就往门外跑,刘珀拿着他装书的小包跟在后头,不忘嘱咐他走慢点。

村塾位于程家大宅的边上,走去也没多少路,刘珀送过刘小僖两回也就让他自个儿去了。

刘小僖初上学那几天兴奋得不行,每天卯时一到不用叫就能起来,还催着他爹动作快些,到了下学,他依旧是副兴冲冲的样子,到家也不忘与刘珀说说今天学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夫子布置的课业更是不用人督促就能完成。刘珀本担心他学不进东西,现在看来还真像个正经读书的。

不过小僖小朋友向来是三分钟热度,刘珀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怕他过了这新鲜劲儿就会松懈,所以每晚还得盯着他温习功课。

这样其实还有些好处,他在陪着刘小僖读书写字的同时,自个儿也正好拿那些书册来看看。此时的繁体字刘珀虽都认识,要落笔写却是不行,现在每晚于刘小僖一同看书,他也正好每天写几个。不过家里笔墨他舍不得用,只盛了碗清水,用手蘸着在桌上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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